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改口
任宙遠那天過後躺了一整天,連安安都是列昂尼德去接的。那孩子一回到家就跑去找他,也不知道列昂尼德是怎麽和他說的,安安看他的眼神滿是可憐,揉着他的腰不停在喊“爸爸不痛”。
日子似乎又恢複之前的平淡,列昂尼德還是跟在安安屁股後面跟着學中文,安安也老是向任宙遠抱怨那個大叔叔有多麽笨,明明是相差無幾的畫面,但任宙遠還是能察覺出一點不同。
似乎連安安都感受得到兩個大人的變化,這天晚上在任宙遠哄他睡覺的時候,安安抱着他問道:“爸爸你是不是和叔叔和好啦?”
任宙遠聞言愣了一下,睜眼說瞎話道:“爸爸和叔叔沒有吵架。”
安安撇了撇嘴,一臉你別想騙我,讓任宙遠看得好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說他小鬼靈精。
安安扭了扭屁股往他身上湊,抱着他的手臂說:“爸爸你不用怕叔叔,安安會站在你這邊的!叔叔那麽笨,要是他氣着了爸爸,安安就不教他中文了!”
任宙遠親了他一口,被他的童言童語逗樂了。他暗自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為,安安那麽敏感,大人發生的事情根本瞞不過他,想要經營好一個家庭是他最大的心願,但是自己一點小事情就會影響到安安,讓他一直提心吊膽連話都少了不少。
列昂尼德是安安的另一位父親,無論他們到最後是否能在一起,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看着這一大一小在換着法子努力地讨好自己,任宙遠滿滿都是心虛,他心裏暗自在想或許是時候告訴安安事實的真相了?
他想了想,在腦海裏組織了一番語言,然後捏了捏安安的小臉蛋讓他看着自己。
任宙遠道:“安安,爸爸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呀?”安安看着他道。
任宙遠清咳了一聲,誘導道:“安安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爸爸和安安會突然搬到叔叔這裏來住呢?”
一聽他這話,安安原本笑着的表情突然一頓,随即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他嘟起嘴,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其明亮,“爸爸老是把我當小孩兒。”
任宙遠被他逗笑了,但還是強忍住笑出聲,表情有些糾結,“哦?那安安跟爸爸說是為什麽?”
安安翻了個白眼,那樣子特別逗趣,傲嬌地說:“我才不說。”他鑽到任宙遠懷裏撒嬌道:“爸爸你自己說!安安什麽都不知道!”
這下任宙遠哪能看不出,這小子估計早就知道列昂尼德是他另一個爸爸了。或許自他們父子倆相見的那一刻,安安就從列昂尼德的表現中猜出來了,更別說他們樣子本身就長得像,這些年安安雖然內心抵觸承認自己是混血兒的事實,但是以安安的聰明,在看見列昂尼德的臉後哪能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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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任宙遠還擔心當他說出列昂尼德是安安父親的時候安安會不會反感,可近些日子來讓這對父子多接觸看來效果不菲,他思索片刻,捏着安安的耳朵說:“安安還記得爸爸以前跟安安說過‘另一個爸爸’的事嗎?安安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另一個爸爸’應該是長什麽樣兒的?”
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被任宙遠捏着的原因,安安耳朵都紅了一圈,毛茸茸的頭發蹭了蹭任宙遠,聲音吶吶地道:“我不知道呀。”
任宙遠揉了一把他的頭說:“那你覺得那個大叔叔要是當你爸爸,你喜不喜歡啊?”
安安一聽,雙手捂着耳朵抱着頭興奮地尖叫了起來,邊叫還邊踢着腿兒說:“哎呀爸爸你別說了!”
任宙遠分辨出來了,這就是害羞。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道兒子的反應怎麽這麽可愛。他扯了扯安安蹭亂的衣服,讓他冷靜下來,兩人面對面,任宙遠看着安安的眼睛道:“如果那個大叔叔就是你‘另一個爸爸’,安安願意接受他嗎?”
安安臉都漲紅了,鼓着包子臉哼着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任宙遠戳了戳他的臉,讓他好好說話,半晌,安安的包子臉洩了氣,嘟着嘴眼睛四處瞟,支吾了好一陣,最後任宙遠才聽清楚他說:“他要是一直對爸爸好,那安安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他吧。”
任宙遠心一暖,将安安抱進懷裏,在他額頭狠狠地親了幾下。
別人都說小孩子不懂事,但是在他看來,他的安安是世界上最懂事的孩子!明明以前那麽讨厭外國人,倒是願意為了他接受列昂尼德,他還記得這對父子在第一次見面時安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如今回過頭一看,在列昂尼德的陪伴下安安已經褪去了那一層內向又孤僻的外殼,變成一個活潑又開朗的小孩兒。
但無論他怎麽變,依然不變的是那顆愛他的心。
第二天早上,任宙遠和安安走到客廳時,列昂尼德早已做好早餐在等着他們。安安躲在任宙遠身後,偶爾探出個頭來,列昂尼德看了好久始終看不懂這是在幹什麽,便以眼神詢問任宙遠。
任宙遠将安安拉到隔壁站好,沒好氣地對他說:“你自己答應要怎麽說的?”
沒過兩秒安安又貼回去抱住任宙遠的大腿,任宙遠好氣又好笑道:“誰說自己長大了會勇敢的,讓爸爸看看是哪個小朋友在撒謊。”
列昂尼德被這一大一小的動作弄迷糊了,看了任宙遠一眼,又看一眼安安,忽然想到和安安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猛地蹙起了眉頭。
安安做了一番心裏鬥争,受不住任宙遠話裏的刺激,慢慢松開了揪住任宙遠褲腿的手,站好在一邊看起來格外乖巧。
列昂尼德看他這個樣子以為他做錯了什麽事被任宙遠罰了,剛想蹲下安慰兩句,就聽到安安說:“大爸爸早上好。”
安安一說完就低下頭,兩只小耳朵紅得快滴得出血,想了想又覺得害羞,也顧不得任宙遠會笑話他,撲騰撲騰地貼回去抱住任宙遠的腿,将臉埋起來。
列昂尼德聽到這三個字後整個人都僵住了,伸出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全身上下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
任宙遠忍笑看着這兩只,擡手揉了揉鼻子掩飾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摸了下安安的頭,将他抱到餐桌邊上坐下,開始動手給安安剝雞蛋倒牛奶。
列昂尼德激動得心髒狂跳,耳朵一跳一跳的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許安安剛剛叫的不是他?但是那個“大”字是怎麽回事,“大爸爸”說的就是他吧?
他維持蹲在那兒的姿勢,安安害羞過後有點緊張地偷看他一眼,心想為什麽這個大爸爸的表現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的?他看了任宙遠一眼,任宙遠正好也看着他,努了努下巴讓他自己去解決。
安安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又叫了一聲:“大爸爸過來吃早飯啊。”
列昂尼德整個人像被通電一樣,聽到安安奶聲奶氣地喊着“大爸爸”,這回确認無誤确實是在叫他。他背脊挺了挺,站起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回到餐桌後全程盯着安安的臉看,期待他什麽時候又能再喊一句。
任宙遠見狀無奈扶額,哄着安安又叫了幾句。安安一開始還有點別扭,後來叫多了又覺得沒什麽了,不就是把叔叔換成大爸爸而已嗎,多叫一個字是累了點,但是也實在沒什麽特別稀罕的。
但是列昂尼德明顯有不一樣的想法,爸爸這個詞他總是聽安安在叫,一直希冀着什麽時候安安也能對他喊上一遍。他不知道任宙遠使了什麽魔法,但也知道安安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改口,“爸爸”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遠遠不止安安承認他,更是任宙遠卸下心防,一步步往自己靠近的證明。
休息了幾天,兩人總算複工,列昂尼德那副千年面癱臉由于早上的小插曲,嘴角一整天都挂着一抹淺淺的笑,從公司大門到辦公室的路上被各種側目,回到辦公室更是讓羅恩忍不住向任宙遠吐槽。
“老板今天是幹什麽了?那笑容很詭異啊!”他做了個發顫的表情,但在看到任宙遠也是一臉紅光滿面後,吐槽就變成了揶揄,“哎我就說呢,原來原因在這裏!”
任宙遠閉口不回他的話,休息了幾天他懶得骨頭都快軟掉了,更別提前些天才被蹂躏了一番,如今配着他那慵懶的神态,羅恩看見後看他的眼神就更暧昧了。
他回想了一下,一臉猥瑣地說:“哼哼我知道了,肯定是去日本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吧,哎我說你們這些大人也真是的,也不顧及一下小朋友在場,迪士尼那是多童趣的地方啊!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呢。”
任宙遠沒好氣地瞥他一眼,看這人滿腦袋的黃色廢料,他才想問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但是羅恩的話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午休時他去找列昂尼德,想問一下他娜塔莎的事情後來處理得怎麽樣了。
列昂尼德自是沒有瞞他,“我們回來的那天我就派人将娜塔莎送回俄羅斯去了,”他苦笑一聲道:“你也別擔心她,估計現在她跑去我父母親那邊哭去了。”
“你的父母?”任宙遠一愣。
列昂尼德點頭,“後來我問了,果然是我弟的馊主意。”
列昂尼德自第一次和家人說過他的追妻大計時,那幾人個個都上心得不得了,一天到晚想着法子該怎麽幫他撮合。列昂尼德也沒有向家人隐瞞自己的追妻進度,特別是上次一家三口去迪士尼,這麽大的進步他怎能不跟家人彙報一番。
“我弟覺得我辦事太慢,就讓娜塔莎來搗亂,希望我們關系有點突破。”列昂尼德語氣裏盡是無奈,但是不得不說亞歷山大這一招确實有效,雖然和任宙遠吵了一架,但兩人把話都說開了,他反而還要感謝他的馊主意。
任宙遠聽得一臉無語,突然覺得娜塔莎有點可憐,即便兩人立場不對,但一想到那姑娘直來直往的性子,就覺得這家人簡直閑得蛋疼,對人家姑娘實在太失禮了。
想着想着,任宙遠突然感到不對勁,猛地反應過來——
“你家人都知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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