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拜見雙親
普丁家世世代代都是騎士,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府邸的氣派程度,非一般騎士營能比。
西蘭這種在外面野慣了的人,進來也受到周圍氛圍影響,開始謹言慎行起來,讓他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
家仆們都因為克勞斯少爺時隔幾年的歸家而興奮不已,尤其是那些個女仆,個個都眼冒金光。
“少爺終于回來了,幾年過去長得更俊俏了,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會懷孕。”
“噓,噓,少胡說八道。聽說這次克勞斯少爺是帶了人一起回來的。克勞斯少爺的年紀也差不多了,我看十有八九是帶的心上人。”
“那我可得去看看是誰這麽榮幸能得到克勞斯少爺的青睐,畢竟克勞斯少爺那麽不喜歡與人親近,能得到他喜歡的人,一定不簡單。”
這個不簡單的人此時正因緊張而躲在洗手間不肯出來。
“我父親不吃人。”
“不吃人,不代表不砍人,你忘了你見我時是什麽反應了麽?”
“……此一時非彼一時。”說完不由分說地就強行把人給拽了出來。
“不要啊我不要,強烈譴責你這種強搶民女,包辦婚姻的行為!”
于是埃弗瑞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背後背着法杖的男人手牽着手,糾纏不清的一幕。
埃弗瑞一言不發地把配在自己身後的劍給解了下來。
“你要做什麽。”西蘭當下握住自己的法杖進入臨戰狀态。
埃弗瑞默默地把劍遞給一旁的侍從,克勞斯也一臉理所當然地跟着把劍取了下來。
“與人交涉時,應先解除武裝的禮儀,法師不懂麽?”
與克勞斯有三分相似,卻又多出幾分威嚴的長者一邊說,一邊緩緩做下。
西蘭尴尬地咳了一聲:“只有用于攻擊的工具,才能叫做武器。你看我的這個法杖,他這麽放着的時候,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木棍罷了,嚴格來說并不能算作武器。”
埃弗瑞眼皮也不擡地說道:“木棍也能用作攻擊。”
西蘭不甘示弱:“照這個道理,豈不是世間萬物都能稱為武器。只要您想,擡起您尊貴的臀部下的椅子來砸人也并非不可能,是不是也應該撤走呢?而我只要想,就算沒有法杖也能施展魔法,是不是我這雙手,也算作武器,進屋之前應該先剁去呢?”
埃弗瑞突然開始一言不發地打量起西蘭,目光之嚴肅,時間之長久,讓西蘭都開始忍不住擔憂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叫人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克勞斯不動聲色地将人往自己的身後藏,埃弗瑞的目光也跟着從西蘭的身上轉到了他這個吃裏扒外的兒子身上,随即又移開了目光。
“如果你回來只是為了呆站着向我示威的話,那你可以走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克勞斯從見到埃弗瑞開始,表情就一直很微妙。西蘭見他沒有反應,索性自己一屁股坐下。末了,還不拍拍身邊的椅子向克勞斯失意。
“你想讓我見的人,就是他?”
克勞斯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埃弗瑞冷哼一聲道:“全世界那麽多人,你非要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法師,你這是堵上自己的前途來給我置氣麽?幼稚。”
克勞斯表情明顯更難看了:“不是所有人都像父親您一樣,能夠狠得下心來為了自己的名聲而犧牲自己的家人的。”
“你以為,你們在一起會有好結局麽?”埃弗瑞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般通透。
“我的人,當由我來保護。”
西蘭在這對父子劍拔弩張的氛圍中快憋得喘不過氣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這都說的是哪兒跟哪兒啊。
“呃,我記得來這裏是為了提案來着?”西蘭望向克勞斯。
感受到他的視線,克勞斯的表情有所緩和。
“不錯,我這次來是有事向聖騎士大人彙報。說完我就走,絕不多留給彼此添堵。”
埃弗瑞冷冷道:“如果是這樣,請走正規途徑,按照規定的流程來。”
“事出緊急,必須趕在聖騎士召開前上報。”
能讓一向厭惡自己的兒子不遠千裏趕回來告訴自己,一定不是件簡單的事。
埃弗瑞收起了自己個人的情緒,說道:“但說無妨。”
克勞斯盡量言簡意赅地描述了騎士營的那些事以及在十一區教會所發生的沖突。
聽完了克勞斯的話,埃弗瑞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看向西蘭,問道:“你就是被艾菲主教所綁去的那個法師?”
西蘭不置可否。
“真沒用。”
……
不知道現在拿法杖攻擊,自己還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克勞斯岔開話題道:“以我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在會議上提案的,還請埃弗瑞聖騎士大人代為轉達。”
埃弗瑞點點頭道:“這件事就交由我處理了。”
事情辦完,克勞斯一秒鐘也不想多留,拉起西蘭就準備走。
埃弗瑞沒有挽留的意思。在兩人出門的那一刻,埃弗瑞輕聲道:“和騎士在一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希望你是抱有足夠的覺悟和我兒子在一起的。”
……誰能相信他,他真的只是來幹正事的,并沒有觊觎他老人家的兒子啊!
從普丁府出來後,克勞斯一直很沉默。
西蘭見氣氛有點尴尬,開口道:“話說回來,你們家真是有夠氣派夠豪華的,不知道其他聖騎士家是怎樣的感覺。我們這些法師住的就簡陋多了。”
“你喜歡這樣的麽?”
“嗯?我嗎?沒什麽不好的呀,住在裏面有一種自己也是貴族的感覺。”
克勞斯點點頭:“那就弄一個同樣風格的。”
“不愧是騎士大人,這麽氣派的房子說造就造。不過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住在騎士營裏?”
“只有禦劍騎士,圓盾騎士和聖騎士才有建造自己宅府的權利。”
克勞斯耐心地解釋着,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西蘭最受不了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态了,幹脆挑明了問道:“你和你父親,看起來關系不大好呀。發生了什麽麽?”
像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克勞斯閉上眼,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有個地方,我希望你能陪我去。”
克勞斯帶西蘭去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他母親的墓。
就算是西蘭,到了這種地方,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掃墓對于孤兒的西蘭來說,還是開天辟地的第一次。西蘭只好跟在克勞斯身後,亦步亦趨。
克勞斯将聖水灑在墓前,獻上一束白色的馬蹄蓮後,雙手合十,雙眼緊閉着,像是在于逝去的母親訴說這些什麽。
西蘭獻好花後,站在克勞斯斜後方一步的位置,靜靜地等待着。
“母親,走的時候并不幸福。”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和父親關系不好麽?因為害死我母親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母親原本是個前途無量的木系魔法師,曾經驅使着一只暗黑獵鷹的靈獸。據說這種靈獸性格極烈,很難馴服,但它對母親卻忠心耿耿。”
繼承了這樣一位優秀的木系法師的血,所以才會和小汪格外合得來麽。
“母親年輕時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興趣特別多。你所喜歡的我家的裝潢,也是母親所設計的。母親業餘時喜歡拉小提琴,所以時不時會去聽音樂會,父親就是在一場音樂會上與我母親相識的。”
“當時父親還與我現在一樣,只是一個三階騎士。為了出人頭地,時不時得陪他的上司出席各種場合。音樂會是當時負責管父親的圓盾騎士的興趣,而父親則對音律一竅不通。随着音樂奏起,父親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當他醒來時,正是一曲演奏完畢的時候。就在他暗嘆時間過得太慢的時候,他看見了坐在他身旁的母親,眼裏竟緩緩流出兩行清淚。”
“從小到大沒什麽機會接觸女性的父親,一下子就慌了神,趕忙找出自己手帕遞了過去。後來母親堅持要把手帕洗幹淨了還給父親,兩人就這麽熟絡了起來。很快,陷入熱戀的兩個人就結了婚,生下了我。”
“一開始,父親并不知道母親的身份。有一次父親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進入到裂縫封印區,也許是感受到出現了一個沒有魔力的人出現,魔物們都開始挑軟柿子下手,一口氣圍了上來。”
在封印區四周圍着的警示電流,還是不久前才設立的,當時會有人誤闖進去并不奇怪。
“看見這一幕的母親,下意識地就驅使暗黑獵鷹上前幫父親解圍。父親自然是驚訝不已,但也只是囑咐母親在外人面前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并沒有更多的反應。”
“正在母親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的時候,一天,突然有兩個聖騎士闖進家來,指着父親,讓父親把人交出來。”
“那時候法師正因為平息了人魔大戰兒風頭正勁,但騎士團看準了魔法協會失去了聖魔導士,後續發展無力這點不停培養着自己的實力。換句話說,也就是法師和騎士關系最差的那一段時期。父親被威脅,如果不把母親交出來,就讓父親永無出頭之日。”
“結果你也看到了。我父親成功地成為了他夢寐以求的聖騎士。而我母親,卻不得不一個人,躺在這陰冷的墓穴中。”
事情發生的時候,克勞斯才不過十二三歲吧。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了吧。
西蘭想上去安慰安慰克勞斯,卻發現自己并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才好。從未擁有過的自己,也體會不到這種失去的痛苦。
西蘭走上前去,輕輕從背後抱住克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