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爆炸。
炸開的不是電腦,那是從視頻裏傳來的聲音。如果炸開的是關着年今的那個空屋,不論裏頭曾經有什麽人,現在都肯定不在了。耳機那一側依舊安靜,而我在這片刻裏沖進車裏,開出停車場。
“你打算怎樣?”
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一絲的氣急敗壞,我說:“你覺得呢?”
車子引擎發動,男人說:“你不準備去救年今?”
聽到這句話,我終于笑了,但同時,我覺得有一點悲哀:“真正要害死年今的人是你……你覺得我會找誰?”
有時候喪盡天良和良知尚存,只有一線的距離。
“我以為,你只是不再在乎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在和男人說廢話的時候,我已經開上高速公路,一眼沒有看導航,徑直往另一臺電腦那裏趕過去。車已經夠快了,但我擔心的是,男人已經不待在電腦旁邊了。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我按斷電話,然後一個個撥通周圍人的電話,打通了就挂線。
最後剩下一個人,陸離。
——年今的前男友,能夠讓她毫無防備地走入一棟工廠大廈的人。
我繼續飙車,最後一次按掉警方的電話,在一家公司前停下。這就是通過郵件查出來的地址,唯一能夠肯定的地點。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甚至不知道他在那裏……但是郵件告訴我的,已經夠多了。
我推開大門,耳機就在這時候,剛好接了進來。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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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
一切寂靜得出奇。辦公時間和保安系統并沒有什麽關系,一棟辦公大樓裏永遠不可能空無一人。可是我推門進來的第一刻,就看不到任何一個活人。
除了我自己。
只有精心架設的舞臺,看起來才會這麽假。
因為完美,所以不真實。
“我當然還在。那麽接下來,進電梯吧,這是我安排給你的最後一場游戲。”
那聲音也是同樣的,優雅冰冷聽起來不像人在說話,仿佛機器□□出來的完美聲線,或者說故事的畫外音。我停頓了一下,“最後一場?”
男人微笑,“因為你會死在這場游戲裏。”
和瘋子講話沒什麽好處,和瘋子玩捉迷藏就更是不要命了。于是我說:“樂意奉陪。”
我走進電梯,手機上的信息欄不停在閃爍,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女警官發來的信息。我看着,我腦子裏記得的只有四個字:拖延時間。
直到警方找到綁匪為止。
“這棟大樓有二十七層,”男人輕輕說,“我在其中一層。你有三次機會。”
1/27的機會,我只有三條命。我按了關門,明知問了也是白問:“如果我三次都選錯了呢?”
“那麽,電梯會立刻往上升。在升到最頂層的時候,它就會失控往下掉。”
最後,這宗綁架案裏,又多了一個死者,死于電梯故障。我看着電梯裏所有能夠按的按鈕,每一個按鍵都是金屬一樣的冰冷,右下角貼着每三小時清潔一次的告示,但現在恐怕無論等多久都不會有清潔工進來清潔電梯了。
“你在機房裏?”
“不對。”
全棟大樓的人失蹤,沒有人權力大到能夠讓一棟大樓裏的人全部不回來上班,這是商業社會;但同樣地,要殺光所有人也同樣不容易,因為如果綁匪只有一個人,他很難在保證我到達的時候,沒有其他人進來。
即使今天不是辦公時間,你當大樓裏就是空的嗎?
我說:“你在周圍安排了多少人?”
如果不是在樓裏殺光了所有人,那麽就是在周圍的各處,在他們進大樓之前就用□□讓所有人昏迷。
“親愛的,”與人調情的語氣只會讓我覺得煩躁:“這不重要,你做的應該是選擇。”
“我不需要選,”我說,電梯是一面鏡子,我看到自己冰冷的眼神,還有手裏的一把槍。
拿槍……不合法嗎?
我只是為了保命。
就在話音落下的時候,我在手機裏發出一條信息:大樓外部有狙擊手。然後,直接往樓梯奔去。
電梯具有可控性,而樓梯沒有。
我打開了無數層樓的門,所有樓層都空無一人,就如同他說的那樣,這是屬于他的游樂場。——空曠、無人、安靜、完美,而唯一的對手,是在他監控下随時可以殺掉的洋娃娃。
那應該是無上的、屬于控制狂的快感。
“你在找人麽?找不到的。這裏只有我和你,沒有其他人。”男人說着,語調不由得開始發抖:“你沒有按着游戲規則來哦,小女孩。”
我微微一笑,“你所定下的規則,我為什麽一定要守?”
當我再次打開一扇門的時候,突然一個水桶從門上掉下來。
我立刻後退,卻看見那桶裏倒出來的不是水,而是一張紙條。上頭只有一個字:‘嗨’?
像是一個神經病試圖用正常人的方式打招呼。
筆畫紊亂,寫字的人手在發抖。
我按着耳機:“你喝酒了?”
——同樣的話,我似乎在某個時候說過。
“寫之前,”男人說話的聲音沙啞,幾乎能聽見他在咳嗽:“我喜歡酒。”
只有喝酒的人,筆跡才會抖成這個樣子。
我忽然懷疑自己高估了這個男人,他真的有能力将整個計劃安排得一絲不茍?我說:“多喝點。”
這樣說下來,我幾乎懷疑,自己也跟着瘋狂了。
從一樓到十三樓,我靠着自己爬完十三層——我已經換了一雙鞋,在三樓那裏找來的。
沒有一個人。
沒有那個男人,沒有年今,沒有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所有辦公室都是空的,即使開了所有的鎖,也找不到一個人。能走的樓層已經過了一半,一共只不過二十七層。
在我停下來的時候,我聽見耳機之中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我說:“你在應付警察?”
鍵盤敲擊得很快,那個綁匪甚至一句話也沒說,大約是因為太忙:“我在想,你會怎麽選。”
我按着耳機,“你為什麽要殺人?”
這個問題是白問,有些人做事,根本找不到理由。
我已經很累了,支撐着繼續往上,扭開門鎖的手已經在發抖。男人似乎笑了,“沒有原因,我一開始只是想除掉顧筠。”
“一開始?”
“後來我發現了一個更好玩的玩具。”
十四、十五、十六樓。
我爬過三層樓,将頭發綁起來因為它太亂。但我依然沒有找到人,而屏幕裏閃爍着的信息,讓我知道,警方已經在往這棟大樓趕來。
“一個父母雙亡,只有一個朋友,但最後朋友也死了的女孩子。”男人笑起來,他終于繃不住了,“你還記得沐寧,對吧?血在額頭上流下來的樣子真好看,最重要的是她永遠不會再反抗了。”
……沐沐。
回憶有時候是一種煎熬,所以我選擇不再去想了,當你積累起足夠多的難過,你就能将它們堆在一起,然後假裝它不存在。
我說:“只有你覺得好看。”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而在我們說話期間,我爬過了四層樓,坐在二十樓和二十一樓之間的樓梯上,試圖假裝血液流速已經恢複原來的速度:“我說過了,她不重要。”
男人笑,“是麽?其實你還是很在乎的吧?——或者我們換一個回憶對象,死在你面前的顧筠。”
我直接拔掉耳機,拖着耳機線往二十一樓走去。但就在我走進二十一樓的一間會議室時,投影忽然開始播放。我立刻認出來,這是那場晚宴裏的舞池,我穿着白色的禮服。
那大約是從監控裏截下來的圖片,所以顯得很模糊。我已經脫掉了耳機,可是此時寂靜的房間裏,忽然傳來熟悉的、綁匪的聲音。
“第一個問題——如果将一個人交到我手裏,你們就有一個人能夠離開,你們會選誰?”
華麗、冰冷、黑暗、可怕。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Q:摧毀一個人的最簡單方法是什麽?
A:殺了他周圍的所有人,最後殺了他。
——顧筠沒有選擇任何人,他選擇了他自己。
我看着那張圖片,不知為何沒有一絲波動。然後我擡起手,往圖片上的自己身上開了一槍。——那個女孩子,早已經死了。
“沒關系”我低聲說,“他們不重要”
男人笑了一下,“是嗎?”
“是的”
“真的嗎?你不在意你身邊的一切,包括所有曾經和你在一起過的人?”
“……你相信嗎,我想遇見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出現”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為什麽?”
他立刻反應過來,“你說的是顧筠?”
“不是”
就在這一刻,監控停了下來,整個會議室回歸黑暗。就好像是那時候那樣,所以我知道,過一陣子,人的眼睛就會适應。屏幕被人往上拉,而我背後傳來開門聲。我舉起手機,屏幕的藍光照向他。
那個人戴着眼鏡,面無表情。
那是陸離。
》》》
想遇見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出現?
你皺眉,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你已經看完了十五個章節,但又似乎什麽都沒看過。這是個莫名其妙的故事,仿佛作者已經放飛自我,根本不想管讀者的看法。甚至文裏的一些伏筆和概念,都沒有表達清楚。
但無所謂了。反正只剩下一個章節,來看看結局到底是什麽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