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心底打了個冷顫。
☆、獵豔
陳中秋走的時候從二舅那裏拿了兩萬塊錢,也夠花一陣子的,如果他每天不那麽大手大腳的話。
他每天很早就起床,去公園跑步,跟人下象棋,逛商場,看電影,泡吧。興質好的時候還會去市動物園,游樂場玩一天,甚至跑去河邊釣魚,然後拎回家養在浴缸裏。每天都看得我筋疲力盡,經常在他還沒到家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的精力,也許是我那缺了一點的腦子給了他,也許是休息得太久,終于有了活動拳腳的機會,成為一個有着極其規律的健□□活的無業游民。
他好像很喜歡那盆捕蠅草,還專門買了暖燈和養殖皿,每天都精心照料着。不光如此,陳中秋的喜好有很多都跟我一樣,喜歡看喜劇,喜歡吃肉,不喜酸辣,尤其讨厭蔥姜蒜。每次看他吃飯,大概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候,但他吃飯太慢,經常是我饞的不行了,他才慢條斯理地往嘴裏送上一筷子,只有這時候,我才開始郁悶這個身體的掌控權。
可能是我本沒有什麽争取的意識,從那次單向交流起,我就一直呆在身體裏沒出來過。也許只有他大醉後,我才有機會出來吧,但他再沒醉過。
陳中秋的酒量很好。似乎只要他想,喝再多的酒也不在話下。他有着幾個固定喝酒的地方,有時是人聲鼎沸的鬧吧,有時是去許立那裏。只要他去,許立不管多忙都會親自陪酒,我覺得許立是在追求他,但顯然陳中秋是靠不住的。
如果我能說話,我一定會告訴許立,陳中秋已經和不下十個女人接吻了。
我的初吻是被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奪去的,她扒住我的肩頭,舌頭用力的翻攪着我的口腔。透過薄薄的衣衫我能感到她胸前那傲人的酥胸。這個吻持續了好久,直到女人把一條腿勾在我的腰際,陳中秋才離開了她,這時我已經快要暈過去了,朦朦胧胧中感到視角變換到一個更私密的場所,自己的衣服被人脫去,那個被許立握過的地方被人含在嘴裏吮吸,有力的舌尖抵在了我的lingkou處。我很累,依舊是感到心裏一震,但沒過多久,陳中秋卻推開了她。
“你去醫院檢查過嗎?”
“什麽?”女人潮紅的臉顯得很無辜
陳中秋的語氣有點不耐煩,“我是問,你身上有沒有病。”
那位一個小時前剛認識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估計已經當媽的女人從吃□□得憤怒,她伸過來的巴掌被陳中秋攔住,然後噙着淚拎包走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能感到陳中秋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他來到浴室打開花灑,伸手握住了那裏開始上下撸動。在此之前這具身體也做過這種事情,但那時是我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現在是陳中秋,和我一起在賓館裏。
不中用的右眼讓我的視角變得狹窄,我只能看到自己的下身被一只手握住,卻看不清是自己的手臂。有一種陳中秋在為我打shouqiang的感覺。這感覺讓我戰栗。
我似乎能感到那裏在慢慢變硬,陳中秋的喘息聲讓我更加窘迫,我想擡腳逃開,卻忘了這已經不是我的腳,就像緊緊貼在我xing/qi的略微出汗的手一樣,是陳中秋的。
他的眼睛好似在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視線從浴室的瓷磚到洗手池,再逐漸向上,最後一秒,我在鏡中瞥見了我自己。
鏡像一閃而過,我卻尤遭電擊,緊接着耳邊炸裂開一聲男人的低吼,幾乎同時手中變得黏膩。
這個場景此後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男人被水沾濕的碎發,柔軟地貼在太陽穴,水柱流過他微顫的睫毛,沿着颌骨的輪廓滴落在他□□的胸前。那裏因為這一陣子的鍛煉,已經有了可觀的肌肉。一切都在提醒着我,鏡子裏的人不是我。
有一瞬間,我覺得我和陳中秋一起□□了。
接下來的幾天,陳中秋跟各種各樣的妹子搭讪,甚至一天跟三個人輪流約會。有時他溫柔地讓我以為他找到了真愛,笑着滿足對方的一切要求,卻因為後者無心的一句玩笑,轉眼間翻臉。他換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但這些女人無一例外,都只進行到接吻脫衣服這一步驟就戛然而止。他的脾氣也變得越發暴躁難以捉摸。
有一次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吓到,他捏着拳似乎在努力克制,我感到雙手生疼,拼命地掙紮起來。随即他松開了拳頭,安撫似的輕聲說道,“別怕,別怕我。”
也許他能感受到我某些強烈的情緒變化,也許那次他在浴室□□,是摻雜了我的□□,帶着我的份一起射出來的。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慌,好像什麽東西缺失了一塊,但陳中秋平穩的聲音讓我不由地安靜下來。“乖,大湯。”
周五的早上,我從夢中醒來,發現陳中秋在一輛搖晃的公交車上,手裏拎着一尾活魚——應該是他起早去河邊釣的。
此時正好趕上早班高峰,車廂裏擠滿了人,陳中秋穿着羊絨外套,一手随意搭在吊環上,一手拎魚,倒有一副居家男人的樣子。人越上越多,我感到不太舒服,暈暈沉沉的正想再次睡去,卻感到背後有人摟上了我的腰。我一驚之下,睡意消失殆盡,但陳中秋仍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似乎毫無所謂。那雙手猶豫了一陣又漸漸向下,隔着褲子顫顫巍巍地摸上了我的前端。身後那人貼近了,我感到有硬物在輕蹭着我的臀部。
這時人雖然多,但還沒到人擠人的地步,對方的動作還是有可能被人發現的。我焦急萬分,那雙手卻漸漸不動了。陳中秋終于回過頭來,我看見那人帶着一副厚厚的眼鏡,背着書包,大睜着眼惶恐地看着我。原來還是個學生。
一個剎車,車門刷地打開了。陳中秋一把撈起少年的手臂,幾步下了車。對方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麽,也不害怕了,邁着碎步跟着他來到一家賓館。
陳中秋開了個房間,把手裏的魚放進浴缸裏,轉身拉住少年說。
“魚死了就不新鮮了。”
少年茫然地看着我。
“所以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他們用了半分鐘寬衣解帶,半分鐘的時間滾到床上去,陳中秋挺起發燙的xiashen,捅進了少年的xue口。後者哀叫一聲,然後我就再也不是處男了。
兩個人看起來都是第一次,過程卻異常順利。
陳中秋像是餓極了的狼,動作生猛兇悍,兩人來了一次又一次,從床上到沙發上,又在浴室做了一發,少年似乎被頂到了某一點,□□漸漸酣暢起來,幾乎蓋過了肉體相撞的啪啪聲。
“嗯,啊,啊!慢,慢點。”少年努力回頭想看這個瘋狂的男人,陳中秋順勢拽住他的頭發,像是在馴服一匹不聽話的野馬,動作沒有絲毫溫柔可言。
等他們終于停下來,已經是午飯時間,浴缸裏的魚早死了。
事後少年恢複神智,扭捏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意,然後問陳中秋的聯系方式,他坦白地回答,我沒有。
沒有人會找我們,就連許立也是只有陳中秋去他那裏,彼此才會見一面,他連我們現在住哪都不知道。
于是少年只能知道他的第一次,給了一個叫陳中秋的男人。我在心裏默默補充,是一個叫陳中秋的殺人犯加變态。
☆、許立和他的生意
兩萬塊錢轉眼就沒了。陳中秋在一天早上宣布,他要去應聘工作。當我看他在學歷那一欄填的是高中畢業,我就知道沒戲。從小我媽就讓我好好讀書,為的就是考上大學,找到好工作,過上好日子。像我這種高中畢業的傻子,人家怎麽可能要我。
沒想到陳中秋竟然被錄用了,我承認他是比我聰明,但我不知道他有這麽聰明。他用最後的一千塊錢買了套西裝和一瓶紅酒,又回到家裏穿上新衣打了領帶,端着酒杯對着鏡子磕了一下。
“來,幹杯吧。”
西裝看上去很合身,鏡子裏的人剃了胡茬,筆挺地站着。
回到房間,陳中秋興奮地走來走去,不時跟我說起小時候的事。他好像能記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比如爬樹偷櫻桃吃,下河裏摸魚,還有跟街坊下象棋。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嘴角還帶着笑意,像一個酒上三巡的老人在追憶往昔。我被他的好情緒逐漸感染了,竟然發現自己還有這麽美好的童年,可惜我都已經忘記了。
其實想想,現在我過得也不錯,不,應該說是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了吧。遇到什麽事情都不用自己做決定,也不害怕是不是做錯了,沒有人打我罵我,還會吃到很多很多肉,真是越想越幸福啊。
我向來奢求不多,對環境适應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清楚自己的無能為力,得過且過。這一點是我唯一的長處。
那天晚上,陳中秋喝醉了。我終于有了自己的片刻時間。但當我欣喜地站起身,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長久地不活動讓我的身體跟大腦産生了代溝,舉止變得僵硬,甚至走出這個屋子都變得費勁起來。
我找了件不起眼的外套披上,一路搖搖晃晃,當我不自覺地擡頭,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金色會所。
隔着落地窗,我看見許立穿着蕾絲勾線的裙子,正坐在雅座上言笑晏晏,他旁邊的男人卻長得肥頭大耳,一只手還放在許立的膝蓋上摩挲。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許立突然抓住男人的肥手放到一邊,站起身朝我走來。我們隔着一面玻璃對視,他朝我微笑,是我在陳中秋的身體裏看過無數次的笑容。
我後悔來這裏了。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我作為陳國慶跟他只是見過兩次面的人,連朋友都稱不上。許立這麽喜歡陳中秋,定是很了解我與他之間的區別。那天他剛接待完殺了人逃到這裏的陳中秋,我就醒了過來,而他很快就看出來我不是陳中秋,還好心地帶我去看醫生。許立這麽幫我,我不應該讓陳中秋繼續欺騙他。
但我該怎麽告訴他,我看到的陳中秋也能看到,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将一字不落地傳到陳中秋耳朵裏。他雖然沒欺負我,但不代表我的內心不怕他。任何一個了解他的人,都不可能不怕他。如果讓他知道我跑到這裏對許立說他的壞話,他會怎麽報複我
我轉動上身想回頭,誰知僵硬的雙腳泮在了一起,然後光榮地摔倒在金色會所的臺階上。
許立連忙過來扶我,“又喝酒了”
我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氣,被他觸碰的地方在默默發燙。但我已打定主意不告訴他,便繃住嘴巴一句話不吭。
許立上下打量着我,“國慶”
“嗯……”
許立似乎并沒有在意,語氣還是那麽溫柔,“外面冷,快進來坐吧。”
他這麽一說,是挺冷的,我裹了裹外套走進去,學着陳中秋那樣在吧臺坐下。
許立熱情地給我熱了杯果汁,并沒問我為什麽來這,為什麽來了又要逃走。可能他也知道我回答不上來。他問,“能告訴我,你現在住哪嗎?”
之前他這樣問的時候,陳中秋總是能找到別的話題帶過。我不知道陳中秋為什麽不告訴他,只覺得把地址給他說了也沒什麽,便對他坦誠相告。
許立笑得越發溫柔,把果汁推到我面前,“快喝吧,趁熱。”
我不由又想起來那個狐貍精的故事。
回到家已是午夜,我強支着在桌邊坐下,對面捕蠅草仍蔫着葉子卧在培養基裏,它半死不活的樣子跟我還真像。也許真的養不活了吧。
下一秒,我便陷入沉睡。
第二天醒來,陳中秋已經人在公司了。我擔心他會責怪我多話,但他整日忙于自己的事情,沒有對我說一句話。陳中秋對新工作上手很快,我看他對着一臺電腦敲敲打打,一天就這樣悄然而逝。回家給捕蠅草換了肥料後,他合衣躺在床上。
過了片刻,我正待放空大腦睡去,忽然聽到他在說話,“你喜歡許立”
陳中秋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像是在發呆,“不要喜歡他,這個人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喜歡許立
事實上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是看到捕蠅草接受我的觸碰瞬間合攏夾子的微癢,還是面前一大碗豬蹄散發出的濃濃的肉香我有喜歡的事物,但沒有喜歡的人。
對我來說,身邊只有兩種人,對我好的和對我不好的。我媽,許立是一類人,我爸,二舅,是另一類人。
那陳中秋呢,他應該算是哪一類人
我無法出聲反駁,只能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他開的金色不是什麽正經地方,那裏可不光經營皮肉生意。”陳中秋翻了個身,“你信我嗎”
我不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一個殺人犯評價別人不是好人,我肯定是不敢相信。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不說話就算你默認咯。”
……
陳中秋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了眼睛,漸漸陷入某種回憶。
“我一直都在你身體裏,夜裏等你睡着了的時候我便會醒過來,但也只有腦子不再沉睡,我仍是半點不能動彈。一直到中秋節那天我才算活了過來。這十幾年我每天都在深夜醒來,聽着你沉睡的呼吸聲,眼前是日複一日的黑暗,你知道這種日子有多煎熬嗎所以當我能夠睜開眼睛,看到那片麥地,能夠張開嘴巴,深吸一口空氣裏的甘甜,我心裏是有些感激許立的。他本是想在那裏辦了你,然後收你做他的貨郎,卻順手釋放了我。哦對了,他是販賣這個的。”陳中秋伸出兩指,揚起下巴在半空中做了個吸煙的動作。“鄉下人少容易藏貨,你又是個不吭一聲的傻子,呵,他這算盤打得真是不錯。”
“我醒過來後,許立又慫恿我去投奔他,”陳中秋冷哼一聲,“但我對那姓李的恨之入骨,即使我走,也要先解決了他。我本想過幾天動手,誰知那姓李的對你也是心存不軌,下手比我還快,恐怕這事說起來也跟許立有關,他是在逼我下手。”
我還真沒想過二舅為什麽好端端要給我下藥。二舅做的事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麽,漸漸也就下意識地不去思考原因。就算是許立撺掇,他事先根本不認識二舅,又怎麽能說動他呢?
我還是不敢相信陳中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