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線索②
“倒是頭一次見到天音如此激動。”雪授衣笑了起來,依舊溫柔似水。
“……這件事對我而言實在重要,心情難免急迫,還請見諒。”
雪授衣輕聲道:“不妨事的。”
“你那位朋友是……”
“鳳君。”
南天音聽到這個稱謂,先是一愣:“鳳君……?”随即想起了鳳君是誰,臉色頓時大變,激動道:“竟是‘詭醫’鳳君?!”
雪授衣見她失态至此,也不曾露出半點不愉的表情:“正是。”
“那……他在哪裏?!你可否帶我去見他?!”
“天音你……稍安勿躁。鳳君與我明日約在瑾花樓,屆時你跟着我一起就是。”
“……”她深呼吸一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鄭重地朝劍卿行了禮“那就……拜托授衣了!”
雪授衣聽見她這樣喚自己頓時心情大好:“不必客氣。”
她的聲音輕的如同柳絮,帶着回憶般纏綿悱恻的意味,莫名讓南天音想到太封之戰初期、她在鎮國寺時見到的楊柳樹……還有薄紅的桃花,灼灼地将視線裏的青衣女子團團包裹。
南天音有些失神了。
再回過神時她已經回到了房間。由于心中滿是焦灼的等待,不免心緒混亂,連晚飯也吃不下。
她坐在凳子上,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低低呢喃了一句姐姐。
那語氣是如此沉痛,如此懷念,好像淩十夜還活着,就在她身後伸出手放到她肩膀上,輕輕拍着。
Advertisement
她朝着那虛空的影子問道:“你覺得這次……遙兒的病能治好嗎?連嫂子都治不好她……天下間又真的有可以治好她的醫師麽?”
“淩十夜”并不回答,也沒法回答;南天音見狀只是苦笑,長嘆了一聲:“……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力去做。只希望姐姐……能夠含笑九泉,再無遺憾。”
最後一句低到微不可聞,卻能換得一顆死者的眼淚,墜落虛空之中。
次日傍晚,南天音跟随雪授衣來到瑾花樓。瑾花樓是江南一帶有名的酒樓,聽說樓主在黑白兩道上都頗有些交情,因此生意越做越大,還沒人敢來讨嫌。
正因為這點,瑾花樓尤其受武林人士的青睐——畢竟大多數人都不希望吃飯的時候動刀動槍。
南天音甫一進門就看見一位白底紫衫卷雲紋的青年男子面帶笑意朝着劍卿走了過來。這男子面容俊美精致,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揚,皮膚雪白細膩,身段極好,竟是比女子還要妩媚三分。但偏偏舉止動作沒有半分女氣,倒是混雜出一種特殊的韻致來。
此人便是瑾花樓的樓主藺賢了。
他看見雪授衣帶着南天音進門便迎了上去,笑道:“這不是劍卿嗎?”
“藺樓主,許久未見,瑾花樓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藺賢笑容恰到好處,眼尾上挑,雖是男子,卻別有一番妖媚風情:“仍是要多謝劍卿出手相助,若非如此,我這瑾花樓早就開不下去了。”
雪授衣笑了笑,沒有再寒暄下去了,而是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鳳君在何處?”
藺賢抿唇:“二樓雅間之內。”
“多謝樓主告知,天音,走吧。”
“嗯。”
藺賢這才注意到雪授衣身後站着的南天音,他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霎時凝固,眼神甚至有些顫抖。
雪授衣見他臉色奇怪:“樓主?”
藺賢并不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南天音。南天音只好停在原地,疑惑地看了一眼雪授衣。
雪授衣也是摸不着頭腦,只得對她輕輕搖頭。
“……淩……将軍?”藺賢低聲呢喃。
南天音瞳孔一縮!
“不對……”藺賢渾渾噩噩地扶着額,“淩将軍已經死了……”
“你……”
藺賢表情一變,怒喝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竟敢冒充承國公!”
他拿着手中的笛子朝南天音攻過去!南天音一驚,連忙側身躲過,眨眼之間,已經和藺賢過了好幾招!
雪授衣見他驀然對南天音發動攻擊,心下不解又焦急,連忙說:“樓主這是何意!還不快住手!”
藺賢充耳不聞,他沉着臉,眼中盡是殺意:“承國公已經為國捐軀了,你們這些該死的賊人還想如何!”
南天音聞言皺起眉頭,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
她還想說些什麽,但無奈現在的藺賢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只管一味地進攻。
南天音顧忌他與雪授衣相識,又是這瑾花樓的樓主,不好真的下狠手,一時間被逼的節節敗退!
“藺賢,夠了!”
突然樓上傳來一道冷漠的男聲,奇怪的是,原本激動不已、聽不進任何人勸告的藺賢竟然身體一僵,咬着牙收手了!
南天音捂着被他打傷的手臂擡頭看向二樓:只見一個藍衫金紋、面容冷淡俊秀、眼神凜冽的高大男子立在欄杆處看着他們下面這出鬧劇,面若冰霜。
“堂堂瑾花樓樓主,帶頭違反規定與客人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藺賢被此人訓斥後竟然沒有還嘴,半晌,他才恨恨說到:“她竟敢……竟敢冒充淩将軍……”
藺賢咬牙切齒,卻寧願隐忍到混身發抖也不再動手了。
雪授衣面色不善地走過來,她擔憂地看了南天音一眼:“天音,你還好嗎?”
南天音點點頭:“并無大礙。”
“那就好,”雪授衣松了口氣,随即轉過身去,看向藺賢的目光有些冷,“若是我早知道樓主不歡迎我的朋友,雪授衣無論如何也不會來讨樓主的晦氣!”
“……抱歉……劍卿。”自知理虧的藺賢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去。
“幾個人打打鬧鬧的,也不嫌吵得慌。”
男子冷冷地看着底下的鬧劇現場,唯獨在看到雪授衣的時候眼神柔和了些:“還不快帶人上來?”
雪授衣點頭:“正好,天音就拜托你了,鳳君。”
鳳君冷哼一聲,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他走後,藺賢依舊看向南天音——雖然沒有一開始那麽殺氣畢露,但也少不了森然審視。
南天音倒是坦然,自她從瀾音寺還俗之後一路上沒少被當成長姐。畢竟她們姐妹二人乃是一對雙生子,但論外貌自是極為相似。
“我不管你是誰,你的臉是巧合還是陰謀……”藺賢咬着牙,看南天音的目光宛若尖刀,“如果讓我發現你想利用這張臉做些什麽,我一定會親手剝下它!”
“藺賢!”雪授衣不滿地喝了一句。
藺賢勉強定了定神,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過身去:“今日看在劍卿和鳳君的面子上我便不多說什麽了,姑娘,好自為之吧!”說完他就冷哼一聲離開了。
雪授衣皺着眉頭:藺賢從不是這般不知輕重之人。恰恰相反,瑾花樓能做到今天這個規模和他左右逢源、長袖善舞是分不開的。
淩将軍……承國公淩十夜麽?
雪授衣看了一眼南天音。
南天音雖然大概猜到這個藺賢多半和自己的姐姐有幾分糾葛,但目前她更關心鳳君能不能治好淩遙,所以完全沒去關注雪授衣探究的眼神。
“我們走吧。”
“嗯。”雪授衣微微一嘆,帶着她上樓去找鳳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