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很平靜的一個夜,安然無恙的武林俠士最終松了一口氣。只不過他們還沒開心多久,一顆心又重新變得沉重起來。因為他們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又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這兒是碧水教,他們則是一群被軟禁了的人。除了守着庭院的幾個弟子,他們幾乎就沒有見到碧水教的人。找人理論,要回“玉觀音”?可是該找誰?他們又有什麽立場?暗中奪取“玉觀音”?這更是可笑了,他們連自由都沒有。
“老子受夠了!不如提刀殺出碧水教!跟他們同歸于盡了!還想着滅了碧水教呢?自己都快全軍覆沒了,我看‘玉觀音’大家也別想了,先保住自己的這條小命吧!”
“是誰出了馊主意說來千碧島的,看看現在,大家都被困在這裏,那個人不會是想害咱們吧?”
“就你們還傻傻的相信白道聯盟,你看傅大小姐是魔教教主之間多麽親近?她可從來不跟咱們呆在一塊兒!就當大小姐行事與衆不同吧,那天機門的三公子呢?她跟魔教的越青檀不也成天呆在一起?我看呢白道聯盟其實早已經跟魔教勾結起來,将咱們引到這地方要來個甕中捉鼈呢!”
“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在這兒争争吵吵有什麽用?我看還是抓個魔教的弟子問一問吧,要是能夠說服他們也好,再不濟就請他們将咱們送回江南去。這一破島,到處都是海腥味!”
平常讨論大事情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吭聲,這推脫責任罵起人來嘴皮子倒是十分利索。
三公子走了,鐘氏兄弟自然也走了,而郭舉呢,獨坐在一旁飲着酒,全然不管這邊的吵鬧。沈勝衣坐在了這群江湖俠士的中間,他的神情淡淡的,仿佛沒有聽到他們對白道聯盟的诋毀和謾罵。
楊無功端坐着神情肅穆,而楊無敏則是蒙着臉,只露出一雙溢滿憤恨與嫉妒的眼眸。
“楊大公子。”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事情說起來還是你們威揚镖局惹起來的吧?你怎麽不發表發表意見呢?”
若不是威揚镖局的人起了貪婪之心,“玉觀音”根本不會走失,而藏寶圖安然無恙的呆在了傅家,也不會有人起那等心思,或許,關于“玉觀音”中有藏寶圖的這個秘密都不會傳出來。這是江湖中的人根據種種跡象揣測出來的,他們根本不去思考事情的真相。
“什麽意見?”楊無功冷笑一聲,又道:“不是在等魔教的人嗎?他們不是來了麽?”
話音才落,吱呀一聲響門就被人推開了。
樓可心望着這些江湖人士,唇角含着一抹笑,她說道:“諸位來我碧水教好些日子了,想來對我教也是了解許多。之前因為一些事情耽擱,怠慢了諸位,見諒!”看着那滿是恚怒的江湖人,她又一笑道,“請諸位随我來吧。”
美酒,沒有人敢飲;好菜,也沒有人敢吃。
一群江湖人就像是忽然間被抽去了舌頭的啞巴,坐在了位子上一言不發。
一位穿着青衣的美人兒緩步入了正殿,她掃了樓可心一眼,在她的右手側落座。端起了酒杯啜飲了一口,她嘶了一聲,笑道:“樓右使,有酒有肉怎麽不讓人來叫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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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可心盯着她,淡笑道:“越堂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中弟子都找你不着呢。你這回可是趕巧了,正碰上我替教主宴請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們趕來一趟也是不容易,可不能夠讓他們沒有盡興就回到江南去。”
越青檀點了點頭道:“這是一件好事情。”頓了一頓,她又問道,“教主呢?怎麽不見她的蹤影?”
樓可心與玉生煙算是師姐妹,在教中弟子的心裏,這樓可心是距離教主最近的一個人。可事實上呢?玉生煙對誰都是冷淡疏離。
看着樓可心逐漸陰沉的面容,越青檀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來。
玉生煙不在此處,傅晚晴也不在此處,就連魔教中的弟子也知道這兩個人是形影不離了。他們的教主很少跟人親近的,可現在親近了一個人。是個女人就罷了,可偏偏是白道聯盟的大小姐。
“一眨眼,十一月都快過了一半了。”
傅晚晴很珍惜時間,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時時刻刻的惦念着。
她跟玉生煙像是在逐漸地靠近,也像是一點的遠離。
玉生煙站在了海邊,浪潮上湧,沾濕了她的衣擺。這個冷峭的冬月,海水是冰涼的,可她像是一點兒都感覺不到一般。一只海鳥停在了玉生煙的手上嘎嘎的叫着,等到傅晚晴一靠近,立馬就振翅飛遠了。
傅晚晴冷哼了一聲道:“這些海鳥也是覺得你比較美麽?”
玉生煙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它們是怕成為你傅大小姐的盤中餐。”
傅晚晴确實在盤算着這事情,她不想用武功去捕捉海鳥,她想等着海鳥自己送上門來。
傅晚晴開口問道:“是因為你從小生活在這兒,它們才不怕你的麽?”
玉生煙搖了搖頭道:“是因為我無害它們的心思。”
沒有機心,這恐怕是傅晚晴這輩子都不能夠做到的事情。
遼闊的大海與那渺遠的天際相接,海風帶起了浪潮嘩啦啦的拍在了礁石上。
傅晚晴伸手拉了玉生煙一把,笑說道:“你不該叫做什麽教主,分明是個島主。千碧島島主,這個名號比碧水教教主來得響亮。”
玉生煙握住了傅晚晴的手,輕聲道:“教主也好,島主也罷,不過是世人加在我身上的名號,沒了它們,我還是我,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玉生煙就是玉生煙,不會因為離開了碧水教,就沒有容身之處。
傅晚晴很享受與玉生煙在一起的感覺,那道忽然間闖入的聲音,讓傅晚晴的眉頭緊緊擰起,若不是玉生煙還握着她的手,她恐怕也已經一劍抹斷了那人的脖頸。黑衫男人,一看就是黑山堂的。
“教主,右使請您去大殿一趟。”
傅晚晴唇邊掠過了一次淺淡的笑容,只是她的眸中盡是冷意。
“我還以為你這個碧水教的教主真的一點事情都不管呢。”
玉生煙無奈地搖搖頭,輕聲道:“走吧。”
飯菜已經涼了,好酒卻是燙了一壺又一壺,不過大部分都進了郭舉與越青檀的肚子。她們兩個像是與這事情沒有任何關系的人,只顧着自己痛快。不過是幾面之緣,都算不上是朋友,可是在酒的面前,她們互為知己。
越青檀是想飲酒,而郭舉是想醉。飲酒的人有了些許醉意,而想醉的人卻越喝越清醒。
有的人在叫嚷着“玉觀音”,而有的人則是記起了那天大的仇恨。
“我爹是不是你們魔教的人殺害的。”鐘石秀忽地站起來大喝一聲,問道。
鐘天死在懷袖劍下,這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這天底下使懷袖劍的只有玉生煙一人,可就在那時候,鐘氏兄弟已經否決了這個可能,他們堅信是魔教弟子所為,而不是魔教教主玉生煙。
樓可心抿着唇一笑道:“鐘少俠,這事情你該去問教主。”
玉生煙才踏入殿中就聽見了這麽一句話,她淡漠的掃了一眼,應道:“鐘天不是我殺的。”
鐘石秀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的雙拳緊握,大聲道:“我就知道玉……玉教主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小人,你們魔教弟子敢作敢為,不要将事情推到玉教主的身上去!”
樓可心點點頭應道:“我黑山堂白山堂的弟子可不曾做這等事情,該問問韋左使,只可惜他現在不在教中,不然一定替鐘少俠你問個明白。”
“咱們來碧水教是要回‘玉觀音’的!”
“‘玉觀音’?”樓可心眸中浮現了一絲疑惑來,她笑道,“諸位恐怕是弄錯了吧,玉觀音不是在威揚镖局手中麽,怎麽來我碧水教尋找?”
“‘玉觀音’已經被你教中的越青檀搶走了!”
聽到了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越青檀觑着一雙醉眼,慢悠悠地笑道:“不錯,‘玉觀音’就在我手中,可是,這跟你們有關系嗎?‘玉觀音’不是傅大小姐的東西麽?怎麽輪到你們來讨要?就算是要物歸原主,那也該是傅大小姐來問才是。”
“傅大小姐是俠義山莊的人,傅大小姐的事情就是白道聯盟的事情,就是整個江湖的事情!你說我們該不該前來讨要‘玉觀音’。”一個年輕的男人大喝道。
越青檀搖頭嘆息了一聲,轉向了傅晚晴,問道:“傅大小姐,是麽?”
“不是。”傅晚晴輕輕一笑。
“那‘玉觀音’?”
“‘玉觀音’必須歸還白道聯盟!”随着一聲斷喝傳來,一個穿着藍色布袍的中年道人掠入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