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明柳從外頭走到內間,手上的熱水盆還沒放下,瞧見呂遲捂着自己屁股的異狀,不由有些疑惑,“少爺,您可是有哪兒不舒服?”
呂遲整臉皺成一團,素來睜得圓乎得眼睛此刻随着擰眉得動作瀉出水光來,不僅神色有異,邊縮邊躲還邊遮掩的姿勢更是看着別扭極了。
呂遲怎麽好意思和明柳說出昨天晚上的實情?他一邊兇悍的拍開褚瑜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邊含糊其辭得對明柳道,“放下熱水你先出去,給我做點肉吃。”
一晚上的消耗此時肚子餓的咕咕叫,非大魚大肉不能解饞。
褚瑜毫不在意的反手握住呂遲軟乎乎的手,順勢在床邊坐下。
明柳将信将疑得看着他們,後猶猶豫豫的走了。
“昨天晚上也沒叫人來送熱水,後頭我草草的擦了擦,現在要上藥還是該洗淨些,”褚瑜托着呂遲,抱個小娃娃似的将他從床上抱到了自己懷裏,小烏龜般的趴着。
呂遲經過昨天晚上的那整夜的求饒不能,好話也不恕的經歷,心中對褚瑜的信任一時消散了個幹淨。
“你做什麽?”察覺到褚瑜正脫自己褲子,他驚慌失措的蹬腿。
身上如同給一雙鐵鉗緊緊桎梏着,他的那點力氣哪裏能撼動半分。
褚瑜本就是才嘗到情事美好的時候,氣息微沉,萬分克制着自己的動作,低聲說了一句,“別亂動。”
呂遲正要犟嘴反駁,卻察覺自己肚子上有些不對的觸感,他又不傻,昨天晚上豈止是見過弄過一回?清楚明白那是什麽,呂遲登時僵直,擡眼讨饒般的看着褚瑜,淚眼汪汪,“你,你可別再來了,我吃不消的。”
他的眸子裏水光潋滟,讓褚瑜想起昨晚他的淚顏,誘到骨髓裏,媚的奪人魂魄。他呼出一口氣來,擡手蓋住了呂遲的眼睛,怕自己給那裏頭的華光引誘,低聲哄到,“別怕,我給你上藥。”
呂遲吸了吸鼻子,乖乖趴着不敢再亂動,褲子給人脫了,後有熱棉布輕輕擦拭。不牽扯倒并不怎麽痛,小少爺随遇而安,沒一會兒又忘了怕,同褚瑜說起話來,“我剛才說的又不是氣話,棗木算着也的确這兩天該到了,我是要跟着他回去的,什麽時候回來再見,說不準的。”
這全要看晉秦兩地的關系,如若能有個面子上的勉強維持,那還好說,否則十年五年見不到面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褚瑜手上的動作一頓,見呂遲歪臉枕在自己交疊的雙手上,腮邊的軟肉微微鼓着,說着話時露出滿面的不高興。他低笑一聲伸手刮了刮呂遲的面頰,“這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擔心,用不上多少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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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遲給他摸了一下臉,哎呦了一聲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褚瑜的手,回頭撅嘴撩舌着道,“上回碰我的腳就算了,這回碰到我的屁股還敢來摸我的臉,”他潔症發作,氣哼了兩聲,後頓了頓說回正事,“你真,真要造反啊?”
他的目光猶豫,問的也十分小心。
若是褚瑜真造了反,別說他們兩人後頭再見面的可能性沒了,就是自己家裏難免也要因此受到牽扯。要是給有心之人當作把柄,那實在是說不清楚的。
想到此處,呂遲心裏有些後悔,又怨自己早不知道這個中內情的演變,一開始竟傻傻的就來了。
褚瑜握住呂遲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了親,“不會。”
他垂眸看着呂遲,呂遲臉上的神色變化多端,有後悔又有苦惱,褚瑜擡手挖出一大塊藥膏,給呂遲抹藥的當口道,“你父親那邊對朝政的事情很有數,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将這些事情挂在心上。”
呂益當初若是想将人攔回去,怎麽攔不回去?他一開始放縱呂遲來秦便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呂遲嘶了一聲,忍着後頭傳來的抽痛,他将腦袋埋進自己的手裏,悶聲悶氣的道,“唉,左右是要回家的了。”
回家前竟還給這精怪诓騙了去。
褚瑜恩了一聲,沾了藥膏的指尖往患處去,開始抹藥。
扯到痛處,呂遲渾身跟着一僵,嘴上罵道,“輕點,輕點!”
褚瑜盯着自己的指尖,心猿意馬的止不住思緒亂飄。他深吸一口氣,将藥膏送到患處後草草塗抹,馬上收回自己的手,将呂遲的褲子往上提拉好,這才止住了自己的绮念,堪堪穩住了心緒。
“看樣子要養兩天,好在沒有傷到皮肉,就是有點腫了。”
褚瑜攬着呂遲的腰肢,在他的臉側親了一口,後用額頭抵着他的,“一會兒跟我回宮裏去。”
呂遲這會兒清醒些,雙手到底不敢直接往褚瑜臉上招呼。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啪啪的在褚瑜不太老實胡亂游移的手上打了好幾下,可褚瑜的手紋絲不動,他自己反倒落了一個肉痛。
雙手往回縮,攤開細看原本白嫩的掌心通紅一片,褚瑜的手上哪裏有半點痕跡。
怎麽這麽不争氣,呂遲委屈極了,甩了甩手長籲短嘆,“你騙我騙的好狠啊。”
他倒是一路傻乎乎的覺得褚瑜是真心願意屈居自己身下,也是真心要同他樂一樂,誰成想,如今一晚上的功夫便是個天翻地覆,落到這麽個結尾?
呂遲感嘆世事難料,口中卻不願意承認昨天晚上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爽快。
他的脾氣一向驕縱,順心合意了還勉強好,不順心的時候哪一回能輕易放過?褚瑜知道他的性子,從前還道呂益他們太過縱着,如今這小寶貝窩在自己懷裏,無論是巴掌呼呼來還是拳頭雨點般落,他竟都覺得受用無比,只覺得自己還對呂遲疼愛的不夠。
褚瑜捏着呂遲的手,軟綿綿的指腹被粗粝的大手磨蹭而過,憑空帶出一股子旖旎來。呂遲擡眼,望進褚瑜滿含笑意的眸子,不知怎麽臉頰一紅,轉頭過去倒覺得自己前頭說的話似乎不太對。
褚瑜有心哄他,自然聲聲都應,“是我不對,阿遲昨天可憐了。”
說到這兒,明柳正走到門外頭,她不敢直接推門進屋,只敲門問道,“少爺,買了條魚回來,是清炖好還是紅燒好?”
呂遲聽了這話差點兒饞出口水,忍着肚子咕咕叫連忙對外頭囑咐道,“紅燒,味道重些好。”
明柳脆聲應了,擡步去了廚房。
褚瑜見呂遲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眼裏帶着期盼和低頭高興,實在有些不忍說出實情。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不是?他猶豫片刻,抓住呂遲容易亂抽人的手,道,“中午還是喝些易消的粥水吧。”
呂遲一愣,不明所以,“為何?我想吃肉。”
褚瑜低頭親親他紅潤的嘴角,“吃那些大魚大肉容易上火,傷口不易好。”
呂遲差點兒給這話氣了個仰倒,怪不得前面哄着自己,原來竟後頭還跟着這麽惡毒的一出。他不僅要挨疼,如今還免不了受餓。
呂遲那點兒氣這會兒翻江倒海的起來,手卻給褚瑜早有防備捏住不能動,這氣不發卻忍不了,當下小魚似的往後一滑,背往後仰,擡腳踹到了褚瑜的臉上,氣的大喊,“我踢死你!”
呂遲肉嘟嘟的腳丫子結結實實的在褚瑜臉上頸側踢了兩三下,後給褚瑜一把捏住。
呂遲瞪着眼睛,抽又抽不回來,踢又踢不出去,只能假把式的惡聲惡氣,“你還不放開?小心我打死你!”
褚瑜輕笑一聲,半點兒沒有将這小少爺的威脅放在眼裏,他握住呂遲的腳,動作緩緩的當着呂遲的面将那腳拉到自己的面前,低頭湊過去一邊一下親了一口響的。
呂遲的臉面騰地一下燒得通紅,他打又打不過褚瑜,罵又罵不過褚瑜,此時臉皮竟都比不過褚瑜了。小少爺氣惱的擡手捂住自己的臉面,覺得幹脆不要再見人好了。
“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以後別再親我,”他嘀嘀咕咕既像是和褚瑜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
褚瑜心頭酥軟一片,他放下呂遲的腳,起身走到床邊,将地下散落的衣物撿拾起來。
呂遲察覺到褚瑜起身,他挪開自己的手,擡眸看去,就将褚瑜正将那些衣物撿起來卷放到一邊。
“你弄那個做什麽,一會兒讓明柳她們來收拾就是了。”
呂遲往裏頭縮了縮,說話間剛好碰到玉勢,他擡手拿起來,見了一眼忍不住就啐了一口,“倒還不如用的是這個呢。”
褚瑜緩步走到床邊,靠着床柱垂眸看他,笑問,“阿遲還想用這個?”
那情狀好似只要呂遲點頭,他立刻就能給他塞上一般。
呂遲連忙将手上的東西甩了,擺手,“不想的不想的。”
褚瑜重新坐回床邊,拉住呂遲的手,怕他一直糾結在這些事情上面心頭氣性難消,是以開口轉了話題,“上回你給阿靈送的糕點師怎麽做的?她似乎很喜歡。”
呂遲一愣,已經有些忘了這樣的小事,不過想到褚靈,他倒也認真說話,“恩……這個我要問問明柳,是她弄的,不知道是桂花糕還是栗子糕。”
一見褚瑜此時開口提起自己的子女時模樣自然許多,呂遲心裏有些贊許,他接着道,“就該這樣做人父親,”
褚瑜俯身躺在呂遲身邊,見他小嘴張張合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他一口,這會兒正正中中的親在嘴上,沒得可躲。
“如若沒有阿遲教我,也是做不好的,如今想來真是差得遠了。”
呂遲給他誇了兩句,由衷自得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的。”就連剛才褚瑜親了他的腳又來親他嘴的事情都暫時給他抛去了一邊不理會。
“阿遲,”褚瑜眸色深沉的看着呂遲,胸膛裏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動不休,光是看看他明亮的眼眸與張揚的小臉,就讓褚瑜的心尖酥軟的難以言說。他呢喃自語,指尖輕輕碰着呂遲的臉,仿佛對待易碎的琉璃寶瓶,“小寶貝……”
褚瑜的聲音溫柔缱绻,目光專注灼人,呂遲的心也跟着飛快跳動起來,他不知所措的應聲,“做,做什麽?”
緣何一個人能像毒藥,一滴入了心口剩下的便如藤蔓一般纏綿的裹挾上來,包的人幾乎窒息,卻心甘情願。
喜歡的不知該怎麽對待才好。褚瑜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在這一時刻分成兩部分。前一部分埋在國仇家恨中,埋在争權奪位中,冰冷綿長似乎沒有盡頭。而這時刻往後,他禁不住幻想的就是呂遲充滿自己生活的日子,溫暖又張揚,似乎每一口呼吸都是甜蜜的對待。
褚瑜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擡手将呂遲緊緊的摟進懷裏,呢喃道,“喜歡你。”
呂遲自個兒色眯眯的追了褚瑜這麽久,就算是昨天晚上給人弄成那樣也沒能想到會有此刻這樣的溫情。他的人生和褚瑜截然相反,他活的簡單自如,快樂恣意,永遠不知愁緒與苦痛。對褚瑜的喜歡到底如何呢?呂遲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褚瑜在自己耳邊低語的三個字,讓他胸中飽脹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開來,竄成漫天四濺的花火。
情感上的滿足是其他任何事情都無法補足的,呂遲雖然懵懵懂懂,卻也滿心歡喜。
他伸出雙臂回抱住褚瑜,無奈又可憐兮兮的責怪他,“你,你的嘴巴也太甜了,弄得我齁得慌……”
這下又不好再生氣了。
褚瑜低笑一聲,輕咬了一口呂遲的耳垂。
兩人的鼻尖相互蹭了蹭,目光交纏,褚瑜低頭要親他,呂遲雖心有芥蒂還沒漱口,然而也不忍破壞此時的氛圍,兩人認認真真吻了一回。
明柳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裏頭有聲傳出,廚房裏的飯菜準備的快,此時已經七七八八。她想了想還是擡手敲門,“少爺,飯菜準備好了。”
好一會兒裏頭才有人答話,“端進來。”
說話的卻是褚瑜,沒聽見呂遲有什麽回應。
明柳心中有疑惑卻也不好回問,只應聲去了廚房,指揮着幾個小丫頭将飯菜端到外間。端菜的間隙裏她小心的擡頭望那邊看,只見呂遲已經穿好衣服,褚瑜正半蹲着給他穿鞋。
呂遲的屁股疼,坐在床上很不舒服,是以穿鞋的時候胡亂動彈,又對罪魁禍首有些氣,因此将床上的軟枕砸到了褚瑜的身上,嘴上兇巴巴,“穿個鞋子怎麽這麽慢,”他的屁股都要疼死了。
軟綿綿的枕頭輕飄飄,并不讓人疼。
褚瑜将那掉在地上的枕頭撿起來放到一邊,十分好脾氣的起身拉着呂遲站起來,又仔細的為他整了整衣擺。
動作雖然生疏,但是模樣仔細又認真。
明柳在一邊看得瞠目結舌,心裏将自家主子罵了個一百八十遍。這也實在太沒良心了些!昨天晚上将人給折騰成了那副樣子,一路到了天快亮,後頭還要騎馬趕回宮裏去,現在一路周折回來又是穿鞋又是穿衣,末了不讨好,竟還要給枕頭砸?
明柳咬牙,足尖狠狠的在地上碾了碾,心裏想着,這脾氣慣的實在是無法無天了。
呂遲和褚瑜都不知她心中所想,褚瑜拉着呂遲走到桌邊,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後将一碗排骨湯挑了出來,又将其他重油重辣的推到一邊,然後對明柳道,“去端兩碗粥過來。”
一旁的小丫頭不等明柳動,連忙跑了出去。
明柳愣住,“少爺怎麽要吃粥,現在只有早上的白粥,沒什麽味道的。”
她只以為是呂遲興起要喝粥。
呂遲怕她細問露餡,胡亂擺手,“想吃便吃了,”他扭頭看向褚瑜,“我吃粥,你也陪着我吃。”
不然他吃粥,眼巴巴的看着褚瑜大魚大肉,那滋味該多難受?
褚瑜虛虛的扶着他的腰,見他來回扭動坐的十分不安穩,轉頭吩咐邊上的小丫頭,“再拿一塊墊子來。”
明柳實在是看不下去,怎麽自己想吃粥就算了,連帶着別人也要陪,她開口勸道,“少爺,您若是想喝粥,晚上我給您弄些好的,殿下還是吃飯吧?”
呂遲眉頭一擰,幹脆拒絕,“吃粥就是吃粥,沒旁的好說。”
褚瑜也搖了搖頭,“把飯端下去。”
明柳聞言一陣唏噓,秦王竟也着了自家少爺的道,如今便這樣了,往後要疼成什麽樣?怪不得願意屈居人下呢。想到這裏,明柳又是一個轉念,心裏又有些高興。男子同男子能不能長久這實在說不準,預期自己少爺眼巴巴的追人,如今這樣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