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太溫暖
頭開始毫無征兆的劇烈疼痛,糟糕!何晨光撐住身體站起來,不能留在這裏,必須……
“怎麽回事?咝!”王亞東被這變故驚得一個骨碌爬起身,卻不想傷口位置特殊,這一下牽扯他倒抽一口冷氣。
“沒事兒。”何晨光已走到門口,熟悉卻已久違的暈眩讓他有點站不穩,這種狀況他清楚極了,不想出醜就只能靠在門框上:“你別動,傷口不好,後遺症罷了,我能處理。”
“你能處理?!”那個人分明被某種瞬間強烈到極點的疼痛折磨到意識不清不斷搖頭,虛弱到聲音都是顫抖的,身形打晃,手指深深印在門框裏。還在試圖穩住一切,盡量平靜的對他說,他能處理。
見鬼!!!
你的任務是……
見鬼的任務!!!我現在想……
于是就這樣做了。
他在他耳邊說:沒事,一會兒就好。
這個聲音,太溫暖。只一句話,輕易卸下那般沉重的盔甲。
他說,晨光,沒事,一會兒就好。
這個人,太溫暖。只一雙手臂,輕易激起太多太多,悲涼。
頭兒。
我在。
無意識的,何晨光輕輕呢喃,頭兒,別死,成麽。
這回換來的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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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對話是何晨光不可以聽到的。
郁金香,咳,的事兒你知道多少。
不比你少。
他這種情況,你覺得該怎麽辦?我時間不多,請盡快。
不是記憶缺失,也沒有被人動手腳。
繼續觀察,有必要的話。
你舍得?
……總不能看着。
你玩兒的很大。
很大麽?哼,我不覺得,某個真相清楚後,生命存在的前提多了一個。提醒你,婦人之仁不可取,尤其是,他。
那你呢?這種……
覺得說下去對我們有好處就繼續。
你和他一樣殘忍。
你這樣說他很不應該,并且。
何晨光絲毫不比我差,甚至,呵。所以,值得。
……是。
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接待室。
“我是王亞東,代號‘暗影’,官話不講,那次是意外,天知道被你們耽誤多少時間,還死不瞑目,我服了,真服。”王亞東笑着沖他揮手打招呼。
“哦,曉曉知道麽?”當時他是得有多少種情緒沖突到何種程度,以至于雕花窗棂都被生生扣下來一塊兒。
當時的何晨光不承認,失态的原因與這個人的笑容太過溫暖有那麽一點點關聯。,“那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激烈的火光在閃,瞬間的鋒芒畢露與剎那後的沉寂默然,灼痛了王亞東的眼。
“那個孩子算什麽?!”
果然。
“為了減少戰損,我可以破例告訴你一點但只限這一次,信不信随你,她并非完全無辜,那次只是做戲。”
哧……
碎屑飛散,王亞東的笑變得有點複雜,不過,這并不耽誤他繼續。
“他知道麽。”四個字,成功翻盤卻,窺見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于是,笑容消失了。
“派你來是做我的,搭檔,公私分明‘暗影’。”深吸一口氣,半眯起眼收斂情緒,這句話,說的不那麽順利。
“‘獵影’對你很重要,以至于你只讓他做外圍。”在暗部,暗影顯然是特殊的。
“不關你事。”于是,只能這樣回答。
“呵。”王亞東,突然轉身給了他一個背影:“我承認,我對你很感興趣。”
“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翻了翻眼皮,何晨光有點驚訝,混過外籍兵團思想如此還是他,過敏?
“對于現在的你,我最合适。”指指頭頂:“相信我,我們都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相信,麽。何晨光笑,這些年這條路走下來,我只學會了服從。
……
“跟你說多少次了‘幻影’你有搭檔了你背後是我,不做孤膽英雄能死啊?!”有人的手臂在抖,上藥的姿勢不對。
“忘了。”趴伏在床上,臉,埋在枕芯裏,何晨光的聲音有點。他是真忘了,戰場上一個人早已習慣,孤獨的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身邊的差點把藥瓶子捏碎,何晨光可以聽見急促呼吸和咬牙切齒的動靜;“幻影,我不會再說第二次,現在,你的搭檔是我,你身後有人,你不再是……”
“成,我錯了,不會再有第二次。”何晨光擡頭,果斷道歉,再說下去大家都難看,這個人的目光目的,難講。
專業的手法幹淨利落,可是……
灼熱的呼吸和逐漸攀升的體溫,他确定只有自己一個人高燒。
完畢後何晨光側過身,身邊人已到衛生室門口,一個背影,走的有點,狼狽?
瞎搞。
……
“郁金香是個堅強的女人。”他知道安慰反效果,可是他還是來了。
何晨光已經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一面是自己發誓一生不負的女人第N次強撐起的令人心碎的疲憊笑容,一面是醫生痛惜卻無奈的死刑判決。他何晨光,什麽都不算。
他将頭埋入膝蓋,某些情緒不許任何人看見。
于是便沒有看見,另一個人,滞住了半蹲下的身體,扭曲到發白的指關節一點點收回,最終,冷寂下的眼暗沉如深淵。
少頃。
“‘獵影’一會兒會來,你……”恍惚聽見,有人的聲音自天外飄來,虛弱的仿佛自己一般。
豔兵……何晨光勉強轉動混沌的大腦,怎麽會?
“他申請,上級已通過。”站直身體,拉開距離。音色很低,對此他無能為力。天知道,這句話可以出口,輾轉了多少又用掉了多少。
克制與……
“這不行。”幾乎下意識的三個字,一個人轉身,背影。
“收拾一下情緒幻影,我說過,你我,任何人,都不是特殊的。”拼盡一切,最後的一句話講完,你的生命,沒資格進入的人談何退出。
抛開其他,眯起眼,仿佛剛認識這樣一個人,那些他們一起戰鬥的場景,毫無預兆的重演。相同錯誤犯兩次戰場上……可那天以後,這個人跑位的軌跡,一直是。
王的禁區。
于是,新來報道的獵影憑借對生死之交的了解和從前多年搭檔的經驗。敏銳的發現,有人,在他不在時,已悄悄改變。
這讓他,非常不舒服。他把這歸結為,好久不見。
從此之後,何晨光再沒見過暗影,直到……
廢棄的礦井下。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有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灰黑色的模糊身影,臉部裹着布巾只餘一雙深邃的眼睛。幾乎不成人形的身體上鋪着厚厚的煤灰,有液體,黑色流泉一般,這人的聲音,居然還可以是鎮定的。
即使見到他。
“為什麽。”撕開急救包,飛快選擇能用得上的。
這種傷勢……這種傷勢!手在抖,無視忽略怎樣都好,這個人……
“你不該問,你只需要把我帶回去。”這個聲音低啞難聽,卻在盡量維持平穩:“會有人接手。”
“屍體麽。”這種傷勢這個人,觸目驚誰心?
“就知道……咳咳……專業的人員,呼……不好糊弄,獵影都比你好,天知道上面……”
“不要說話。”扯掉礙事的厚棉布,本能急救動作換來這人一個笑。
太溫暖,太,艱難。
可他不能停下,開放式創口密布污染成這樣絕對不能心肺複蘇。
眼裏有什麽,心裏,有……
灰黑色逐漸染上他的……還好這人夠專業沒吸入太多粉塵……
有一種目光,太過溫暖。等他明白後,卻只能選擇無視。
換過一口氣,繼續,對方逐漸柔軟的身體卻讓久經戰陣的幻影神經繃緊到極致。
落到,今日,如此結局。
有人閉上了眼睛,有人,一針強心劑。
繼續。
呼……
嗯……
有些,逐漸……
深邃的眼一變再變,終于,有什麽再也壓制不住——洶湧澎湃如海嘯席卷天地人。……被吞沒前一刻,武直已在空中嗡鳴,何晨光抽身退開同時,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有口氣兒就成。冷汗涔涔的他跟着醫務兵擔架急救上飛機。
別的,公私,他何晨光……
密級,何時,他不再想下去。
武直裏,這人,微微蜷縮着身體,在擔架上,給了他一個背影,一句話沒說,只顫抖着肩膀。
他卻不能做任何。
直到這個人接替另一個人的位置,半游離體制外的,底線之上被允許。于是,這個人找到了他。
此時,他的密級,行吧,他承認,有些人,就是好勝心太強卻又,心,太軟。
他當時想喊報告來着,可是,這個人搶在他前面,說。
你十歲開始狙擊步,我,懂事開始,你懂得。
這個人說,我這一生,都不會離開這裏。你能來到這裏,我很高興。
這個人說,可是,我有點後悔,用了太多你難以接受的手段,我很抱歉。
這個人說,你不用擔心獵影和郁金香,至于曉曉,我有分寸,別生氣,邊緣人物,誰,都,不會動她。包括我。
這個人。
這個人。
這個人說,從前,我獨自一人上戰場,曾經,我們一起上過戰場,很多時候,我看着你和別人一起上戰場,從今以後,我只能選擇,送你上戰場了。抱歉。
從始至終沉默的幻影,最後,只對暗影說了一句話:“那麽,這一次,換我轉身。”
于是,何晨光翻了一個身。
醒來時,預料之中沒見到人,他牽起嘴角,笑。
這時想起那些,命運習慣性殘忍他何晨光只能習慣性無視。
他的前世啊,他和他的……
有一個瞬間,幻影是空白的。而暗影并沒做任何。
他只是站在已不适合他待着的角落裏,靜靜的,陪伴。
他沒有,拒絕。
這一次,換何晨光沒有拒絕的,能力。
之後每一次堪稱瘋狂的任務都有人陪,之後每一次堪稱滅頂的壓力都有人扛。
于是,幻影只能選擇涅槃重生而不是自我毀滅。
于是,破天荒的在無煙醫院的WTP病房中,抽了一整盒煙,沒人管。
正常。
一切,都太正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節奏變快了是麽?伏筆會一個個揭開。講真,寫這種東西真的很累,如果人物之間的互動為主會簡單的多,多數讀者或許也比較喜歡看那種的?原諒我多說了幾句,今天被一些帖子刺激了……對不起,大家看文愉快,謝謝支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