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自從鐘聞月有孕的消息傳出去後, 整個淮南王府都沒消停過,每日都有人上門拜訪,一日兩日的還好, 可這時間長了,鐘聞月也覺得有些煩悶, 對于一些沒聽過沒什麽交集的人家,通通拒之門外了。
反正也不怕他們說。
樹蔭下, 蘭袖剛端了一碟水果過去,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就被顧卿流給打發了下去,她嘟嘟唇,只能往一邊走去。
“這都多長時間啦,王爺每天都跟我們搶活做,時間長了,王妃怕是都不需要我們了!”她站在蘭衣身邊,吐槽道。
蘭衣也是滿臉無奈:“等王爺新鮮感過去再說吧。”
她便是沒見過,但也知道, 怕也是沒哪家的夫君在妻子懷孕期間事事親力親為,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惹得她們這些伺候的丫鬟都沒活計可做了。
自從那日匆忙趕回來聽到大夫說王妃有喜的消息後,王爺就跟傻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那裏不動, 看着管家把大夫送走,看着下人們都離開,然後默默地走到鐘聞月身邊, 盯着她那還未顯懷的肚子,迷茫道:“……我們,這是有孩子了?”
在得到鐘聞月肯定的回答後,他就跟瘋了似的,抱起鐘聞月飛速轉了幾圈,哈哈大笑。
從那之後,王爺就變了,往日沒什麽事他還會去軍中看看,可現在每日只要一有時間,保準會黏在鐘聞月身邊,跟她一起用膳,跟她一起閑逛……就連她什麽時候想吃點心,還要自己親自喂她,弄得別說蘭衣蘭袖兩個丫頭了,就連鐘聞月都有些審美疲勞。
好容易把人給趕走了,鐘聞月捂捂腦袋,正想歇一會,就聽下人來報有人來拜訪,鐘聞月正想拖言身體不适推了,就聽下人說:
“來人是沈國公府的大姑娘。”
她動作一頓,又施施然地坐了回去,道:“去請吧。”
下人應是,不一會,就将人請了過來。
鐘聞月看着姿态端莊,款步而來地沈韻芝,微微一笑,道:“坐。”
她轉頭吩咐道:“去廚房看看,可有什麽吃食。”
蘭衣是知道這位姑娘的,聞言心領神會,應了聲是就下去了。
去了廚房,蘭衣說王妃想要一些吃食,最好是肉食,那廚娘還有些奇怪,心想王妃最近不是害喜害得嚴重嗎,怎麽還有胃口吃這些東西?雖是這麽想着,但王妃能吃下東西終究是好事,那廚娘高興地把剛燒好的豬蹄兒并雞腿兒端了過去。
這邊,鐘聞月揮手摒退了下人,沈韻芝見狀,也不再端着了,神色自若地在她身旁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看來你最近過得倒是不錯。”
鐘聞月輕笑:“沒什麽煩心事,日子自然過得不錯。”她現在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等着孩子出世,除此之外,任何事都有顧卿流幫她解決,能有什麽好煩心的?
“今日來此,可是有事?”她又問。她同沈韻芝,要說交情好也沒好到哪裏去,但要說差,也不差,倒是處于一種很奇妙的平衡狀态。
她還記得她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沈韻芝突然來拜訪,說是景王恐有反心,讓他們多加小心。她這話一出,就代表景王可能是找上了沈家。
雖說他們都知道景王野心勃勃,這些話也沒給他們什麽實際上的幫助,但好歹沈家是表明了立場。
沈韻芝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一張精致的臉頓時皺了起來,“呸呸呸!這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酸?”
鐘聞月好笑地看着她:“孕婦的東西,你也敢随便吃?”
沈韻芝撇撇嘴,把手中的糕點放下,又喝了一口茶水,口中的那股味道才算散去,她才道:“也沒什麽事,就是我要成親了,同你說一聲。”
鐘聞月眨眨眼,下意識道:“是誰?”
“左副都禦史,蕭侍郎之子蕭十安。”沈韻芝淡淡道。
鐘聞月一怔,不可置信道:“可我聽說,那蕭十安不是已經有婚約了嗎?”
這會反倒是沈韻芝一愣,她笑道:“你這是聽誰說的不知多少年前的事兒?”
“……不是嗎?”鐘聞月皺眉,可據衛輕窈的說法,她不是蕭十安自幼訂婚嗎?
沈韻芝嗤笑一聲,道:“那蕭十安幼年時,的确是有一樁婚約,只是在他十幾歲的時候,那樁婚事就被取消了。”她頓了頓,道:“據說好像還是那姑娘親自登門退的婚。”
兩家的婚事本就是兩家的夫人在世時定下來的,現在兩家夫人都不在了,這樁婚事若能繼續下去自然是最好,若不能繼續下去,也沒人強求。
那蕭家雖說已然落寞,但難得的是那蕭十安還算争氣,年紀輕輕便已位居三品,深得陛下的信賴,将來想要位及人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再者,沈家現在已經同皇帝在一條船上了,這樣一個站在皇帝一旁的年輕才俊是最好的選擇。
更重要的是,他父親雖說英年喪妻,但也沒有沉迷美色,家中除了兩房妾室,連其餘的兄弟都沒有。沈韻芝嫁過去,也省得內宅争鬥了。
鐘聞月一怔,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早就解除婚約了?那衛輕窈同自己說的是什麽?二人感情深厚,兩小無猜?
沈韻芝不會說謊,沈國公府那種高門大戶,要嫁女肯定會把對方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的,別的不說,有婚約的事肯定不會考慮在內的。
沈韻芝瞧着她,正疑惑着,就見蘭衣端着一個大盤子走了過來,凝神一看,那盤子上盡是一些肉食,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剛才的想法瞬間抛至九霄雲外。
鐘聞月也回過神來,看着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的肉食,輕輕一笑,道:“且吃着吧!”
沈韻芝眼睛發光,卻是裝作渾不在意道:“淮南王府的待客之道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鐘聞月:“待客之道,因人而異,我若真的按規矩來,怕是你還不喜呢。”
沈韻芝哼了兩聲,也沒客氣,拿起一只雞腿兒,大口地啃了起來。
鐘聞月看着她,面上帶笑,心中卻是心不在焉的。
衛輕窈……
直到人走了之後,鐘聞月還是有些失神,顧卿流處理完事務回來看她,疑惑道:“怎麽了?”
鐘聞月擡眼看他,抿抿唇,将衛輕窈蕭十安之間的事同他說了一遍。
顧卿流聽完,摸了摸她的頭,道:“所以你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衛輕窈騙你?”
鐘聞月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是不是騙有那麽重要嗎?”顧卿流轉而問道:“安陽也好,衛輕窈也罷,你做了自己能做的事,不管結局怎麽樣,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鐘聞月勉強笑了笑,只是心中終究是放心不下。顧卿流見着,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心裏想着,有時間要去查一查那衛家大姑娘了。
用晚膳的時候,鐘聞月才算恢複了心情,忍着惡心,硬逼着自己用了些晚膳,顧卿流看着心疼,卻也沒法,只能每日盡力去尋些孕婦愛吃的東西,免得她身子營養跟不上。
正巧此時一黑衣少年走了進來,在顧卿流耳邊說了什麽,然後就見顧卿流點點頭,那少年又退了下去。
鐘聞月瞧着那少年的背影,一時有些好奇,道:“這兩日怎麽沒見青弋了?”往日都是青弋跟在他身邊,幫他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偶爾她要去祁安寺也都是青弋在跟着,怎地這兩日竟換了個陌生面孔?
顧卿流聞言動作一頓,不經意地道:“他這兩日剛回來,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就讓他暫且替代青弋,在我身邊待一段時間。”
他擡頭看着鐘聞月,道:“對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去祁安寺看望祁夫人嗎?把他也一塊帶上吧,也放心一些。”
鐘聞月一臉茫然:“我什麽時候……”說要去祁安寺了?可這話剛想說出口,她就忽地一頓。
等等!
剛回來?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帶他去看祁夫人?
鐘聞月猛地明白了過來,張着嘴,結結巴巴道:“他他他……是是是……”
“是什麽?”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卿流打斷,只見他佯裝奇怪的看着她。
沉默片刻,鐘聞月也是冷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道:“行,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帶着他一起去見祁夫人。”
她前兩天剛去的祁安寺,顧卿流不會不知道,可在這種情況下卻對她說要帶這個人去見祁夫人,還是帶着那個人一起,鐘聞月又不是真的蠢,哪裏會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也放心一些。誰放心?祁夫人放心。
她張張嘴,還想問什麽,就見顧卿流噓了一聲,深色寵溺的看着她道:“好了,趕緊用膳吧。”
鐘聞月腦子也是冷靜了下來,他既然回來了卻沒有昭告身份,反而來淮南王府當一個侍衛,想來也是此時他的身份還不能暴露。
不過不管怎麽樣,能看着他活着回來,已經比前世好太多了。
鐘聞月平複下心情,安心等着明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