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沖突①
鏡神教。
教衆恭恭敬敬地候在殿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觸怒了其上的飛天鏡。
只有白衣的大總管雲朝還敢肩膀上頂着一直松鼠,手指蜷起來蹭着松鼠柔軟的下巴,就差吹吹口哨了。
當然,他還沒那麽張揚,畢竟他還不想被飛天鏡一掌拍死。
底下的人看着飛天鏡臉色陰沉地翻看着手裏的書函,只覺得周遭的殺氣越來越濃厚,冷汗順着臉頰流下來,最後滴落在地板上。
窒息一般的沉默終于被飛天鏡打破了:“雲總管,這些你都看過了?”
他的聲音很冷,仿佛克制不住要殺人一樣。
“回教主,雲朝都看過了。 ”雲朝停下逗弄絨絨的動作,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飛天鏡看他難得正經的模樣失笑:“哦?那雲總管覺得應該如何?”
教主居然笑了!
底下的人再次為雲朝捏了把汗。
雲朝卻毫無危機感:“回教主,昙華宮仗着花重錦的威勢向來跋扈;聖教一再忍耐反而讓他們得寸進尺。此次吳哥郡一事不僅折損了聖教不少教衆,甚至導致當地太守之子慘死,最終聖教在吳哥郡的據點被傾數拔除……”
他聲音不慌不忙,但是他每說一句話,飛天鏡的手指就用力一分:“花重錦!!!”
飛天鏡一聲怒喝,內力爆發,手中的厚厚的書函被全數撕成碎片!一時間他面前紙屑紛飛,猶如白雪。
雲朝繼續道:“昙華宮行事有違道義,花重錦卻一味護短……再忍讓下去,恐怕聖教威嚴不存。”
“哼!本君怕她?!”飛天鏡一聲冷哼,一掌拍到扶手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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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底下有人見狀忍不住出言喚到。
飛天鏡眼睛一眯:“昙華宮主!你還真以為自己練成了《昙夜》就可以恣意妄為嗎!事事與本君做對,當本君是好欺負的不成!”他氣得胸口起伏劇烈——吳哥郡鏡神教據點幾乎全軍覆沒,還有其他地方累積下來的矛盾……
再不跟花重錦攤牌,她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了!
“傳我命令!所以吳哥郡周遭的教衆全數趕往紫衣渡口,遇到昙華宮之人……”他眼睛泛紅,懸鈴花頓時爬滿了他周身!随即聽他咬牙切齒道:“殺、無、赦!”
雲朝連忙半跪:“教主英明!”
衆人也齊聲喚道:“教主英明!”一時間整整齊齊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雲朝繼續問:“不知教主欲如何處理花重錦一事?”
飛天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視線:“雲總管,替本君給昙華宮主發一封黑函!”
“教主!教主三思!”右護法寧文一聽立刻上前一步出聲反對。
“右護法,你在質疑本君的決定嗎?!”
一股浩瀚的殺氣排山倒海而來,寧文一顫,仍是堅定不移:“教主!一旦黑函發出便是約戰之意,鏡神教和昙華宮同為魔教三大組織之一,那花重錦又身負《昙夜》神功,若是教主此去難免走到兩敗俱傷之局……”
“寧文!你在懷疑本君不敵花重錦?!”
飛天鏡猶如被人狠狠踩了痛腳,一時間惱羞成怒,伸手對着寧文在虛空中狠狠一抓,寧文一聲悶哼,竟然隔空被他拽到腳下,狠狠摔到地上!
“教主!!!!”下面的教衆看見寧文被如此對待,均是驚叫出聲;只有雲朝還淡定地站在旁邊,眼神深邃沉郁,卻是一言不發。
“看來左敬的下場還不夠驚醒你們吶。”
飛天鏡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腳邊的寧文,然後掃視了一圈激動的教衆。每一個被他掃過的人都心裏發顫,不敢多說一句。
有人見勢不妙,悄悄挪到了雲朝身旁低聲道:“雲總管,您倒是替右護法說句話啊!”
雲朝也壓低了聲音回他:“我能說什麽?這鏡神教還不是大大小小都是教主說了算,就算是我也不敢去撞他的槍口,右護法也真是夠有魄力!”
“雲總管。”飛天鏡一個字一個字咬着說:“本座都聽得見。”
“哦豁~”雲朝聳聳肩,立刻跟剛才那人分開站直:“是,教主神功無人能及,五感也越……”
飛天鏡突然臉色一變,踉跄着後退了半步。
狼狽地爬起來跪正的寧文立刻擔憂道:“唔……教主……?”
“嗯?!”雲朝眼見大事不妙,立刻上前扶住飛天鏡。
“唔……!”飛天鏡低低地□□了一聲,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下意識緊緊抓住了雲朝的手。
雲朝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教主!教主你暫時忍耐一下……”
“可惡……”
飛天鏡臉色慘白,實際上早就渾身無力,若不是雲朝此刻支撐着他,說不定他已經倒在地上。
寧文咳了咳血沫,踉跄着站起來,不敢多看飛天鏡一眼,哪怕對方近在咫尺。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半跪在飛天鏡面前:“教主息怒。”
“夠、夠了,本座不想再議,今天就到此為止!”
雲朝小聲調侃道:“哎喲我的教主喂,您可悠着點兒。”
他幾乎是摟着飛天鏡的腰将他抱在懷裏,寧文聽見雲朝和他低語,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和憤恨;他仍是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飛天鏡,卻看見他滿臉冷汗,漆黑的發絲被汗水沾染貼在蒼白精致的臉上,暈染出別樣驚心動魄的美。
寧文的心狠狠一跳。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辦。
飛天鏡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竭力控制體內的花毒,無暇分心。
“還愣着幹什麽!沒聽見教主的命令嗎?散了吧!”
見雲朝也這樣說,衆人只好讪讪離去。
寧文神色一黯:“教主……您……”
“夠了!滾!”
“……教主……”
雲朝看着寧文失落的模樣,又顧忌飛天鏡體內的花毒快要失控,只好把飛天鏡塞到了自己身後,擋住寧文的目光,嬉皮笑臉道:“行了右護法,教主好不容易松了口,你就別自讨沒趣兒了,我們先走了,多保重啊!”
“……雲總管!”寧文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雲朝懶得再搭理他,趕緊摟着虛弱的飛天鏡從側門離開了。
剛一出門,就聽見懷中的飛天鏡一聲痛苦的□□,眨眼之間,他的身形急劇縮水、身段變得柔軟飽滿,臉也變得小了。
雲朝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去……!”
電光火石之間,變成女體“鏡湖月”的飛天鏡就兩眼一翻,暈倒了。
雲朝趕緊将人抄起橫抱,一路奔向水天池。
路途颠簸,昏倒在雲朝懷中的鏡湖月也差點被颠醒了,發出痛苦的□□:“嗚……”
“教主,您忍忍,已經到了。”雲朝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岸邊:“來人!伺候聖女沐浴!”
“是!”随時候在水天池的侍女上前圍住鏡湖月伺候她沐浴,雲朝也摸了摸鼻子趕緊走遠了,免得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不消片刻,鏡湖月悠悠轉醒;她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即眼神一冷:“你們退下,雲總管,麻煩你過來。”
侍女三三兩兩退下,雲朝尴尬地背對着鏡湖月:“我說教主……真要我過來?”
“哼……雲總管害羞了不成?”
雲朝只好摸了摸鼻子:“哪兒能呢,教主都不害羞,屬下怎麽敢害羞。”
說着,他還是認命地走了過去。只見鏡湖月臉色蒼白、慵懶無力地泡在水中,只把頭和手臂枕在岸邊,不該露出的地方全部埋在水面以下。
“教主有何吩咐?”
鏡湖月擡眼看了看他,突然沉入水底,在雲朝滿臉問號的時候猛地破水而出!
雲朝被吓得往後一栽坐在岸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從水池中站起身來的飛天鏡:“我去,教主神功大成啊,都可以控制《懸鈴》花毒了……”
“哼……”
見飛天鏡臉色不好,雲朝也不在插科打诨,一臉正色地湊了過來,順便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黑函……務必給本君送到!”
“呃,不商量了?”
飛天鏡怒道:“沒得商量!本君忍她花重錦很久了!”
“好吧,我也不喜歡花重錦,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飛天鏡猶豫了片刻,臉色莫名輕緩了許多:“南天音……最近如何?”
雲朝一頓,笑道:“哈,還能如何,我都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小天音的消息了;不過她素來機敏,肯定不會出事的,說不定這會兒事情辦完了都準備回苗疆了。”
雲朝說完飛天鏡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于是他眼波一轉,小心翼翼道:“教主,你……很在意小天音啊。”
飛天鏡聞言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雲總管也是啊。”
雲朝坦蕩地承認了:“實不相瞞,我是暗戀小天音好久了,她人當然很好,只是不知道教主看上了她哪一點……”
飛天鏡看着他,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暗色:“雲總管如此肆無忌憚,不怕本君殺了你嗎?”
“教主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啦!”雲朝笑嘻嘻地起身,“我去幫教主送黑函了,教主慢慢泡~!”
飛天鏡沉默地看着他漸漸消失在水天池,默默閉上了眼睛,疲憊地靠在池中。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都積蓄不了一絲一毫的內力。
“……功體被鎖,動辄攻心……懸鈴花毒……!”飛天鏡狠狠一拳砸到水池壁上,擦破了皮的手指滲出點點鮮血;他穿着粗氣後退一步,随即捂着臉自問:“南天音……你在昙華宮……究竟遇到了什麽……”
他喃喃,緩緩滑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