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出櫃
範文鋒緊蹙着眉頭,認真地聽着任宙遠的話,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訝異變得越來越嚴肅。
任宙遠說一下停一下,似乎在考慮應該怎麽把這些話說出口,範文鋒也沒有催促他,安靜地聽着,等任宙遠把最後一句話說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任宙遠有點不敢看範文鋒的表情,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會不會覺得他是變态或者異類,可擱在心裏那麽久的話一旦說出口,倒也讓他狠狠地舒出一口氣。
良久,範文鋒的表情仍有點說不出的無奈,嘆了口氣道:“你能确保他這次不會再跑了嗎?”
任宙遠聞言一怔,有點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他,聽他的語氣,這是……不反感?
他愣愣地點了下頭,回過神後又搖了搖頭道:“這些東西哪能有什麽保證的,過去我就是太糾結這些有的沒的,才把自己活得那麽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考慮那麽多了,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但是你有想過別人會怎麽看你嗎?他的家人呢?朋友呢?他有給過你什麽保障嗎?你就确信當你陷進去後他不會再次抽身離開?”
範文鋒咄咄逼人的話讓任宙遠一頓,他說的這些自己他并非沒有考慮過,只是最近的日子過得舒心,倒是讓他松懈了,如今被範文鋒這麽直白地指出,內心深處的不安又重新騰起。
列昂尼德說的那些話他也曾經質疑過,可他願意相信他說的就是真的,他的家人不在意,列昂尼德也會一直陪他到最後,說他盲目也好,心甘情願也罷,列昂尼德的出現仿佛成了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個名為“家人”的救贖。
所以即便範文鋒的顧慮是正确的,任宙遠此時也有點鴕鳥心态,不願聽到好朋友對他現在的生活有一點點的诋毀。
他皺了皺眉,臉色有點難看道:“別人怎麽看的我管不着,我也不需要他給我什麽保障,我也是男人,安安是我一手一腳帶大的,如果他的家人真的不願意接受我,”他抿了抿唇,神色有點落寞,但語氣依然堅定:“我和安安最多就是恢複到原來的生活軌跡罷了。”
範文鋒冷笑一聲說:“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和他在一起。”他的神色中帶了點怒其不争的氣憤,“你靠自己養活不了安安?還是你就是這麽的……”
話音戛然而止,還未說出口的話語想必也不會是什麽好話。範文鋒皺眉看了他一陣子,最後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兩人一時無話,氣氛有點尴尬,任宙遠想找些話來化解尴尬,但又想不到該說什麽。
他想問問範文鋒對于他喜歡男人,還有安安是他生下的有什麽看法,但對方似乎更在意的是他和列昂尼德在一起的這件事,提問的最佳時機過去了,現在兩人擰巴着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範文鋒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他生硬地轉了個話題,和任宙遠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在兩人刻意營造的氣氛下,慢慢地對話總算恢複正常,好不容易等工作上的事情快要說完了,此時範文鋒又突然來了一句,“之前有一個叫顧傑的人來找過我,說是你的舊同事。”
任宙遠一愣,馬上想到是關于什麽事,眉頭下意識地擰緊了。
範文鋒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那樣子似乎放棄了什麽,道:“他或許也有找上過你,這人前一段時間一直問我們你的聯系方式,可是沒過多久突然又消失了,”他眼神意有所指,“雖然知道這個猜測有點荒謬,但是除了那個人,我也猜不到是誰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了。”
任宙遠怔了一瞬,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指的是誰。前段時間确實有個陌生電話總是打進來,經範文鋒這麽一說,任宙遠才記得自己忘了将顧傑的電話存進手機裏,那個陌生電話說不定就是顧傑。
範文鋒說的這些他完全不知情,如今被突然這麽一說,他心裏有股難言的滋味。
一種被愛的人,以及最好的朋友保護起來的溫暖滋味。
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那些人在結婚時希望獲得全世界的支持的感覺,他以前的想法太簡單,以為只要相處的兩個人心意相通,其他人怎麽看也無所謂。但是現在,他也開始變得貪心起來,希望獲得朋友的支持,以及列昂尼德家人的支持,即便過程可能會很困難,可他也願意為了這些而奮鬥。
範文鋒見他眼神變得清澈而又堅定,縱然心裏有點難言的情緒,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和任宙遠碰了下杯,将早已轉冷變得苦澀的茶一飲而盡。
和範文鋒的見面讓任宙遠心情放松了不少,雖然到兩人分別時範文鋒仍然沒有說出他真實的想法,但不知為何,任宙遠就是覺得範文鋒默認了他們這段感情。
即便範文鋒并不贊同他和列昂尼德在一起,但對方沒有表現出預料中的鄙視和反感,讓任宙遠覺得範文鋒已經接受了他不同尋常的性取向和異于常人的體質。
沒有什麽比獲得好友的支持更值得開心的,更別說任宙遠還堅定了自己的內心,雖然前路漫漫,但一想到自己要努力奮鬥的目标,他就渾身充滿幹勁。
但顯然家裏的某一位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着任宙遠滿臉笑容地回家,在家等了一整個晚上的列昂尼德臉上非一個臭字可形容。
他破天荒地在這個時候沒有到玩具房陪安安,也沒有在書房工作,而是翹着二郎腿在客廳無聊地摁着遙控器,那張臉上只差沒有用筆寫上“我很不爽”四個大字。
然而任宙遠心情高興,完全沒有發現這人刻意的行徑,回家時看到他在客廳等着自己,更是難得主動地上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以往任宙遠要是主動一回,沒準能把列昂尼德興奮得跳起來,可這回他卻覺得這人花枝招展地回家,還主動親了他一口,心裏那缸醋早就溢了個遍,就見個朋友值得高興成這個樣子嗎!
他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沒有回應他的吻,依舊是一臉不爽地用力摁着遙控器。
他那張臉一直都冷冷冰冰的,任宙遠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洗過澡後見列昂尼德還是在客廳看着電視,任宙遠也只當他是在看什麽時事新聞看得忘了時間。
他有好多話想和列昂尼德說,比如顧傑的事情,或者其他他在他背後默默做了,又沒有告訴過他的事。但是在看到他的臉的時候,那些事情似乎都不太重要,他現在只想抱着他,用力地告訴列昂尼德他的心情。
他在房間等了一陣,期間頻頻往房間門口看,但列昂尼德還是沒有進來。任宙遠翻了翻身,想了想,一個挺身彈坐起來。
他走到門邊探出個頭,表情拘謹小聲問了一句,“今晚,不做嗎?”
這廂列昂尼德憋了一晚上,聽到這句話再也憋不下去,麻利地關了電視,快速了走了過去。
他傲嬌地想,算你識相,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見到朋友連老公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