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淮深,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瞞我?”執玉盯了季淮深良久,才開口說道。
季淮深愣了一下,面上有些迷惘,“阿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季公子,不是普通人吧。”
“執玉,我……我并非有意瞞你,只是當時太過危險了,所以我才……”季淮深停下話頭,看着執玉的面色,小心的試探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自然是夢中得知的,但是執玉不會告訴他的。
“聽大夫說,你的傷口恢複的很是奇怪,不似一般人的愈合能力。”執玉輕聲說道。
這事她也的确聽大夫說過,只是當時沒有放在心上。
“抱歉,此事是我隐瞞在先。”季淮深沒有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凡間的醫術雖然能醫治他的傷,卻無法治愈傷口上沾染的妖氣,服用了丹藥之後,傷口自然也恢複的快了些。
執玉當然不是想聽這些,不管夢中是真是假,季淮深都不可以再留在侯府。
“那你究竟是何身份呢?季公子。”
季淮深面露猶豫,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乃天闕宗弟子。”
“你是修仙之人?”
季淮深點了點頭,看向執玉,緩緩說道,“我游歷之時,遇到一個大妖,本想擒他,誰知被他暗算,方才受傷昏迷。我醒來之後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并非有意瞞你。”
執玉沒有說話,事實上,季淮深不僅是天闕宗弟子這麽簡單,天闕宗弟子多了去了,她面前這位,卻是天闕宗掌門尚華真人的嫡傳弟子。
“拜見仙長。”執玉抿唇,後退一步,對着季淮深俯身一拜。
“你這是做什麽?”季淮深看着執玉的動作,連忙要去扶她。
執玉自然是沒有看到他眼中的疑惑,見他伸過來的手,也不自覺的避開了,起身看着他說道,“起先不知仙長的身份,唐突的仙長,還請仙長原諒。”
“阿玉,你可是要與我生疏了?”季淮深伸出來的手頓了一下。
執玉擡頭看向他,“終歸身份有別。”
“我雖拜入仙門,可這婚約卻是長輩定下的。”他也沒想到救他的姑娘,竟與他從小定下了婚約。
“季仙長,您已入仙門,凡間的約定,算不得數。”執玉這話可不是她自己說的,是在夢裏,季淮深的師妹尚姈兒親口對她說的。
她說季淮深已經入了仙門,自然不需要遵守凡間的什麽婚約了,讓她別癡心妄想。
且她那師妹還測過執玉的靈根,知道她根本就沒有修仙的資質,對她更是不屑一顧。
即便是他們成親了,她也只會是季淮深的拖累。
他們的婚期定在三個月後,現下府中已經開始籌備了。
夢中尚姈兒就是他們大婚的前一天來的,她揭開了季淮深的身份,原本是想讓她羞愧,然後自己放手的。
但是真正讓尚姈兒不滿的,其實還是季淮深自己的态度,畢竟是季淮深親口說的,娶她為妻,即便她沒有仙根,也能求自己的師父引她入仙門。
現在想起來,正是季淮深這話,才讓尚姈兒發瘋的。
其實原本知道季淮深身世的時候,阿娘是不同意的,甚至還和阿爹吵了一架,可誰讓季淮深長得好看呢,阿娘見過他之後,見他長得不錯,這才勉強同意。
若是知道季淮深是仙門弟子,怕是沒有人會反對他們了,還會誇贊季淮深有情有義,畢竟他已經踏入仙門了,還願意娶她,是她莫大的榮幸。
若是沒有做過那個夢,此時的執玉應該滿心待嫁的,可如今的執玉,又如何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件事情發生。
她還不能回的太絕,季淮深那師妹雖是天闕宗掌門的女兒,可是看着狀态又不像個正常的,執玉不敢去賭,只能冷靜陳述他們之間不合,好聚好散,別再把那女瘋子給引過來了。
執玉心裏很清楚,她這郡主,有皇帝舅舅和長公主阿娘的疼愛,放在人間自然是尊貴的,可到了這群修仙者的眼中,什麽也不是。
阿爹阿娘經常會因為意見不和就吵架,但經常是阿爹先認錯。
他曾與自己說過,該認慫的時候就認,有時候太過執着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個道理執玉是懂的,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嘛,為了自己,也為了家人的平安,認就認了。
“執玉一介凡女,怎配得上仙長。”配不上你,趕緊走吧。
“阿玉,你也不必因此苦惱,待我們成親之後,我會帶你回天闕宗,引你上仙途,我們可以做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
不需要!
親都沒命成,更何況上天闕宗了。
就算她有命躲過了尚姈兒發瘋,可是去天闕宗,不是到了尚姈兒的地盤?
執玉還沒有送上門受死的想法,況且尚姈兒把季淮深這個師兄看得很重,從夢裏也可以看出來,季淮深也是很偏袒這個師妹的。
所以執玉不會傻到認為季淮深會為了自己與師妹反目,更何況他那師妹有些不太正常,誰知道躲過一次,會不會還有下一次。
此番退婚,便讓季淮深趕緊離開侯府,省得牽連他們一家的性命。
“執玉,你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季淮深定定的看了執玉好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
“終歸是仙凡有別,仙長已經入了仙門,又何必再入凡塵。”執玉盡量平靜的說道。
從小到大,能讓她低頭的就沒有幾個,可是想到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低個頭也沒那麽難。
季淮深看着執玉,将手裏的劍挽了個劍花,執玉驚得後退兩步,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淮深,原本以為尚姈兒是個瘋的,沒想到季淮深也不正常,他這是惱羞成怒,想要殺了她不成?
就在她想着的時候,季淮深已經将劍收了起來,執玉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是要殺她就成,夢裏已經死過一次了,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她可不想再被人在胸口上戳一劍了。
“這樁婚事,是祖父在世的時候定下的,我萬沒有忤逆長輩之意,阿玉,你可明白?”
明白你個頭!
執玉低頭不說話,只覺得往日好說話的季淮深今日格外的難纏。
明明對她沒有情意,怎麽偏偏要娶她?
就是因為長輩定下來的婚約嗎?
那也難怪夢裏的他會如此的絕情了,畢竟自己死了,他不用娶了,就不算是忤逆了長輩的意思。
真看不出來季淮深是如此孝順之人。
可是執玉不想死啊。
她忽然擡頭看向季淮深,盤算着現在幹掉他,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拖出去埋了,等尚姈兒找過來的時候,騙過她的成算有多大?
見季淮深疑惑的看向自己,執玉連忙收回目光,“仙長,希望你能想明白,我們真的不合适,我先回去了。”
執玉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背脊挺直了,她能感覺到,季淮深一直在看着她。
身後的季淮深也确實看了執玉好一會兒,眼看着她走遠了,指尖微動,彈了一道靈力過去。
眼看着靈力落在執玉身上,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季淮深忍不住疑惑起來,難道是他猜錯了,執玉沒有被那大妖附身?
既然沒有,好好的又為何在半夜找他退婚,還有,方才離開的時候,看他的目光,明明閃過殺意。
這兩日的執玉很是奇怪,待他也不如從前那般親近了。
不知道季淮深已經有所懷疑的執玉,回到自己的屋子後,直接趴在了榻上,嘴裏還呢喃道,“青竹,你說,他又不喜歡我,為何不願意退婚?”
扯什麽長輩當幌子?
青竹欲言又止的看向執玉。
“你想說什麽?”執玉擡頭看向青竹。
“郡主,怎麽好好的,想要退婚呢?”
執玉嘆了一聲,搖頭嘆息,用手托着下巴,一臉的惆悵,“你不懂啊。”
“奴婢是不太懂,明明白日的時候,郡主還約了季公子去游湖呢,怎麽就好端端的想起了退婚呢?”還是這大半夜的跑去退婚。
“奴婢是不動,可是方才季公子他說自己是天闕宗的弟子,那可是仙門吶,與仙門弟子結親,郡主在那些貴女中,不是更能揚眉吐氣了?”
“仙門弟子?”執玉冷哼一聲,一個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裏的仙門弟子,若是真的入了天闕宗,她怕是屍骨無存了。
執玉思索半天,還是決定明日去找祖父,讓他出面退了這樁婚約。
季淮深不是說這婚約是長輩定下的嗎?那就讓長輩出面否了這婚約。
這麽想着,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青竹見她睡了,為她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路過梳妝臺的時候,見那裏有着光亮,走過去瞧了一眼,竟是那玉珠發出的光。
“這珠子怎麽裂得更厲害了?”青竹心有疑惑,不過也沒有叫醒執玉,郡主這兩日噩夢纏身,還是等她睡醒了再說。
待執玉睡醒,青竹替她梳妝的時候,便告知了她玉珠的事情,看着快裂成兩半的玉珠,執玉也很是不解。
正好武安侯身邊伺候丫鬟過來了,“郡主,老夫人請您晌午到那邊用飯。”
執玉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只是想着自己剛好要見祖父,便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