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蓁蓁将禮物收下,才又開口道:“突厥向來逐水草而居,尤其是騰格裏,這個時候的景致更是一年中最好的。”
“秦小姐下次若是想要出游,就盡管派人來找本王,本王願意為秦小姐效勞。”
阿史那奎勾起一抹慵懶邪氣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牢牢鎖定住秦蓁蓁,就好像盤旋在草原上空,發現獵物的蒼鷹。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長了一副難得的好皮囊,尤其每當他露出這樣子的笑容,總會引起一衆突厥貴女的驚呼尖叫。
他相信秦蓁蓁也不例外。
“……”
為什麽她總覺得的突厥皇子在試圖色/誘自己?
秦蓁蓁背後一寒,後腦勺垂下了一滴大大的汗珠。
果然。
他就知道突厥可汗沒打什麽好主意!
劉子佩在心中冷笑。
估計可汗是想要讓秦蓁蓁對阿史那奎産生好感,若是秦蓁蓁自己都對這次被阿史那奎射傷不在意了,那麽秦祿那的賬自然也就一筆勾銷了。
如果運氣好真将二人弄成了,那麽朝廷将成為突厥最有力的的後盾,突厥将在草原上所向披靡。
好個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阿史那奎平時裏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淪為了一個賣笑的。
而且賣笑的對象還是秦蓁蓁。
Advertisement
劉子佩只覺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點點,足以燎原。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劉子佩和阿史那奎半斤八兩……劉子佩完全忘記了他自己也幹過色/誘這種事……
若是各位忘記了,阿史那奎去色/誘秦蓁蓁的原因,可以去看看十七章~
☆、戲精(已修)
好個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阿史那奎平時裏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淪為了一個賣笑的。
而且賣笑的對象還是秦蓁蓁。
劉子佩只覺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點點,足以燎原。
不過,劉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秦蓁蓁的房中人,還是個地位低微商賈之子。
礙于身份,劉子佩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大皇子真乃熱心腸……”秦蓁蓁讪笑着答複道:“若是蓁蓁下次出游,必定會提前知會大皇子一聲,好讓大皇子有所準備。”
說說場面話,順便和一把稀泥,把話題就此揭過就行了。
至于出游……
就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況,胸口頂着一個差點沒透心涼的箭窟窿,多走兩步路都喘的不行,出游更是得等到猴年馬月。
但這話聽到劉子佩的耳朵裏,似乎就變了味兒。
劉子佩覺得自己此時的心境有些微妙。
就像是有人突然往黑漆漆的中藥湯裏加了一把甘草,入口滿是濃郁的苦澀,但又夾雜着隐隐約約的一絲回甘。
秦蓁蓁光顧着應付阿史那奎,自然沒有察覺到身旁面無表情的劉子佩,內心正上演着一場跌宕起伏的大戲。
“如此甚好……”阿史那奎看了看外面的日頭,也覺得天色不早了,正準備起身告辭,卻聽着劉子佩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一下子就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劉子佩臉色通紅,雙目充血,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咳得聲聲發自肺腑,還帶着內心對于阿史那奎的強烈譴責。
“……”
阿史那奎旁的不知道,但是據他的了解,這位的身子可是健康的很,完全不像是表面上展現出來的身嬌體弱。
“劉子佩!”
秦蓁蓁看見他因為劇烈的咳嗽彎下腰,佝偻成一團。
她心中焦灼,也顧不得阿史那奎這一邊了,忙朝劉子佩走去。
“熏風!快去傳胡太醫!”秦蓁蓁一邊替劉子佩拍着背順氣,一邊對外頭候命的熏風喊道。
“咳咳咳……”不過她的傷勢還沒痊愈,聲音一大,自己也拉扯到了傷口。
“蓁蓁……”劉子佩半垂着眼簾,面色如同三月裏的桃花般豔麗。
“眼下突厥皇子還在這裏,你這樣未免有失妥當……”話雖這麽說,可是劉子佩軟軟的靠在秦蓁蓁的懷裏,絲毫沒有要從溫柔鄉中起來的意思。
“不知這位可是……”阿史那奎名嘴角抽搐了一下,略有些尴尬的問道。
眼前這位的性子還真是越發令人捉摸不透了。
若是說劉子佩和秦蓁蓁只是做戲,那未免也太投入了些。
“這是……”秦蓁蓁為劉子佩拍後背順氣兒的手一頓,似乎自己也在糾結該用什麽稱呼來形容劉子佩的身份。
“大皇子過慮了,我只是小姐房中一個普普通通伺候的人罷了。”劉子佩輕喘了幾口氣,細聲說道。
胡扯!有哪個普普通通伺候的人,能夠正大光明的躺在自家主子懷裏的?!
還有,什麽叫做他過慮了?
他過慮什麽了?
阿史那奎覺得自己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
所幸熏風已經帶着胡太醫匆匆趕來了,倒是化解了一些室內的暗流湧動。
胡太醫将手搭在劉子佩的腕上,皺着兩條花白的眉毛沉思了許久,才捋了捋胡子道:“劉公子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本就虛弱,又一時急火攻心,才會咳嗽不止……”
“急火攻心?”秦蓁蓁一臉詫異。
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急火攻心了?
劉子佩靠在秦蓁蓁的手臂上,低低的垂着頭,秦蓁蓁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他本就瘦弱,整個人都因為方才劇烈的咳嗽而輕顫着,看起來惹人憐愛的很。
“秦小姐,本王的營帳中有上好的補藥,不如本王派人送過來?”
阿史那奎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以前怎麽沒覺得劉子佩那麽能做戲呢?
同時,他也覺得秦祿老狐貍的女兒,着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精明。
那太醫只怕也察覺到了劉子佩實際上并沒有什麽毛病,只是裝病,才說他身體事實上并無大礙。
但劉子佩畢竟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若是就那麽直白的說出他裝病,難免落了秦蓁蓁和劉子佩面子。
這太醫活了那麽久,自然明白一些彎彎繞繞,精明的很。所以才尋了個“急火攻心”的說法兒蒙混過去。
不過這是在秦蓁蓁面前,阿史那奎也不可能和劉子佩表現的太過熟絡,更不可能直接質問劉子佩到底想要幹嘛。
“秦小姐,既然本王的歉禮已經送到,那本王就先行告辭了。”阿史那奎覺得自己的心髒受到了刺激。
他堂堂一個草原男兒,實在看不慣劉子佩這副樣子!
“望大皇子原諒蓁蓁招待不周,蓁蓁在此恭送大皇子。”秦蓁蓁起身欲朝阿史那奎行禮。
阿史那奎揮了揮手。
“秦小姐是貴客,不必多禮,以後我們還要彼此相互關照。”
他邊說着,邊大步走出營帳。
“哦,對了。”阿史那奎把即将跨出營帳的半只腳收了回來。
“那狼皮毛色水滑,顏色極其罕見,秦小姐何不命人制成披風?”
“秦小姐姿容豔麗,冬日裏披上它必定能引得無數王侯将相折腰拜倒……”阿史那奎面色輕佻,似笑非笑。
他也不等秦蓁蓁回複,就自顧自的走出了營帳。
“咳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阿史那奎話音未落,室內便傳來了劉子佩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其勢頭較之先前的甚至還要更加猛烈幾分。
“子佩!”
隐約傳來秦蓁蓁的驚呼聲,還混雜着胡太醫的聲音,營帳中頓時亂做一團。
他總算是成功的惡心到了劉子佩一把。
阿史那奎長舒一口氣,心情一掃這幾天的陰郁,終于放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哔!
您的游戲角色:單身狗阿史那奎,受到了刺激,觸發了隐藏技能:燒燒燒。
阿史那奎:FFF!高舉火把燒燒燒!
☆、争執(已修)
“父親,不知你叫女兒前來所為何事?”
幾抹金色的陽光鍍在黃花梨雕花木桌上,在靠近營帳窗口的位置上,還挂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金絲鳥籠,裏頭裝着的是秦祿從京都帶來賞玩的畫眉雀兒。
秦祿放下給雀兒添食的小勺,轉過身看向秦蓁蓁。
他的目光深沉,又夾雜着一絲探究,秦蓁蓁極為難得看到父親在自己面前露出這般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蓁蓁,你的傷勢恢複的怎麽樣了?”
秦祿收回目光,看着那雀兒在籠內躍動,面色有些複雜。
“胡太醫說女兒的傷勢恢複的不錯,讓我可以在營帳附近轉轉,不要總是躺在榻上。”秦蓁蓁道。
“蓁蓁,不是為父多心……”
秦祿嘆了一口氣,有些欲言又止。
“父親?”秦蓁蓁不明所以。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曾聽見過你說的胡話。若是為父沒有聽錯,你喊的的是……”
秦祿頓了頓,看了看四周。
在營帳中伺候的小厮婢女,早就在秦蓁蓁進來之前就退下了,此時偌大的一個營帳中只有秦蓁蓁和秦祿兩個人。
營
帳中空蕩蕩的,只有她和秦祿的影子倒映在羊皮帳上,讓秦蓁蓁的心中無端的有些發涼。
“你喊的是……李姽。”秦祿微微壓低了聲音,肅聲說道。
李姽,真是當朝女帝的名字。
“父親!”秦蓁蓁猛地一驚。
她又想起了那個回到重生前的夢,想起了地牢中深不見底的黑,想起了碩鼠嘎吱嘎吱的進食聲,還有父親臨死前掙紮着的喘息……
“果然……”秦祿看着秦蓁蓁感嘆。
秦蓁蓁的臉色變了又變,始終沒有開口辯解。
那日,秦祿處理完突厥的事情去探望秦蓁蓁,正撞見她滿頭大汗的蹙眉夢語。
秦祿替她擦了額上的汗,站着側耳聽了一會,咕咕哝哝的并聽不清楚,正要回去,卻聽得一聲秦蓁蓁尖銳的叫聲。
喊得正是李姽。
那聲音尖銳卻不高昂,帶着秦祿從未聽過的仇恨和怨毒,還夾雜着微微的無助。
若不是秦祿親耳聽到的,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女兒喊出來的。
秦蓁蓁和女帝從未見過面,秦蓁蓁究竟為什麽會表現的如此反常?
難道是女帝……
秦祿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我做了一個夢。”秦蓁蓁垂頭低語道。
“我夢見……”秦蓁蓁看了秦祿一眼才道:“我夢見秦家因為功高蓋主,被女帝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打入大牢。”
“胡說!”秦祿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反駁了她,“這件事情可不能在別處提起,否則為父也難以保全你。”
“可是父親!”秦蓁蓁見秦祿并沒有拿它當回事,不由的着急辯解道:“為什麽您認為女帝不會對秦家下手呢?秦家雖然現在盛極一時,可終有一天會盛極而衰啊!”
“蓁蓁!”秦祿輕斥道:“你記住,秦家就算是盛極而衰,也不可能是在這一代。女帝絕不會朝秦家下手!”
“為什麽?”秦蓁蓁又急又氣,百思不得其解。
從父親支持女帝推翻前朝,助其篡位可以看出,父親并不是一個愚忠的人。
恰恰相反,父親是一個精明的政客,是一個極會為自己謀利算計的人。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個道理,父親為官多年,又是兩朝臣子,他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為什麽這次,父親卻一反常态,如此篤定女帝不會對秦家下手呢?
“秦家的事情交給我來管,你只要先把傷養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秦祿在詫異之餘,也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秦蓁蓁只是做了個晦氣的夢,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
“……是。”
秦蓁蓁咬了咬唇,仍是不服氣,但也心知自己多說無益。
現在并不是和秦祿商讨的好時機,因此秦蓁蓁也不便多言,只能以後找時間再對父親旁敲側擊。
“對了。”
秦祿忽然道:“你離那些突厥人遠一些。”
“……因為很有可能是他們對女兒的下蠱?”秦蓁蓁猜測道。
“看來那劉家小兒已經和你說了蠱蟲的事情。”秦祿也不意外。
他接着道:“那突厥并不是個好相與的,況且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別的勢力,因此你少和那些突厥人接觸,更不要……”
秦祿瞥了眼秦蓁蓁,“更不要對突厥人動心。”
那突厥可汗精明的很,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可汗在打什麽小算盤。
秦祿在心中冷哼。
他寧願把女兒嫁給劉子佩那個臭小子,也不會把女兒遠嫁到蠻荒之地——當然,這只是矮子裏頭挑高個罷了,他沒準備真的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劉子佩。
“爹!你說什麽呢!”
秦蓁蓁聽聞秦祿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由的面上一熱,終于顯現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之态。
“聽說那突厥大皇子給你送了塊灰狼皮?”
秦祿見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才轉過身接着逗鳥。
那雀兒早就被養熟了,在籠中啾啾啾的叫着,還時不時的過來輕啄秦祿的指尖。
可不是聽說嘛!阿史那奎前腳剛把狼皮送到,暗衛後腳就已經把消息傳給了秦祿。
“是有這件事。”秦蓁蓁道。
“等咱們回京都了,随便找個下人賞了,染月也行,熏風也罷。”
秦祿一想起自家女兒就是因為這塊狼皮受傷的,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總之,阿史那奎那小子光用一張狼皮就想将事情糊弄過去,還又是要物資的,他這算盤着實也打的太精了。”
想着秦蓁蓁中的那鎏金赤炎蠱,秦祿忽的神色一凝。
“那張狼皮,你還沒有碰過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枕江儒的一顆地雷~
感謝的19921593d 十瓶營養液~
☆、請柬(已修)
“什麽?”
阿史那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
“明明突厥已經将姿态放的那麽卑微了,為什麽那老狐貍還是……”
他急切的,用着幾乎已經算是質問的語氣,似乎想要否認眼前的現實。
“朕也不知道那秦丞相是怎麽想的……”可汗長嘆一聲,面色頗為憂郁,“這幾日朕幾次三番的試探,秦祿的态度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轉移話題,就是不給出個明确的答複。”
這可如何是好?可汗愁眉不展。
雖然現下是春季,突厥的糧食還勉強夠吃,各方面的物資供應也還能湊合過去。
可若是回纥趁此機會進攻突厥,那麽這次突厥必将損失慘重,在這草原上的地位也會岌岌可危。
眼見着前幾日秦祿的态度還好好的,怎麽這幾日就突然變卦了呢?
“奎兒,你那天去見秦小姐,可有得罪過她?”可汗怎麽想也沒有頭緒。
“得罪?”阿史那奎莫名。
他怎麽可能得罪過秦蓁蓁?他都放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去給秦蓁蓁端茶倒水了,還想如何?
要說得罪,他也只得罪過劉子佩。
阿史那奎在尚未認識秦蓁蓁的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劉子佩,在認識劉子佩的同時,也将對方得罪了個遍。
劉子佩不至于因為他前幾日的那幾句話,就跑去秦蓁蓁那裏吹枕頭風吧?
阿史那奎面色古怪。
“奎兒,你是突厥唯一的皇子……”可汗神色複雜,“現在已是突厥危難之際……”
可汗眸色一暗,“你可否願意和漢人聯姻?”
“聯姻?”
阿史那奎早就知道,當人站在一個高位上時,有很多事情就會變得身不由己。
就譬如他的婚姻。
阿史那奎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婚姻無法由自己決定。他也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阿史那奎的內心卻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平靜無波。
他隐隐的覺得悲哀,若突厥從一開始就不投靠漢人,依舊當他們的草原霸主,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
現在的突厥,就是一只把被剪掉翅膀的蒼鷹,即使它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明亮犀利,彎曲的利爪也不曾斷裂,可是突厥終究是被漢人拴住了,沒有辦法翺翔在草原的上空,成為昔日的霸主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漢人的姑娘,更喜歡胡人的女子。”
可汗看到阿史那奎臉上的不豫之色,接着勸導道:“那秦家的女公子容貌是頂好的。況且……現在的突厥不如以往,除了與漢人選擇合作,突厥別無選擇。”
“父汗……”阿史那奎擡起頭。
“前幾日,那劉公子和我提了,說突厥若是需要物資,他們那裏多得是。為顯誠意,他們白送。”
“朕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和那些前朝的人接觸了嗎?”可汗聞言,臉上似乎有愠怒之色。
“前朝之所以為前朝,就是因為他們氣數已盡。”可汗轉過身背對阿史那奎。
前朝氣數已盡,這是長生天的旨意,是以人力無法改變的。任何人妄圖複辟前朝都是逆天而行,必定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他突厥不求回到往日的輝煌,但也讓不能就這麽葬送在漢人的內鬥中。
“那些漢人奸猾的很,以後這樣子的建議休要再提!”可汗斥道。
“是……”阿史那奎低下頭,十指卻陡然緊握
為什麽……
為什麽不去試試呢?
突厥是草原上自在翺翔是雄鷹,不應該臣服在漢人之下。
父汗為什麽只圖一時的安穩,卻不念及後世之長殇?
阿史那奎眼神陰鸷,透過額間垂落的發絲,目光死死的咬住已經不再年輕的可汗。
“這是什麽?”秦蓁蓁随手拿起桌上朱紅色的請柬,也不等熏風說話,就自顧自的接着說道:“怎麽,突厥也開始興起漢人這般的禮數了?”
她似笑非笑的用瑩白的指尖挑了挑那請柬,卻唯獨不拿起來細看。
“請柬?”劉子佩拈着棋子的手指在空中一滞,接着又若無其事的道:“怕不是那突厥大皇子送來的?”
“哎呀,你這話說的……”秦蓁蓁的面上沾染了些許粉紅。
劉子佩這個反應是她意料之外的。
當初是誰寧死不屈,又是鬧着跳湖,又是拖着有病不治的?
世事無常,誰能料到彼時的高嶺之花,也會因為自己的死纏爛打而墜入凡塵。
說真的,她從前還真懷疑過,劉子佩是不是得了什麽特殊的病,失了人間的七情六欲。所以他才會總是那麽一副清高冰冷的表情。
“我們是漢地來的貴客,突厥送個請柬給我,也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再說了,我就算去了,和他們交流交流感情,胡漢一家親嘛!”
全因為劉子佩性子清冷又臉皮薄,秦蓁蓁也不去捅破劉子佩的小心思。
那日父親查看了她的狼皮,發現并無異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只是秦祿依舊要她遠離突厥人,就沖着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也不會答應邀請的。
不過,就這樣逗着劉子佩,就跟拿草逗那小奶貓似的,有趣的緊。
劉子佩聽着秦蓁蓁一番安撫,心中不免舒坦了些。
就算心底被秦蓁蓁安撫的和那順了毛的貓兒似的,臉上也是半點都不顯的。
他将眼神從那請柬上收了回來,繼續下着面前一盤局勢錯綜複雜的棋。
也不知是怎麽了,秦蓁蓁總覺得自從自己受傷之後,劉子佩就變得粘人了起來,有事無事就跑來她的營帳中坐坐。
她面對劉子佩一向話多,可劉子佩又是個寡言冷淡的性子。
每每她自己一個人自顧自的說一大堆,正好說的渴了,劉子佩就順勢遞給她一杯涼好的茶,順便淺淺的“嗯”一聲,以此說明他在聽。秦蓁蓁咕咚咕咚的喝完茶水,再興致勃勃的接着說。
兩人一個唠叨着,一個接應着,出乎意料的竟也不顯的無聊。
當然,她也不是那架子上的八哥,有時候秦蓁蓁也沒有那麽多話要說,以劉子佩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動挑起話題,沒話找話說。
兩人就幹着各自的事情,仍由太陽緩緩西落,灑下一地殘陽,落得一室歲月安好。劉子佩再披着銀色的月華回到自己的營帳中。
秦蓁蓁的嘴角不由帶上了一抹笑,她目光溫存,拿起了桌上的請柬。
“咦?”秦蓁蓁詫異。
她看向一個人下棋的劉子佩。
還真是阿史那奎的請帖。
作者有話要說: 名詞解釋長生天:突厥人信奉的神
阿史那奎:我爸要把我賣了換糧……嘤嘤嘤
其實可汗和阿史那奎的争執,在于一個是保守派,另一個是激進派。
哼~你們等着吧!等你們明天早上起來,就會發現渣作者吐了好多糧。
再斷更我是小狗!
旺旺旺!
☆、聯姻(已修)
“還真是阿史那奎的請帖……”秦蓁蓁喃喃自語道。
劉子佩執棋的手一滞,微微蹙了蹙眉。
阿史那奎并不是一個貪慕美色的人,況且他生平最厭惡漢人,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接近秦蓁蓁。
難道突厥真如他所猜測的那般,準備從秦蓁蓁身上下手,讓突厥和朝廷永結秦晉之好?
劉子佩如此一想,手中的棋子捏的愈發緊了。
“突厥大皇子說騰格裏有個地方,頗為難得的有個極大的湖泊,被突厥人成為聖湖,他約我一同去。”秦蓁蓁也不掩飾,直接就對劉子佩說了。
反正劉子佩就算現在不知道,以後還是會知道的,還不如現在就由自己之口告訴他。
“你……你要去嗎”
劉子佩低頭看着棋盤,沒有去看秦蓁蓁的臉。
“唔……”秦蓁蓁支着腦袋想了好半晌,眼瞅着劉子佩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僵,手中那顆棋子更是久久不曾落下。
她再也繃不住臉,“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笑道:“我的身子尚未痊愈,經不起舟車勞頓,自然是不去的。”
“你若是想去就去,不必顧忌我……”
“我”字尚未完全出聲,劉子佩就閉上了嘴。
顧忌他什麽?劉子佩心中有些懊惱,
看他這話說的,倒像是他不讓秦蓁蓁去的。
自己這幾日,委實太過沉迷于這種近乎于自我麻痹的虛幻溫情之中了。
可這溫情,就像在缥缈月色下歌唱的海妖,即便海上的船客知道靠近就是死亡,也義無反顧的前往。
簡直就像是罂粟般,令人不自覺的沉淪。
劉子佩後一句話說的極輕,秦蓁蓁離他有段距離,聽的并不是非常清楚。她只以為劉子佩是擔心她的傷勢,微微笑了笑也就不再說話了。
“對了,染月最近怎麽樣了?”秦蓁蓁突然想起來,一連朝熏風問了兩個問題:“最近誰負責照顧她?”
“回小姐的話,染月的傷勢恢複的極好,但是有支箭傷到了她的腿,因此還不能下地,現在是……”
熏風頓了頓,似乎是有些羞怯。
“現在是秦總管在照顧她。”
“秦月白?等等,他們是什麽時候……”秦蓁蓁瞪圓了一雙杏眸。
太失敗了,她和染月關系如此親密,居然都不知道染月已經有意中人了。
秦蓁蓁的心中湧上了一種極為微妙的感受,就感覺養了多年的好白菜被豬拱了。
——雖然那頭“豬”各方面的條件的确不錯。
“也不是如此……是秦總管主動要求去照顧染月姑娘的,染月姑娘之前并不知情。”熏風悄聲道。
“哦?”秦蓁蓁一愣,随後神态暧昧的眨了眨眼。
好個秦月白,平時看上去斯斯文文正正經經的樣子,沒想到卻偷偷暗戀她身邊的貼身大婢女。
她就說呢,秦月白身為父親的護衛兼職秦府的大總管,也算的上是日理萬機了,卻唯獨對于自己這邊的事情,上心的有點過頭了
原來這都是沾了染月的光啊。
秦蓁蓁摸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笑了。
這個八卦的內容,她喜歡。
“小姐,秦總管有要事求見。”簾外的侍女輕聲通報道。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讓他進來。”秦蓁蓁頗為壞心眼的說道。
還說是什麽“要事”呢,難道是過來問自己如何讨染月開心的?
還是……終于按耐不住準備直接來提親了?
一瞬間,秦蓁蓁的大腦以突破天際的速度轉着,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八卦念頭。
秦月白已經走到了營帳的簾外,透過狹小的縫隙隐約可見一雙黑色的靴子。只是他的步子似乎頗為猶豫,并沒有像往常那般爽利輕快。
秦月白得了召喚在營帳外依舊略帶不安的踱着步子,遲遲不敢進入。
他的面色凝重,還帶着一絲憂慮。
“秦總管,為何還不進來?”秦蓁蓁在裏頭問道。
秦月白腳步一滞,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終于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走進了營帳。
“秦總管,沒想到啊……”
秦月白心中憂慮,哪知剛一進賬就受到了秦蓁蓁的調笑。
“……不知小姐指的是?”秦月白面色一滞,心中莫名。
難道秦蓁蓁已經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應該啊!若是秦蓁蓁知道自己前來的目的,當場大哭鬧一場都是不為過的,又怎麽可能還會笑的這麽開心?
“難道你不是來問我怎麽追求染月的嗎?”秦蓁蓁一語驚人。
……什麽玩意兒?
秦月白愕然。
“你也不用表現的那麽緊張”秦蓁蓁看着平時機靈俊朗的秦月白,此時卻木愣愣的跟個呆頭鵝似的,不由覺得好笑。
“我一出生時,你就跟在了父親的身邊。雖然你也長不了我多少歲,可性子卻比我老道成熟的多。”
“你若是來向我讨教追求染月的方式……或是提親,那我肯定會全力以赴的幫你呀!”
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麽呀?
“不……小姐,你誤會了,屬下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告。”
秦蓁蓁每多說一句話,秦月白的耳根子就越加鮮豔一分,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打斷秦蓁蓁說的話,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還是選擇了乖乖把話聽完。
“嗯?”難道是她誤會了不成?
秦蓁蓁臉上微微泛紅,如同一只成熟的桃子。
不知道咬一口,是否會和桃子一樣甜美多汁……坐在她身旁的劉子佩盯着秦蓁蓁嬌豔的側顏有些失神。
這樣鮮活的她,是劉子佩從小就未曾見過的類型。
因為特殊的身世,劉子佩很少與外界的人又接觸。而在他幼小無助的童年,難得接觸到的人都活的小心翼翼,平日裏更是連半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秦蓁蓁就就宛如冬日裏的縷陽光,透過猙獰畸形的枯枝,照射在大雪剛剛停止的厚厚雪地上。
讓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還可以活成這般肆意鮮活的樣子。
他看着秦蓁蓁羞澀窘迫的樣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起來,連帶着周身清冷氣質都融化了許多。
“小姐……”秦月白皺起了兩道英挺的劍眉,有些欲言又止。
“女帝回複了老爺的密報……說是……”
秦月白閉上眼,似乎是心有不忍,但傳達消息是秦祿交給他的任務,秦月白又不能不說。
“女帝在奏折中下了口谕,要讓您和突厥聯姻。”
話音未落,只聽“嘩啦嘩啦”一陣細小物件墜落的嘈雜聲響,二人本能的向聲源看去。
只見劉子佩面前那盤錯綜複雜的棋,已經變成了散落一地的白棋黑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還在八卦別人的婚事……卻不知道,別人已經開始打她婚事的主意了。
發現在文中暗示了好多……不知道小天使們能不能看出來
☆、親昵(已修)
“怎麽回事?女帝……女帝為什麽……”
秦蓁蓁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秦月白在她面前微微低着頭解釋,秦蓁蓁透過恍惚的思緒,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一開一合。
天也在轉,地也在轉,似乎整個世界都在虛空中旋轉。
秦蓁蓁跌落在椅子上。
她回憶着上輩子的記憶,無論怎麽在那些沾了灰的記憶中翻找,都沒有發現一丁點和突厥有關的記憶。
果然,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命運的軌跡就已經悄然改變了。
那麽,秦家上輩子的悲劇是否也能改變?
秦蓁蓁定下心神。
“你可知道女帝為什麽要讓我聯姻?”
若是要聯姻,找個找個遠房的公主便能應付過去了。為什麽非要找她這個當朝丞相的女兒?
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啊!
“女帝說,突厥是草原上最兇惡的一匹野狼,需要有人用繩子将其拴住,突厥才能為朝廷所用而。若以刀劍來比喻軍隊,那麽突厥就是刀刃兒。”
“眼下突厥受災,是拉攏突厥的最好機會。而小姐是丞相的女兒,秦丞相又權傾朝野,因此嫁過去最顯的誠意。”
秦月白的額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這是什麽邏輯?秦蓁蓁聽的有些懵。
一般情況下,與外族聯姻都會派皇族的公主去,若是心疼,也有派遠方血親去的,照理來說,怎麽都輪不到自己這個丞相之女。
“那父親呢?”秦蓁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父親是什麽反應?”
“丞相街道奏折之後心中震驚,已經去和可汗談話了。”秦月白道:“丞相想知道聯姻這件事情,是女帝自己下的命令,還是突厥上書朝廷求來的。”
何止是震驚,秦祿看了奏折之後簡直就是勃然大怒,與其說是去找可汗談話,倒不如說是氣勢洶洶的一路“殺”了過去。
劉子佩蹲下身,一聲不吭的撿起地上散落的棋子。
棋盤上的棋子太多了,棋子滾了滿地。溫涼潤澤的棋子散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攤上,好像天上墜落的星星。
劉子佩一顆一顆的撿着,就好像永遠都撿不完一樣。
本來,按照原計劃走,突厥會因為秦祿的拒絕而走投無路,不得不和他們合作。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個女帝。
若是秦蓁蓁真的聯姻了,那麽突厥就會破了眼下兩難的境地。突厥選擇投靠朝廷,這就意味着他們失去了一個得力助手。
還意味着,秦蓁蓁會嫁作他人婦。
一想到這個後果,劉子佩就覺得自己的心髒一陣緊縮。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讓秦蓁蓁嫁給阿史那奎。
絕不。
“你們先出去,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秦蓁蓁用手撐着額頭,看上去神态頗為疲憊。
其實嫁給阿史那奎沒什麽不好。
阿史那奎看上去就不像是一個安于朝廷管理的人。
說不定等老汗王一死,阿史那奎就按捺不住直接反上京都了。
父親雖然是個丞相,但是自己作為他唯一的孩子,他到時候一定不會放着不管,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親手殺了她。
到時候是幫着女帝還是她還不一定。
使秦家不要重蹈覆轍,順便報複女帝,這不是自己重生的目标嗎?
秦蓁蓁那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鎮定,那般大無畏,她在害怕。
害怕前路的未知與黑暗,害怕戰争,害怕看到死人和流血……
害怕失去劉子佩。
伺候的人和秦月白都出去了,室內空蕩蕩的,寂靜的空氣背後暗藏着蝕骨的冷意。
秦蓁蓁擡起頭,一抹素色映入眼中。
劉子佩抿了抿唇,眼底醞釀着墨一般深沉的顏色。
他的面色愈發冷了。
“難道你想嫁給阿史那奎嗎?”劉子佩咬牙道。
“我不知道。”秦蓁蓁垂下眼簾。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自己重活一世的意義又是什麽?
還是不明白。
腦中的思緒随着她的思考,更是成了一團亂麻。
秦蓁蓁低下頭,只覺的腦袋隐隐作痛,誰知下巴卻突然被人大力捏住。
那力道并不會讓她覺得太疼,卻足以使她擡起頭來。
随即是落下的唇。
這個吻看上去來勢洶洶,卻在快要落到秦蓁蓁嘴上時偃旗息鼓,顯得尤其外強中幹。
輕柔的觸碰如同雪花般落到秦蓁蓁的唇上。劉子佩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如同在對待一件極為珍貴的易碎品。
他試探的輕啓薄唇,在秦蓁蓁的唇上溫柔的輾轉吮吸。
一股秦蓁蓁從未體驗過的酥麻感自唇上冉冉升起,與此同時,小腹似乎燃起了微弱的火焰,随着血液逐漸蔓延全身,燃燒着她的理智。
劉子佩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攬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暧昧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春衫滲透到秦蓁蓁的肌膚上。
秦蓁蓁覺得自己就像一條缺氧的魚,她被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