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過去現在
話已經傳達給十長老了,現在,魔法協會應該和騎士團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面對新出現的驅魔師,兩個陣營又會如何行動。
對于這些,西蘭已經不感興趣了。
故地重游十長老圖書館,西蘭只覺得頭非常疼,非常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回到克勞斯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在克勞斯身邊,自己總是能夠感到安心,就好像自己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就算發生了什麽,克勞斯也會為自己解決一樣。
克勞斯顯然已經快等不及了,焦躁和擔憂寫滿了一臉。這種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覺,無端地讓一直以來孑然一身的西蘭感覺到很溫暖。
望着撲進自己懷裏的西蘭,克勞斯微微一驚,但随即用更溫暖的擁抱來回應。不管西蘭是由于什麽原因,能這麽做,至少說明他不反感自己。
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多希望這樣的時間能慢一點流逝啊。
“我喜歡你。”克勞斯突然開口道。
他能感受到懷裏那人身體一僵,半晌,才聽到西蘭輕聲應答道:“我知道。”
西蘭知道,但是西蘭不知道怎麽回應,也不知道自己對克勞斯是否懷抱着同樣的心情。
像是覺察到自己的猶豫,克勞斯輕輕拍拍西蘭的背:“你不用急着給我答複。喜歡你是我的事。”
說完,克勞斯的手從西蘭的後背緩緩滑到他的側腰:“這裏,還疼麽?”
“這裏?哦,你說那道刀疤呀。不是說了早就不疼了嗎?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實沒什麽的。你這麽在意啊?也是,我美好的肉體都被這道疤弄得不好看了。”
“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啊,我才不會在意呢。傷痕是男人的勳章,這也是我技不如人才會這樣,正好激勵我,雖然我現在也沒多努力就是了。”西蘭吐了吐舌頭道。
對不起,當時年幼的我還不懂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才會把家裏發生的龌龊化作憤怒,宣洩在我唯一的朋友身上。
克勞斯還記得,那是他剛知道母親死的真相的時候。那一瞬間,父親在他心中的英武形象倒塌了。那個保家衛國,懲惡鋤奸的正義的化身的父親,一瞬間成了一個追名逐利,忘本棄家的小人。原本是因為憧憬父親,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像父親一般偉大的騎士才加入了訓練營。
可是那一瞬間,克勞斯卻對騎士産生了疑惑。這個職業在他心中不再神聖,反而變得肮髒起來。克勞斯本能地開始抗拒訓練,每天都呆在訓練營後山的一片樹林裏。訓練營的人忌憚克勞斯背後的普丁家,也不敢輕易說三道四。
“你想偷懶到什麽時候?”
西蘭并不知道克勞斯的身份,甚至連克勞斯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但是他知道克勞斯一定會在這,所以在第三天還沒有見到克勞斯在訓練時露臉的西蘭,忍不住有些擔心地找了過來,只是一向感情不外露的他,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訓練又有什麽意義。”
“開什麽玩笑!”西蘭激動地沖上去一把揪住克勞斯的衣領,“心情好了就來訓練,心情不好了就連臉也不露,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這樣,你也配成為騎士?”
騎士?那種東西就真的那麽好,值得你們不惜放棄一切,不擇手段麽?
克勞斯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以為你每天這麽刻苦訓練,就能成為騎士了?未免也太天真了。”
像你這樣不與人來往,獨善其身的性格,又怎麽能在争權奪勢的騎士團中生存下來。
但是這話在西蘭聽起來,卻是□□裸的譏諷和嘲笑。雖然之前也感覺出克勞斯和以往有些不一樣,連他母親剛去世時都沒有如此的絕望和頹廢。
可是唯獨這件事,卻是西蘭不能觸碰的逆鱗。
“拔劍吧。”西蘭一邊說着,一邊拔出自己腰上的劍。
正是當初克勞斯贈與他的,克勞斯母親的遺劍。
克勞斯看到這把劍,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從背後拔出自己的那把重劍,與西蘭劍鋒相對。
“如果我贏了,你必須收回剛才的話,并且滾回去乖乖訓練。”
克勞斯挑起一邊嘴角,一臉的無所謂:“行啊。前提是,你能贏我。”
說完,克勞斯就揮劍朝西蘭攻去。
克勞斯的攻勢很猛烈,但是卻毫無章法,似乎只是在用蠻力胡亂揮劍,好來發洩他心中的憤怒。
這樣的對手,毫無畏懼的必要。
西蘭見招拆招,以技巧來化解克勞斯的蠻力。數十招過去,克勞斯的劣勢已經很明顯了,西蘭覺得再這麽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便收勢準備結束這場對決。
可是被怒火蒙蔽了雙眼的克勞斯卻覺得有機可趁,揮舞着重劍就朝西蘭的腰間砍去。原本只是打算點到即止的克勞斯,卻沒想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劍順着慣力狠狠地砍入了西蘭的側腰。
霎時間,天地間只剩下了鮮豔的紅色。
克勞斯愣住了,劍從自己的手中滑出,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
西蘭的意識開始漸漸遠去,最後的一點力氣,西蘭把自己的劍扔進克勞斯懷裏,虛弱道:“是…是我……我輸了,我沒有資格用這把劍…”
克勞斯慌了神,抱着因失血而混過去的西蘭,久久不知作何反應。望着自己懷裏被鮮血染紅的劍,克勞斯終于反應了過來,瘋了一般地抱起西蘭沖回了訓練營。
在那之後,克勞斯再也沒見過西蘭。
這十幾年,克勞斯沒有一天不是在對西蘭的愧疚中度過的。
克勞斯有打聽到西蘭在傷勢恢複後,因為私鬥而被逐出騎士訓練營。內心憤憤不平的克勞斯也曾負荊請罪,可是因為他普丁家的身份,最終只不過是被關了三天禁閉就算處罰過了。
他也有想過去找西蘭,但卻無從下手,更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西蘭。
所以,在見到若風的那一刻,忍不住就把它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可是他們終歸是不一樣的存在。
在打傷西蘭之後,克勞斯總算醒悟過來,決心要成為一名聖騎士,一名有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的力量的,超越他父親的聖騎士。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西蘭,為了因為他而沒能成為騎士的西蘭,也是為了他心中唯一重要的那個人。
從進騎士營開始,克勞斯就承受了其他人所沒有的壓力,就因為他是普丁家的一員,所以他必須比同期的所有人都優秀才行。天賦過人,又從小在家接受訓練的他,也确實比絕大多數人優秀,同時,也比任何人都孤獨。
十歲出頭的少年,正是喜歡聚在一起的時候,但顯然,他們都對這麽一位身份尊貴,表現突出的精英本能地敬遠着。就算有接近他的人,為的,也不是克勞斯這個人,而是跟在克勞斯背後的普丁。
那天訓練時,自己只不過是随手抱住了一個累暈過去的人,卻沒想到自己之後竟然會對那人那麽上心。
西蘭不喜歡欠人人情,在那之後特意找到克勞斯去道謝。結果兩人就這麽熟絡起來。
說是熟絡,其實是克勞斯單方面地喜歡去找西蘭,因為他沒想到竟然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也沒有興趣,不管自己怎麽和他說話,西蘭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訓練之中。
“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又會吃不消的。”
“偷懶也是餓,訓練也是餓,還不如用訓練來讓自己忘記沒吃飽這件事。”
克勞斯想了想道:“你以後吃飯的時候跟我來吧,我家人會送吃的過來。”
在那種食物不夠的情況下,家裏有點背景的人,都會叫下人額外送餐來,普丁家也不例外。克勞斯這麽說,除了真心邀請西蘭外,也是想試試看西蘭會不會改變對待自己的态度。
沒想到,西蘭冷冷看了克勞斯一眼,手裏繼續揮着劍,淡淡道:“你家種田的,米有多?”
呃,真要說的話,還挺多的。可是米多的不一定是種米的呀。
克勞斯沒有再提這件事,不過卻開始和西蘭一起去騎士團食堂吃飯,把負責夥食的人吓個半死,要是怠慢了普丁家的公子,到時候自己這個發飯的都得出去要飯了。
克勞斯每次都刻意粘着西蘭一起,連帶着連西蘭的夥食都變得好起來了。西蘭雖然隐隐有所察覺,但并沒有放在心上。吃飽了,自己也不會再出現上次暈倒這種窘況,也不會再給周圍的人添麻煩了。
後來,克勞斯得知自己母親去世,但并不知道是為何而死。那一段難受的時光,多虧了有西蘭在身邊,才使他的世界重新有了顏色。
雖然在西蘭的記憶中,他什麽也沒有做,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做。可是僅僅是陪在克勞斯身邊,也足夠寶貴了。也正是那個時候,克勞斯覺醒了對西蘭的好感。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順利發展着,直到克勞斯偶然從父親埃弗瑞曾經的貼身侍從口中,聽到了自己母親之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