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船靜靜地漂浮在風平浪靜的夜海之上,萬頃星光倒映,伴着船上所放的舒緩音樂很是舒适而悠閑。
布置好的圓桌上燭火與西餐的經典搭配依然美妙,霍靖楚親手做的菜肴比之往日更顯得用心,一小盅湯的香濃就已讓人垂涎欲滴。
披着毯子坐在一起,毛彌輕松地切下一塊多汁的牛排,放進嘴裏的一刻便陶醉地眯了眯眼,“是克多牛肉。”
“對,我前幾天剛從他們的牧場回來。”霍靖楚為他攪拌好湯“有空我們一起去。”
毛彌立即點點頭,他一直很想去那個大牧場,“還可以帶着冰箱去玩。”
“冰箱?”霍靖楚切牛排的手一頓,滿腦子毛彌背着大冰箱在牧場上馳騁的樣子,連忙把這個畫面忘卻“什麽冰箱?”
這才想起一直沒告訴他的毛彌也忍不住笑了,喝了口湯道:“是我剛養的一只狗,它被人遺棄了在我的門外。”
好嘛,家裏一只貓,現在又多了一只狗,霍靖楚這次已經看見雞飛狗跳的場景了。
不過毛彌雖然名字像貓,其實自己更喜歡狗,所以這次養了一只冰箱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連帶着說起冰箱的事都滔滔不絕,讓霍靖楚又喝了一缸醋,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吃一只小幼崽的醋,指不定又要被嘲笑成什麽樣。
這樣聊聊天,再互相投喂,很快便甜蜜地把晚餐細嚼慢咽吃完了,霍靖楚起身準備收拾就見毛彌也一同站起來了,忙讓他坐好,“今天你是船長。”
既然人都這麽說了毛彌也不去搶這個活,還故意揚起下巴揮了揮手:“那退下吧。”
霍靖楚迅速俯身在他揚起的唇上親了一口:“遵命,我的船長。”然後悠悠然帶着桌子退場了,留下一個滿面紅雲的阿喵僵硬發呆。
他回來後将椅子上的按鈕一按,椅子就變形成了一個軟沙發,待霍靖楚一坐上去就有些擠了,卻正顯得溫馨,毛茸茸的毯子緊實地裹在兩人身上,霍靖楚再一按遙控器,只見寬闊的甲板上立時浮出一個巨大的光屏,自動播放起了電影。
是一部很普通的愛情電影。
無非是花中相識浪漫一生罷了,但它就是勝在平淡,更遑論夜色太美,使得電影也生輝不少。
看着電影,霍靖楚時不時給他喂個爆米花,風若是大了點再順手把人往懷裏再塞塞,兩個人黏得緊緊密密,讓毛彌感覺不到一絲有些冷的海風,只有身後寬厚的胸膛與有力的心跳包裹着他,溫暖得令人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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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約會嗎?”霍靖楚輕輕撓了一下毛彌的手心,低聲問道。
毛彌看着光屏上剛告白成功的男主,眨眨眼:“你安排的,當然是。”
“哦……”霍靖楚笑了起來,把人又圈緊了一點“那麽……上次說好的要和我表白呢?”
“我可是船長。”毛彌突然想起這個設定趕緊回話,希望能逃過這一次,然而霍靖楚卻不吃這套,反而從善如流:“好,我的船長,您要對您的副手說些什麽嗎?”
海風裏,兩頰紅透了的青年咬牙站了起來,不知哪來的勇氣竟一手推倒了霍靖楚,形成了一個跨坐在他腰腹之上的姿勢,俯身和他一動不動地對視着。
他的眼睛總是很深邃,就如浩瀚宇宙一望無盡。
毛彌一下被凝住了心神,他癡癡地看着,只覺得身下人哪裏都好看,哪裏都看不厭,再一想他現在的姿勢幾乎是在宣告着所有權,不禁泛起了更多的愉悅之情。
“此時此夜,天高海闊,大副想聽什麽?”仗着姿勢霸氣,毛彌也來了陣勢,勾起一絲笑歪着頭問道。
霍靖楚喉結一動,強行忍住了翻身壓上去的沖動,定定地看着那抹笑,啞着聲道:“什麽都好。”
寂靜綿延了片刻。
“……我其實,”毛彌頓了頓,突然覺得口中幹澀,一股子真心全都擠在喉間,讓他既想說出來又難以開口“不是很喜歡你。”
握着他腰的手猛地一緊。
“那是剛開始的時候。”
手又稍稍放松。
毛彌聲音驟然放軟:“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子同舟。我從始至終,都像這樣,惶恐、驚喜、不知所措,甚至會覺得虧欠。直到那天在崖頂上,我才知道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甚至我了不了解你,考沒考慮過更多,都不重要。老話說‘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我看到的是真心,所以我欣喜,雀躍,想抛去一切雜思和你在一起,那時起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種事本來就可以任性而為,根本不受理性控制。”
“所以我的大副……”
“請讓我繼續了解你,直到我完完全全把未來都交付給你。”
風輕,星垂,海面平闊。
霍靖楚的理性随着他的最後一個字說完而焚燒殆盡,他的雙目都開始泛上了幾不可察的紅,這一大段話,于他來說,遠比預想中的一句“我喜歡你”來得更加珍貴。
他先是像一個情關初開的毛頭小子,一個求而不得的雕刻家一樣用指腹一點一點撫過毛彌消瘦精致的臉,從眉到顫抖的長睫,再到殷紅的唇,如同擦拭一件曠世的珍寶,停手那刻他心中的弦似乎也随之撥斷,便見他利落地翻身,将居高臨下看着他的毛彌反壓在了自己身下。
男人的呼吸滾燙,幾乎像一簇火燎過毛彌脖頸上薄薄的肌膚,融入血液,灌入心髒,一同猛烈地跳動。
他像醉酒般輕着聲音飄飄忽忽又無比堅定道:“我的未來,早就在你手上了。”
然後便再也不需要回複。
他已經傾身吻了上去。
狂熱的,激烈的,興奮的,全副身心的吻。
電影中花瓣如火山噴發般飄灑在了正個城鎮上方,落下了一場似乎不會停止的花雨,透過逼真的光屏就如也要落在這艘船上一般。
毛彌将雙手不由自主地摟在了他的肩頸上,他厚實的肩膀比任何一座山都要來得安全而有力。
他仰頭承受着這翻山倒海的熱意,霍靖楚吸吮着,舔吻着,甚至在他的唇上,下巴上都輕輕咬了一口,微微的刺痛感讓毛彌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随即就迎來了更熱烈的攻勢。
狹窄的沙發上,兩個男人擁抱得親密無間,毯子也滑落在地,海風盤旋卻吹不散如火焰般的熱度。
直到電影放完,他們還維持着這個姿勢,既不知這場足以融化身心的吻是何時結束的,更不知電影是何時結束的。
“我們進去?”霍靖楚在他的纖細的脖子與鎖骨上細細密密地輕吻,被毛彌躲閃開來,輕柔應道:“好。”
看出他又想抱自己,毛彌連忙快速站起來,暈暈乎乎地晃了兩下才站穩:“睡覺?”
“嗯,晚了。”霍靖楚剛要帶着人進屋,突然想起了什麽,跑到船頭按了一下按鈕,便見船頭的燈光亮起,在海面上映射出一串文字。
大大的枭聲號三個字下,是一串宇宙通用語,毛彌這還是認識的——是他和霍靖楚名字的縮寫,他在前而霍靖楚在後。通用語的字體一直就很浪漫,多數人都愛用這個字體作為他們在一起的各種印證。
“就雕刻在船頭。”霍靖楚摟住他有些瑟縮的肩膀“天亮了我們再去看。”
“好。”毛彌回頭迅速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沒有人扭捏,很快就躺在了一起,溫暖蓬松的被子還有着被陽光曬過的氣息,霍靖楚順手就把人撈進了自己懷中。
“晚安,彌彌。”霍靖楚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睡覺。
毛彌冷不丁笑出了聲,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吃吃笑道:“晚安,楚楚。”
男人僵硬了好半天。
一夜好眠。
白天又是霍靖楚開着去的岸邊,劉文魏好不容易得知了地點一早就在沙灘邊上等着,看見船來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說這也太誇張了吧,看見過買劇組衣服的,真沒看見過買船的。”劉文魏沒吃早飯,全部力氣都用在了啰嗦上“而且他居然還圈了一片私海,這裏寸土寸金的,就一片湖的大小也是不得了的價錢吧,卧槽這真的……”
毛彌心情甚好地任他說,等他吐槽累了才問:“這麽早,有工作?”
劉文魏停下話頭,沉思了片刻,搖搖頭:“這倒不是,是我們必須得找個工作。我發現我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時尚資源啊我的彌。”劉文魏恨鐵不成鋼“我也是昨天被人提醒才發現,這麽久了,你票房獎項也不錯,長得也好看,仔細一算,現在就你還一個封面都沒有呢。”
一向對這個不關心的毛彌也愣了,奇怪道:“這個重要?”
“重要啊!我們全面發展的,不能讓這個扯後腿,是應該關心一下了。再說了,你之前做活動穿的衣服都是品牌主動給借的,上次領獎的西服還是全聯邦首穿,照理來說也該有個封面了。”
“哦……”
“你粉絲也在盼着買雜志。”劉文魏越說越稀奇“怎麽着也該有邀請了,所以……?”
“所以?”
劉文魏咳嗽一聲,道:“我得帶你去參加個活動,刷一下存在感,剛好主辦方也發了邀請函,挺方便的。”
一聽只是去參加活動,毛彌習以為常地點點頭:“哪裏?”
“藝術發源地,聖羅納星,那裏舉辦了畫展。”
“畫展……和這個有關系?”
劉文魏立即激動道:“怎麽沒關系?這個年頭,別說是畫,你唱歌還有關系呢。這次甭說你,就是一線的幾位大咖都搶破了頭,非要去參加。各方大佬彙聚懂不懂,時尚教父接到邀請還蹦了三尺高哪。”
毛彌聞言自動過濾掉自家經紀人誇張的描述,也有了點興趣地問道:“以前沒這個動靜啊。”
“因為這次舉辦的是大畫家艾謎,你認識吧?他這是第一次在聯邦首展,都很重視,其他星域的人都要來很多,非常厲害了。”
艾謎……
那頭劉文魏還在反反複複說着艾謎有多厲害,毛彌打開關機一晚的智腦,便見果然有好些未接通訊和一條短信,“彌彌,爸爸在聖羅納星等你。”
他發了很久呆,回過神的時候,劉文魏已經一個人說到了艾謎為什麽要取這個藝名的話題上。
還能為什麽,因為那一年自己出生了,所以他把藝名改成了“愛彌”的諧音啊。
毛彌搖頭笑了笑,既是期待,更多的卻是忐忑。
他們幾乎已經有六年沒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