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看着到了吃午飯的時辰,執玉便帶着青竹去了武安侯那邊。
“阿玉,快來,坐祖母身邊。”老夫人一見到執玉,面上就笑了起來,連忙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
執玉觑了一眼老侯爺,更加覺得奇怪,這裏又沒有旁人,怎麽祖父的面容這麽嚴肅?
走到老夫人身邊坐下,執玉左右看了看,“大伯父他們沒有過來嗎?”
大伯父沈參是侯府世子,一直住在侯府裏,不過武安侯嫌他煩,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平日裏并不在一起用飯,執玉還以為祖母叫了她過來,也把大伯父他們叫過來了。
武安侯卻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執玉身上,眉頭緊皺,“聽聞,你昨夜跑去同季家那小子說要退婚?”
“祖父是聽誰說的?”雖是這麽問,但執玉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了,還能聽誰說的?肯定是季淮深那個狗東西說的。
“你別管我是聽誰說的,只回答我,可有此事?”
“有。”執玉點頭,她既然說了,沒什麽不敢承認的。
武安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倒把老夫人給吓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荒唐,你可知道,婚約是我與他祖父在世的時候就定下的。”
“知道。”
“那我提起婚約時,是你自己應下的,怎的如今又反悔了?”
執玉抿唇,她若是知道自己日後會落得那個下場,當日祖父提起婚約時,必定不會答應。
張口就想要把她夢到的事情說出來,可是餘光卻瞥到屏風後面似乎有個身影晃了晃。
許是察覺到了執玉的目光,那個身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正是季淮深。
“季淮深,你這是什麽意思?”執玉惱了,季淮深跑到祖父這裏告狀就算了,居然還躲開這裏偷聽。
“阿玉,你且聽我說。”
“說什麽?說你怎麽向我祖父告狀的嗎?季淮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我不願意同你成親,這婚約我不認了。”
季淮深沒有說話,倒是武安侯惱了,“你這孩子,長輩還在這裏,什麽叫你不認了。”
“季公子是天闕宗弟子,是修仙之人,我只是一介凡人,哪裏能配得上他。”季淮深能告狀,執玉幹脆也揭穿了他的身份。
“天闕宗?”武安侯面色變了一瞬,随即恢複了平靜,不過看向季淮深的時候,目光卻是冷了許多。
“我就是不認,我不想同他成親了。”若是執玉一個人,她還能繃住,可是看着祖父這麽偏袒季淮深,想到夢裏的慘狀,執玉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一哭,老夫人就急了,連忙把執玉抱進懷裏安慰,“你沖孩子吼什麽,多大點事兒,值得跟孩子大呼小叫的嗎?”
武安侯夫人瞪了老侯爺,她背對着季淮深,還對着老侯爺使了個眼色。
武安侯夫人雖然中意季淮深,可同自己的孫女相比,那肯定還是孫女重要。如今執玉想退婚,她自然是站在執玉這邊的。
被老夫人一瞪,老侯爺也有些氣弱了,瞥了一眼旁邊站着的季淮深,“當日是她自己認下的,如今她又不認了,這傳出去,叫個什麽事情?”
“自家的事情,就關起門來說,季家公子,我家阿玉年幼不懂事,這婚姻是終身大事,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再說。”老夫人自然是偏心自家孫女的。
季淮深站在那裏也不說話。
執玉擡起頭,剛好同他四目相對。
“季公子,你是仙門中人,我只是一介凡女,我們真的不合适。”執玉一臉誠懇的說道。
執玉說完,老侯爺就站了起來,“是啊,我們都是普通人,怎麽能高攀你們這些仙門中人呢。”
季淮深一臉詫異的看向老侯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變了态度,且這話聽起來,委實有些怪異。
原本執玉想直接點明季淮深大弟子的身份,可是轉念一想,萬一季淮深同尚姈兒一樣有瘋症怎麽辦,穩妥起見,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好。
冒然退婚她也知道不妥,可是婚期離得這麽近,不快點解決了,只怕那尚姈兒殺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真的完了。
武安侯看向季淮深,面上嚴肅,一時間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先前有所隐瞞,是因為淮深有任務在身。”
老侯爺點了點頭,卻并沒有那麽好糊弄,摸着胡須,似乎随意的問道,“天闕宗老夫倒是有所耳聞,不知道淮深你師承哪位仙師?”
“家師是尚華真人。”
“原來是天闕宗的掌門弟子。”老侯爺點了點頭。
倒是老夫人又将季淮深上下打量了一番,眉頭緊緊地皺起,似乎是有些不滿。
武安侯以後也沒有說話,而是讓管家把午飯端了上來。
一頓飯吃的很是安靜,執玉瞅了老侯爺好幾次,她設想了好幾種結果,可沒想到,祖父居然是這種反應,倒是讓她摸不着頭腦了。
吃完飯後,老侯爺也就讓老夫人帶着執玉先走,自己留了下來,似乎是有話想同季淮深說。
等人走了之後,過了好一會兒,老侯爺才開口說道,“我家阿玉說的對,你已經入了仙門,我們身在凡塵,确實不太合适。”
季淮深似乎是有些着急了,他将先前同執玉說話的那番話又同老侯爺說了一遍。
“帶她入仙門?”老侯爺哼笑一聲,“我老頭子有這麽好忽悠嗎?修仙也是要講求天賦的,若是我家阿玉沒有靈根呢?你讓她在那裏如何自處?”
沒有靈根的人在仙門中的日子不會好過的,況且季淮深又是掌門弟子,娶了一個無靈根的女子,他的師父可會同意?
見季淮深還要再說,老侯爺擡手阻止了他。
“你若覺得退婚不妥,不如修書一份,問問你師父再說。”
季淮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沉默着點了點頭。
老侯爺嘆了一聲,又說道,“方才我看過了,阿玉的确是我孫女沒錯,她并無哪裏不妥。”
“我也未曾在阿玉的身上發現有妖物的存在。”
“行了,沒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說着,老侯爺頓了一下,“婚事不能允你,淮深既然是為了捉拿妖物,有用的着我武安侯府的地方,老夫就是豁去性命,也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侯爺嚴重了。”季淮深對着老侯爺拱了拱手,便轉身出去了。
待人走遠了,老侯爺才坐了下來,嘆道,“這都叫什麽事。”
說着,又起身去尋執玉。
“祖父。”看着坐在那裏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侯爺,執玉心裏也有些打鼓。
“哼,可真是長本事了。”老侯爺冷哼一聲,随後說道,“我已經同他說了,婚約就此做罷。”
“退了便好,退了便好,早知道他是天闕宗的弟子,我怎麽也不會讓他進侯府大門的。”老夫人在一旁輕聲念叨着。
執玉聽着老夫人的話,不由的好奇起來,聽祖母的語氣,怎麽好像認識天闕宗的人一樣?
看着執玉臉上的疑惑,老侯爺睨了她一眼,“說說吧,好端端的,怎麽想起來退婚的?之前不是還滿意這個夫婿的嗎?”
執玉沒有說話,不過目光還是看向了一旁的仆從,老夫人心領神會的叫那些人退下,房間裏面只有祖孫三個了。
面對祖父祖母,倒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執玉把自己做夢的事情說了出來,又拿出了那顆玉珠,“我覺得我能做這個夢,同這個珠子有些關系。”
“姓尚一家都是瘋子。”老夫人氣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見執玉好奇的看向自己,連忙收斂了情緒,問道,“你只夢見他們殺了你和你爹娘?可有夢見我們?”
執玉仔細回想了一番,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夢裏是因為她要成親,所以回了公主府備嫁,季淮深沒有父母親人,更沒有家,所以他們的安排是把執玉從公主府接到武安侯府拜堂。
尚姈兒殺的,只有她和她的父母。
至于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麽,畫面都碎了,她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最後尚姈兒和季淮深一起離開了這裏。
武安侯看向了執玉手裏的玉珠子,“看來,真是這珠子幫了你。”
“這珠子這麽厲害的嗎?”執玉忍不住問道,她一直以為是枚普通的珠子呢。
武安侯搖了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珠子的來歷,老祖宗留下的寶庫裏,都有寫上東西的來歷,唯有這顆珠子,并無記載。
說着,又看向執玉,“從明日起,你去祠堂跪着。”
“為什麽?”執玉看着祖父,有些不可置信。
武安侯卻背着手,看向執玉說道,“這婚約是我和他祖父定下的,就這麽輕飄飄的就算了,說出去旁人要怎麽看你,我也得把這态度擺出來,你去祠堂做做樣子去。也給祖父這張老臉,留些面子。”
“能不去嗎?”執玉苦着臉道。
“那就挨幾板子吧,這戲也得做足了才是。”
老夫人瞪了老侯爺一眼,随後看着執玉說道,“乖孫女,還是跪祠堂吧,反正外人也看不見咱家的祠堂裏面啥樣。”
“那好吧。”執玉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心裏頭卻把季淮深罵了個半死。
退婚還能搞出這麽多事情來,虧她當初眼瞎了,覺得他長得好看,現在想起他的臉,執玉都覺得頭疼。
呸,人面獸心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