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1.1.24
看着小杏去那麽久沒回來, 徐耘寧心神不寧,抱着豆子在屋子裏打轉, 沒一會兒把懷裏的小家夥轉暈了,一聽豆子小聲咿呀着表示不舒服,她定了定神,把孩子交回給了小香。
“少奶奶。”小香嘆氣,勸說道, “你別急, 小杏在,不會有事情的。”
徐耘寧抿抿唇,捂着胸口說, “可我心裏總是不安。”
“你是昨天沒睡好吧。”小香安慰, “突然回了這裏住,不習慣是在所難免的, 你放寬心,睡一覺就好。”
徐耘寧點頭,“希望吧。”
回身從櫃子裏翻了一本書, 她一字一字慢慢看起來,希望能讓不安的心平靜一些。可她已經翻過了十幾頁,仍然沒有等到阮軒和小杏回來。
“不行,我得去看看。”徐耘寧咬牙,“萬一真出了岔子怎麽辦?”
小香本身也有些慌亂,點點頭,“我也去。”
“你看好豆子。”徐耘寧按住要起身的小香, “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抄起房中的佩劍,定定神往張管家住的北屋去。走到中途,她看到廊上有個身影,仔細一看是阮軒,大喜,跑上去喊了一聲,“阮軒!”
阮軒抖了抖,回頭看到是她,松口氣的同時又皺起眉頭,拿手指比在嘴邊,“噓,不要這麽大聲。”
這疑神疑鬼的樣子不常見,徐耘寧不大明白,“怎麽了?”
瞥了一眼不遠處,阮軒支支吾吾說了,“小杏打暈了張管家,在……在……把他關到地窖裏。”
“什麽!?”徐耘寧沒想到會發展到這步田地,“究竟怎麽回事?”
經過了那麽久,阮軒也鎮定了下來,把事情簡單說了,“張管家知道我是女的,要挾我,說如果我趕他走就去告密。我沒辦法的時候,小杏把張管家打暈,說要把他藏好了,我就開了地窖門……”
跌宕起伏的過程被阮軒一說,反倒是平淡了,徐耘寧聽着內心沒什麽波瀾,而後細細一想又擔憂了,“這樣行嗎?會不會被別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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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很隐蔽,我們注意一點,不會吧……”阮軒頭一回做這件事情,也很是不安。
事已至此,徐耘寧也只能支持,點點頭,“那之後怎麽辦?說服張管家,讓他不要說出去?”
“不行。”阮軒想起張管家兇狠的嘴臉,身子發起顫來,“他不會聽的。”
徐耘寧見着,知道自己問急了,慌忙握住阮軒的手關切。“沒事,你別慌,我們慢慢想辦法。”
有了人關心,阮軒終于洩露了自己的情緒,鼻子一酸,抱着徐耘寧嗚咽,“我害怕。”
“怕什麽?我在呢。”徐耘寧撫背安慰。
阮軒抿抿唇,擡頭看來淚眼朦胧,眨一眨又有幾顆淚珠往下落,嗒嗒碎在與徐耘寧交握的手上,“我怕……連累你啊,這是……這是欺君之罪,要是被……被發現了,我死不要緊,你……”
“呸!”徐耘寧急了,“什麽叫你死不要緊啊!”
阮軒啜泣起來,“我有罪,你沒有啊……要不,我……我寫個休書……”
聽到休書二字,徐耘寧徹底急了,“我怎麽沒有罪?知情不報,從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是同犯了!要是真的被發現了,你寫休書也沒用,我馬上去自首,看看官府會不會把我跟你關在一塊!”
“好了,我錯了,你別氣……”阮軒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徐耘寧也緩了臉色,抱着阮軒柔聲勸,“你別往壞處想,說不定沒人發現呢?或者,在別人發現之前,我們先到一個誰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哪……哪裏?”阮軒抽搭着問。
徐耘寧抿抿唇,“總會有的。”
知道這僅僅是安慰,阮軒苦笑一聲,更緊更用力地回抱她。徐耘寧從其中感受到幾分悲切,心中一痛,也拼盡力氣地與阮軒擁在一塊兒。
終于,她們最害怕的事情要來了。
眼見着幸福安寧的日子到了眼前又消失,徐耘寧聽着耳邊的低泣,鼻子一酸,眼睛因為淚水模糊起來。
“咳。”
徐耘寧要哭出來的時候,被一個清嗓子的聲音打斷了。
經歷太多事情,阮軒吓着了,慌忙推開徐耘寧,本能擋在身前,可定睛一看是小杏,這才弱弱說了一聲,“小杏,好……好了嗎?”
“綁好了,關嚴了。”小杏淡然答。
她們兩個,一個阮軒太清楚朝廷治罪的後果是怎麽樣,很害怕,一個徐耘寧不知曉未來會如何,同樣是擔憂,湊在一塊只會亂了心神,發的擔驚受怕。
小杏不一樣,見過太多的風風雨雨,對一切算是淡看了,瞥見她們挂了淚痕的臉,無奈搖頭,“船到橋頭自然直,怕什麽?”
“嗯。”徐耘寧和阮軒對看一眼,異口同聲問,“接下來怎麽辦?”
小杏輕笑,“該吃吃,該喝喝,到時候再說。”
——
別無選擇,她們四人依舊過着安寧的日子。
徐耘寧是個樂觀的人,過了幾天風平浪靜的生活,覺得張管家一事沒什麽大不了,關在地窖裏,平日裏不聞不問,定時丢一餐飯就行。阮軒不一樣,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時不時做惡夢,驚出一身冷汗。
這一天,徐耘寧半夜醒來,忽而看見阮軒站在床邊看月亮,不言不語的。
“阮軒?”徐耘寧愕然,“你怎麽了?”
阮軒搖搖頭,“沒什麽,睡不着,起來看看。”
徐耘寧忍着沒嘆氣,柔聲哄,“來,躺一會兒就困了。”
“不了。”阮軒拒絕,“我出去轉一圈,你睡吧。”
朝夕相處那麽久,徐耘寧猜得到阮軒的心思,皺眉,“你是不是要去看張管家。”
“是。”阮軒坦承,“總有一天要去的,早點去,早點踏實。”
徐耘寧無奈,“那我陪你……”
“不,我很快回來,等着我好不好?”阮軒不由分說地拉了她回床邊。
徐耘寧看阮軒堅定,妥協,“那你小心點。”
說好了之後,阮軒不耽擱,提了盞燈就往地窖走。阮府現在一片落敗的慘景,沒有樹影婆娑,只有空洞的樹幹吹過風的怪響,沒有蟲鳴鳥啼,只有夜裏的老鼠吱呀亂叫,四處奔走弄出一陣紛亂。
這麽令人失望的景致,阮軒走在其中,反而越發平靜。
即使到了地窖裏頭,也是如此。
地窖許久不打理,又關了這麽個人,吃喝拉撒全在裏頭,阮軒聞到了一股難聞的惡臭,皺皺眉,用衣袖捂了鼻口,慢悠悠走近閉着眼睛小憩的張管家。
“怎麽?”張管家似是已經習慣了,眼皮子睜開,第一句話是,“這麽早開飯了?”
“不是,我有話同你說。”
不是吃飯的事情,張管家興趣缺缺,“除非你要接夫人回來,否則……免談。”
“正是為此事而來。”
張管家一下子精神了,挪挪身子坐直,眉開眼笑,“你要接她回來?”
現出悲傷的神色,阮軒輕輕嘆氣,“我娘她……不肯回來。”
“為什麽?”張管家反問,“不可能,你沒去,對不對!”
用力喊了一聲,地窖不透氣,張管家的身體受不住,一下子喘起粗氣,吃力挪動被捆的手搭上心口,好一陣才緩過來。
阮軒就這麽靜靜瞧着,等着,等張管家回過神,又說了一句,“其實,你何必這麽執着呢,我娘她……想出家。”
張管家愣住了。
“我也後悔,為什麽不早點去接她,”阮軒輕笑,“但是……”
“屁話!都是屁話!”張管家激動起來,胡亂動手踢腳,無奈繩子緊緊捆着,整個人像是橫在地上掙紮的蟲子,“不可能!你讓我去見她!”
阮軒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你不信也好,至少有個念想。”
“阮軒。”張管家看着阮軒長大,自以為了若指掌,“你看着我。”
沒有什麽顧慮,阮軒轉過臉來,無奈道,“就是明天。”
“是……是真的?”張管家瞧了半天沒瞧出破綻,越發絕望,忍着不适打了個轉,趴在地上匍匐而來,“我求你,你帶我去見她,行嗎?”
阮軒憐憫瞧着他,“張管家,你好好休息吧,我會一直照顧你,給你留這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不,我要見她。”張管家用盡力氣,聲音弱了不少。
不忍再看似的,阮軒起身離開,把窖口狠狠關上。
張管家氣急,嘶吼一聲,“不!”
而後,他拼盡全力撞向酒壇子,用破碎的瓷片去割,鮮血淋漓也不足惜。
被關的這幾天,張管家也是身心俱疲,脆弱不堪,他不同于阮軒,阮軒大好的年紀,有家人陪伴,他年事已高,當初貪戀阮軒母親的美色,不管不顧跟了來,兒子不認,女兒離開。
他不想這麽死去。
阮軒的話,讓他明白了一點——不管那番話是真是假,他沒有力氣逃,沒有幾年能等,将老死在這裏。
張管家拼了老命,把腿上的繩子割開,欣喜若狂,心口撲騰撲騰跳的吓人,他不敢休息,踩到地上一陣刺痛,虛弱的身子終于受不住,一口氣提不上來,翻白眼倒下,雙腿一蹬。
阮軒聽到地窖裏歸于平靜,嘆口氣,慢悠悠地回屋。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晚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