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1.1.24
瞧見阮軒羞得通紅的臉頰, 徐耘寧明白了——方才她和阮軒說着說着就黏在一塊兒,而她一直沒有發聲, 開口的是阮軒,聲音沁甜,柔成一汪水。外頭的老仇見到交疊的人影,再聽到彪悍的縣令夫人在房裏變得嗲聲嗲氣,立刻認為“小夫妻在辦事”, 很識相地跑了。
“沒什麽吧。”徐耘寧安慰阮軒, “咱們名正言順又關着門,別人管得着嗎?”
阮軒垂頭,身子一側避開了她的碰觸, “可是……我見到老仇會很尴尬啊……”
這倒是真的。
回憶起老仇慌亂的聲音和步子, 徐耘寧搖搖頭嘆氣:不管外表多麽健壯有力,不管平時行事多麽不拘小節, 老仇還是個觀念保守的人,撞見了縣令大人的好事,很是不知所措吧。
不過, 老仇那黝黑的臉頰,會不會跟小軟妹一樣發燙變紅?
徐耘寧想着,忍不住撲哧一笑,惹來阮軒委屈的目光,“你還笑,都怪你。”
“哎喲。”徐耘寧攤手,“好吧, 怪我,我去給老仇解釋一下。”
阮軒急了,一下子拉住她,“別,這種事情怎麽能讓你做呢,我是你的夫君啊……”
“噢,好像是。”徐耘寧摸摸下巴。
能讓阮軒改變同性之間的看法乖乖被吃掉已經挺不容易了,徐耘寧暫時沒有心思勸服阮軒放下那奇怪的“夫君包袱”,先做一會兒容易羞恥、不會與這個時代太格格不入的縣令夫人吧。
看她順從,阮軒突然鐵了心,“對,我不能這麽逃避,這就去問老仇找我什麽事,耽擱久了,他會以為我們在……在……”
說到重點的地方,怕羞的小軟妹卡住了,面紅耳赤擠不完一句話,索性不說了,起身理了理衣服後往門口走,“我去了啊。”
“我可以去嗎?”徐耘寧不甘被丢在房間裏。
阮軒抿了抿唇,“我只是去問問,一會兒就回來的。”
“不會吧。”徐耘寧早已經看穿了一切,“老仇來,應該是請你去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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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大眼睛,阮軒指着自己鼻尖,不敢相信地反問,“我?說不喝酒不給面子的我?”
連自己都這麽耿直地怼,真的好嗎?
忍不住笑出聲,徐耘寧指了指門口的方向,逗阮軒,“趕緊去啊,等會兒老仇改變主意了。”
在心裏,阮軒仍是懊悔當初拒絕老仇的邀請,希望能夠與老仇成為朋友的,一句胡話也信以為真,急急答着“好”,轉身開門就小跑着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才響了沒幾步,又停了。
徐耘寧訝然,跟着走到門口看是怎麽一回事。後堂的院子不大,屋裏的燈火加上月亮的光,她一擡眼就能看個遍,只見阮軒呆在旁邊,而站在對面走廊的是一臉震驚的老仇。
“大人,夫人。”老仇先開了口,“大夥讓我來請你們一起吃飯。”
果然。
阮軒愣愣地回看徐耘寧,徐耘寧抛去一個得意的眼神。這番眉來眼去,老仇看得很是不好意思,以為是壞了她們二人的好事。不自在插腰咳了一聲,“他們說,請不到你,我也沒飯吃。”
誰敢不給大牢扛把子飯吃?
徐耘寧和阮軒心裏都明白老仇是委婉說“想要請她們”,但是老仇看着是好面子的人,既然拐着彎說,她們也就沒有戳穿,不約而同點了頭,“好!”
縣衙人不多,窩在前堂的議事房大桌子吃飯,向來神出鬼沒的仵作也出現在那裏,取了杯酒慢慢喝着,新來的人提着壺四處添酒,喝得滿面紅光,見了他們來,扯着嗓子朗聲道,“阮大人駕到~”
“是嗎?那我這鍋魚可以上桌咯。”這時,一個爽朗的女聲響起。
徐耘寧循聲望去,見着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婦女,歲數不小精神頭卻十足,笑起來十分可親。別人友好相待,徐耘寧也不會拉着臭臉,才揚起笑,身邊的阮軒便驚呼,“仇嫂,你也來了!”
“是啊。”仇嫂應着,“老仇笨手笨腳的,沒有我,你們這桌子菜半路就沒咯。”
大家哄堂大笑,熱鬧間,鄭捕頭張羅着她們坐,左有魚湯右有燒雞的最好主位。阮軒不扭捏坐下了,看到縣衙的人其樂融融勝似一家,眉眼間全是笑意,而徐耘寧跟阮軒挨着坐,接過仇嫂新盛的湯,暖到了心裏。
“牢裏當班的兄弟呢?”阮軒掃視一圈,覺着落下誰都不好。
鄭捕頭擺擺手,“送了一桌過去了,有魚有肉沒有酒,吃得好還不耽誤事!”
這還是大咧咧在衙門裏喝酒的混賬捕頭嗎?
“好。”阮軒由衷笑了,擡手道,“大家都坐啊。”
北鄉來的新小夥沒聽話,斟了一杯酒站起來,朗聲道,“我姓葛名永,初來乍到,請大家多多關照哈。”說罷,他昂頭豪飲,哪怕被烈酒入肚的辛辣惹得皺眉,挂着的笑仍是讨好的,一抹嘴看了前輩們一圈。
老仇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喝下一杯,鄭捕頭說“那當然,以後我罩你”,拿起一直在喝的酒壇子灌了口,而阮軒被那目光一掃,本是笑着,見到其他二人豪爽,糾結地用手指摩挲酒杯。
徐耘寧看了着急,正想開口解釋阮軒不能喝酒,那一頭的老仇就說,“阮大人不喝酒,我是他兄弟,替他喝一杯吧。”
咦?兄弟?
徐耘寧愕然看向阮軒,阮軒也是一臉懵,不過沒有多久,好看的唇角又勾出一抹笑來。
“阮大人。”喝完了酒,老仇卻又倒了一杯,起身雙手捧着恭恭敬敬向着阮軒說,“之前,我一直不服你,幹出了這麽多糊塗事,你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還救我一命,這一杯是我敬你的!”
慌忙站起,阮軒不顧什麽了,拿起杯子以茶代酒說,“何必客氣,是我不能服衆,耽誤了衙門事務,在此我還想對大家說句抱歉。”
“什麽話!”鄭捕頭也坐不住了,拍桌而起,“要說誤事,該罵的是我啊!你們倆争什麽!”
“不,是我……”阮軒辯駁。
老仇厲聲道,“你們不用給我面子,是我!”
三個縣衙大人物在那兒争着認錯,胖衙役和新來的葛忠東張西望不敢吱聲,而家眷組呢,徐耘寧在瞧着阮軒,感慨前一刻在房裏淚汪汪喊疼的小軟妹怎麽成風度翩翩頗有傲氣的縣令大人,仇嫂正盛着湯,瞧他們磨叽沒一人下口,惱了,“行行行,你們都有錯,都不許喝我的湯行了吧?”
仇嫂一句話,老仇帶頭笑了,鄭捕頭更是捧着肚子跌坐回去,阮軒不好意思撓撓頭,乖巧把面前的湯碗放到徐耘寧面前,“你喝吧。”
“好吧。”徐耘寧無所謂地喝起第二碗湯。
大家樂呵呵一陣開始吃飯,酒菜都溫熱,顯然開飯不久後老仇就親自去請阮軒了。他們吃得高興,又把門窗給關緊了,滿屋子是鄭捕頭和倆衙役的劃酒拳聲音,外頭的動靜一點也聽不見。
“啊!”
一聲驚叫響徹縣衙上空,也透過厚實的門板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什麽聲音!”
老仇沒醉,立刻抄起桌邊放着的長刀循聲找去,鄭捕頭晃晃腦袋清醒了不少,也拿了武器跟上。阮軒和徐耘寧的位置離門口比較遠,但反應也快,放下筷子就往聲音那頭奔。
可那一聲驚叫之後,再沒了聲響,大家趕到後堂不知從何找起,只好屏息細細聽着些許動靜。忽然,竈房那邊傳來砰的巨響,老仇反應最快,一個健步跨過護欄,抄了捷徑。
在老仇喊出“你幹什麽”的怒吼之後,他們也正好到了竈房門口。
“怎麽回事?”阮軒愣愣看着被老仇一個反剪壓在牆上的人,以及旁邊吵着笤帚的小杏。
小杏拍胸口緩了緩,指着那人道,“她鬼鬼祟祟進屋,想偷東西。”
在他們眼皮底下,門關得好好的,居然有人能夠闖進來?
阮軒面色一沉,再看被按在牆上無法動彈的人影,纖細瘦弱似是女子,被抓了不發抖而是輕輕喘着氣,穿着打扮不似常見的飛賊,穿着裙子梳着小辮,上頭插了根素雅雕花的木釵子。
賊也那麽打扮了?
心想這賊不簡單是個禍害,阮軒搖搖頭,吩咐老仇,“別按着了,把她抓過來我審問。”
老仇聽令,拉起來讓小賊露臉給他們看。
阮軒一看,傻眼了,“你……”
徐耘寧驚訝,認出這是阮府的丫頭,那個唯一對她好的下人小香,“小香!快放開,這不是賊。”
“水……”小香得了自由,先不解釋,而是用幹啞的嗓子說。
那聲音啞的不像話,徐耘寧頓時明白為什麽先前小香一言不發,忙接了水遞過去。小香接過,咕咚灌了好幾口,衣袖滑落露出的胳膊瘦的只剩皮包骨,往常圓潤細嫩的臉頰凹了下去,髒兮兮的。
喝完了水,小香擦擦嘴,委屈解釋,“我不是賊,我是拿了家裏鑰匙開門進來的。”
“你怎麽來了?”徐耘寧問。
小香一聽,嚎啕大哭,“少奶奶,你救救我,劉嬸要把我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