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1.1.24
縣裏頭總算是太平了。
朱家的鋪子全倒了, 盛興坊裏頭有些逃犯,被三何府的人抓了回去, 同時再安一個罪名到知府頭上。聽到消息的那一天,小杏做了一桌菜,連阮軒都放松大快朵頤,小香卻捏着筷子欲言又止。
“大人。”小香小聲問出了口,“我的賣身契呢?”
“在這裏。”阮軒負責搜朱家宅子, 自然找了出來。
小香大喜, 準備接過的時候又堪堪收回了手,“不行,我本來就是阮家的人……”
“為什麽不行呢?”阮軒站起來, 恭敬遞過去, “還你自由身,不好嗎?”
小香仍在猶豫, 小杏已經接了過來,往腳邊烤火的火盆裏一丢。
“呀!”小香驚叫。
等她站起來一看,那張賣身契還好好地呆在小杏的手中, 而小杏冷淡面具也裂了縫,翹起的嘴角噙着笑意。她氣惱,不管不顧去搶,趴在小杏膝蓋上才夠得着,回身時沒好氣捶了小杏一下,“又耍我!”
擡手把要起身的小香按住,小杏好整以暇看着膝蓋上亂動的身子, “拿回來以後怎麽辦?”
小香又是蹬腿又是拍人的,最後還是呆呆的阮軒伸手攙扶了才坐直,盯着火盆半晌,最終把賣身契揉成一團扔了進去,“當然是燒掉,恢複自由身啦。”
曾經的小香膽小怕事,提到賣身契就哭成傻子,現在不僅拿到了賣身契,心底的結也解開了幾分,會跟小杏鬧脾氣,願意坐着跟徐耘寧和阮軒吃飯,有時還敢搶一搶菜。
徐耘寧頗感欣慰,倒了杯酒端起來,“來,喝一杯慶祝一下!”
自是舉杯應和,一桌四人喝了一杯,醇香的酒漿下肚一路暖了下去,俱是舒服得長舒口氣。寒風一吹,菜已經不怎麽冒熱氣了,她們不多話吃了起來,筷子和碗碟輕碰的清脆聲音在小小的院落中回想。
待酒足飯飽,阮軒伸了個懶腰,“好久沒吃這麽飽了,啊,要是等下有公事怎麽辦……”
“噓!”徐耘寧敲一敲阮軒的腦袋,“烏鴉嘴,快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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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外辦事,命令下屬的時候,也就是當縣令大人的時候,阮軒還是有幾分威嚴的,罵人十分之順口,說些粗鄙之語不在話下,而今面對親近的家人,反而又變回了軟萌好欺負的模樣,呸了半天沒呸出來。
小香見了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少爺這樣好好玩啊!”
“喂。”阮軒清清嗓子,為自己争面子,“我是太飽了,說不好話。”
看到阮軒又要低頭捂臉了,徐耘寧趕緊給個臺階下,免得這個白嫩的小軟妹磕着碰着,“行啦,意思到就行了,不一定要呸的啦。”
“嗯!”阮軒立馬有了底氣,挺直腰杆,“夫人說得對。”
小香偷笑,用人人都聽得清的悄悄話同小杏說,“少爺怕老婆呢。”
“那不是怕!”阮軒喝了酒就會讓臉頰變紅,微醺的時候說話舌頭有些打結,有點奶聲奶氣的可愛,“是喜歡~我家耘寧那麽厲害,當然要聽她的啦。”
平白無故瞧了一回恩愛,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再看徐耘寧已經和阮軒依偎在一塊,知道這兒不能多呆了。小杏默然開始收東西,小香狡黠一笑,“夫人,大人,你們休息吧,這裏我來。”
聽到大人二字,阮軒迷糊間仿若回到了公堂之上,不賴在徐耘寧那裏了,挺直腰杆厲聲道,“本官不休息!有事我來。”
“大人,洗碗還是我們來吧。”小香憋笑到渾身發顫,差點摔了手裏的碗。
阮軒又被抽了骨頭一樣靠回去,“哦~”
哪怕是酒後失态,徐耘寧仍不大願意讓別人發覺阮軒女兒家的嬌态,扶着進屋關門,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擰一把濕手巾慢悠悠擦着臉,一邊擦一邊數落,“酒量一點都不好。”
“我沒醉。”阮軒被冰涼的手巾擦醒了,瞪大眼睛。
徐耘寧搖頭,“剛才那樣還是沒醉啊?”
揚起嘴角,阮軒的眉眼都是笑,盯着她的專注模樣含了情,柔柔說,“那叫撒嬌。”
“噗。”徐耘寧終于敗下陣,俯身吻上阮軒抹了蜜一樣的唇瓣。
外頭還有小杏和小香在收拾,碗碟相碰的聲音如此清晰在耳邊缭繞,她們倆不敢太放肆,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起初她們倆都是耐着性子慢慢糾纏,後來阮軒微微一睜眼,瞧見一屋子的搖曳燭光照出旖旎之色,唇齒的酒香在彼此身上釀出另一番滋味,不知不覺醉了,急切想與徐耘寧更近。
徐耘寧蹬掉鞋子上了床榻,急切而熱烈地貼上阮軒,撫過的指尖燙出阮軒唇邊一句輕吟,軟軟的柔柔的,不知随風飄散到何處。阮軒依稀聽見外頭的聲響,知道還有人,懊惱轉身埋進被窩,長發不知不覺散了披在肩頭,纖細腰肢扭着陷入溫暖松軟的被褥之中,盈盈一握。徐耘寧看得迷了眼,擡手覆上,按住輕悄微顫的纖細,傾身親了下露出的白嫩耳朵。
咚咚咚。
徐耘寧和阮軒俱是一僵,哪怕沒人瞧見也退開了,
“大人。”傳來的是小杏的聲音,“老仇有事找。”
郁悶地應聲,阮軒把臉埋在枕頭裏嘟囔了一句,“我真是烏鴉嘴……現在呸一下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起來吧。”徐耘寧拍拍賴床的阮軒。
在她拉扯下,阮軒勉強坐起來,而後又沒了骨頭一樣抱着她的胳膊撒嬌,“耘寧,耘寧,耘寧~”
“嗯?”
“要等我哦。”
——
心底不高興,阮軒仍是盡快感到了大牢去見老仇。上一回,老仇沒有去北街,而是守在牢裏以防出事,不知情況多嚴重,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趕來皺了皺眉,“行不行?”
“沒事。”阮軒走路別扭多是因為喝了點小酒,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老仇板着臉,再一次鄭重問,“真的沒事嗎,這有點麻煩。”
“什麽麻煩?”阮軒看着老仇凝重的臉色,抖了抖,“要我動手嗎?”
也不賣關子,老仇提了一串鑰匙示意她跟上,邊走邊說,“不用,就是你上次帶來的犯人出了事。”
“什麽?”阮軒愣了愣神,才想起來自己把劉嬸關在牢裏了。
她竟然忘了。
上一回,阮軒也是生氣的,只是沒有徐耘寧那麽表現在面上。她對劉嬸的痛恨,遠遠不止于小香的悲慘遭遇,還關于原來的耘寧。不止一次,那個小孩子心性的徐耘寧,總是傻傻只知道開心的徐耘寧,無助地跑到她面前問,為什麽劉嬸那麽兇那麽讨厭自己。
提起劉嬸,原來的耘寧臉上有了害怕,很讓人心疼。
起初,劉嬸是在母親的授意之下對徐耘寧惡劣的,不過漸漸地,劉嬸意識到徐家家底豐厚,傻子身上也有利可圖,便威逼利誘讓原來的耘寧開嫁妝的箱子,要不是阮軒時常回家看原來的耘寧,眼尖發現劉嬸帶了一只屬于徐家的釵子,讨回并教會她藏起來,一心為女兒攢嫁妝的耘寧生母泉下有知,必是不能瞑目。
如今,阮軒明白原先的耘寧過世了,更是痛恨劉嬸。或許是情緒所致,或許是實在太慢股,向來記性好的她莫名把劉嬸在大牢裏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再想起來也沒什麽感覺。
點點頭,阮軒不大在意地問,“出什麽事了?”
“病了。”老仇搖搖頭,“嚷嚷着有話跟你說。”
阮軒本能以為是劉嬸在作怪,沒半點同情,只皺眉道,“多嚴重。”
“還行。”老仇撓撓頭,“不過,我看她的樣子,覺着是很重要的事情。”
老仇在牢裏幹了那麽多年,對犯人是有一些了解的,阮軒不責怪老仇因為直覺就派人叫她過來。慢慢走近更為陰暗濕冷的牢籠,阮軒聞着刺鼻的味道,踩着烏黑肮髒的地面,內心仍想着她溫柔體貼的夫人正在房間等着,是燦爛的,是暖洋洋的。
即使見到那個瞪着眼珠子,面容醜惡的劉嬸。
“你終于來了。”劉嬸發出一陣陰恻恻的笑。
阮軒嫌惡地移開眼,捂着鼻子問,“什麽事情,快說。”
老仇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劉嬸,準備開牢門的鎖,才插了鑰匙便見那似乎憔悴的老婦以手撐地,雙腳一蹬極快的撲到門邊,趕緊收回手指着罵,“要幹什麽!別動!”
“我想告訴她一件事。”劉嬸不怕被訓斥,指了指阮軒,“單獨。”
阮軒無奈,“老仇,不用開鎖了,你去休息吧。“
老仇點頭,轉身離開了。
為了方便說話趕緊離開,阮軒勉強蹲下,問了狀似瘋癫的劉嬸一句,“到底什麽事?”
“朱員外死了,你不會放我出去了,痛快嗎?”劉嬸不說反問。
阮軒咬咬唇,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催促,“不說我走了哦。”
“你過來。”劉嬸勾勾手。
阮軒心想不會有什麽事情,湊近了一些。
清清嗓子,劉嬸變回了原來的聲音,仿若又是那個在娘身邊趾高氣昂的老仆,重現上上下下見了她都得給幾分薄面的榮光,一字一字告訴了阮軒,宣告勝利一般。
“徐耘寧沒有誤食驅蟲粉,是我和你娘下了毒,想害死她。”
作者有話要說: - -我怎麽覺得軟妹不是我親生的
現在的耘寧和軟妹之間不會虐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