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宣主權
不知不覺,節目已正式開拍。
山林陡峭而茂密,兩位男明星與兩位女明星艱難地走在登山的路上,有人茫然,有人吊兒郎當,有人心無旁骛,有人看起來頗為不情願。
攝像緊跟其後,将藝人的每一次的皺眉與嘆息追蹤記錄。
裴湛就在不遠處盯着四個攝像,偶爾會提出一些意見。
宋朝本不用來的,考慮到畢竟是第一次進山,可能會遇到突發的狀況,便過來監工。
節目組的人都已投入工作,許餘生自然也不能閑着,更何況還要叮囑宋朝按時吃飯,因而也跟了過來。
“餘生姐。”背着雙肩包的小安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明星的助理們本來就走在攝像不遠處,裴湛嫌她們礙事攆到了最後面,讓這只拍攝隊伍顯得格外長。
“怎麽了?”
“就是那個,我之前和你八卦的事,你別在意啊。”小安有些不好意思,這感覺就像是和小夥伴一起吃瓜,結果發現這片瓜田就是小夥伴家的。
“你也別在意,你要是不說,我還不知道。”說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我最近才在網上看到,你和宋制作人,裴導都是P大的,按理說應該有大好前程,為什麽要來當助理?”
許餘生看到已經走遠了的那個身影,喃喃道:“因為有比大好前程更重要的,更何況,當宋老師的助理不是件容易事。”
小安想了想,許餘生除了要照顧宋制片人飲食起居之外,還要負責節目組的溝通和協調工作,比她這樣的助理可難多了,忙不疊地點頭表示贊同。
“每個人來這個世界上都有她想做的事,而我想做的,就在這裏。”
小安聽得雲裏霧裏,她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哎呀。”簡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看人們紛紛圍過去,許餘生和小安也紛紛上前。
“怎麽回事?”宋朝越過圍觀的衆人,走向事發地。
“我好像腳崴了。”簡芒楚楚可憐。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節目組在山腳備了好幾輛救護車,跟組醫生随拍攝團隊上山。
許餘生和小安趕過去的時候,一四十餘歲的白大褂醫生正捏着簡芒的腳腕,試探問道,“這樣疼嗎?”
“疼。”說着,簡芒還擠出兩滴眼淚。
小安忙湊到她身旁,不知所措。
宋朝掃了一眼腳腕,看不出異常。
“簡芒先回去休息,其他人繼續,注意安全。”宋朝對跟組的幾個工作人員擺擺手。
其中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蹲在簡芒面前:“簡小姐,我背你回去。”
簡芒仍坐在地上,一動未動,眼巴巴地看着宋朝:“我是在你節目組受的傷,宋制作人不負責嗎?”
“醫生會負責你的傷,至于你,能拍就拍,不能拍別耽誤節目組的進度,不想回去就在這坐着。”宋朝的态度有些冷,有發火的預兆。
許餘生怕他生氣,打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已經走了很久了,讓大家先歇會兒吧。”
她看得出來,除了年輕精力旺盛的葉灼之外,白紹和陳鳶也都有點體力不支。
宋朝有所收斂,揮手示意拍攝暫停,接過她手中的水,許餘生從工作人員那拿了一箱礦泉水依稀分給其他幾個人。
簡芒氣不過,便沒拒絕,被工作人員背下山,小安緊跟其後。
“謝謝。”白紹的嗓子幾乎冒煙,他作為歌手,最怕的就是損壞嗓子,想休息卻不敢開口,許餘生的這句話無疑正中他下懷。
到陳鳶那,她只是接過水對她點點頭,便将水放在一邊,伸手拿過助理随身攜帶的特制飲品。
許餘生也不在意,又遞了瓶水給葉灼,後者接過笑道:“看樣子粉絲說的沒錯,宋制作人果然聽你的話。”
她心一驚,有嗎?這都是什麽和什麽?這個人第二次調侃她和宋朝了。
“別人都有助理伺候,偏我沒有,你卻不給我。”裴湛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水。
不知為何,他的這句話被許餘生聽出了林黛玉的腔調。她忍不住被逗笑了,将箱子裏僅剩的兩瓶礦泉水連同箱子一起遞給他:“都給你。”
裴湛這才恢複正常模樣,将水接過去,眼中難掩笑意。
剛回到宋朝身邊,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許餘生不解地對上他的目光。
“過來坐。”
宋朝拍拍身側的位置,他正坐在一塊石板上,石頭看起來很幹淨,許餘生應聲坐下來,側頭看向他。
宋朝忽然伸出手,許餘生下意識地身子後移。
“躲什麽?”
你這忽然伸手我能不躲嗎?許餘生在心裏緊張,卻沒有表露出來。
“怎麽了?”她止住退後的動作,重新坐回到他身側。
宋朝的手落下來,幫她将臉側的碎發別到耳後,“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和裴湛保持點距離,還有,別對他那樣笑。你都不曾對我笑過。”
許餘生臉微燙,也不知道是天忽然熱了起來還是怎麽的。雖然知道他多半是逢場作戲,卻還是忍不住心動。
“好。”她避開他的目光,低頭應道。
“現在要不要對我笑一下?”他刻意調侃。
還笑?她都不好意思擡頭。
“宋大制作人,要調情等回去關起門來,在這大家都看着呢。”裴湛語氣酸酸的,因帶着大家這兩個字,引起節目組的人一陣哄笑。
只有陳鳶沒有笑,目光也沒有落在宋朝和許餘生的身上,而是在看裴湛。
許餘生更不好意思,頭幾乎埋到地上,根本不敢擡頭,她要原地死亡了。
“各就各位,開始工作了。”宋朝站起來拍拍手。
節目組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也到了采集植物的地點,裴湛叮囑各個攝像按照提前規劃好的方向待藝人四散開來。
各個人都投入工作狀态,察覺人已走的差不多了,許餘生才擡頭,宋朝并沒走,就站在她身旁。
見她要起身,還對她伸出手。
要不要握?許餘生看着那只手愣神,她從沒想象過與他牽手,他的手心是柔軟還是堅硬,冰冷還是溫熱,她很想知道,因而鬼使神差地把手遞過去。
是軟的,也是熱的,還帶着點潮濕的汗意。
“謝謝宋老師。”
“嗯。”他輕哼一聲,算是回應。
雖然想貪戀他的溫度,怕露出破綻,許餘生還是忍不住把手抽回。
宋朝瞧了眼已經落空的手,有片刻的晃神。是他入戲太深了?否則剛剛怎麽舍不得松手?
大概是年紀到了,忍不住和異性接觸吧。以前沒接觸,宋朝也沒覺得有什麽,現在碰到,怎麽感覺這東西會上瘾?
拍攝轉瞬已到了中午,節目組的盒飯到了,裴湛叫停,讓大家休息。
已經采了半天榛果和野花的三位藝人汗流浃背,面色都不太好看,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
許餘生将早上準備好的便當拿出來,宋朝胃不好,她特意用了保溫盒。
“我的呢?”裴湛忙不疊地湊過來,她從便當袋裏拿出另一個普通飯盒遞給他。
“怎麽還差別對待?”裴湛雖然不滿,還是順手接過。
“有的吃就不錯了。”許餘生頗為不耐煩。
“他怎麽也有?”宋朝側頭看向許餘生,表情是明顯的質問。
許餘生:“...”
她不滿地看向裴湛,他沒和宋朝解釋?
“秘密,就不告訴你。”裴湛頗為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幼稚。”許餘生不自覺地瞥了他一眼,拿出用保溫杯裝好的粥遞過去。
“他竟然還有加餐?”裴湛斜睨了一眼,剛才的得意一掃而空。
“我女朋友,有什麽問題嗎?”宋朝适時地宣示主權。
無論在感情上還是其他,他都喜歡幹淨利落,當斷則斷。
裴湛的任何想法,他都會立即中斷。裴湛和許餘生沒結果,從他默認許餘生和他的緋聞那一刻起。
許餘生手微抖了一下,宋朝及時将保溫杯接過,指尖與她的碰觸,又很快離開。
我女朋友...宋朝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像是在宣示主權,可她的心裏像灌了蜜。
以前她從不敢奢望什麽,唯恐輕賤了他,現在是他主動,她是不是可以有所期待?
許餘生低下頭,手上似乎還殘留他的溫度。
“怎麽不吃?”
“不餓。”
“一起。”宋朝捏起一塊便當遞給她。
許餘生接過,“謝謝。”
“你說什麽?”宋朝看着她。
謝謝,有什麽不妥嗎?
她還在揣測他話中的意思,後者已俯身過來,靠她近一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是專注拆臺的嗎,男朋友喂你吃飯也要謝?”
許餘生耳尖發燙,她從不知道他撩起人來這樣厲害,是她沒有抵抗力還是他一貫如此。
男朋友?她還沒有像他那麽入戲。
“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他湊的更近些,幾乎就貼在她的耳側。
“什麽解釋?”她低聲問,卻不敢側頭,這樣的距離...太近了。
“裴湛是怎麽回事?你什麽時候開始送溫暖了?”
“不是那個樣子,是欠了他的。”她只能模糊地找了個差不多的借口,那是她的秘密,還沒準備好與宋朝分享的秘密。
“如果不喜歡,別讓他有所期待。”宋朝的話像是一句告誡。
“我知道,他也清楚。”許餘生不願宋朝誤會。
“說什麽悄悄話,能不能在意一下單身狗的感受?”裴湛明目張膽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宋朝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許餘生,非但搶了他的人,還在他面前秀恩愛,瘋狂在他身上插刀。
“羨慕你也找一個。”宋朝毫不留情地回怼。
許餘生微怔,他評論岑時遇的微博就是這句話,也正是這句話坐實了他們之間的傳聞,她一直以為是岑時遇登錄宋朝的號自導自演,可兩個不同的人會說同樣的話嗎?
“在想什麽?”
宋朝的一句話講她拉回現實。許餘生收斂情緒,看向不遠處的陳鳶等人,她們似乎累的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
“你為什麽執着于讓藝人吃苦?”
“在最艱難的環境中,人們會暴露最真實的自己。”
他喜歡把人逼到絕境,看到他們本來的面目。
“你也有到過嗎?絕境。”她不知道為什麽問出這樣的話,卻說出了隐藏在他心底的那個詞。
宋朝難得有片刻的失神,卻沒有回答。
許餘生看着他的側臉,心想:我到過,而且還是被你施以援手,拽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