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個聲音很陌生。
我閉了閉眼:“我已經不是公司員工了,謝謝你。”
顧筠那邊也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是為了公司才來的……”他停頓片刻,似乎在猶豫應該說些什麽話:“只是來看看,沒什麽。”
于是我開門。
不知為何,我竟然扯出一個笑,即使連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能笑出來:“你好。”
“不,”顧筠搖頭:“你看起來很不好。”
這句話說得直白,但我沒有反駁。我讓人進來,覺得裝不裝都無所謂了,因為沐沐已經死了,我再演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會客室裏有沙發,但我剛剛沒注意到。我知道自己的裙子髒了,可我不想掩飾。
……還有什麽好掩飾的嗎?
我不知道。
我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已經失去了開玩笑的心情:“是,我很不好。”自嘲的說:“反正已經不會有人在意了。”
這話說的太直白也太失落,大多數人都不會直說自己的心情,除了因為這是隐私,可能還因為知道對方也安慰不了。于是情況就像我想的那樣安靜了一會兒,我沒有接着往下講,原因還是:沒有必要。
但顧筠卻輕輕搖頭:“不是的。”
他一直在否定些什麽,說話其實有幾分失了總裁的氣度,但我不在意。他的下一句話,就是像剛開始時那樣的調笑:“難道我不是人?”
“這句話說得很風趣。”我只能這樣回答。
因為有人在,所以我不能放任自己繼續哭下去了。我說:“沐沐現在……應該在太平間,我去找人。一起?”
顧筠點點頭,我們往接待處走去。接待處指了一條路,但中間還要走程序,顧筠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半點不耐煩。在去找人的時候,我才想起應該說一聲:“抱歉……顧筠。謝謝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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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空,但顧筠既然來了,我沒那個必要多問一句人家或許不想說的話。
他順了一下我的頭發——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就像以前的沐沐那樣。“不用謝。”他的聲音和人差不多,動作溫柔到根本不會将頭發弄亂,一般很少有人能這樣。
我沒有回應,走進太平間,強撐着說完要說的話,最後我終于再次見到了沐沐。
掀開的白布上沾着妝容,沐沐的妝有點濃,而且一絲不茍。淺珠光色的眼影和禁忌之吻十五號唇彩印在白布上,像是一個畫好的微笑圖案。但是沐沐沒有笑,她看起來很不好。
很不好。
這三個字像是扼住了我的喉嚨,再次提醒我一件事:沐沐已經死了。我不想要哭,但眼淚還是掉了出來。我坐在那張椅子上,看着躺在那裏的她,心裏只剩下了一件事:幸好到死,沐沐依然沒有殘。
她總是這樣的,說起自殺像在說笑,還說上吊會臉充血,燒炭不容易死,跳樓摔得血肉模糊。最後她是被車撞死的。她一直都是這樣,直到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終于沒法繼續熬下去了,眼淚繼續往下掉,掉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麻煩。為了掩飾,我低着頭,視野裏可以看見淩亂的黑發——我只有低着頭的時候才能讓人覺得我在哭,因為如果沒有眼淚的話,人人都會覺得我嘴角向上彎是在笑。
顧筠遞了一張紙巾過來:“你想哭的話,那就哭吧,哭了會好受一點。”
我說:“謝謝。”
顧筠沒有說話。我垂着眼,覺得這件事很難開口:“你不知道沐沐,嗯,但是我知道她。”我說的話已經有點邏輯不清了,但只要對方能聽懂,我不想管那麽多:“那個手環,剛剛還戴在她手上。和我是一對的,高中的時候我去選,她還嫌俗。”
是啊,高中。
多久多久之前的事了,可我還記得。只要還記得,那就不算久。我說就要這個了,她嫌棄小熊不好看,非要一個銀色的天使,那天使卻連笑都不會。在為了這件事吵了大半天以後,還是選擇了這個手環。但是她一直帶着。
“沐沐不在了……”我閉上眼,仿佛在掩飾些什麽:“如果不是那麽剛好,她應該是呆在家裏的。”我想起了她的那半句話,在她問我在那裏之前,她都還呆在家裏。只要不睜開眼睛,我就看不見她,但我知道她就在我面前。
以那樣一副殘破不堪的模樣。
眼淚在灰黑色的裙子上暈開一個個小小的圖案。“茶水間……他們都不喜歡我,他們又不喜歡我了。”我捂着半邊臉,頭幾乎垂到膝蓋:“每次都是這樣,可是沐沐不在了……是我連累了她,所有事情都是我做得不夠好……”
是啊,所有的事情。
每個人在謠言散開後不再接近我,每個人在茶水間裏竊竊私語以為我不可能聽到,他們在我進去倒咖啡的一刻立刻離開,仿佛我感覺不到僵硬而冰冷的氣氛,他們甚至不讓我留在公司裏,當這個制度裏需要犧牲者,每個人都不希望被推上去的是自己。
那些事情,我不難過。
可是沐沐死了。
每一個環節,在我腦海裏都那麽的清晰。我想忽略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我辭職了,或許我不會打電話給她,如果我不是恰好坐在了那裏,她或許不會說過來找我,如果我說我去找她,或許她就不會出事。
被排擠是我自己的事情,可害死沐沐和那幫同事無關。
“如果我能……再堅強一點……”我終于放棄維持臉面了,反正我猜自己臉上的淚痕根本沒有擦幹。我以雙手捂住臉,感覺得到整個手掌都沾濕,但它很難變幹了:“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的聲音哽咽,直到終于說不下去。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辦法讓我喜歡的人永遠不離開?
太平間裏的溫度很低,身體已經覺得很冷了,但我不想管。就在此時,我聽到旁邊人站起來的聲音,接着顧筠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很溫暖:“沒辦法的。”
我僵住了。
然後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但顧筠還是繼續說:“只有繼續走下去,才能遇到那種人。”
“而且,也不一定能。”
我松開手,用紙巾一點點擦淚痕:“我知道我不該要,可是我想要。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忍不住笑了,因為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可笑。
顧筠從背後伸手拿過那張紙巾,他的手離我的眼睛很近,我看得到勻稱的骨節和纖細修長的手指。他明明在背後,卻能用紙巾輕輕地撚我的眼角,動作小心翼翼,另一只手還搭在肩膀上,感覺很溫暖。
他的聲音傳來:“我也想過。”
“可是你也沒找到,對不對?”我很失落。
“不,”顧筠說:“我快找到了。”
顧筠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但我只是笑了笑,很無奈的:“謝謝你。”
他安靜了一會兒。我站起身來看了看沐沐的樣子,還是那麽好看,我知道她如果還在,一定會說:你只要記住我最好看的樣子就夠了!不要記住這個死鬼樣!
——只要想象一下,我就覺得可能還有人留在我身旁。
我深吸一口氣,和顧筠一起走出去,離開了森冷的太平間。門外的氣氛還是很不好,但至少是像醫院,而不是墳墓。顧筠一直低着頭看手機,我問:“在看什麽?”
“既然都已經聽了那麽多句謝謝了,”他沒有笑,但聲音很輕柔:“我不能總也回答不用謝。”
我皺眉:“所以?”
他舉起手機:“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麽?”
》》》
很奇怪。
你也說不清你現在什麽感覺,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這樣。
情節發展有點緩慢,但最主要的還是有問題。真的要設法想清楚,而不是找字填眼睛的話,你覺得這段劇情轉折得有點快——女主角的閨蜜就這麽死了?而且總裁是怎麽出現的?
車禍已經是個老梗了,雖然作者們好像總是不膩。要是寫得好,那也還可以接受,但這樣的死亡讓人覺得無厘頭。總裁的出現更讓人覺得,是作者随手打上去的劇情,因為這畢竟是一篇言情文,随時拉一下男主出來無可厚非。
但是這樣的發展……你覺得最靠譜的情節,是:總裁走的黑化病嬌路線,為了吸引女主的注意,将閨蜜給撞死了,然後趁機上門刷好感。
你想着好不好抗議一下,但是這年頭作者都是玻璃心,多說了又怕有人來掐。負分現在差不多都是個擺設了。
可在這個年代還會用這種标題寫小說,除非作者是火星來的,否則多半是又有反轉。而且作者的文筆,有點以前的風格,總的來說,就是跟寫作文似的。
難道總裁其實開的是生化公司?追求女主設法将她拐回家,然後一到家就開始各種人體實驗,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實驗品”,接着就從小言情跳躍到恐怖逃亡路線?
算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