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保存一個人的名字
向元溪返校了。
葉知禾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有哪裏變得不一樣,又說不清是哪裏不一樣。
向元溪的後頸上貼着抑制貼,方方正正的,很像大號的創口貼,離得近了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太好聞。”葉知禾禮貌地說。
“那是自然,是防止……被标記的。”向元溪含糊說道。
這個詞太高級了,只在書上見過,生理課老師偶爾會提,模模糊糊的叫人不懂其意。書上明明白白寫着:發 情、結 合、成結、标記……
但是光看書是不夠的,還需要一點課後輔助。
向元溪曾經好奇找過網站,後因過于少兒不宜手忙腳亂地關掉了。
上一屆高三畢業後,學校裏的AO更少了,向元溪是年級裏第一個Omega。
葉知禾不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和向元溪一起在走廊裏走了一圈後有點明白了。
“他們都在看你。”
“別管他們。”向元溪有些心煩意亂了,“我這樣怎麽面對姚雲舟啊!”
葉知禾不明白他在害怕什麽,向元溪只好小聲道:“我控制不住……”
“嗯?”
“我喜歡他喜歡的太明顯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葉知禾抿唇,“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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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見他吧,你幫我擋着點。”
“……他會生氣吧。”
向元溪再次狗狗眼看他,“是不是兄弟!”
葉知禾不吃這套,只道,“我盡力。”心想姚雲舟一定會生氣。
向元溪變得不一樣了。
他本來就招人喜歡,分化後更多人的視線停在他身上。
葉知禾這才意識到,分化是一種巨大的轉變,從未成熟到成熟,往往只差這麽七天。
現在這七天在他眼裏,終于不止是假期這麽簡單。
自己真的會分化嗎?
中午葉知禾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醒了便仰頭看着天花板,上面還有之前同學拿籃球砸出的印子,極其不和諧的一塊黑。
“在想什麽?”門口傳來女聲,曲暢倚着門框問葉知禾。
葉知禾說:“在想今天食堂新出了一道菜,好可怕……”
“什麽?我今天沒去食堂。”
“雞蛋豆腐。”
曲暢:“……”
曲暢:“別吃。”
她走過來,開玩笑道:“在想藺深?”
葉知禾終于肯把腦袋正回來,“沒有。”但多少和他有些關系。
關于藺深的信息素,他不想在別人嘴裏聽說,甚至不想藺深來告訴他。
分化後就可以感受到了嗎,他心裏隐隐有了點期待。
這些天曲暢總是很早就來教室,偶爾和葉知禾說幾句話,更多時候就是自己寫題。
曲暢回到自己的座位,“向元溪回來了吧,聽說是Omega?我同桌明天也要回來了,他一直把自己當Omega防着我,這回回來也該認清現實了吧。”
“萬一就是Omega呢?”葉知禾說。
“那我當然很樂意被他鄙視啦。”曲暢笑着說,“但如果他是Beta或者Alpha,就等着和我拳頭碰拳頭吧。”
葉知禾縮縮脖子,手裏面還打着字。
“藺深?”
“嗯。”葉知禾專心打字,輕輕回應一聲。
“他不是不能用手機嗎?”曲暢眯眯眼。
“最近可以了。”
“他和他爸申請的吧,你倆好歹收斂點,被發現你不會死,但藺深會死蠻慘的。”
“發現什麽?”葉知禾回完消息擡起頭。
曲暢扔下這麽一句便轉回頭寫題,沒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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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元溪躲着姚雲舟這件事瞞都瞞不過,但他拒不見面的決心确實很徹底。
姚雲舟整整兩天都低氣壓,最後頗為煩躁地問葉知禾:“他有和你說什麽嗎?”
葉知禾說:“分化後你能很好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嗎?”
姚雲舟皺眉,“可以,有什麽問題?”
葉知禾到嘴邊的“他也不能”瞬間咽回去了,改成:“……他不能。”
姚雲舟思考半刻,說:“我知道了。”
葉知禾有時候覺得姚雲舟太聰明了,光是說半句話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就是太聰明,太計較得失,才會搞得兩個人到現在也沒有正式在一起。
但他沒資格評價別人。
喜歡要是有味道就好了,葉知禾心裏長嘆一口氣,如果有味道的話希望是芒果沙冰味,雖然現在很冷了,校服外面還有套一件外套,可是他想吃。
藺深忽然敲敲他的桌子,“來默寫。”
“默寫什麽?”
“方程式。”
葉知禾這回真的嘆氣了,卻不敢違抗藺深的命令。畢竟藺深是犧牲自己的時間來督促他的學習。
寫到最後一個實在不會了,葉知禾耍小聰明,寫了藺深的名字又拖長畫個小尾巴圈出一個心。
藺深見了什麽話都沒說,最後把那一塊紙撕下來揣到葉知禾的校服外套裏,面不改色道:“既然這麽喜歡就要好好保存。”
喜歡什麽?喜歡寫的這兩個字還是叫這名字的人?
葉知禾自己也稀裏糊塗,還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就把那張紙條揣起來帶回家了。
晚上從口袋裏掏出來,想了想把它夾在日記本的第一頁。他的日記本不是用來寫日記的,放在書桌上就是個擺設。但是現在它有了新的用途——保存一個人的名字。
晚上十點一過,葉知禾給藺深發消息:[你也給我寫個名字吧。]
藺深過了十幾分鐘才回,是語音。
葉知禾把耳朵湊到手機旁邊,仿佛是藺深親口跟他說話:“我房間定期有人打掃,藏不住東西。”
葉知禾也發語音:“為什麽要藏起來?”
藺深:[因為你的名字見不得人。]
葉知禾看着那行字,“我的意思是你寫字好看,你寫給我,我收起來,不行嗎?”
對面藺深把手機扔進被子裏,他剛洗過澡,頭發吹得半幹,現在有些毛躁地抓抓頭發。
過了幾秒又把手機從被子裏拯救出來,不情不願道:“行。”
葉知禾似乎在笑,聲音透過話筒是另外一種綿軟:“好,謝謝。”
藺深看他小草似的頭像,想到他貓兒一樣的乳名,最後妥協了,把手機遞到自己唇邊。
葉知禾點開。
很小的時候葉書叫他“苗苗”,溫柔教他穿衣用筷,把他照顧得很好,是一種既像父親又像母親的溫暖。
藺深不一樣,藺深叫他是情人似的叫,這一聲聽得他想在床上打個滾。
藺深發語音說:“不謝,苗苗。”
葉知禾在這刻起心裏湧上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