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
這話音才剛落呢,就聽一聲嬌喝響起:“大膽的狗奴才,見着主子不出去迎接也便罷了,居然還敢派人阻攔,你安的什麽心!”
寧玉槿掏了掏耳朵問管事太監:“門外哪來的一只瘋狗?”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可以傳到那鹂貴人的耳裏。那管事太監望着鹂貴人尴尬不答,那鹂貴人可忍不了了,疾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吼了一句:“你才瘋狗,你全家都是瘋狗!”
寧玉槿垂了眼睑斂了表情,慢悠悠地說:“随便問候別人全家可不是個好習慣。”
“本主子就問候了,咋地?”那鹂貴人雙手叉腰,冷哼了一聲,“瞧瞧你,沒規沒距,也不知道家裏人是怎麽教的?怕是有娘生沒娘養吧!看你那副德行,就算有人教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輩子都只能是個奴婢!”
寧玉槿的确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聽到這話的時候,她輕輕地掀了掀眼睑,眸光像浸了寒冰,泛着冷氣。
那鹂貴人說了半天見寧玉槿沒個反應,頓時也覺沒趣,只揮了揮手說:“得了,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跪下來給本主磕幾個響頭,然後痛哭流涕地說‘奴婢錯了’,那本主就放過你了!”
寧玉槿身子整個往後一躺,靠在了紫金色的圓枕上,輕笑了一聲:“誰放過誰還不一定呢。”
“哼,身份不高脾氣倒是不小,那就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本主的鐵棍硬!”鹂貴人冷哼一聲,對着身後的衆人一揮手,“把她給本主抓起來!”
若是之前,寧玉槿好聲好氣地給她講講人生哲理、勸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便罷了,可如今這小丫頭說話那麽不饒人,她反倒是不反抗了,伸出雙手去說:“捆吧,記得捆緊一點,要不然我會跑掉的。”
鹂貴人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會在耍什麽貓膩吧?”
寧玉槿聳了聳肩說:“我都被捆成這個樣子了,還能耍什麽貓膩?”
“也是。”鹂貴人聽到這話頓時放了心,像一個得勝将軍似的,讓人押着寧玉槿出了毓安宮。
可是她不會想到,毓安宮和禦書房隔得那麽近,有什麽風吹草動立馬就驚動那邊了啊!
等她押着寧玉槿走出去的時候,就見宮門口一大排的明黃儀仗,墨烨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沉着一張黑臉,滿眼冰冷地看着她。
“皇……皇上……”鹂貴人看着那陣仗,頓時被吓了一大跳,竟給愣在那裏了。
倒是寧玉槿慢條斯理地提醒了她一句:“行禮啊。”
“哦,對對對……”鹂貴人趕忙地沖着墨烨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後面的宮女太監們也被吓傻了,嘩啦啦一大片跟着那鹂貴人跪了下去。
倒剩寧玉槿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堆人中間,有些鶴立雞群。
然一向随和的墨烨卻遲遲沒叫衆人“平身”,他目光落在寧玉槿那被捆綁的雙手上面,想過去,終究是遲遲未動,只對旁邊的李總管道:“讓人去給她松綁。”
那李總管當即心領神會,叫了兩個宮女過去解開了寧玉槿手上的繩子,将她扶了過來。
墨烨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緩緩移動,當那視線落在她手腕處那血紅的勒痕上的時候,剛剛壓抑的怒火,一下子爆發了:“毓安宮總管何在?!”
跪着的衆人之中,匆匆地跑出一太監出來,一抹額上冷汗道:“回皇上,奴才便是。”
墨烨神态威嚴,目色懾人,開口就是一聲問責:“你怎麽當差的?”
這偌大的毓安宮,那麽多的太監宮女,居然讓那鹂貴人沖進去帶走了寧玉槿,他們都是吃幹飯的嗎!
然還不待那總管太監開口認罪,鹂貴人這時候卻擡起頭來道:“皇上,毓安宮的奴才太規矩了,見到主上不行禮也便罷了,還敢阻攔臣妾去路!他們這般目無法紀以下犯上,皇上可要好好地治他們的罪才是!”
衆人聽到這句話,全都張大了嘴,一臉愣愕地看着她。
寧玉槿這會兒更是想沖過去摸一下她的腦袋,先确認她有沒有發燒燒壞腦袋了再說。
難不成,那鹂貴人單蠢的小腦瓜以為,墨烨訓斥毓安宮的太監總管,是為了替她出頭?
460 墨烨,敢跟墨敬骁搶人麽?
460 墨烨,敢跟墨敬骁搶人麽?
鹂貴人被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憐的是她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她是貴人,寧玉槿不過是個醫女,她想懲罰一個奴婢,這是犯了哪條宮規?
李總管看着她一步三回頭,眼角含淚地看着墨烨方向,似乎想要找他要個說法,那腳步停下來就再也移動不了半分。他嘆了口氣,道:“鹂答應,那寧醫女是太後娘娘的侄女、是皇上的表妹,您沒事兒來惹她做什麽?”
“她……還有這身份?!”鹂貴人、不,現在已經是鹂答應,她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回過頭去看了看。
李總管見她反應微微眯了眼,又道:“鹂答應,奴才雖然不知道是誰慫恿您過來的,不過奴才說句實話,柳妃都沒在寧醫女手裏讨着便宜,您來出這個頭着實不是個好主意。”
鹂答應揉了揉腦袋,一臉地茫然:“為何從沒有人給我說過這些?”
李總管頓時搖頭嘆氣。
這種心機,妄想在後宮這種地方生存,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毓安宮,紫蘇正給寧玉槿的手腕子抹着藥,墨烨就坐在旁邊,全程目不轉睛地看着。
朱嬷嬷給墨烨送來了茶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頓時憂心忡忡地退下了。
“好了。”紫蘇擦完了藥,叫醒昏昏欲睡的寧玉槿,看了眼墨烨,也退了出去。
寧玉槿擡起手來看了看手腕,嘟囔着說:“都說了沒事麽,弄這些在手上多不方便啊。”
“為了不留疤,你就忍着吧。”墨烨看着那勒痕,瞳孔縮了縮。
寧玉槿撇嘴道:“這種傷怎麽會留痕?不擦藥,到傍晚的時候全都好了,你信不信?”
“我信。”墨烨突地吐出兩個字來,認真得讓寧玉槿都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瞅了墨烨一眼,頓時扯起嘴角強笑說:“皇上您不必如此,開個玩笑而已。”
墨烨卻依舊直勾勾地看着她,神色不改,語氣不改:“我信,是信你絕對有其他方法可以不讓那鹂答應帶你走,你若想治她,直接跟我說了便是,又何苦用這種委屈自己的方法?”
寧玉槿頓時又愣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懂墨烨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你不會是說,如果我讓你廢了柳妃,你也會照做吧?”她試探性地問了那麽一句。
墨烨看着她,薄唇輕輕溢出幾個字:“如果你想的話。”
寧玉槿頓時被吓了一跳,感覺自己都坐不太穩了。
她連忙地咽了咽口水,想強顏歡笑地給墨烨說“皇上您是開玩笑的吧”,可是這會兒就連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她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有些事情不挑破還能面對,一旦挑破之後,他們該如何相處?
墨烨目光一直不離地看着她,只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說什麽。
寧玉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子抽了,突地就問了一句:“那如果我讓你廢了皇後呢?”
墨烨這次倒是有些微微地愣住了。
寧玉槿眯着眼,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好像有些失落,失落中帶着愧疚,愧疚中夾雜着對什麽的不舍,那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臉上反應無疑,而後又緩緩歸于平靜。
她似乎懂了些什麽,點頭笑道:“哎呀,皇上你不用這麽嚴肅麽,開個玩笑而已,您不會怪罪我吧?”
墨烨頓時也跟着笑了起來:“怎麽會怪你呢?你若在宮裏出了絲毫纰漏,九皇叔回來可是不會放過朕的。若是誰再惹你,你就直接告訴朕,朕替你收拾了她們就是。怎麽着,也不能讓九皇叔的王妃受委屈不是?”
寧玉槿起身,恭恭敬敬地沖墨烨行了個禮:“那就先謝過皇上了。”
墨烨強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你還是好生歇息吧。朕,走了。”
寧玉槿立馬又行了個禮:“恭送皇上。”
墨烨頓時揚唇笑了起來,卻是一抹譏诮流露在嘴角。
他轉身離開了毓安宮,那飄飛的龍袍上,金絲細線勾勒的五爪金龍,好似騰雲欲飛。
送走了墨烨,寧玉槿頓時癱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碗猛地灌了自己一大碗水。
朱嬷嬷和紫蘇這時候走了進來,見寧玉槿的樣子,頓時都皺起了眉。
“小姐,你還好吧?”紫蘇忍不住開口問道。
寧玉槿勾起一邊嘴角,還有心思笑:“托你的洪福,暫時死不了。”
“呸呸呸!”朱嬷嬷連呸了幾聲,不滿地等着寧玉槿,“說什麽胡話這是?”
寧玉槿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嘴欠,亂說的,嬷嬷別生氣麽?”
朱嬷嬷頓時又瞪了她一眼。
成天面對着這麽一個大活寶,誰還生氣得起來?
她走過去坐在寧玉槿的旁邊,問她道:“要不要搬去和太後住?皇上他,總不會去慈寧宮亂來吧?”
寧玉槿雙手撐着下巴,搖了搖頭說:“可別,這種破事還是不要去打擾太後的清修了。我就住在毓安宮,皇上他也不會亂來的。”
因為他,着實沒有亂來的資本啊。
試問他敢跟墨敬骁搶人嗎?
墨敬骁那丫的,确定不會帶着骁字營一路沖到盛京來要人?
皇位他不會稀罕,但是觸了他的逆鱗,他絕對也不會在乎來坐一坐這位置。
北有骁字營的鐵騎,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東有狄長風帶領的鎮東軍,那小子要是聽到墨敬骁反,他肯定是第一個起兵響應;三路大軍,再來就是臨西的西昌軍,此刻也是墨敬骁在帶領。
若說墨烨最不想的,大概就是看着現在的局面吧,他手裏有十多萬的京畿武衛軍,可是那頂個什麽用?其他的兵權全部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才致使他這麽被動。
這種局面,也注定了他現在不敢拿她怎麽樣。
最可恨的就是如此吧,他心裏明明恨墨敬骁恨得要死,可是又不得不靠他來穩固自己的江山。
就連,拿她也沒辦法。
寧玉槿聳了聳肩,眯眼說:“以後皇上再來,紫蘇就出去攔着吧。”
紫蘇點了點頭:“紫蘇明白。”
寧玉槿垂眸輕笑了一聲。
剛剛話說得那麽明白,墨烨他,也不會再來了吧。
461 後宮
461 後宮
妃卻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翠莺在一旁指揮着人将她拖了出去:“快點快點,在娘娘宮裏哭哭啼啼的,這不是存心給娘娘惹晦氣?”
“鹂貴人被貶了?”
明禧宮裏,宮人正在為柳妃描眉,聽到這消息柳妃猛地一動,那宮人手中的眉筆差點戳到她的眼睛裏去。
“娘娘饒命!”
“真是沒用,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本宮要你何用?”柳妃有些厭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輕飄飄地甩出一句,
“真是沒用,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本宮要你何用?”柳妃有些厭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輕飄飄地甩出一句,“送辛者庫去。”
辛者庫是這宮裏最辛苦最黑暗的地方,一旦送進那裏,就意味着永無出頭之日了。
那宮女哭着喊着求饒,柳妃卻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翠莺在一旁指揮着人将她拖了出去:“快點快點,在娘娘宮裏哭哭啼啼的,這不是存心給娘娘惹晦氣?”
“鹂貴人被貶了?”
明禧宮裏,宮人正在為柳妃描眉,聽到這消息柳妃猛地一動,那宮人手中的眉筆差點戳到她的眼睛裏去。
“娘娘饒命!”
“真是沒用,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本宮要你何用?”柳妃有些厭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輕飄飄地甩出一句,“送辛者庫去。”
辛者庫是這宮裏最辛苦最黑暗的地方,一旦送進那裏,就意味着永無出頭之日了。
那宮女哭着喊着求饒,柳妃卻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翠莺在一旁指揮着人将她拖了出去:“快點快點,在娘娘宮裏哭哭啼啼的,這不是存心給娘娘惹晦氣?”
郝答應淡定地看着這一切,随即走了過去,拿起畫筆幫柳妃描眉:“娘娘聽到這消息有何想法?”
那柳妃看着鏡中自己美豔的面孔,露出一絲譏笑來:“只能說那鹂貴人太沒手段,就這麽沖過去,簡直就是直接掉進人家的陷阱裏。”
說着她伸手拍了拍郝答應的手:“也虧你提醒了本宮,找了她這個替死鬼去一試深淺,否則現在被貶的該是本宮了。”
郝答應垂着眸子,不卑不亢地答道:“能為娘娘效命,是奴婢的福氣。”
柳妃聽到這句話頓時大悅,這郝雲淑別的不行,不過倒是挺認得清自己的身份,她就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
不像毓安宮那位,被皇上擡舉了一下,還真當自己是這皇宮的主人了,竟然連她都不放在眼裏,真真是可氣可恨!
她連忙問那郝答應說:“那下一步,該怎麽辦?”
那郝答應道:“今天鹂答應把事情鬧得那麽大,其他宮肯定也知道了,不如先看看她們的反應再說。尤其是皇後那兒,這會兒鐵定已經有人去七嘴八舌了。”
柳妃聽到這兒,那豔紅的櫻唇一勾:“也行,就讓皇後自己看看,她掏心掏肺對的好姐妹,是個什麽樣的人。可別因此受了刺激,影響到胎兒就不好了。”
郝答應看着柳妃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沉默着,沒有出聲。
淑萃宮。
惠妃提着一壺開水,緩緩倒進茶壺裏,看着那熱氣蒸騰,看着那一根一根的茶葉上下漂浮,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來。
“這泡茶啊,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挑的什麽茶葉,選的什麽水,用的什麽水壺什麽茶具,都會影響這茶的味道。”
說話間,惠妃提着水壺進行沖泡,只見那壺內茶葉翻滾、散開,逐漸地釋放出清香的茶味。
她随後将水壺放在一旁,将泡好的茶湯倒入茶盅,又将茶盅內的茶湯再行分入杯內。
“這分茶,杯內之茶湯以七分滿為度,等待茶葉吸水下沉慢慢展開,即剛剛好。就好比做人,如果太滿了,則溢出來了。”
說完,她将茶杯連同杯托一并放置在她的對面,笑着道:“蘋貴人,嘗嘗看?”
坐在她對面的蘋貴人将茶端了起來,先觀其色,再聞其香,方才慢慢品了一口,慢悠悠地說:“此茶湯色鮮綠,滋味鮮醇,葉底嫩綠均整,茶乃茶中上品,惠妃娘娘的茶藝也乃人中上品,茶道之中的道理,更是讓人醍醐灌頂。”
惠妃淺淺一笑:“蘋貴人慣會取笑,本宮也就随口一說,哪有什麽道理?更何況看這樣子,蘋貴人才是品茶的高手,本宮倒像是在關公門前耍大刀了。”
蘋貴人低下頭,唇角動了動,好似在笑,那臉上終究沒露出一抹笑容來。
惠妃看着她,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也不知道蘋貴人的沒得到消息,那鹂貴人好像因為什麽觸怒了皇上,被貶為答應了?”
蘋貴人這時候擡起頭來看着惠妃,不怎麽感興趣地說:“是麽?沒怎麽注意。”
惠妃見此,頓時又笑了:“蘋貴人倒不似宮裏其他的妃嫔,每個人都忙着争寵的時候,唯有蘋貴人一個人不管不問的。這種置之度外的氣度,讓人佩服也讓人羨慕。”
蘋貴人看着惠妃,突地勾着嘴角,說了一句:“那惠妃娘娘呢?”
惠妃看着她,笑了一下:“進了宮來,沒有誰是獨善其身的。”
蘋貴人點了點頭:“這倒也是。所以娘娘叫我過來,是為了毓安宮那位?”
惠妃溫柔地笑着,好似在話家常:“蘋貴人對那位,怎麽個看法?”
“如果是為了她的話,我想娘娘找錯人了。我只想過自己的清淨日子,誰得寵誰被貶,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
說着,那蘋貴人起了身,給惠妃行了個禮:“如果沒什麽事,那臣妾先告辭了。”
惠妃嘴角笑意不減,揮了揮手說:“蘋貴人什麽時候想通了,淑萃宮的大門随時歡迎。”
蘋貴人一颔首,轉身走出了宮門去。
“那蘋貴人,也忒無禮了。”鴛鴦将人送出去之後,回來忍不住抱怨了兩句。
惠妃聽到這話卻只是笑了笑:“這有什麽好計較的。雖然不會是盟友,但至少也不會是敵人,少一個蘋貴人,可比少是個鹂貴人要好太多了。”
說着由鴛鴦扶着起了身,她淡淡地道:“把茶具給收了吧。”
462 後宮,沒一日消停
462 後宮,沒一日消停
“小皇子發育得很好,沈姐姐的身體也恢複得很快,只要保持這顆平和心态,應該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寧玉槿一邊提筆寫着沈憶萱這個月的膳食清單,一邊笑和着給她說。
沈憶萱伸手摸着已經凸顯的肚子,眼中滿目慈愛神色:“現在我什麽也不争什麽也不搶,只盼着肚中的孩子能夠平安出生平安長大,那就是上天對我的最大恩澤了。”
寧玉槿聽到這話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清單拿給翠衣,走到沈憶萱旁邊坐下說:“沈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人,老天爺不會太虧待你的。”
沈憶萱臉上的笑弧擴大了一些,看着寧玉槿也滿目溫柔:“槿兒也是個有福氣的人。能夠嫁給定王不知道是多少女人的夢,定王卻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槿兒也得好好珍惜才是。”
一提墨敬骁,寧玉槿眸中也溢出一絲小女人的幸福感來,雙手撐着臉,一臉甜蜜地說:“那是自然的!阿骁說,等他回來了,咱們就成親,到時候讓那些個觊觎他的人全部都死心!”
沈憶萱見她那模樣,頓時忍不住笑着搖頭:“你呀你,怎麽那麽霸道啊。不許你家定王娶別人,還不許人家有那觊觎之心?”
寧玉槿頓時認真了表情,很是嚴肅地說:“霸道這是自然的。有人有那個賊心,就不難保她沒那賊膽,男人是自己的私屬品,怎能容忍她人玷污一分?誰要有本事來搶我男人,我定讓她豎着來、橫着出去!”
沈憶萱聞此言笑容收斂一些,低着聲音有些落寂地道:“那是定王愛你,才會讓你如此。在後宮,談愛多奢侈?”
寧玉槿看着沈憶萱那模樣,也是微微垂頭,輕嘆一口氣——是她提了不該提的話題了。
在後宮裏,談愛的确是很奢侈的事,因為你永遠沒有辦法讓皇帝只寵愛你一人。
三宮六院,對應着滿朝文武,為了權力的制衡,皇上必須得雨露均沾。
更何況,後宮裏的女人猛如虎,但凡行錯一步,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成為衆矢之的。
你得寵了,衆人嫉妒你,且不管位高的位低的,都會想辦法置你于死地。你失寵了,衆人排擠你欺負你,就連奴才都會來落井下石,落毛鳳凰不如雞。
從古至今,死在後宮裏的女人不計其數。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一個一個地重演,悄然無息,奪人性命。
這裏是善良和天真的墳墓,但凡活到最後的,都是對自己狠、也對別人狠的。有時候看着鏡子裏那張只會嗔笑和冷木的臉,可能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提這個幹什麽。”沈憶萱見氣氛有些低沉,連忙笑了笑道,“好妹妹,前兩日姐姐得了個有趣的小東西,你給看看,是個什麽理兒。”
寧玉槿也很順溜地順着臺階下了,連忙地問:“是什麽?”
“是兩盆草兒。”那綠衣聽見她們娘娘說這個,就幹脆抱了一盆過來,放在了軟榻中間的茶幾上。
碗大一個青花瓷的花盆,裏面種着一片綠茵茵的植物,那植物的葉子有着長長的葉柄,柄的前端分出四根羽軸,每一根羽軸上生着兩排長橢圓形的小羽,顯得十分的小清新。
寧玉槿頓時頓了一下,心說這不就是幾顆含羞草嗎?
綠衣還怕寧玉槿不知道,忙笑眯眯地給她說:“三小姐,這草兒可好玩兒了。你碰它一下,它的葉子就會落下去,過一會兒才慢慢起來,就像被人撓了癢癢一樣。娘娘可喜歡了,每天都要抱進來摸一摸呢。”
含羞草麽,被人碰了會收縮那是對自然環境的應激反應,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可寧玉槿卻對綠衣說的後半句給上了心。
“你說娘娘每天都要抱進來摸一摸?”
綠衣點了點頭說:“是啊。”
沈憶萱本來正在弄那含羞草呢,聽到這話覺得寧玉槿的語氣不太對,連忙問說:“槿兒,怎麽了?”
寧玉槿眉心深皺,開口說:“這含羞草養着玩可以,可是不能經常接觸。這要是接觸過多,會引起眉毛稀疏毛發變黃,如果嚴重了,還會導致毛發脫落。”
沈憶萱一聽,本來正在摸那含羞草的手立馬給收了回來,一臉地驚詫:“就這麽一小株草兒,還有那麽大的危害?”
“事實上生活中的很多東西都帶有潛在性的危害,如果不注意,很有可能莫名其妙地就中了毒。”寧玉槿擡起頭問綠衣說,“這草兒哪兒來的?”
綠衣答道:“是前兩日內務府的人給娘娘送花草過來,順便一起給送來的。說是藩國新進貢的,特意拿來給娘娘解悶兒的。”
寧玉槿點了點頭,對她道:“你和高總管去趟內務府,看看能不能找到當日來送花的那個人。還有,以後但凡進坤寧宮的東西,就是一朵花兒也拿給我過目了之後再拿進來。”
沈憶萱忙伸手攔住了寧玉槿:“沒必要搞得那麽嚴重吧,可能那些內務府的人也不知道這草兒有問題。”
寧玉槿搖了搖頭,很是堅決地說:“這事情不會是那麽簡單的。上次的冰糖葫蘆、這次的含羞草,都是些表面無害的東西,既查不出來源,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危害。這說明宮裏有一個十分精通醫理毒理、且十分有耐心的敵人在虎視眈眈。這個人心機極深,做事不露馬腳,一時逮着她實屬不易。咱們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為了小皇子,凡事還是多留意一些比較好。”
一聽為了小皇子,沈憶萱也是緊張起來,摸着肚子說:“這後宮,就沒一日消停過。”
寧玉槿見此,道:“要不然我還是搬回坤寧宮來吧,凡是也有個照應。”
“別了,毓安宮離坤寧宮也沒多遠,你別搬來搬去的麻煩。”沈憶萱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反倒是安慰她道,“你放心,本宮讓人加強這坤寧宮的防衛,不會讓人輕易害了我們兩母子的。”
寧玉槿一聽這話,也沒堅持:“沈姐姐決定就好。”
“哦,對了,”沈憶萱像是想起了什麽來,忙對寧玉槿道,“你的新衣已經做出來了,早上才剛剛送過來,你快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463 鳳頭金步搖
463 鳳頭金步搖
因為雲明錦的事情,寧玉槿之前就已經郁悶很久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到現在,這一頁還是沒揭過去!
穿上那月白色的宮裝,銀絲細線勾勒的邊,素淨雅致的配色,精致的暗紋好似水波、盈盈而動。
雖不華貴萬分,也盡顯大氣優雅,端端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極為順眼。
寧玉槿穿着覺得別扭,沈憶萱卻圍繞着她轉了一圈,啧啧稱贊:“果然,這衣裳只有穿在槿兒身上才那麽好看,別人穿不出這種随意溫雅的感覺來。”
“沈姐姐慣會取笑。”寧玉槿咧開了嘴,呵呵地幹笑兩聲。
“我可沒取笑你。”沈憶萱仔細地将寧玉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一拍手說,“我說差點什麽!”
寧玉槿還沒搞懂沈憶萱是什麽意思呢,就被她拉着按在梳妝臺前坐下了。
“沈姐姐……”
“噓,別鬧,等我一會兒。”
沈憶萱在她的梳妝臺前翻找了一番,最後從一個小盒子裏拿出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來,插在了寧玉槿的頭上。
點绛唇,描黛眉,淡妝勾勒,一點紅櫻與那頭上步搖争輝相映,顯得鏡中女子陡然之間多了幾分妩媚風情。
本來極為雅致的衣裙,卻并不與那步搖與那妝容相悖,反倒是顯出一種奇異的融合感來,讓她仿若一朵盛開在冰淩之中的紅蓮。
寧玉槿望着鏡中的自己有些發愣,沈憶萱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來,左右地細細看着:“槿兒身上有一種別人沒有的風情,是男人會喜歡的那種吧。”
“沈姐姐說什麽?”寧玉槿偏過頭,去看沈憶萱,卻差點被她那尖利的指套劃到下巴。
沈憶萱也反應過來,連忙地收回了手,笑呵呵地拍了拍寧玉槿:“說咱們槿兒天生麗質無人能比。”
寧玉槿頓時無語地落下一滴瀑布汗:“沈姐姐又來取笑我了。”
沈憶萱也不說話,只盯着寧玉槿看了又看,好似要将她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打量個遍似的。
寧玉槿身上穿着那雲明錦的衣裳,心裏那叫一個怪異無比。
不過好在這時翠衣和高總管回來了,還帶回來兩個消息。
一個如寧玉槿所料,那送花草過來的小太監果然查無此人。
本來負責坤寧宮的那小太監準備送東西過來的時候突然鬧起了肚子,後來從茅房裏出來的時候,要送的花草已經不見了,他還以為是內務府總管重新安排了人,所以也便沒有管那麽多。
至于另一個……
翠衣說:“皇後娘娘,您昨日約諸宮娘娘和小主過來坤寧宮小談的,現在她們都在宮門外候着了,您看什麽時候召她們進來?”
“有這事?”沈憶萱也愣了一下,想了想好似想起來了,頓時笑笑說,“瞧瞧,懷個孕記性都變差了。快去請她們進來吧,別在外面站着了。”
說完伸手抓住正在後退的寧玉槿的手說:“槿兒也一起去吧。”
寧玉槿連忙搖頭:“我和她們可沒什麽好說的,別到時候全都給得罪了。”
想想她嘴欠的德行,這也不是不無可能的啊。
“有我在,不會的。”沈憶萱卻并不打算放過她,勸不過幹脆直接拉着就走。寧玉槿又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地跟着走了出去。
坤寧宮的正殿裏,各宮妃嫔已經對號入座。
這次的人員來得齊啊,經常稱病的柳妃這次不病了,坐在惠妃的對面和她皮笑肉不笑地寒暄着;才沒被貶多久的鹂答應也來了,雖然坐在最末尾卻有一顆自己遲早封妃的心,別人不愛搭理她、她也懶得搭理別人;其他的常在、答應們三三倆倆地聊着天,互相寒暄,看起來也勉強算是一副和諧場景。
沈憶萱挺着個大肚子出去的時候,衆人全都起身行了禮。可等行了禮起身來的時候,才發現,皇後娘娘身邊那女子是誰?
柳妃也算是和寧玉槿近距離接觸過了,那丫的就算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可是看着面前這女子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那雲明錦的宮裝上,才總算是确定了。
好家夥,這宮裏唯一一個穿得起雲明錦的居然是個醫女,柳妃一下子氣就起來了。
正好這時候寧玉槿微微屈膝沖着衆人福了福身,她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面子地道:“可免了吧寧醫女,皇上都特許你見到任何人不用行禮了,你這不是在折煞我們麽?”
衆人本就懷疑上寧玉槿的身份了,聽到柳妃挑破,頓時露出一副了然神色。
那數雙眼睛“唰唰唰”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每一處都細細地掃看一遍,好似在看她有何本事,能讓皇上把她偏袒成這般模樣。
看完之後衆人都沉默了下來,只惠妃掩着唇笑着說了一句:“步搖很漂亮。”
這句話說得寧玉槿雲裏霧裏,卻一下子讓在場衆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尤其是柳妃,貝齒咬着下唇,那目光之中都沾染上了怨毒的神色。
沈憶萱笑着開口說:“是本宮厚着臉皮讓諸位過來陪本宮說說話的,怎麽你們都去看寧醫女去了?”
“皇後娘娘說哪裏去了,若不是您和柳妃說她就是寧醫女,臣妾們還以為她是皇上新封的妃嫔呢。”其中一個常在笑容滿面地說着,目光在寧玉槿的臉上一掃,卻是說不出的冰冷。
沈憶萱連忙笑道:“寧醫女臉皮薄,你們可別取笑她。”
這句話也算是終止了這個話題,衆人頓時将視線拉了回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問候起皇後和小皇子的近況來。
“娘娘最近胃口可好呀?”
“小皇子鬧不鬧騰啊?”
“臣妾閑暇的時候也為小皇子做了兩身衣裳,皇後可別嫌棄才好。”
……
而就在衆人拍馬屁拍得熱火朝天之中,寧玉槿在沈憶萱的旁邊坐着,感覺底下時不時飄來的一道複雜目光,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起來。
衆人這目光……是個什麽意思?
剛才惠妃的那句話……又是個什麽意思?
464 争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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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午後小談會一直持續到傍晚都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