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掩于歲月
“在東西轉移之前,有人會暗中……”這個聲音的主人是他一開始談條件的人,這個人讓他一路走來始終都在痛苦中煎熬,卻,從來無怨無悔。他是他畢業後的直屬命令者。集中營的老大。屬于他前世,暗部的頭兒之一。
這個人為了這個國家不惜一切,王青山,大概是他的後輩。有些東西有些人,前世今生,從來不悔不變。
這種極端殘忍的守護,忠誠到令人發指。
于是,有些人事物,何晨光終于彎折下身體喘息,是怎樣遮掩都沒用的。
“我解釋過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在今生,或許他自己不知情時,告訴他,有個人一開始便是,暗杠。以至于今生初見都是一貫的表演與擦邊球,這讓他非常憤怒非常悲涼此刻卻。
大前提下,在知道或不知道的時間地點一個人物,用盡辦法甚至不擇手段,從始至終為一個人殚精極慮熬盡心血。最後卻只能選擇……于是,終于确定前世今生,一路走來,背後時隐時現的溫暖不是錯覺。
這種極端殘忍的守護,沉痛到令人發指。
比如,這兩個人的聲音如此相似,使用尖端精密儀器混淆改變也無法抹去痕跡,所以,他才會心甘情願入了局。
又想起前世飛行員的那句話,死不瞑目,這是有冤情啊。
原來,卻是多輕易又是多沉重的反諷。
就如,蠍子的銷聲匿跡與,金雕的,甘之如饴。
那麽,一直天真的是誰?
王豔兵的恢複訓練很簡單也很難,簡單的訓練手臂肌肉的動作,逃不過啞鈴杠鈴拉力器什麽的。難處在于,枯燥。
軍隊訓練項目雖然也枯燥,但畢竟五花八門什麽都有,而且是和戰友在一起。多少能沖淡這種讓人發瘋的,千篇一律般不斷重複帶來的難以忍受的乏味與,寂寞。
背景板不在。
今天是他離開的第六天,抓起一個啞鈴,重複曲起拉伸肱二頭肌。一陣陣撕裂般的疼提醒他,傷口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會很快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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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王豔兵承認,開出那一槍時,他心裏的念頭只一個:絕對不允許澡澤事件重演。
行吧,他就是這樣一個沖動而不顧後果的人。如那般掩飾,不過,在這世态炎涼冷暖人心中,掙紮着搏出一個生存。
為了奶奶和對那個人的。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于是,還有什麽,什麽是他王豔兵可以,可以不顧一切拼了命抓住就絕對不放開手的……
你的體溫很高你呆在這裏我去。
明知故犯。
天知道除了憤怒身體還有些什麽變化是他必須出去的原因。
“加大訓練量。”冷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他知道,有人聽得見。
“不行。”
“我的身體我清楚,我不想重複。”這種語氣,對待上級。
對方是龔箭。
“你要考慮後果王豔兵。”龔箭居然沒有生氣:“後遺症會讓你在餘生痛不欲生。”
“無所謂我不是你。”
一句話,那邊沒了言語。
何晨光回來直接進浴室狠狠沖了個冷水澡,洗去一身的血腥和怎麽也洗不掉的。
心情。
突出的顴骨将某種本就過分敏銳的目光襯托到紮眼。黑瘦的臉龐和嘴角邊一點不違和?的微笑卻讓整個人的氣質明顯溫暖起來。七天,僅僅七天,天翻地覆般改變。
當時龔箭看到走出淋浴間的人簡直驚呆了眼。
“直接去……”“沒用。”何晨光直接堵回去:“指導員,哦,不,組長,那裏的心理幹預都沒用你覺得……哼,那麽回事兒吧。”
龔箭無言以對。
“你和陳組長的事兒怎麽樣了?”
“你不是不摻和嗎?”龔箭語氣不好,這種時刻,這人問這事兒,難講。
“你以為什麽?”何晨光笑:“沒想到,遇到這問題,天下人都一樣,無論男女。目光殺人沒用指導員。提醒你一句,別被什麽蒙蔽自己的心,你,太過,正直。”何晨光歪倒在沙發上,形象沒形象到極點。
“不裝你能死啊?能死啊?!”龔箭習慣性吼起來,意識到什麽又把聲音放緩:“膽兒肥敢教訓我!得,那個吃飽了撐的訓練量奇大你自個兒看着辦吧。”
“随他去吧。”何晨光還是那個姿勢:“我們不同。”他看着已走到門口的龔箭:“懶得管。”
顧不上亦或?
這一句話,龔箭,以己立場,不能問。
你的體溫很高。
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那麽,字面下呢?
某個危險位置……
那人看過來的目光。
跳下來時自己的反常。
狹小的空間與……讓身體下意識……粗重的呼吸……
交織在一起逐漸變作……
雙方的……而對方,在高燒,那麽,他呢?一直,清醒的,他呢。
算什麽?!
心中那根叫做底線的警報早已鳴響多年,而當時,備戰程度根本不受任何人控制無限制升級升級……
有什麽閃過,穿越前世今生在一個瞬間,洶湧澎湃後化作——有一種目光,太過溫暖,卻讓何晨光的心,糾結掙紮着,逐漸逐漸,沉落入深淵。
到此一步,何晨光,你又,敢賭麽?
可笑,懶得裝下去,絕路鋪好,範叔走上去後,大家的結局便,一切注定。于是,這種變化。
徹底無視正常到讓人發指。
手伸向哪個位置,又做了什麽,是否有人在看,未來會怎樣。
關他,什麽事兒呢。
一枚卒子,過了河當車使又如何,還不是,得,再想下去得瘋。
何晨光看看自己的手,笑,進浴室。那一刻如果有人,驚心動魄是真的。
剛剛,有一個名字,在空氣中,無聲消散。
……豔兵。
悲涼,自然也是,真的。
剛剛,有一個微笑,在腦海中閃過,熟悉的溫暖致命的禁忌被他直接壓入心底,卻怎麽也止不住身體激烈的戰栗。
……有一個人,他不能有言語。
王豔兵在看到何晨光的那天下午,又将訓練量調大,這一次,沒人阻止。
何晨光盡職盡責的充當背景板。只是在只字片語的對話中,偶爾遞個水瓶什麽的。那是王豔兵實在動不了身體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兒。
早已不是恢複訓練,這是。
何晨光什麽也沒說。
幾乎每一天,王豔兵都會脫力,冷汗淋漓更是家常便飯。衛生室不是常駐地兒,于是醫務兵被調來一個随時看着。一整個大廳,被特殊器材堆滿,路人難行。
龔箭告訴何晨光,王豔兵始終沒有去過訓練場。
何晨光笑,那正好,跑不死那是新兵連,現在這些玩意兒,夠戰場上保命概率增加就好。
龔箭看他的眼神,何晨光選擇無視。他知道指導員會轉身走開,這種東西,已見過太多的人大都懶得看。
只是。
只是。
在那個人頻頻超限無暇顧及背景板時,悄悄地,悄悄地,斂下眼底極深極深的。
心疼與。
有一個影子陡然自在心底搖曳起來,何晨光只能轉身,用盡一切力量拼命壓制某種将人逼入絕境的。
痛。
難言之痛源自于……
有一天晚上,有兩個何晨光見到會感覺十分意外與複雜的人找到了王豔兵。
他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男聲:今天,不談公事。
王豔兵沉默。
女聲:如果你想跟上他,這樣不行。
王豔兵:你的立場。
女聲:我?與他,無關,你可以放心。未來,不談這個,我是想說,如果你想跟上他,希望你來地獄。
男聲:這不是公事,私人名義邀請。
王豔兵:因為龔箭?
男聲:不……也,算吧,他,還好麽。
王豔兵:那個女人還好?
龔箭跟你說的?!
這麽大反應,陳善明,組長。有些事兒,密期過了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吧。
你的回答。
我不去。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在走之前,女聲輕輕用一段話,震動了三顆從始至終一直在極力保持平穩的心髒。
她說:因為獵鷹在這裏,無論去了哪裏,去過哪裏,獵鷹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裏。
于是,獵影當然也會在這裏。
做的,永遠比說的,更實際。
不找任何借口的,不離不棄。
最難,也最,難得。
那麽我們,要繞多少彎路才懂?
陰影中隐藏一把弓箭,瞄準自己的心。
那一天我去找他,跟他說了很多話,揪住他衣服的領子,差一點,可我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那時想,我們已過去了那樣的年歲,便不必要拉對方賠上所有玩兒這一場沒有結果的游戲。
可。
他的眼睛藏着的東西被我窺見時,我想。
他的眼睛藏着什麽卻不是為我時,我想。
他的眼睛藏不住糾結掙紮的痛苦時,我想。
他的心被某種痛苦填滿時,我想。
他的心被某種難言之痛填滿不是為我時,我想。
他的眼睛終于藏不住一個倒影時,我……
我動他了,可是最後,我放棄了,因為。
因為他的心。
他的心,我想。
我想要!
無論,是不是,為我!!!
“你在……”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下意識回魂下意識。
直接消了音。
他保證,這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對方震驚的眼睛真好看,他想。
被迫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有一個人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
于是,這場戰鬥持續了一分鐘甚至更長。
夜黑風高不只适合殺人,至少在這個基地,內部人員知道的死角還是有一些的。
我……我不,不相信,所以,要,要證明……
這什麽,怎麽證明,這樣,還是……
……嗯,我,我覺着吧,要,要是,呼……知道唇語用,用在這……
你還真能煞風景啊?!咝——MD幹嘛咬我脖子!你屬狗的啊龔箭!!!
要不,我走了。
風聲掩蓋了什麽,又沉重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再見,陳善明。
……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看文愉快,謝謝支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