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度一夜
今晚留下來?他在說什麽?許餘生以為是幻聽,可當看清他的神情後才發現不是。他還沒有出戲,非但如此,現在還邀請她與他一同演這場戲。
“我忽然想到有點事急着回去處理。”她語無倫次道,還順勢退後了一步。
宋朝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忽然單手捂住胃部,另一只手撐在旁邊的牆面,眉頭也皺了起來。
“胃又疼了?”許餘生顧不得他剛剛說的話,過去扶他。
宋朝順勢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到她的肩膀上,“扶我回屋躺着。”
事出緊急,她沒來得及多想,扶着她往裏走,返回客廳才意識到根本不知道他的房間在哪。
“這頭。”宋朝指着客廳旁的一道門。
許餘生扶他走過去,推開房門,卧室燈開着,房間很大,除了床甚至還有配套的書桌和沙發。
她撐着一口氣将他放倒到床上,“你先歇着,我去倒杯熱水。”
後者趁機抓住她的手,“不會偷偷溜走?”
她稍一用力,從他的手腕掙脫,出了卧室,在客廳的茶幾上發現了他的水杯。他都這個樣子了,她又怎麽可能放心離開。
回到卧室後,宋朝正靠在床頭,一條腿伸在床上,另一條腿微屈着,盯着門口這頭看。許餘生過去将杯子中的水遞給他,“喝點會好一些 ,要不要去醫院?”
宋朝搖搖頭,“只是這兩天忙起來忘了按時吃飯,沒事。”
許餘生點點頭,局促地沾在床邊,卧室裏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前鋪着白色地毯,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上面曬太陽,床的這一頭就是沙發,書桌上擺放着一臺銀灰色的筆記本電腦,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伏案工作的模樣。
“過來坐。”宋朝往裏挪了挪,騰出一人的空間,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他又在做什麽?總是若有若無地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讓她有點吃不消。
“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許餘生想快點離開,他在勾引她。
宋朝搖搖頭,“不知道半夜會不會疼暈過去,所以想讓你留下來陪我,你剛剛想成了什麽?”
他似笑非笑地眼神,似乎在嘲笑她剛剛的慌亂與不安。
“沒什麽,你睡吧,我留下來。”明白他的意思後,她反而沒那麽慌亂了,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順便看了眼手機,十一點半,不早了,她其實也有點困。
“有客房,不過隔音效果比較好,我叫你可能聽不見。”
“不用,在這坐着就可以。”許餘生堅持,睡客房和回家沒什麽區別,他萬一突然發作,疼的發消息的時間都沒有怎麽辦?
“那怎麽行?要不,上來睡?女朋友。”說到後面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話中頗有幾分調侃的意思。
聽見女朋友這個詞,許餘生總忍不住心頭發癢,雖然明白他是在開玩笑,她還是會受不了,好像下一秒心底築起的高牆就會轟然倒塌。
“你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她避開宋朝的眼神,沒敢去看他。
孤男寡女的,他還在不斷勾她,許餘生現在眼皮子發沉,不太清醒,幾乎沒什麽抵抗力。
“哦,你想象的我是什麽樣子的?”宋朝側過頭來,在床上躺下,單手撐着額頭看着她。他的姑娘就在眼前,很多想法在心底滋生,可是又不敢,怕吓壞了她。
許餘生低頭想了想,曾經的他恍若神祗,高不可攀,後來近在咫尺,不可亵渎,就連現在,只要她往前走一步,就可能會走向另一種可能,卻也可能掉入深淵,她不敢冒險。
“無所不能,好像永遠都不會生病,不會脆弱。”
宋朝笑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會生病,會難受,會有七情六欲。”
好像提到了什麽不該提及的話題,宋朝及時止住,“我要關燈了,你确定不上來?”
許餘生堅定地搖搖頭。
見她這樣的态度,宋朝本該生氣的,可她的模樣又那麽可愛,他又舍不得了,最終将床上的一張薄毯子遞給她,“夜裏涼,蓋着。”
“謝謝。”許餘生順手接過,沒敢去看他的眼睛。
宋朝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只笑笑,并沒有說話。
室內忽然暗了下來,床上傳來悉索的聲音,她能感覺到宋朝翻身躺下,于是也在沙發上躺下來,把毯子蓋在身上。
連續工作好幾日,她已經很累了,沒多久,便昏昏欲睡,偏此時,聽到宋朝的聲音。
“你就這麽放心睡在一個男人的房間?”
許餘生沒有睜眼,半夢半醒中說出心裏話:“我相信你。”
說完,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均勻的呼吸傳來,宋朝側過身看這沙發上那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在心裏嘟囔道:“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喜歡的姑娘就在身旁,他的心裏前所未有的躁得慌,胃在吃過飯後就不疼了,他只是想讓她留下來,加了五天的班,他想她想的厲害,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哄騙着把她留下來,不做點什麽似乎說不過去。
“許餘生?”他試探地叫她的名字,遲遲沒有回複,連翻身都不曾有,她睡得很沉,也很安寧。
借着外面反射進來的燈光,宋朝下床,湊到她的沙發旁蹲下來。如果她現在醒過來忽然看見他,大概又要躲得老遠。
只有一個朦胧的輪廓,看不清她的臉,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身體蜷縮在一塊,像一只蝦,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
片刻後,宋朝忽然做出一個大膽的舉動,攔腰将她抱起來,很輕,幾乎沒有費力,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後,他才上床,躺在另一頭。
許餘生只輕哼了一聲,似是對忽然換了個地方感到不習慣,卻沒有醒。宋朝側躺過來面對她,與她靠的很近,近到能聞到她身上手工皂的香味,莫名好聞,如同在勾他犯罪。
體內的沖動幾乎壓不住,上次吻她的那種感覺再次席卷而來,鬼使神差地,他探身過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吻,像極輕的羽毛,不沾染任何欲望。
“宋朝。”她嘟囔道。
宋朝吓了一跳,還以為她被他親醒了,湊近些卻發現她還在睡,剛剛是在說夢話,可是,她怎麽會在夢裏叫他的名字,難道是直接吻進了她的夢裏?
不能再想了,她的一切都像是催化劑,讓他忍不住爆發。
“許餘生,我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他不像她說的那麽好,他也會有沖動,比如想占有她。
但他終究不是禽獸,也不願辜負她的信任。
宋朝嘆了一口氣,在她身側的位置躺下,睡了過去。
次日,許餘生醒來的時候發現不對,身下不是沙發,是床。她倏地坐了起來,衣服還在,身側有睡過的跡象,人卻沒了蹤影。
她從沒有這麽慌亂過,不會是她自己爬上來的吧……許餘生沒有夢游的習慣,可如果身旁睡的是宋朝,還真不一定。
她蹑手蹑腳地下了床,捋了捋淩亂的頭發開門出了卧室。
廚房裏,宋朝正在做早餐,見她睡眼惺忪的模樣時,唇角挂上一抹寵溺的微笑,“起了?去洗漱,過來吃飯。”
她胡亂地點點頭,才走出兩步遠,便僵在了原地,剛剛被吧臺擋着,沙發是盲區,沒瞧見有人,可現在,沙發上正坐着一位五十歲左右氣質優雅的女性,這位女性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宋朝并不慌,走到許餘生旁邊親昵地攬過她的肩膀,解釋道:“我媽,剛過來的。”
“阿姨好。”許餘生幾乎是機械地同他媽媽打招呼。
“你就是餘生啊。”宋媽媽站起來要湊近些,許餘生有一個後退的動作,很輕,宋朝卻注意到了。
他下意識地擋在許餘生面前,“媽,別吓到她,好歹讓她先洗個臉。”
“我是母老虎不成?好,先去吧。”宋媽媽難得見兒子如此緊張一個人,心裏對那姑娘的好奇又增加了幾分。
宋朝攬着她的肩膀半推半就地将許餘生帶到衛生間,許餘生本來還有點懵,現在卻清醒了不少,她下意識地将他拉進來順手把門關上,“怎麽回事?我怎麽在你的床上?你媽怎麽過來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幾乎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她的內心有無數的疑問等着他回答。
宋朝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你要不要先洗個臉?備用的牙刷準備好了,杯子用我的。”
許餘生瞧了眼鏡子中的人,衣衫褶皺,頭發淩亂,還沒洗臉……這樣邋遢的形象不但被宋朝看到了,還被他媽看到了,天啊,她忍不住捂臉,簡直沒臉再見人了。
“看都看過了,害羞什麽,快點洗漱出來吃飯,對了,在我媽面前別穿幫,女朋友。”說完他走出去,順手幫她把門關上。
許餘生忍不住揉亂她的雞窩頭,這都叫什麽事。
沒有化妝品,她只是簡單地洗了個臉,可刷牙用他的杯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動,就好像,間接接吻。
整理好衣裳,她只能素面朝天地出去。早飯已經端上桌,宋朝和她媽正準備入座。
“過來。”宋朝對她招呼道。
許餘生應聲走了過去,在宋朝的旁邊坐下,她還記得他剛才的話,女朋友,他刻意提醒,意味着他媽和網友們一樣以為他們是一對,不過經過剛才的那一幕,就算不是,也會被誤以為是。
宋媽媽就坐在許餘生的對面,面上帶着慈祥的笑意,和藹可親地看着她。許餘生被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只得低下頭。
“媽,她比較害羞,你別再盯着她看了。”
“臭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就知道替媳婦說話。”
許餘生赧然,他媽媽看起來很好相處,對她并沒有任何的敵意。
“來,吃雞蛋。”宋媽媽夾了塊煎蛋到許餘生碗裏。
“謝謝阿姨。”許餘生受寵若驚。
一整餐飯,她都能感受到宋媽媽看她的眼神,有時候偶爾撞見,只好勉強地對她笑笑。
飯後,宋媽媽拉着許餘生坐在沙發上唠家常,宋朝被派去洗碗。
“這個臭小子總算是開竅了,說說,他是怎麽喜歡上你的?”
許餘生赧然,宋朝并沒有喜歡上她,這叫她怎麽回答?
那頭洗碗的宋朝迫不及待地插話道:“我喜歡她的地方可多了,媽你确定要聽?說到中午也說不完。”
許餘生忍不住瞧了他一眼,盡管知道這不是真的,心裏還是很甜,她的臉甚至都紅了。
“你小子怎麽回事,我和她說話你老插什麽話。”宋媽媽對他這個兒子胳膊肘子向外拐很不滿意,不過對許餘生倒覺得很順眼,乖巧和順,看起來不像是氣勢淩人會作妖的。
“家裏在哪,還有什麽人?”
提到家,許餘生面色有點僵,但很快就壓制下來,實話實說道:“我家在溯水,一個小縣城下的村子,家裏有爸媽還有一個弟弟。”
只是很久沒有聯系過了,自從那件事後,她幾乎和他們斷了關系。
“聽說你也是P大畢業的?和我們家的臭小子同一個學校。”
“對。”她就是因為他才去的那個學校。
那頭,宋朝洗完碗,在許餘生身旁坐了下來,“媽,你問題怎麽這麽多?有什麽話問我。不管她過去是誰,我只知道她是我喜歡的人。”
他注意到剛才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悲痛,她一定經歷過什麽不好的事。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給我找個兒媳婦回來,我還能不答應?”宋媽媽是開明的人,他們家的兒子從小就與衆不同,別人家的都去學管理,偏偏他要去搞創作,一開始她們還反對,後來看他那麽執着,也便随了他。他們雖然帶給他生命,卻無權幹涉他的人生。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宋朝難得有機會這樣明目張膽地表白。
許餘生有一瞬的錯愕,他說的和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