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7)
吉。
離開了之後,我便纏着他,偏偏要學這解繩子的技,他也是耐心、細致地教我,一遍又一遍,系每種不同繩子如何去解的都教,不厭其煩。
自打我學會了這騷技,我是逢人便嘚瑟。後來啊,我帶着他回了孟宅所在的鎮子,把他留在了一個客棧裏,預交了一月的房錢。
我是怕,萬一爹真的怪罪我自己偷跑出來,會牽連他,畢竟爹爹喜怒無常的,誰說的好呢。
我回了孟宅,意料之外的,爹爹不但沒怪罪我,反倒很心疼我,又賞賜了我許多的錢財,後來這些錢財,都被我資助李羨文了。
我們經常互通書信,有時也偷偷一起出門去,那段時光,是我一生中最最美好的。
再後來,我和李羨文的事情,被爹爹全獲知了,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找不到李羨文了。
爹爹說,李羨文去當了賣國賊,給突厥送情報了,去突厥做官了。我不信,可是卻又無從考證。
因為那之後,爹爹再沒讓我離開過一次孟宅,他日日找人盯着我,明裏暗裏,都有人監瞧我。至于書信,也是無論偷偷送出去多少,都得不到一封回信。
爹爹說,我只能嫁給旭王,并且,必須博得旭王的寵愛。
我覺得爹爹不寵我了,他竟要逼着我去嫁給自己根本不愛之人,還要逼着我去争寵。
據我所知,旭王已經有王妃了,正是沈氏皇族的公主。常聽二人舉案齊眉,恩愛有加,難不成爹爹要讓我去破壞別人的幸福麽?
然而爹爹真的是要我這樣做,他說,我只有這樣做,他才能穩穩妥妥身居朝廷高位,他說,我這樣做了,就能母儀天下。
他問我,難道不想做一國之母,俯瞰天下麽?我答:确實不想,我只想依我心意,嫁一愛人,過一生。他說,你不嫁也得嫁。
我以死相逼,卻換來爹拿李羨文的命相要挾。
“看得出罷?這是那臭小子的親筆稿,我知曉他在突厥的下落,且我有他的把柄,殺死他,猶如踩死一只螞蟻。你若死了,我亦不介意要他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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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爹拿着他久違的手稿給我瞧時,我的淚水,再抑制不住,那清秀如他人一樣的小字,牽着我的心弦。
“我嫁,爹,我嫁……”我搶過手稿,緊攥于手心,低垂下頭,終究是妥協了。
十裏紅妝,我噙着淚上了花轎,八人擡,将我擡進了這天下最受寵的男人府邸。
自此,我義無反顧地開始争寵,為的無非是李羨文安好。可我卻永遠無法得知,他是否安好了。
“沒想到皇後娘娘還有這番遭遇,”沈醉笙感慨道,“殿下待胞妹,也并非毫不在乎、毫不關注的啊。”
“誰跟你講本王毫不在乎、關注胞妹了?”孟似平靜地問道。
沈醉笙尴尬笑笑,答道:“沒……沒有人。”
“好了,歇息會兒罷,外面天都暗了,今夜是行不到驿站的,只能在馬車上歇息了。”孟似面上有些關懷意,答道。
沈醉笙點點頭,靠在馬車四方的一畔,阖目養神。
她仔細回想起之前那個故事,突然想到那天蘇映卉綁她時,她也是會解繩子那騷技的,那個模糊的人影,不會是孟芷柔罷?
不對,若夢是真的,那她去孟宅時候,孟芷柔的娘還活着,孟芷柔也就是還沒遇到過李羨文呢,根本不可能學會且教沈醉笙。
若夢是假的,沈醉笙根本在孟芷柔嫁給趙旭當側妃之前沒遇到過孟芷柔。
不過孟似,今日裏同她講的話真多,他不是一貫少言寡語麽,待自己的妹妹都那般少說……
莫非他瞧上自己了?那夢一定是假的了,畢竟夢裏小孟似對小沈醉笙是很好的。而她現在是代蕊,孟似是不可能知曉她就是沈醉笙的呀……
想着想着,沈醉笙便睡着了,睡得很熟,這一覺便到了是日近午時,且醒來時,是躺将在孟似腿上的。
沈醉笙一捭目,便瞧見了孟似那張勾人魂魄的臉,那臉上,還挂着勾人魂魄的笑,瞧的沈醉笙一顆心真真是蠢蠢欲動。
“梁王殿下……”沈醉笙連忙坐起身,低聲喚道,滿臉不好意思。
孟似饒有趣味地說道:“公主睡覺,當真不安分。”
“殿下見笑了……”沈醉笙尴尬地擡起頭,一笑,打馬虎說道。
孟似瞧見沈醉笙這般模樣,一張冷臉挂不住了,正欲笑時,馬車停了,簾子被掀開了,一小厮來請沈醉笙下馬車,因為驿站到了。
今日下午和夜裏,都将在驿站歇息。
孟似自然有他自己的屋子,鴛鴦住在沈醉笙的屋子隔間,顧政啓和白蕪,挨将着住。
聽說,白蕪和顧政啓怼起來了兩次,都是因為顧政啓言語輕薄鴛鴦,白蕪以為,這一隊是和親使團,代表趙天子的尊嚴,在這隊伍中,自然不能有輕薄言語。
而顧政啓覺得,鴛鴦沒說不樂意,就沒甚麽,一個和鴛鴦壓根無關的男子,吵吵什麽。
兩人就這樣辯論了昨兒一天,吵得不可開交。
嗨呀,沈醉笙聽了後,只是樂得當個旁觀者,目清地嘆一下——男子之間的争風吃醋,亦是不亞于女子的。
她又怎會想到,不久之後在突厥,也有兩個男子為她争風吃醋。
驿站這一夜,沈醉笙倒是睡得踏實,明明昨日裏睡得那樣多,卻還是能很快入睡,許是去尋代蕊爹娘那些日子累着了,畢竟當時為了尋求命案的突破口,幾夜幾夜的不眠不休。
六十三癡情而縛
是日,和親使團重整了幹糧後,繼續趕往突厥,沈醉笙依舊欲把孟似叫來同一馬車,然而,白蕪告訴她,孟似道是有要事,在昨夜離開了。
他竟是先行一步了,連個告別都沒有。
沈醉笙十分失落,然而卻沒表現絲毫,鴛鴦提出要陪她說話,被她拒了,她想一個人呆會兒。
前世種種,她忘不掉,也不會想要忘掉。上天要她重生的,她必須要履行使命——複仇。
父皇,母後,等兒臣報完仇,就去找你們……
趙旭,我父皇給了你全天下唯一異姓王的封,為什麽你還不滿足,偏偏要奪權篡位?
你們趙氏一族的死,是自願的,我父皇愧對你這個孤子,才給你的無上榮寵,為何你要恩将仇報?
紅塵三千墨,恨字成酌,浮生不朽,恨便不休。
我沈醉笙不是拓跋麗,我更不會選擇她那樣複仇。趙旭,我對你沒有一絲絲殘存的情誼,前世癡情,已足夠了,今朝,我只盼你死都不安寧!
沈醉笙翻覆思着,前世種種,镌刻心間腦海,揮之不去……
從被趙旭所救,再到死命非要嫁給趙旭,再到嫁了之後一心為他,到他娶孟芷柔為側妃,到情蠱、釀聽話香、殺忠臣,到她被關入柴房、沈氏王朝覆滅。
趙旭,你用設計一救、甜言蜜語,換走了我一世癡情,還我國破家亡族不在,此仇此恨,何止是重來不再愛你可以的?
是,若能重回沈醉笙軀殼,重回妙齡,我寧願與酒拜桃花,任爾良駒成雙。但,今朝,我是代蕊,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讓你倍嘗我痛。
日月如梭,沈醉笙一行,很快地便到了邊疆。
顧晟南一行軍隊已退回了北平,聖上已宣了聖旨,說将以和親止戰。軍中悶悶不樂,畢竟和親就同認慫認輸沒甚區別,誰敗了會開心呢?
“什麽,當真是代将軍的胞妹?”顧晟南近月來徹夜難眠,怕的事情,終究是應了。
“是啊,顧先鋒,您快去迎吧,這已到了北平城門前了!”小厮急切報道。
顧晟南聞言一刻沒耽擱,便往城門處趕。
城牆上向下眺望,果見浩浩蕩蕩的和親使團,顧晟南瞧見沈醉笙從馬車上下來。
那穿着着一席赤色衣裙的人,是顧晟南念盼了數日的。
“開城門——”顧晟南忙吩咐道,随後飛也似地跑了下去。
他好想喚一聲蕊兒妹妹,然而現在的身份,他只能畢恭畢敬地弓起身子,拱手相拜:“臣參見昭陽公主,昭陽公主千歲。”
“不必多禮了,本公主和使團諸位一路奔波勞累,還望顧将軍早些安排休憩處便可。”沈醉笙揮揮手,神态舉止自然。
“臣遵旨。”顧晟南恭敬地答道,便引着沈醉笙一行去早已備好的休憩處。
突厥那邊得知了休戰賜公主的消息,快活得很,只等着公主一到,遣可汗親衛隊來迎接。
沈醉笙一行才定居下,突厥那邊便派人來催了,但被顧晟南瞞下了昭陽公主已到的消息。
突厥可汗親衛隊的首領哥舒何力聞言,怏怏而歸。
這一日安頓和親使團,顧晟南都沒甚機會與沈醉笙單獨搭話,直到是日午後,顧晟南才騰出時間前去找沈醉笙。
“公主,你歇了嗎?”
又是那熟悉的極好聽的聲音傳入了沈醉笙的耳朵裏,此時的沈醉笙,剛剛褪下衣裙準備午睡。
可是思忖一下,顧晟南的身份擺在那兒,與代蕊的交情擺在那兒,不和他說清道明了,她此舉突厥,還不知會被如何呢。
沈醉笙思及此,無奈地起身,朝門外喊了句:“顧将軍且稍等下。”
不消一會兒,沈醉笙淡妝而出,為顧晟南開了門,迎了他進來。
顧晟南一進來,便是恭敬地問安,面上的無奈意,卻也是瞧得出的。
“何必疏遠了,還喚我蕊兒妹妹又何妨?”沈醉笙扶了顧晟南站直,笑笑說道。
顧晟南聞言,眸子一亮,面有喜色,說道:“這麽說,蕊兒妹妹其實是不想和我疏遠的?”
“誰想過和你疏遠了?真是,”沈醉笙面有埋怨,撇撇嘴,“反正日後也見不到了,疏遠不疏遠又有什麽區別。”
“蕊兒妹妹,我知曉你怨怪我,我也想贏,要是知道聖上是派你去和親,我一定竭盡全力把蠻夷打回去!”顧晟南越說越窘,臉上有些紅紫色。
“我有說過怨怪你麽?聖上也問過我的意見,是我自己願意前往的。能以身止戰,讓兩國百姓少受戰争荼毒,幹戈化玉帛,有什麽不好?”
沈醉笙面色平靜,語無波瀾意,這讓顧晟南根本瞧不出她有一點不願意來。
“可你嫁與誰不好,偏偏嫁去突厥,往後讓我如何見你?”顧晟南說着,悲涼意便上心頭。
沈醉笙聽了這話,着實是想笑的,她倒是不知曉,代蕊聽了這話,會是什麽想法。
想必顧晟南于代蕊,也不過是個哥哥罷了,又會有什麽想法?
“南哥哥,在芝蘭地你便問過我,把你當甚麽,我已作答了的。”沈醉笙依舊是面如常态,說道。
“蕊兒妹妹,我知曉你心裏苦,只要你和我說一句你不願,我便即刻領兵踏平突厥!”顧晟南面上抛開了悲戚意,顯出的盡是雄心壯志。
沈醉笙聞言,只覺有些絕望,天知道她說的有多清楚了。
“南哥哥,我再說一遍,我是樂意前往突厥和親的。”
無論如何,沈醉笙都有把握能從突厥全身而退,她信任自己的睿智足夠做成的。
“不,蕊兒,你是不樂意的,你是不願的,我知曉的,你不必在我面前還僞裝!自即日起,你就在這裏不允許離開半步,我籌劃一番,再與突厥打一仗,勝了,你就不必去和親了。”
顧晟南說完,便揮袖離去了,還吩咐了人從外面鎖上了門。
六十四酒樓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沈醉笙心中的訝然,豈是言語能說得出的,她太懵逼了,顧晟南算她誰啊,就這樣替她做了決定?
就算是代蕊的青梅竹馬,就算是從很小就喜歡代蕊的人,那也不能這般罷?
哦,她忘卻了,這愛一至癡情地步,人自然也癡了。
可是癡情便能這般麽?自以為是、感動自己,這便是深愛、單相思麽?沈醉笙心裏,對顧晟南又多了幾分厭惡。
罷了罷了,只能靠自己了。沈醉笙嘆息一聲,翻找出了制香盒子,制了迷香粉,拿牛皮紙包好了,一包拿在手中,剩下的揣在了袖中。
瞧着天色太早,亦不知門外詳情,她不敢妄做行動,索性上塌睡了。
再醒來時,夜也已經深了,月光星星點點射入屋內,淡淡的,甚是迷人。
“侍衛,開下門,本宮要去茅房,莫将本宮憋壞了。”沈醉笙走到門側,叩了叩門,說道。
旋即她便聽到鑰入孔中的聲音,以及卸下了鐵鎖的聲音。
沈醉笙打開門,便有兵卒迎了上來,沈醉笙趁機一揮手上的粉末,兩個士兵便暈了。
沈醉笙背好包裹,那包裹裏有能證明身份的公主印和鳳冠霞帔什麽的,必要的時候,最起碼能證明身份。
當然,她換上了男裝,畢竟女裝太過礙眼。那是她來時特地買的一套男裝,就是為了在突厥能方便行事些。
她雖不會任何武功,但這釀香技,也能保命了。這一去,不能叫上鴛鴦,這一去,不知生死。
本身她是想着被突厥衛隊風風光光接進突厥國,結果顧晟南搞得她只能像個大俠一樣孤身一人進入突厥國。
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這顧晟南太耽誤事了,這君命違的,耽誤她好多事兒。
唉,也是沒轍的,沈醉笙嘆慨歸嘆慨,還是一路迷暈好幾個士兵,逃出生天了。逃出後,将行至突厥時分,她才将剩餘所剩不多的迷香粉末毀了。
順利經過了巡檢,沈醉笙才發現,自己這男裝還是很顯眼的,人家突厥的裝束,根本不是這樣子的啊。
不過,也确實有和她一樣裝束的男子,估計是漢人來此的,現下不打仗了,邊疆來往也自在了,自然會有漢人。
那她也就可以省下盤纏,不必去買一套突厥衣衫了。
畢竟還不知道會這樣浪蕩多久,雖然帶的錢財足夠,那她也不能揮霍。
可是這肚子叫喚了,不能虧待了自己,沈醉笙想着便開始尋酒樓,尋了好遠出去,也沒有瞧見一家。
走呀走,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是走得更餓了,肚子咕咕叫個不停,終于,沈醉笙瞧見了一家酒樓。
沈醉笙駐足一瞧,那酒樓牌子上面有兩種文字,有一種是她看的懂的中原字,那另一種定然是突厥語了。
“別猶豫,您進來瞧一瞧,小店裏都是精品,突厥貴族都常光臨的!”店小二瞧見了沈醉笙,操着一口不地道的中原話,說道。
沈醉笙上下打量了店小二一番,發現他是個标致的中原人長相,而穿着,卻是半突厥衣衫半中原衣衫,瞧上去頗滑稽。
沈醉笙決定進去嘗嘗這件酒館,畢竟店小二吹得這麽高,誰知一進門,就撞了個當頭懵。
“你長不長眼睛的,撞傷了本王,本王要你的命!”
沈醉笙揉揉被撞的生疼的額頭,朝說話人望去,哇,這撞她的人,竟比他高出了大半個腦袋去。
她不算矮的,代志那麽魁梧的,都只比她高出不到小半個腦袋而已。
她擡頭仰望,才看清這人面貌,這人長的是濃眉大眼高鼻梁,與中原人大不相同,面上雜發雜胡子頗有規律地在點綴,使得他更具男子氣。
不得不說,他放到中原,也當真是個好瞧的男子。
可是他這一出現吧,就把她撞的這麽痛,還挑她的不是,這就很難接受了。
“你把我撞了,還說要我的命?有沒有這樣不叫道理的?”沈醉笙蹙着眉,睜圓了眸子,問道。
“喲,居然還有男丁敢與本王頂撞的?”男子挑眉抱臂,饒有趣味地看着沈醉笙。
沈醉笙也聽出了他的自稱,想來他許是身份不一般,是個突厥國閑散王爺之類的,或是突厥守邊的王。
“本王本王的,你是可汗的第幾個兒子?”沈醉笙還是沒擺出懼怕模樣,畢竟是他沒理,她可不能畏屈。
“本王是突厥儲君阿史那戈!瞧你是個漢人,初拉乍到吧?沒聽過本王,不知者無罪,你不喚我一聲尊王也就罷了,但你撞我的事,可不能這麽了了。”
阿史那戈俯視着沈醉笙,越瞧越覺她好看,她大概是他見過的最清秀好看的“男子”。
“依禮喚您一聲尊王,不過尊王啊,您也瞧見了,小的這麽矮小,迎面走進來,怎麽可能瞧得見魁梧的您?所以您說是小的撞了您,不妥吧?”
沈醉笙忙拱手而立,說話時,眼睛時不時擡頭瞥着阿史那戈。
這一到突厥竟就遇到了未來的突厥可汗,這是天在助她呀。
“口齒可真是伶俐,詭辯一流,”阿史那戈上下打量了沈醉笙一番,決定看在她長得不錯的份上,不計較了,“沒吃飯吧?”
“是……尊王眸子真是銳利,小的沒吃飯都瞧得出來!”沈醉笙瞧他不準備計較相撞一事,連忙拍了下馬屁。
“你是從門外進來撞到本王的,又被本王耽誤在這裏許久,怎麽可能吃了呢?這有什麽眸光銳不銳利的,你們中原人就是喜歡阿谀,”阿史那戈揶揄道,“得了,爺請你吃飯。”
“呃……那多謝尊王,小的恭敬不如從命了。”沈醉笙見拍馬屁拍在馬蹄上了,讪讪地笑了一下,跟着阿史那戈進了酒樓的雅閣。
酒菜上的很快,沒多久便擺滿了桌子。
沈醉笙依照阿史那戈的安排,坐在了阿史那戈的身畔,她盡量蜷着些上身坐着,畢竟都已經身着男裝了,別再漏了餡,落個欺騙罪名。
“吃啊,怎麽不吃?落座本王身邊很拘束?”阿史那戈見酒菜都已經上滿了,沈醉笙還沒有動筷子,便問道。
六十五心急如焚
沈醉笙撓撓頭,尴尬地笑了笑,說道:“突厥中原禮節不同,不是拘束,是主不先主不語,客不動的。”
“本王已然吃過了,還動什麽動?你們中原不有一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嘛,既然來了突厥,就別猶豫什麽中原禮節,大方的,就成。”阿史那戈不耐煩地說道。
沈醉笙只應了聲“成”,便執箸開始扒食了。
說真的,沈醉笙對阿史那戈這個人,還是挺有好感的,若是要和親之人是他,應會是很好相處的罷?也更便于沈醉笙些罷?
若是待他登基掌權,成了可汗,兵權還不是手到擒來?
現在的問題就是,和親之人估計是可汗,而不是突厥國儲君阿史那戈。
沈醉笙這邊便思忖便吃,偏安得很,而顧晟南那面,自打知曉了沈醉笙逃了,是心急如焚,進退兩難。
這和親公主丢了是一方面,現在這仗是打不打,真真是愁煞了顧晟南。他懊悔不堪,覺得自己真不該這麽魯莽,去替沈醉笙做了決定。
“報——”探子急沖沖地闖進顧晟南營帳,喊道。
“有消息了嗎?”顧晟南疾步上前,扶起探子,捏着他的肩膀,急切問道。
探子拱手而立,答道:“有兄弟瞧見昭陽公主出現在了突厥邊境城內。”
“快,為爺備便裝!”顧晟南急急吩咐近身侍衛道。
自打白蕪自己也立了功,不在顧晟南身邊伺候了,顧晟南身邊的近身伺候沒一個稱心的。
沒多久,那個侍衛便給顧晟南拿來了一套深紫色的常服,顧晟南汗顏,他穿這麽顯眼的服裝去突厥尋人,是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嗎?
何況他還是交戰将領,不少人見過他的真顏,要有人認出來怎麽辦?
真是沒腦仁兒的貨兒。顧晟南嗤之以鼻,擺手讓那侍衛退下了,自己也靜了些子,踏心下來想了想,冷靜了許多。
他不能親自去突厥尋人,突厥邊境城,有不少将領和百姓就是混住的,萬一被人瞧出了他的身份,叫人來抓捕,那他這一趟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子奈,去幫爺喚白将軍和鴛鴦那婢子來!”顧晟南喚了所有伺候的小厮中最好看的那個來,吩咐道。
子奈應了便去喚,不消一會兒,白蕪和鴛鴦便都到了。白蕪和鴛鴦也是很着急的,只不過,他們一直在等候差遣,沒有貿然行動。
白蕪還是了解顧晟南的,他統籌有劃的很,他率軍用兵之術,絲毫不比代志差。
此番攻打突厥,缺的只是士氣,畢竟一軍統帥臨陣沒了,換哪個軍哪個軍能有士氣?
昭陽公主的到來,倒是給了顧晟南鼓舞士氣的機會。不好說皇帝是不是真有和親意思,還是說同顧晟南想的一樣,派昭陽公主來,只是為了鼓舞士氣。
這麽美的女子,嫁給中原的誰不好,偏偏要嫁去遙遠的異族處?故而全軍就是為了留住昭陽公主,也會奮力一戰的。
顧晟南對自己的統軍術,很有把握,然而沈醉笙就這樣跑了,或是被劫走了,這讓他頓時亂了陣腳,慌了心智。
“鴛鴦,你是昭陽公主身邊最貼身的婢子,依你看,她有沒有可能是被劫走的?”顧晟南雖已有了八成把握證明沈醉笙是自己逃走的,卻還是想确認一番。
鴛鴦搖搖頭,答道:“依奴婢看,公主定是自己制了迷藥,迷昏了将士們,自己逃走的。”
“如此,她暫時是安全的喽?”顧晟南舒了口氣。
其實他明明有把握她是安全的,可當他徹底确認了,心裏還是會更舒坦些。
不是被劫走的,就不至于被俘虜,惹得戰也要顧及她,可不是被劫走的,尋起來就更難了。況且突厥這邊還催促,催促着接昭陽公主過去早日與可汗完婚。
哥舒何力已來了三次了,每每接不到公主,顧晟南就要破費一番,總歸無法讓他空手而回突厥的。
“這樣,鴛鴦和子奈,再帶一些武功高強的兵,潛入突厥境內去找尋公主下落,一有消息,馬上回報。”顧晟南深思熟慮後,終究如此部署道。
他雖然極想親自去尋找,但始終是不妥的。
之所以派子奈去,是因為他知曉,突厥儲君,是有龍陽之好的,而子奈如此俊俏,突厥儲君邸宅又素來在邊疆城,說不準還能巧被突厥儲君看上,那便又是一樁利事。
鴛鴦和子奈領了令,便着手去收拾了,顧政啓知曉鴛鴦要去,要跟着,但白蕪死活不讓。
“你不許去,本正使都沒去,你憑什麽去?”白蕪氣哼哼地說道。
顧政啓不搭理他,只顧和鴛鴦說道:“鴛鴦,我會醫術,還會出謀劃策,帶上我,會很有用的。”
“不行,不準去,本使不準!”白蕪抱臂,一臉不爽。
“要你管?要你準?我一不是士卒,二來撐死算是跟着和親使團來邊疆游學的,根本不歸你管!”顧政啓氣勢不下,辯道。
“你……”白蕪氣的不行,他好歹被皇帝擢升為了中郎将,而他顧政啓,平民百姓一個,也就仰仗着自己弟弟官位比他高,又不是憑借自己所得,有什麽好嘚瑟的。
白蕪不再和他理論,叉着腰就去找了顧晟南,顧晟南雖然心情不好,聽到這個卻也是噗嗤笑出了聲來。
“你啊,爺瞧你是愈發膽子大了,那是爺長兄,你和他怼什麽勁?他要去便去,他無妨的,可你去不得。”顧晟南斂了笑意,說道。
白蕪不服氣,癟着個嘴巴,問道:“我為什麽不能去?”
“因為你曾是将領,有人是能認出來你的。這點道理想不通?被美人兒迷了心智罷。”顧晟南說着說着又想笑,忍不住便又笑了起來。
六十六在身下喘息
這白蕪是他比親哥還親的弟兄,并肩作戰多年,如今榮華了,被聖上擢升了,也是他想瞧見的。
以往白蕪也總笑話他為代蕊傾心傾肺,今朝瞧見白蕪與別的男子争風吃醋,心裏頭這酸爽,難免憋不住笑。
“笑什麽笑,連昔日我的爺都不罩着我了,我還是自個兒找個沒人地方哭去吧我,”白蕪嘟囔着,“您說我怎麽就和您長兄瞧上同一個姑娘了我……”
“爺倒覺得大哥他不是真的瞧上……”顧晟南說到這裏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說,連忙讪笑改口,“總之你把鴛鴦那丫頭追到手是有戲的,不過要理智哈。”
言者無心,白蕪可聽出意思來了,表面上谄媚顧晟南感謝了一番,私下裏卻十分憂慮起來了。
要是顧政啓只是玩鬧,騙弄鴛鴦感情,那鴛鴦得多傷心啊?不行,他可千萬不要此等事發生,他得護好鴛鴦。
鴛鴦、顧政啓、子奈三人及一些僞裝成平民的武功高強的士卒,已經離開了北平,前往突厥。
白蕪思前想後,還是悄悄尾随了,留書下屬一封,道是去津港尋舊友,下屬也便沒甚在意,以為他幾日便會歸,亦沒告知顧晟南。
白蕪始終尾随着顧政啓和鴛鴦,卻不同他們一同行,只是掩飾得很好的尾随監視,同吃同住,鴛鴦一行竟也無一人發現。
沈醉笙自然也不知曉鴛鴦和顧政啓等已來到了突厥,她也不知曉阿史那戈只好男色,因為她的女扮男裝模樣好看以及個性鮮明讨喜,已經瞧上她了。
阿史那戈請她吃飯,桌上交談,來往甚歡,沈醉笙真心覺得,這樣直爽、毫不做作、別扭的男子,和她很談得來。
自打沈醉笙知曉阿史那戈不喜繁冗禮節,她也徹底放開了些,有話直說的精靈勁兒,也惹得阿史那戈耳目一新。
阿史那戈從見到沈醉笙,就想把她撩到手,畢竟這樣清秀的男子在身下喘息,那将是一種怎樣的歡愉。此番飯桌言談,更堅定了阿史那戈的信念。
“聊這麽久,還不知你姓氏名何呢。”阿史那戈凝望着沈醉笙,那眸中似有深情。
沈醉笙沒捕捉到那深情,她也沒往那方面想,畢竟與阿史那戈才是初見,阿史那戈又是個直率性情,若有愛意,定然不會遮掩的。
“不瞞尊王,小的名字不好聽,姓魏單名一個言字,諧音畏言,總覺畏首畏尾的。”沈醉笙自然不能說真實名姓,索性瞎編了個。
阿史那戈笑了笑,打趣道:“着實不大好聽,不如你改名叫魏卿,這多好聽?”
“魏卿?着實是個好聽的名字,只是用在小的這麽一個糙漢子身上,不大合适吧?”生沈醉笙笑逐顏開,回趣道。
“魏言哪裏是糙漢子?分明就是個姑娘一樣的男子,靜若處子,歲月靜好。”阿史那戈不得不打心裏稱贊了自己一番,他這番話,可是好不容易才說出來的。
他一共沒讀過幾本中原的書,能用出這幾個好詞,還能用的這麽順口,不錯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不還是用來形容女子的麽?”沈醉笙一臉黑線,又駝了下背,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已被發現了女子身份。
“這不重要,”阿史那戈尴尬地笑笑,“瞧你應是初來突厥的,不如随本王回邸宅,給本王當個小官什麽的。”
“真的?那太好了!”沈醉笙一臉欣喜地便應下了,也沒甚推辭,面上的欣喜也不似裝的。
沈醉笙确實歡喜,雖然沒有面上那樣歡喜,這此來突厥,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遇到突厥儲君,若能捕獲他心,兵權還不是指日可待?
阿史那戈見她這就應下了,心裏竊喜得很,腦中甚至已經浮現了魏言在他身下哼哧的畫面……
阿史那戈結了賬,便勾着沈醉笙的肩回了邸宅,沈醉笙這一路都緊張非凡,生怕就這麽被阿史那戈瞧出自己是女子。
一路沈醉笙都沒說幾句話,只是聽着阿史那戈在又說又笑,她也就是附和幾句。
剛到邸宅,阿史那戈就瞧見了自己的爹,也就是突厥可汗阿史那帛。阿史那帛一臉陰郁地站在宅門內的空地上。
“汗爹,您怎麽來了……”阿史那戈說完便虛了,連忙抽回手,斂了笑意,低垂下頭站着。
他爹瞧見沈醉笙,面上陰冷意就更甚,當阿史那戈剛抽回搭在沈醉笙肩上的臂膀,他爹便怒了。
“人呢?!人都哪去了?去給本可汗拿族法的棍子來!”阿史那帛怒道。
旋即便有披馬衣的下人執着棍子莊嚴來了,沈醉笙見勢不妙,卻又不知所以,只得學着阿史那戈低垂着頭站着,掩下一臉擔憂。
“本身不信你有斷袖之癖的,沒想到為父今日竟親自見到了!戈,你當真不孝啊!”阿史那帛說完,一棍子抽到了阿史那戈身上。
可阿史那戈竟沒覺絲毫疼痛意,他擡起頭一瞧,發現沈醉笙已不在他身邊了,而是在他身後,替他擋了一棍子。
沈醉笙咬着唇,那精致的面容透着股虛弱地勁兒,當真讓阿史那戈想立刻撲上她。
從沒一個人替阿史那戈擋過什麽,奪嫡之争中,被猥襲之時……
若有一個人能在他的肉體被侵時站出來替他說上一句,他也就不至于成現在這般模樣,只好男色了。
阿史那帛并沒有就此罷手,反倒繼續揮棍子打去,沈醉笙又替阿史那戈擋下了一棒,她強忍着,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
這是親爹嗎?還是說突厥人都這麽野蠻都這麽大力氣的?
沈醉笙正慨嘆着,阿史那帛依舊怒目圓睜,揮舞着棍子欲再次打來,阿史那戈一把抱過沈醉笙在懷,生生擋下了這最大力的第三下。
六十七不是一般的堅硬
“不肖子!你太讓為父失望了!”阿史那帛見阿史那戈把男子護在懷中,更生氣了,大叫着連續揮舞棍子打着阿史那戈。
阿史那戈只是閉上眼,盡管疼痛意愈來愈甚,他也哼都不哼一聲,只靜靜地受着,直到阿史那帛棍子都打折了,這痛苦才停止。
“唉——”阿史那帛長嘆一聲,丢掉折了一半的棍子,徑直離開了邸宅。
阿史那戈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抱着沈醉笙的身子有些踉跄在搖晃,手臂卻摟得她更緊了。
“尊王……小的扶您回房吧。”沈醉笙咬着牙,輕聲喚道,她被這麽摟着,之前背部被棍子打的傷處,疼得不行。
阿史那戈感覺到了懷中人的瑟縮,連忙松開沈醉笙,指了指前面不遠處那間敞着門的屋子,沈醉笙連忙扶着阿史那戈朝前走去。
兩人互相攙扶着,緩慢地走到了那屋門前,進了屋子便朝裏屋走去,沈醉笙扶阿史那戈上了塌。
阿史那戈許是背部太痛了,欲坐起身,便拉了沈醉笙一把,然而沈醉笙力氣太小,非但沒能将阿史那戈拉坐起來,反而自己倒下去了,正壓上阿史那戈。
四目相對間,阿史那戈覺得自己胸腔裏的東西已經跳得不是一般的快了,至于裆部的東西,也已不是一般的堅硬了。
沈醉笙連忙從阿史那戈身上下來,站在一旁,垂下頭掩下疑惑情緒。那堅硬,她感覺到了,可是她明明僞裝的很好,莫非被發現了她是女子?
等等,之前阿史那帛說阿史那戈不孝,是因為有斷袖之癖?那阿史那戈就是喜歡男子的?難不成喜歡上男人的她了……
“小的……小的去給尊王取藥。”沈醉笙慌亂地說完,便跑出了屋子。
剛一跑出屋子,背後便開始深覺作痛了,沈醉笙想着,忙掏出了制香盒子,制了些止痛的香和緩痛的香,揣在袖子中。
然後沈醉笙便忍着痛,前去找邸宅管家,吩咐他去買金創藥和愈傷藥。
最後她才拿出止痛香,回了阿史那戈的屋子,此刻,她自然也已平複了情緒,恢複了理智。
既然阿史那戈是斷袖,那她就一直男裝吧,能博得阿史那戈的歡心,兵權就有戲,雖然很荒唐,但大不了日後來借兵也以男裝相待呗。
想着,沈醉笙便走進了屋子,見阿史那戈已睡過去了,便點了香,自己也坐到塌上,聞着香,輕揉着被打的地方。
然而傷口甚遠,不容易揉到,她正滑稽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在揉時,阿史那戈居然醒了。
“魏言……”阿史那戈虛弱地喚道。
沈醉笙連忙起身,走到阿史那戈身側,詢問他有何事,有沒有好上一些。
“好多了,确實不那麽疼了,魏言,這是什麽香?”阿史那戈啞着嗓子問道。
沈醉笙先沒回答,而是給阿史那戈倒了杯水來,遞給阿史那戈,才答道:“止痛有奇效的香,小的在中原,就是靠這個營生的。”
阿史那戈接過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