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名字
盡管安安表現出無比嫌棄的态度,但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既然答應了爸爸,就要好好做到,因此列昂尼德學中文的速度雖看着并沒有多大進展,可好歹這一大一小也不像剛見面時關系那麽緊張。
任宙遠把安安這段時間的變化看在眼裏,那家夥嘴上說着列昂尼德怎麽笨怎麽蠢,但是任宙遠覺得這其實只是安安在向他撒嬌。看着他一天天逐漸接受列昂尼德的存在,那張小嘴從以前沉默寡言現在變得伶牙俐齒的,他心情說不出有多複雜。
晚上睡覺的時候,安安還學會向他吐槽,說今天教了列昂尼德用中文說自己的名字,那13個字名字可沒把列昂尼德說得舌頭都卷不過來。
安安邊說邊笑着邊手舞足蹈地模仿列昂尼德說話時的語氣,倒在任宙遠懷裏咯咯地笑個不停,任宙遠對他難得表現出來的調皮真是無奈又好笑。
但是這倒提醒了他另一件事,隔天将安安送去上興趣班後,任宙遠找到了列昂尼德,見他在看着中文學習書沒在工作,就和他提起了這件他想了好久的事兒。
他意思意思地問了列昂尼德幾句最近和安安相處的情況,在腦袋裏組織了下語言後道:“安安的名字,你有什麽想法嗎?”
列昂尼德頓了一下,食指敲了桌面幾下,片刻後道:“我以前說過我不會和你争奪安安,所以如果你介意的話,安安的名字保持現狀就好,你不需要太過在意我的想法。”
任宙遠聞言搖了搖,“你誤會了,”他笑了笑:“我本來就對那些傳宗接代什麽的沒多大想法,我的名字是那時候福利院的院長給我取的,當然取安安名字的時候我也不是随便亂取一個,就只是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他頓了頓,又說:“安安畢竟也是……咳,你的兒子,我就想着既然他是個混血兒,有一個中文名和一個俄羅斯名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列昂尼德颔首表示了解,接着他伸手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其中一頁遞給任宙遠。
任宙遠接過一看,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名字,從字跡來看,至少不是這兩天才寫下來的。
“伊萬·列昂尼德·斯塔謝耶維奇,”任宙遠對着其中一個名字低聲念了一遍,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名字一下子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擡頭問他:“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含義嗎?”
“上帝珍愛之子。”列昂尼德看着他的雙眼答道。
任宙遠心髒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又低下頭默念了一遍。片刻後合上本子,對列昂尼德說:“就這個吧。”
“另外一個呢?”列昂尼德問他,“別爾夫什卡,這個名字不好聽?”
任宙遠搖了搖頭,“伊萬,這個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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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昂尼德點了點頭,他沒告訴任宙遠另一個名字的含義,若說第二個名字包含了自己的私心,那第一個名字就飽含他對安安的祝福。
任宙遠沒有把新名字的事情告訴安安,他幾乎能想象出安安聽到自己名字時那嫌棄的小模樣,那家夥就是一個典型的口嫌體正直,嘴上說着讨厭,卻又會一板一眼地教列昂尼德念書。
列昂尼德很好地貫徹了孔子說的不恥下問,跟在安安屁股後面每念一個詞都問他自己念得對不對,但是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任宙遠哪裏看不出來他只是在增加和安安的互動,只是他好心沒有戳破,放任他們父子倆好好培養感情。
之前任宙遠讓範文鋒幫忙接下約稿方的邀約,之後也沒有問他關于這件事的後續如何,看列昂尼德近來表現得輕松,他也弄不清到底是因為安安的關系還是因為解決了約稿的事情,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這天任宙遠在自己的房間寫着稿,房門難得地被敲響,緊接着他便看見了列昂尼德。
“方便嗎?”列昂尼德推開門露出個頭。
任宙遠點了點頭站起,“請進。”他将椅子拉過去,自己坐在床上,兩人坐下後問:“怎麽了嗎?”
列昂尼德道:“我們正在策劃一個答謝會,想邀請合作的機構和一些政府官員參加,借此順勢宣傳接下來重點推廣的創客基地。“任宙遠點頭,“這樣挺好的,”他想了想又道:“邀請政府官員,我能理解為之前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嗎?”
列昂尼德颔首,臉上表情難得的輕松,“本來我們已經不抱希望了,上次我去海城也是聯系另一位學者,談的過程出了點問題,最後還是沒有談下來。羅恩也在聯系其他人,他那邊倒是談下了幾個,但是名氣都不是很大,能起點作用,可是影響不夠。“他又道:“可是沒想到之前我們一直在邀請的那一位學者竟突然答應了我們的邀約,如此一來我們的工作也輕松不少,這兩天我們都在和政府的人在周旋,手上多了這麽一個籌碼,後續工作就順利多了。”
任宙遠聽了也替他高興,不得不說範文峰的工作實在做得太到位了,他這個當事人從頭到尾都沒出面,事情就得以順利解決。
他道了句恭喜,然後便聽到列昂尼德說道:“這次的答謝會也算是公司階段性的年中總結會,所以我在想……”他頓了頓,“能把安安也帶上一起去嗎?“任宙遠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列昂尼德要說的竟然是這個。
列昂尼德馬上又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安安上臺做什麽的,就只是帶你們一起出席而已。”他看向任宙遠的眼神帶了點試探,小心道:“那天全公司的人都會出席,當然作為工作的一部分你也要參加的,你就當帶安安去吃好吃的,這樣行嗎?”
任宙遠有點想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住進來以後列昂尼德面對他時總是小心翼翼的。
他想到羅恩之前對他說過的話,他說他們俄羅斯人就是婚前婚後變了個人,成家前世界都像欠了他們錢,成家後就像是他們上輩子都欠了另一半的錢,之前有多冰冷,婚後就有多火熱。
但是他們現在的情況又有點不一樣,他們沒有“婚”,也不火熱,只是在這種似是而非的關系中處于一種微妙的界點。
任宙遠不知道人是否都有這種虛榮心,但是就他而言,一個以前你覺得他高高在上,處處都對你表現出不屑的人變成如今這般,他一方面既享受着列昂尼德态度轉變而對他的讨好,但是在內心的某一處又不忍看到他像是抹殺掉自己原來的本性。
“你可以不用那麽小心翼翼。”任宙遠這麽想着,突然就脫口而出。他看見列昂尼德愣了一下,忙擺手解釋道:“我們既然住進來了,按你的說法,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之前會躲着不讓安安和你見面,是害怕你會……嗯,就是那樣,但是現在既然我們已經搬進來了,只要是對安安好的,我不會阻止。”
列昂尼德聞言雙眼亮了起來,他滿懷期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會一起出席?”
“嗯。”任宙遠點頭應下,但将列昂尼德送出門後,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