第33章 你想要牽牽我嗎
第二次月考後,葉知禾的成績往上提升了幾名,當然不排除後面的人沒發揮好的情況,藺深還是穩穩保持在前十。
曲暢下滑的有些厲害,再一次被陳揚叫到辦公室做所謂的思想工作,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
曲暢的同桌的确分化成了Beta,回學校那天整個人都是提不起勁的狀态,現在卻興致勃勃道:“陳揚怎麽說,是不是要把你從副班的位置撸下去了?”
曲暢沖他笑,然後踩他的腳。
新一輪換桌過後,藺深和葉知禾回歸到之前的狀态,一個最左一個最右,離得很遠。
反倒是曲暢離葉知禾近了,連帶着她同桌楚谌一起。
“陳老師好像很樂意你們坐在一起。”葉知禾說。
曲暢翻白眼,“他這次考我前面。”
楚谌補道:“之前都是她在我前面,我倆每次成績都差不多的,差個一兩名,這次她掉的太厲害了。”言語間有明顯嫌棄的意思。
曲暢私底下管他叫“公主”,楚谌知道這個稱呼,不是很在意,甚至為此翻白眼。
葉知禾覺得楚谌挺好玩的,有些時候極其小心眼,有些時候又很顯大度。
“倒是你和藺深……”曲暢說,“很難不讓人認為是老陳故意這麽排的。”
如果是把成績差不多的安排在一起,那葉知禾的确沒有資格坐到藺深旁邊。
但陳揚顯然不是這麽打算,現在藺深旁邊坐着一個未分化的女生,成績偏中下,但長得白嫩還很會講話,這些天裏常常利用下課時間請教藺深問題。
“陳揚其實是相親大會主持人吧?”楚谌捅刀。
葉知禾眼睛移到一旁的曲暢和楚谌身上,“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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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暢的笑容僵到臉上,葉知禾露出笑容,讓人搞不清他是故意還是随口說說的。
“那你和嚴家康也是咯。”楚谌反擊道。
一旁的小胖一個彈跳,“別了別了別了。”
楚谌:“你看,嚴家康嫌棄你。”
但是曲暢說得一點都沒錯,陳揚說不定就是故意這麽安排。
現在兩個人離得遠,不是什麽悄悄話都可以說,下課後他時常想過去找藺深,可看他給同桌的女生講話又覺得算了吧,會打擾到別人,他也沒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說。
他的“算了吧”一直持續了很多天,這期間根本沒法淡掉自己想去找人的念頭又遲遲不肯行動。當代高中生的通病是拖延,葉知禾課間十分鐘都游走在想去與能不能去之間。
有時候在走廊碰到能搭上幾句話,有時候藺深去辦公室,他就在班級門口停下再回來。
曲暢打趣他是苦苦癡戀的小姑娘。
葉知禾說:“可我是男生。”卻沒有否定“苦苦癡戀”這四個字。
曲暢笑歡了,邊搖頭邊斬釘截鐵地講:“小姑娘。”
葉知禾便拿起曲暢桌上的小圓鏡照自己,他天生是笑眼,對着鏡子擠擠眼睛又吐舌頭,順帶動動肩膀。近幾日隐隐有長個子的趨勢,晚上睡覺骨頭會痛,但他的臉很小,膚色在男生裏面算白淨的,比他更白的也有,唇色淺,冬天幹燥就喜歡舔嘴唇,舔得紅潤,像塗了一層果凍唇膏。
第一性別是從出生就定下的,這和分化不同,他仔細端詳自己哪裏像女孩,正巧藺深進來,只瞥他一眼便回桌了。
曲暢又在偷笑,葉知禾搞不清她究竟在笑什麽。
最近向元溪也不好過,似乎和姚雲舟吵了一架卻不肯說明緣由,成天唉聲嘆氣。
他分化前的煩惱是如何跟姚雲舟告白,分化後的煩惱卻是如何不讓姚雲舟發現自己喜歡他。
葉知禾問:“這很難嗎?”
“這很難。”向元溪邊說邊趴在桌上,“他一靠近我我就……嗯怎麽形容呢……”
葉知禾:“你就發 情了。”
向元溪:“……”
他有些別扭或者不好意思,但葉知禾說得也不全錯,于是腦袋小幅度地點一下。
葉知禾看他,“直接和他說不就好了?”
“怎麽可能直接說啊?”向元溪更畏縮了,并附帶一臉驚恐,看來他真的把自己與姚雲舟平時的互動看成兄弟間的革命友誼,葉知禾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就,有點心酸又好笑。“要是連朋友都當不成該怎麽辦?”
“可你也不甘心只當朋友。”葉知禾直截了當地戳穿他。
向元溪更像一只漏氣的皮球了。
“我現在好歹能收斂了一些,之前更誇張,就想着等我完全控制得住信息素再去找他,就怕他到時候不理我了。”向元溪很失落,低頭嘀嘀咕咕,“分化一點都不好……”
這句話和“長大一點都不好”有異曲同工之處,期盼分化的未成熟小孩們都不會這樣想,只有分化後的“成熟體”為此而煩惱。
葉知禾顯然不能共情,不知道怎麽安慰發小,只得拍拍他的肩膀。
“你和藺深怎麽樣了?”向元溪決定轉移話題,就用他最常問的問題。
葉知禾愣了下,“換座位後就不怎麽說話了……”
“你終于放棄了?”向元溪試探着問道。
“放棄什麽?”
“不要明知故問了。”向元溪對兩人的誤會仍未解除,下一句話便是,“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不……”葉知禾想要反駁,這很簡單,“我不喜歡他”是五個字,說出來一切都解決了,但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之前想到如果“喜歡”有味道,那麽希望是芒果沙冰味道的……可為什麽非要是芒果沙冰?不止是他想吃這樣簡單,葉知禾後知後覺——因為這是藺深喜歡的。
葉知禾于是閉了口,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裏,終于明白自己這些天裏為什麽那麽想要找藺深說話卻退縮了。
要是他沒有這心思,一定會直接跑去找藺深。心思不純的時候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這幅猶猶豫豫的模樣被向元溪看在眼裏,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
葉知禾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喜歡真的很難用嘴巴說出來,怕被拒絕也怕疏遠,只做朋友又遠遠不夠,他太喜歡那些沒有用還被藺深稱之為黏黏糊糊的肢體接觸了。
十六七歲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最先學到的竟然是貪心和得寸進尺,這實在不應該。
葉知禾決定先把這份心思藏起來,等他解決了一直以為糾結的事情之後再來煩惱這件事。
當天晚上葉知禾回到家,寫完了作業洗完了澡,葉書也遲遲沒有回來。
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間想到明天是周五,他還沒有定鬧鈴……
第二天果然遲到了。
葉知禾在校門口垂頭喪氣地報名字和班級,記名的人還說:“葉知禾是吧?我記得你。”
葉知禾有些疑惑。
那人道:“藺深他們班的對吧?”
“是。”
“那就對了,藺深總是念你。”
葉知禾好奇,“他念什麽?”
“就是你的名字。”那人還笑,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你好像總惹他生氣。”
生氣也是在意的一種。葉知禾踏進教室之前還在苦中作樂,幸好第一節 課是英語,英語老師很溫柔,讓他回了座位。
不過下課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陳揚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怎麽遲到了,葉知禾面對老師向來很慫,沒敢說謊。
“晚上等我爸等到睡着了,忘記定鬧鈴了……”
陳揚問:“你爸很忙嗎?”
“還好。”
“平時幾點回家?”
“不一定,有時候九、十點,有時候更晚一點……”
葉書工作的地方離家很遠,趕不回來的時候會直接住在公司。
陳揚嘆口氣又說他幾句,順便講到他上課的狀态和作業完成情況。就算是世上再溫柔和善的老師當起班主任來也是啰嗦的,葉知禾極其配合地頻頻點頭,陳揚才放他出辦公室。
葉知禾迎面撞見進辦公室的藺深,這場景很熟悉,高一的時候就有一次,不過那時候藺深對自己抱有敵意,自己也只把他當做早戀先鋒看。
葉知禾心底保留這個稱呼,并且發誓不會說給藺深聽。
“怎麽遲到了?”藺深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快速說道,“等我一下,很快。”
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以後,肢體上的接觸就變得不一樣了,愉悅有的,開心也有的,還有些別的更複雜的滋味……
葉知禾站在走廊亂想,直到藺深出來。
“今天不是我不值崗……你不是說自己不會遲到了嗎?”藺深邊走過來邊說。
“我睡過頭了。”
葉知禾迎上去,手伸出來又背過去,現在他有了“喜歡”的意識,不好意思主動去碰藺深了,真的跟曲暢說的那樣變成扭扭捏捏的“小姑娘”。
學校裏保暖做得很好,葉知禾忽然感到熱,後背和頸都滾燙,又重複一遍:“我睡過頭了。”
藺深說:“晚上很晚睡?”
“十點、十一點……我忘了。”葉知禾低頭看藺深垂直在腿側的手。
想碰、不能碰。
藺深是朋友。
朋友之間可以牽手嗎?
葉知禾擡起頭看藺深,藺深問他,“你又做什麽?”
在他看來葉知禾說兩遍睡過頭是撒嬌,看他也是撒嬌,不管葉知禾做什麽都要冠上“罪名”。
以前或許不成立,現在卻是絕對成立的。
“嗯……”葉知禾還是把手伸過去,把自己的手腕遞過去,他很白,又瘦,可以清晰看到胳膊上的血管。
他在心裏警告自己,不可以主動碰藺深的手,要經過手的主人的同意。
他于是擡起頭:“你想要牽牽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