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門,房門內挂着的鈴铛叮咚作響。
“沈姑娘這是?”寧延之看了眼陸遷,他本以為沈青蘿有事同他商議,會讓陸遷離開,誰料竟帶了他一同進來。
他與陸遷雖同朝為官,卻各司其職,交流不多。陸遷此人恪盡職守,不像是會來煙花之地的人,更何況他與蕭衍交往甚密,有他在場,有些話不便說起。
“二位公子此番前來應該都不是為風月之事吧?”沈青蘿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依次掃過,招呼他們在桌前坐下。
寧延之瞧了陸遷一眼,似是在判斷他是否可信。
“不瞞沈姑娘,本次前來的确是有事相詢。”陸遷不甘示弱地看向寧延之,那眼神分明是要他回避。
房門叮鈴作響,随即被推開,是花媽媽帶人送酒菜過來,小丫鬟将酒菜備好便退了下去,花媽媽卻還杵在原地,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花媽媽若無事便退下吧,不要耽誤我與二位公子享樂。”沈青蘿拿起酒壺,為陸遷和寧延之斟酒。
花媽媽欲言又止,還是退出卧房,臨走前将門關上,沈青蘿目送她離開,待腳步聲漸遠,方才道:“陸公子不必見外,寧公子是自己人,有什麽話大可直說。”
陸遷目光落在寧延之身上,似是在思索他是否可信,猶豫片刻,才看向沈青蘿,“不知沈姑娘上次在将軍府可有發現不妥之處?”
沈青蘿略一遲疑,将手中的酒壺放下,“陸公子是覺得蕭将軍有問題?”
“只是懷疑,自一年前将軍從邊關回來便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先是休了發妻,又把将軍府的心腹換了個遍,性情也大不相同。”陸遷摸着光潔的下巴,神情頗為不解。
聽他這麽說,沈青蘿越加肯定心中的猜測,“陸公子懷疑這位蕭将軍是假的?”
“此事不敢妄斷,或許是将軍在邊關受了什麽打擊也不一定。”陸遷的話有所保留,看情形也并非全然信任她。
寧延之聽的出神,薄唇抿成一條縫,面色嚴肅,接過話茬,“這倒是令我想起一些事,以前蕭将軍與恩師雖偶而意見不合,卻也不至于針鋒相對,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本次恩師貪污一案實在蹊跷。”
原本他有足夠的時間查明真相翻案,奈何蕭衍動作夠快,沒能來得及。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蕭衍的身份着實令人懷疑,沈青蘿當下看向與蕭衍較為熟絡的陸遷,“不知以前的蕭将軍可有什麽特別之處?比如胎記或疤痕一類的。”
陸遷似是想起什麽,手掌當下拍到桌子上,他是習武之人,力道極大,這一下将桌子上酒杯中的酒都濺了出來,酒水沾到他的衣襟,洇濕了一小片,沈青蘿抽出袖袋裏的帕子遞過去,“陸公子莫急,可慢慢說。”
“多謝,粗糙慣了,這點酒水不礙事。”陸遷沒接她的帕子,繼續道:“我以前曾和蕭将軍一起去過澡堂子,他的後腰上有一道梅花印記,當日我還拿這印記取笑他。他道是生來就有,不知沈姑娘可瞧見過?”
沈青蘿面色微紅,想必陸遷已認定她與他有過肌膚之親,才會特意來此詢問這件事。寧延之心有不快,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陸遷見沈青蘿面色羞赧,心覺不妥,“是我唐突了,沈姑娘若是不便提起,權當我沒問過。”
“無礙,我并未注意将軍的後背,只瞧見他胸膛上有許多刀傷。”沈青蘿輕咳一聲,收斂起赧然的神色,當日她一心想殺他,并未仔細看他的身子,只粗略掃過他胸膛一眼。
“刀傷?”陸遷似是在思索什麽,并未再說話。
反倒是寧延之沉不住氣,“找個機會一試便知。”
此話一出,二人齊齊看向沈青蘿。
沈青蘿以帕子半掩面,借以平複淩亂地思緒,“我與那位蕭将軍并不常接觸,若是還有機會,定會一試。”
沈青蘿其實已知曉了确認身份的方式,這事在她眼裏并不難辦,只是會牽扯出另一人,她還沒有十足的把握。遂轉頭看向寧延之,“寧公子是因先父之事前來?”
“是,我曾上奏要皇上還你姐弟二人自由,奈何……”
“奈何被蕭将軍駁回了。”沈青蘿接過話茬,這件事她在将軍府之時已有耳聞。
“的确如此。”
“寧公子不必在意,我自有打算,你無需為我二人擔憂。”蕭衍行為莫測,若再對寧延之下手,反得不償失。
“恩師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你姐弟二人受難,我豈能坐視不管。”寧延之到底是讀書人,言語間處處皆是深明大義。
“既如此,我的确有一事需寧公子幫忙。”
“是何事?只要我可以做到,定在所不辭。”
沈青蘿略一沉吟,目光掃過他和陸遷,“不知二位可聽過蘇淵這個名字?”
陸遷和寧延之交換眼神,二人眼中均一片茫然,顯然并未聽過他,寧延之不由地問道:“此人是誰?”
“我想拜托寧公子的就是此事,不知可否幫我查下這個人?”
此事相當蹊跷,當日蘇淵見了她便不由分地說他與她是宿敵,可眼下寧延之與陸遷并未聽說過他的名字,這說明他并非朝堂之人,至少蘇淵這個身份不是,沈青蘿若想知道他與沈硯過往的糾葛,必須先從他的身份查起。
“好,我回去就叫人着手去辦。”
“如此便謝過了。”沈青蘿起身為寧延之倒酒,随後繞到陸遷身側。
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正朝這頭過來,沈青蘿下意識地看向房門口,砰的一下,那扇門被從外面一腳踹開,她被着聲響吓得身形一抖,不料崴了腳,朝陸遷撲去。
陸遷是習武之人,當下一手攬住她的腰身穩住身形,另一只手利落地接住那即将落地的酒壺。
“花媽媽!”門口的人話中強壓着怒意。
這一會兒,花媽媽已小跑過來,瞧見公子鐵青的臉,又看向門內正在別人懷裏的暮煙,心霎時間沉了下來,“公子有何吩咐?”
“多謝。”沈青蘿堪堪站直了身子,對陸遷道謝,轉而看向門口面露不悅的蘇淵,他眼下這般模樣,又是要拿她開刀。
“誰準許她接客的?”話雖是同花媽媽說的,蘇淵的那雙眼睛卻一直在沈青蘿的身上。
“這……”花媽媽求救般地看向屋內的人,指望她能說句好話。
沈青蘿會意,朝蘇淵走過去,“公子為何發這麽大的脾氣?是我主動找花媽媽挂的牌子。”
蘇淵的面色更為陰沉,目光掃過還僵在桌子旁的陸遷和寧延之,“花媽媽,将二位公子請出去,安排別的姑娘伺候。”
寧延之起身欲說些什麽,沈青蘿對他搖搖頭,随即陪笑道:“抱歉了二位公子,這位是我們西樓的老板蘇淵,對我異常鐘愛,瞧這架勢,我以後還能不能接客都是個問題。二位若是再來不妨去隔壁卧房找前任花魁牡丹姑娘,我與她情同姐妹,有好的客人自會介紹給她,尤其是陸公子,上次一別,牡丹可念了你好幾次。”
陸遷了然,起身扯出一個微笑,對寧延之道:“寧公子走吧,改日有空與我一同來找牡丹姑娘。”
連陸遷都懂了沈青蘿話中的意思,寧延之是個讀書人,自然也明白,随即與陸遷一起出門。
“二位公子随我來。”花媽媽得了機會,忙送二人出門,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原本熙攘的卧房只剩下沈青蘿和蘇淵兩個人,他面露狠厲,她亦不卑不亢,不肯輕易敗下陣來。
盡管面子上逞強,沈青蘿心裏卻如鑼鼓般不安,接下來的事,她不一定能應付得來。
脫掉馬甲
二人僵持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沈青蘿趁機打了個腹稿,理清思緒才過去關門,順便拾起掉在地上的鈴铛。
這是她今晚才挂上的,一般接客的姑娘都會在房門挂上這樣一個鈴铛,每每有人進來權當提個醒,不至于讓房中的人手忙腳亂。
方才蘇淵那一腳來的太快,鈴铛直接被踹掉下來,瞧見他這副架勢,沈青蘿有預感,他不會再讓她接客。
她将鈴铛随手放到桌子上,繞到蘇淵身前,“蘇公子為何生這麽大的氣?是見不得我與旁人歡好?可沒記錯的話,你曾将我送給那位蕭将軍。”
“你就這麽想接客?”蘇淵的話有些冷,就像寒冬臘月的風,直直地灌進她的胸腔,沈青蘿甚至有種預感,如果她認下,他會立即叫兩個随從過來侮辱她。
她伸出手指,拽住他的衣袖,以近似撒嬌的語氣讨好道:“蘇公子數日未來,我不過是悶得慌,再者,我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也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