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線索①
翌日南天音剛一醒來就感覺腹中饑餓,只好下去吃點東西。下樓時正巧看到雪授衣坐在靠窗的位置,南天音見了她看向自己這邊,只是禮貌性地點點頭。雪授衣也回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随後便吩咐候在旁邊的小二去了。
南天音并沒有把打招呼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準備找個位置坐下用飯。可還沒等她落座,原本站在雪授衣身旁的小二便往自己這裏走來。
那小二對她道:“這位姑娘,那邊那位女俠邀您一起去坐坐。”
南天音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便見雪授衣正端着一杯茶輕抿,明明只是極普通的一碗茶水,硬是讓她喝得姿态優雅,舉止端莊。若不是她桌上還擱着一把劍,南天音幾乎要認為這是一位閨秀而非俠女。
不過面對她的邀約……南天音思襯了片刻,仍是覺得此人深淺未知,她初出江湖,還是與這些人保持一定距離才好。
雪授衣見她沒有動作,不禁嘆了口氣,起身往她這裏走了過來。
南天音一怔:“……劍卿。”
“南姑娘可願賞臉一坐?”
按照雪授衣在江湖上的名望這般招呼她已經算是平易近人了;但她這般熱情可親反倒讓南天音心存猶疑。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再推辭就顯得不識時務了。
南天音只好點頭:“那就叨擾劍卿了。”
“怎能算叨擾呢……”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似乎看到在那一瞬間,雪授衣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微笑。
可當她回過神來,看見劍卿臉上依舊挂着初見的那種和煦但又滴水不漏的笑容。
她竟然有些恍惚了。
那種笑容她之前見得太多,在長姐的臉上常年都是那樣的微笑。只是和雪授衣不一樣,她的笑是單純的笑;而姐姐的笑卻是深沉到難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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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音回過神來:“少當家如何了?”
說到鐵連江的傷勢,雪授衣的表情立刻凝重了幾分:“已經穩定下來了,并無性命之憂。說起來還要感謝南姑娘仗義相助,否則小江……”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嘆了口氣。
“少當家無事就好,我既然留宿鐵家,就該盡一盡綿薄之力。只是不知劍卿是否查出了這次鐵家失火的原因?”
想來雪授衣見到那遍地血淋淋的屍體也該明白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走火,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尋仇。
不過得罪了怎樣的人才會招來這樣的禍患?
雪授衣沉聲答道:“已有眉目。”
“劍卿可介意告知南天音?”
雪授衣一愣,随即無奈地笑笑:“南姑娘說話未免太過滴水不漏了,雖說知禮是好事,但對于闖蕩江湖來說,太過謹慎反而不美,難免遭人诟病。”
南天音一愣,随即一臉愧色:“多謝劍卿提醒。”
雪授衣一笑,褐色的眼睛柔軟得如同風幹的花瓣;她打趣道:“看來南姑娘以前的處境很是詭谲。”
南天音一頓,回以苦笑:“是啊,硬生生被磨了這樣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倒是很欣賞姑娘。”
南天音被這句話搞的一怔,但又覺得或許劍卿只是在說客套話,便順着說:“我亦佩服劍卿,在江湖之上能以女兒身立足,實屬不易。”
“贊美的話我聽得不少,倒是第一次覺得如此順耳。”
兩人這樣寒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
突然,雪授衣一臉正色道:“此次鐵家血案,應是魔教所為。”
“……魔教?”
雪授衣看她一臉不解的樣子,繼續解釋:“鐵家乃是江南一代最大的镖局,其實在黑白兩道都頗有人脈;這次……卻幾乎被滅了門。”
南天音悚然:“究竟是誰與鐵家有如此深仇大恨!”
她心下一驚,本以為那夜的殺手要麽是鐵家派來的,要麽是皇城的那位授意的,這下看來……說不定是她想岔了。
難道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魚了?
“我們查看了死者的傷痕……應該是魔教昙華宮宮主所為。”
說到這裏,雪授衣眼中竟然浮現出一股森冷的戾氣;不過當看向南天音時那股戾氣很煙消雲散了。
“昙華宮主?”
“天音初入江湖,不知道這些事情也是正常。當今武林正邪雙方勢均力敵,但自從《三生花》現世以來,魔教勢力增長迅速,已經隐隐有壓制正道的趨勢了。”
“《三生花》?”她一愣,“容秋水所修寶典《三生花》?”
雪授衣點頭:“既然天音也知曉《三生花》,我這裏解釋起來就方便多了。傳聞《三生花》共分三部,現如今這三部寶典分別在魔教三位聖君手中——即斬鳳城城主泷楚澤;昙華宮宮主花重錦;以及鏡神教教主飛天鏡。”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此次鐵家命案是與那花重錦有關了?”
“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花重錦雖是女子,但醉心武學,幾乎不踏出昙華宮;鐵家更不可能與她結仇,她又是為了什麽千裏迢迢來屠戮鐵家?”
“這世上有一種人最是喜怒無常,生殺予奪全憑一時興起。”南天音的口氣微冷。
雪授衣見她說這話時表情冷淡,便知她話中有話,不多深究。南天音接着問道:“那花重錦可會斬草除根?”
他擔心幸存的鐵連江,雪授衣又何嘗不是?
“我會把小江帶去靈劍閣,花重錦縱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輕易闖入其中。”
“那就好,對了,劍卿可找到了鏡湖月?”
雪授衣靜靜看了她一眼,緩緩搖頭:“沒有。”
“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麽……”南天音低喃。
雪授衣見她有些難過,只是開口寬慰:“也許她已然逃出。”
知曉對方只是在安慰自己,南天音并不作答,而是閉了閉眼,長嘆了一聲。
她的腦海裏鏡湖月俏麗嬌小的身影仍是揮之不去——那樣柔弱的小姑娘,當真能從屍山火海中幸存嗎?還是說那位昙華宮主就是沖着她來的?倘若被那殺人不眨眼的宮主擄去,怕是兇多吉少了……
“對了,天音可還有什麽打算?”見她情緒低落,雪授衣開口問道。
“……打算麽……”她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劍卿你呢?”
“ ‘劍卿’……”她皺了皺眉,“我不太習慣這種稱呼,不如叫我雪授衣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她一口答應,雪授衣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接下來我要帶小江去靈劍閣,順便準備一個月後的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她的手指微動。
“天音呢?”
“去找一個能治好我侄女的醫者。”
雪授衣一愣:“天音的侄女可是得了什麽棘手的病症?”
南天音點點頭,一提到淩遙的病她就愁眉緊鎖:“先天不足之症……”
雪授衣一聽也是有些詫異,這先天不足之症雖不算罕見,但是極難治好,基本上只能一輩子用湯藥吊着。富貴人家還好些,若是家境一般甚至貧苦的,就只能看着人早夭了。
南天音想到淩遙,又覺得心中沉痛,臉色也黯淡了不少;她偶然擡頭,卻看見雪授衣嘴角有些隐隐笑意。
南天音雖有些生氣,但仍是按捺住了:“你為何在笑?”
“抱歉……”雪授衣抿了抿唇,那笑意便消失了,“我并無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到我正好認識一位朋友,也許可以幫上天音的忙。”
南天音一驚,“唰”地站了起來,失聲叫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