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塗抹在西瓜上,然後遞給江雪,略沾沾自喜地說:“與其說是被指使,不如說在讓別人感到滿意這件事上,有獨特的法門。”
江雪張開嘴咬了下去,嘗到了帶着淡淡鹹味的甜意:
“這樣品嘗起來,果然更甜。”
“那就太好了,我在攤前蹲着挑了好久呢。”
宗三像貪嘴的孩子似的,吮吸着沾滿鹽粒的手指。
“只要吃到甜蜜的食物,心中的不快就能被沖淡。真是太好了,宗三。”
“原來,兄長最近被煩事困擾住了啊……”
明知故問。宗三見江雪只是沉默地将烏黑的瓜子吐在柔軟的手心中,沒有将話頭繼續下去,才嘆息地繼續說道。
“我啊,最近也在為一事而煩惱。那便是江雪與織田家的武将一戰之事。那些男人,是戰場上以一敵百才幸存下來的野狼……兵道谲也。我想,那恐怕不是兄長所應對過的武道……”
“如果是因為這個而擔心我受傷……”江雪擡起頭,直視宗三的眼睛:“如果因我之傷痛,能為戰事畫上休止的話。我——”
“江雪……”宗三痛徹地低下頭:“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如果這就是江雪的決意,那我的心也會向着你的……反正……這不是我說些什麽就能左右得了的……”
“我也有自己的野心。”
氣氛一時間沉悶到彼此都說不出話來。織田信長與江雪左文字命運的交織已經成為定局,想到江雪可能會被那道利刃所傷,宗三心中起伏着潮水一般的不安與自責。身處亂世中、随大名的功利而一并漂浮的宗三并無法保護兄長周全。
夜靜得吓人,唯能聽見二人的呼吸聲,連蟲鳴都暫時停歇了。這片寂靜彷如面鏡子,照出宗三內心的恐懼。
最後卻是江雪打破了沉默,低聲詢問着宗三。
“不知道……是否有方法,也能排解宗三的痛苦……”
“這無法排解……”
“總有什麽是我可以替你做的……”
“像我這種人,想要忘憂就要買醉呢。”
宗三苦笑起來,将落在臉龐的頭發掖到耳後。碰到了發中的疤痕,感覺有一陣麻麻的癢意。興許是因為曾經長久出于痛苦的心境當中,內心已經被悲傷和抑郁折磨得趨于平靜了。
“那……我也可以奉陪……”
“哦……?江雪嗎?”宗三擡起臉,目光閃爍:“我竟然都不知道江雪會喝酒呢。”
“飲酒作樂……确實不曾沾染……”
江雪抿着嘴唇,總想着再說點什麽,能讓宗三釋然一些。
“但大概不是什麽難事……我猜……”
“這倒讓我感到有趣了……江雪居然說要喝酒……啊……”
宗三聳動着肩膀笑起來。
“總覺得兄長的條條框框,都被一個接一個的打破了。好啊……好,那就喝酒吧……”
“寺中便有私藏,我知道。”
宗三一下啞然了。本以為次郎送來的違禁品被藏得好好的,果然在細微的事情都難以漫過江雪的雙眼。江雪避過宗三尴尬的目光,說道:“那就去取來吧。”
“是……是……既然江雪執意要學習喝酒的話……”
“的确,從宗三身上已經學到了不少……”
江雪自少時起在佛門修行,并沒有飲酒的習慣。但男人或多或少總歸有些嗜好,在跟宗三對飲之前,他的心境已經變得十分坦然。江雪便是那泡在酒中的青澀的甘露梅,而宗三是枝頭正盛開的花,內心産生了這種比拟的時候,突然覺得極為正确。雖說果實在開花之後,但論及鮮妍與贊美,前者恐怕要略輸給後者了。而怒放之花,又比花骨朵更招人疼愛。最美之時即是被雨滴摧殘過,全部展露出嬌豔花蕊之時。最美之時亦是敗謝之時。
就在江雪垂目思考之時,宗三已經帶着那罐私藏的青梅酒與兩個茶碗充作的酒杯來了。
澄清的淡黃色液面上倒映着一輪玄月。晃蕩着碗中梅酒的江雪,尚還有些遲疑,但當看到宗三仰頭幹杯,立馬堅定了心中身為陪酒的職責,也跟着淺淺呷上一口。
“感覺如何?”
“嗯……比預想中要好……”
江雪似乎小瞧了“次郎釀造”的威力,只是感覺口中除酸甜清涼之感外,還回蕩着淡淡的辛辣,便毫無防備地将剩下的酒液抿掉。
“我突然發現欣賞江雪喝酒,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怎麽了……”
“不……沒什麽……”
宗三萌生了一種任由情況惡化的頑皮想法,眼看着江雪又将滿上的茶碗慢慢喝掉。
“好奇妙……”江雪低沉地說道:“一眨眼之間,就從孩童成長為會飲酒懂得風雅的男子了……”
“江雪,是在說我嗎?”
“也難怪……我豈不是也從沙彌變成了內供奉……”
江雪的眼睑逐漸松弛了,面露一股迷醉之态。緩慢的語速也不比平日沉穩,變得似雲一樣輕飄飄的。
“其中的這段空缺……這已成為歷史、餘留給我無法填補滿的空白……令人遺憾……”
“诶,請別這樣說啊……”
“小夜也是。被送走時,明明還那麽小啊。”
江雪攤在膝上的雙手,像捧着什麽事物一般環起來,仿佛正小心地抱着一個小嬰兒。宗三聽見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呼吸聲。
“你們小時候的可愛樣子,猶在我眼前重現呢。”
“江雪小時候,也是一樣的可愛啊。”
“可小時候的我,是那麽無力啊……”
江雪眼看着兄弟們被接連送走,而自身在父親的羽翼下成長直至元服。
“能夠保護了嗎……現在能夠保護你們了嗎……”江雪的臉上露出單純的癡癡的笑容,那是宗三不曾見過的:“不再從我身邊被奪去……”
“……”
“我的心願……終于能被佛祖聽見了嗎……”
看到宗三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醉态,江雪的眉毛便皺起來了。事到如此,宗三只能開口安慰。
“一定會被聽到的。不論是祈禱的,還是兄長付出的。”
“那太好了……了……”
“怎麽了,酒勁已經上來了嗎,那就枕着我吧。”宗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樣能讓江雪舒服一點。”
還沒等宗三擺好姿勢,江雪的身子已經“嚯”地倒下來,壓在他肩頭上。江雪的體重直接将兩人撲倒在地板上,宗三被擠得低低的叫了一聲,好不容易還處在跪坐姿勢的雙腿解放出來,再推推江雪,可兄長已經躺在他身上一動不動了。
“江雪……還真是意想不到的重……還能聽到我說話嗎……來,我們一起使勁把你扶起來吧……”
“呵……”
“請再振作一下,我要用力了。”
“宗……”
江雪的身軀是宗三沒有料想到的沉重,被江雪完全壓在身下,那沉甸甸的感覺和體溫的炙熱讓他有些迷蒙起來了。江雪的身體比想象的要堅硬,胸膛非常結實的抵着他的,熱乎乎的氣息噴在脖頸。蘊藏力量的男性軀體不由讓宗三遐思起來。
“诶……以後不能再用酒精來跟你開玩笑了……”
搖着江雪的手臂,也喚不醒他的一點意識。江雪的手就像熟睡中的孩子一樣蜷縮起來。宗三用手指剝開覆蓋在江雪臉上的長發,想他呼吸的舒暢一些。
“怎麽辦才好呢……我們就這樣躺一夜估計要着涼了……”
江雪睜開眼,迷醉地看着宗三,又把眼閉上,卻未完全合上,尚留着一道縫隙。那模樣有趣極了。
“江雪……江雪啊……要天亮了哦……該起來撞鐘了……”
“今天……不撞……”
“快把眼睛睜開啊……”
“住口……好煩……”
宗三頭一次見到江雪粗魯起來,不由得有些吃驚。江雪來回捏着宗三的手指,使不上力氣,好幾次從手中滑了出去,最後送到唇邊,輕輕地吻着。宗三看不見他的臉龐,眼前是江雪随呼吸起伏的肩頭、半垂的帷和月夜。江雪一直吻到了宗三的唇畔,慢吞吞地咬着他的嘴唇,還帶着酸甜味的舌像懶散的蛇一樣滑進宗三口中。
江雪很快就跟宗三學得了技巧,能十分熟練地做這檔事了。
看不見江雪的臉,只能摟住伏在他身上的寬闊肩頭,宗三竟有一種正在被人侵犯的陌生感。江雪的身體又瘦又硬,硌着他的骨頭。
“兄上……”
被頂住腿根刮蹭的感覺讓宗三寒毛直豎。
“宗三……”
“我知道了……”
抱住江雪的肩頭向一旁翻滾,宗三解脫出來,輕手輕腳地朝江雪身下爬去。江雪正眯着那雙狹長的眼睛始終看着他。
“這樣的話,能讓您滿足嗎?”
說着宗三撩起江雪指貫的下擺,将頭鑽了進去。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