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聖誕節後平凡的一天, 安吉麗娜咬着新買的牛肉味磨牙棒嘎吱嘎吱。她看看左手邊的班西,又瞅瞅右手邊的時律,以一個雌性的直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好吧, 光是這以她為分界一邊一個的走位,就已經非常不同尋常了。
班西翻了頁書, 拿起手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申市濕冷的冬天也不能阻止他往杯子裏加滿冰塊, 杯壁挂了一層細小的水珠,在杯墊上洇濕一圈深色的痕跡。
他把咖啡杯放在杯墊上, 用羊皮紙當杯墊的靜音效果顯然不怎麽好, 杯子隔着一層羊皮紙, 和桌子碰撞出一聲輕輕的響。
安吉麗娜就看着時律整個人跟着那聲響整個人彈了一下,臉色刷地沉下來咬牙切齒。
班西不緊不慢地扯了扯領帶,領帶上綴着個金色的領帶夾, 嵌了幾個小小的金綠色寶石,顏色通透又幹淨,襯得領帶都跟着上了個檔次。
時律又便如洩氣的氣球窩回去, 黑着臉仿佛悶悶不樂,又有點下一秒要幹死誰(各種意義上)的意思。
安吉麗娜懂了。
她忍耐住自己開嘲諷的沖動, 只禮貌地翻了個白眼以示磕到, 并不是很想注意到班西那條領帶是時律送的。
她當然知道領帶是時律送的,這領帶還是她幫忙給挑的聖誕禮物, 不然就時律那老人機水準的品味和寒酸的預算,鬼知道能選出什麽樣的聖誕禮物來。
一想到這屋子裏的配置加上她就真的是狗(lang)男男,安吉麗娜就很想去房頂激情嚎一首“我應該在車底”。
她用自己并沒有的戀愛經歷發誓,這倆肯定發生了點什麽。
不然她怎麽會在這屋子裏能聞見自己身上不可或缺又實在多餘的單身氣味, 要不是班西看着雲淡風輕毫無異常,時律那表情又像是人人欠他八百萬, 安吉麗娜真的懷疑自己沒看到的時候班西把時律給睡了。
嗯?為什麽不是反過來?
安吉麗娜比較了一下班西和時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時律純得連初吻都還沒交出去。
班西慢吞吞地抿了口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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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很像是初吻交出去的咯?
對巫師的刻板印象要不得。
雖然那天對時律來說,親了四舍五入下應該也差不多等于睡了。
而且班西自己也承認,當時打個領帶的功夫,他腦內的确已經進展到哪家酒店的大床房會比較舒服了。
上下倒是不在他考慮範圍內,反正他都沒嘗試過,也就無從評判。
班西對時律的親吻沒什麽反感,便也不介意跟不反感的對象稍微墜入愛河一下。
在這方面他自認為是體驗派,在一起是決定愛不愛的必要前置事件,是以他也就無法理解許多人,還沒有在一起為何就為了旁人牽腸挂肚死去活來。
可惜活了這二十多年,還沒人能跟班西達到第一步的在一起。九成九想跟他有點什麽的就是真的只想跟他有點什麽,走腎不走心外加借種。
強大到班西這個級別的男巫幾乎可以百分百斷定會有天賦卓絕的後代,導致他在不少女巫(以及雌性神秘生物)眼裏就是個行走的優良精子庫,不管是純潔的偶遇還是火辣的勾引,最終目的就是嫖他幾晚上有了孩子再翻臉不認人。
女巫的孩子關男巫什麽事情,名分是不可能的戀愛也是不可能的,最多鈔票給足。
至于剩下那一分不是只想跟他有點什麽的……
班西想了想,沒想出來。
大概準備連羅斯巴特家一起收入囊中的可以算?不過班西有點記不清那位的墳頭草有多高了。
時律是第一個他覺得這事情可以試試的,反正只做體驗又不會掉塊肉,但他試探着稍微回應了一下,時律的反應似乎又不是那麽回事。
雖然班西百分百确認時律當時那個表情就是标準到不能再标準的色令智昏,他要是給點回應當場就能搞出點什麽的饞他身子。
所以明明是時律自己先送的禮物先動的手(嘴?),現在卻仿佛是班西占了他便宜般時刻離他三米遠。
也是令巫師費解。
班西喝空了杯子裏的咖啡,也沒能揣度出時律的心思,最終只能歸結于東方的神秘比他想象中還要保守,即使是一時意亂情迷,他也不應該過分撩撥。
舌尖的咖啡在冰涼過去後緩緩泛上酸苦,冰塊沖淡了咖啡厚重的苦澀,香氣卻也沒有那麽醇厚芬芳。
飄乎不定地在舌尖纏着,像是時律滿臉苦大仇深又要從書縫裏偷瞄他的眼神。
班西好整以暇地放下杯子,對上時律游移着假裝無意瞟過來的視線。
他笑了笑,眉眼彎起長長的睫毛輕垂,眼底漾出柔柔水光的笑意。
他誠心誠意地忏悔自己不該過分撩撥,可跟他下次還敢又有什麽關系呢。
“砰。”
時律猛地站起來帶倒了椅子,把心裏高歌着“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的安吉麗娜驚得跑調,串到了隔壁“愛就一個字”,無語地看着時律逃跑都兇得像是去砍人。
事實卻是去後院禍害剛翻了土的草藥田,試圖用黑臉把雜草給吓回土裏。
“唉……”安吉麗娜可惜地輕嘆。
這麽慫你讓她怎麽站小狼狗上位,班西這種斯文敗類老司機被搞才比較好磕,她都腦補完三千字的新手上路開車指導了。
班西仿佛對她腦內嗚嗚嗚的小火車有所察覺,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安吉麗娜被他看得後背發毛,頭頂的劍顫得下一秒要掉下來,她趕緊舉手發誓自己只是在微博上多關注了幾個磕糖的博主,導致看到同框都容易産生聯想。
“我上班時間從來不搞。”安吉麗娜振振有詞,理直氣壯,“你沒覺得我最近脾氣好多了嗎,溫柔耐心就連血漿需求量都少了,這都是糖的功效!”
啊,還有肉的功效。
不過這個不用跟班西講了。
班西這種傳統巫師她知道,說尺度大放得開那是尺度比誰都大比誰都放得開,說老派保守卻也是真的老派保守,她萬一不小心沒掌握好中間的分寸,惹得班西拔她網線那就不美了。
安吉麗娜還想今天晚上在磕糖bot裏激情投稿一番#818我的高嶺之花上司是如何被小狼狗吃掉的#,讓微博姐妹們一起感受她一頭惡狼被按頭吃狗糧的心酸。
英氣傲嬌小狼狗X膚白貌美老司機,附帶豪門世家靈異神怪強強甜寵等大熱元素,可甜可虐可上下颠倒,随便搞都是年度熱帖的潛力股。
班西挑眉,“我對此沒有意見啊。”他溫聲道,一個一個往杯子裏丢冰塊,“你開心就好。”
他知道安吉麗娜大概腦補了點什麽,畢竟這位大小姐刷微博刷視頻從來不避着他們,甚至光明正大地用大廳投影儀放同人剪輯,化成原型嗷嗷嗷嚎得整個洋房都在震。
但烏瑟一個海巫都能被寫成身嬌體弱一步三喘的白月光,微博超話上億閱讀量,随便翻翻都是滿屏高鐵呼嘯而過,與之相比安吉麗娜只有一個人,再怎麽發展也搞不出超過21R的花樣的。
作為巫師議會女巫們的公共腦補對象,班西給自己多挂了一層化解群體詛咒的buff便随她去了,神秘消退的年代,除非真能巧合到火車那種地步,不然流言蜚語影響不到他。
安吉麗娜真心實意贊嘆:“您的心真大。”
班西撐着下巴,答得漫不經心,“Lady,我是個人類。”
壽命短暫,如流星一逝的人類。
“我沒有徘徊猶豫,去糾結那種事情的時間。”
辦公室的窗戶能看見後院郁郁蔥蔥的綠化,班西一側頭就能看到蹲在藥草田旁邊的時律,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只背影都仿佛凝成一聲嘆息。
班西眉間攏了攏,皺起個小小的褶。他不介意時律對他色令智昏兩個人有點什麽,但他挺介意撩了就跑扭頭跟他裝無事發生的。
“……所以說啊,”時律抱着老人機嘀嘀咕咕面沉如水,嘴裏說出來的話跟表情十分不符,“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語氣猶疑可憐巴巴,像是被渣男睡了的小白花。
“啊?”被他騷擾的鐘雙明正忙着工作,聽他說話聽了個七零八落,“這不是挺好的?”
禮物也送了親也親了,對方回應了還挺主動,要不是時律慫得要命他現在說不定都要紅豆飯煮起來,怎麽想也沒什麽不好的不是。
你一個嬌嬌,睡到人班西那個級別的金主爸爸,誰比較虧還不一定呢。
“但、但是……”時律期期艾艾,跟鐘雙明複盤班西的反應,總之就是很不走心,很像是饞他身子,只想跟他及時行樂一番。
也就是随便撩撥撩撥他的渣男樣子。
“那你不也是見色起意,半斤八兩有什麽好說的。”鐘雙明一針見血,手上敲着鍵盤沒打算停,“別告訴我你一見鐘情生死相許,還沒談就已經想好下輩子了。”
“不是……”
“時律,他是個人類。”鐘雙明提醒自己失憶的朋友,“及時行樂,莫問前程。”
“他不會等你的。”
沒有人類會等一個壽命悠長的妖怪,尤其班西還是個巫師,比普通人類更清楚這之間橫着的天塹,說不定時律糾結到想通的時間,班西人都入土了。
時律抹了把臉,幽幽嘆氣。
是是是,道理他都懂,是他見色起意是他手賤先撩甚至是他想老牛吃嫩草,可嬌嬌想在綠江跟金主爸爸發展一段包養出真愛的經典橋段有錯嗎,這種事情能怪嬌嬌嗎?
時律在藥草田躲了班西一天,拿着個小鏟子把班西種下去的藥草禍害了個遍,半夜時嬌嬌又貓裏貓氣地爬上班西家的窗臺,翹着尾巴敲班西的窗戶。
班西正準備睡覺。
時律的事情不影響他的正常作息,黑貓的到來則是意外之喜。他打開窗戶把黑貓放進來,悄悄伸手摸了把細滑柔軟的毛毛。
快樂。
時嬌嬌酸溜溜地發現班西對貓的态度都比對他走心,看着毛尾巴毛肚皮的眼神灼熱又真摯。
啧,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時嬌嬌:呵,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