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還光鮮亮麗的,可是這偌大的宅子,除了老管家和我陪嫁的兩個老嬷嬷,早就一個仆人也沒有了。我現在靠着陪嫁的幾件嫁妝過日子,有時候想着都恨不得跟這個殺千刀的去了。”
“昨天他被人擡回來之後就不省人事了,後來醒了一會兒,就把大夫給罵了出去,不讓人給他看傷,也不讓人報官,還讓管家去衙門說他沒事了。可他那模樣,哪裏是沒事的?我們勸他,他就大吼大嚷,我們扭不過他,只能什麽都依他,可是沒想到,還是沒挨過今天早上……”
趙夫人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給許勁松說着事情經過,兩個眼圈都紅紅腫腫的,看得出來沒少哭。
許勁松一邊将趙夫人的口供記錄下來,一邊又不得不出言安慰。
可是出了這種事,再怎麽安慰也只是一句話,心裏的苦又怎會消散得了?
寧玉槿看着偌大的趙府,最後嘆息了一口氣:“就剩一個空宅子了,可真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等許勁松出來,三人便一塊兒回衙門。
那趙員外的屍體已經送回了衙門,寧玉槿決定替那趙員外驗屍。
驗屍是一個極為細致繁複的工作,尤其這回還是一具男人的屍體,還沒進去,墨敬骁的臉色就黑沉了個徹底。
寧玉槿反複地解釋那只是一具屍體,可是墨敬骁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緩和的餘地。
好吧,看其他男人的身體的确不怎麽厚道,咱們家阿骁的都是偷偷地才能看上一兩眼呢。
“這樣吧,我負責檢查表面,讓衙門的仵作同我一起,他負責檢查其他的,總可以了吧?”
寧玉槿做出了如此讓步之後,墨敬骁的臉色好似才緩和了一些,變得不那麽像包公了。
寧玉槿又趁此機會蹭了蹭他的手臂,各種撒嬌一番,總算是征得了他的許可。
不過,進去之前還是得再三發誓,眼睛不許亂飄,不許看不該看的東西!
寧玉槿當即舉起了手掌:“我發誓,我絕對不亂看,亂看讓我長雞眼總可以了吧?”
墨敬骁卻搖了搖頭說:“這個不好。”
寧玉槿頓時苦了張臉:“那您還想怎麽着啊?”
墨敬骁慢悠悠地飄出一句話:“你發誓,亂瞥的話,一個月吃不到好吃的東西。”
“這麽狠?!”這個的确比長雞眼狠多了,墨敬骁和她在一起那麽久了,可真會掐她命脈!
“一個月就一個月,成交!”寧玉槿一咬牙一跺腳,愣生生地和墨敬骁擊掌為盟。
丫的,為了這個破案子她可真是豁出去了,過後一定得讓許勁松通通給她補償回來!
那仵作寧玉槿見過,四五十歲的模樣,是個老仵作了,所以很多東西不用寧玉槿說,他也知道怎麽做。
寧玉槿進去的第一時間也沒動手,而是讓那仵作在那裏檢查屍體,她則在一旁看着。
外傷就是昨天石員外用磚頭敲打出來的傷口,這毋庸置疑,仵作得出是致命傷之後,便不再檢查其他了。
寧玉槿卻在這時說:“解剖一下吧,說不定死者死于其他原因呢?”
“解剖?”那仵作驚了一下,說,“可是死因已經确鑿了啊,沒有必要了吧。”
寧玉槿卻搖了搖頭,神秘兮兮地對那仵作說:“我懷疑是那趙夫人下毒毒死了趙員外,你解剖看看,能不能找到毒藥。”
418 為何要騙許勁松?
418 為何要騙許勁松?
從驗屍房裏出來之後,寧玉槿攤了攤手表示:沒有發現比已知信息更多的東西。
不過她倒是很篤定地對許勁松說了一句話:“你再去趙府,把剩下的幾個人都好好地調查一下,我總覺得,這趙員外,死得不太對勁。”
事關人命,許勁松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地招呼了三兩個人,再去了趙員外的府上。
見許勁松走了之後,寧玉槿雙手靠在後腦勺上說:“阿骁,我們來這麽久還沒逛過衙門吧,要不要去四處逛逛?”
衙門有什麽好逛的?不過是幾座房子幾個院子,差人雲霆山莊根本不是一點兩點。
墨敬骁同寧玉槿在衙門裏東繞西走的時候,突地問了一句:“丫頭驗屍的時候,是不是發現其他線索了?”
寧玉槿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這才轉過頭有些驚奇地看向墨敬骁:“你怎麽知道的?我以為我隐藏得好好的!”
墨敬骁伸手指了指她的眼睛:“這裏是不會騙我的。”
“你出來的時候,眼珠在轉,明顯是在思考說辭。你對許勁松說那人死得不對勁讓他再去調查的時候,有些故作嚴肅,且眼睛向右看了,這證明你在說謊。”
嘿,這不是上次她對慕容玄說的理論嗎?
寧玉槿頓時嘆氣:“我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為何要騙許勁松?是不是他也和這宗案子有拉扯?”墨敬骁一邊走着一邊問道。
寧玉槿再三地看向四周,生怕隔牆有耳,墨敬骁只好說道:“附近沒人。”
墨敬骁說沒人那就是沒人了,寧玉槿頓時放心下來,開口道:“阿骁你知道嗎?我當時懷疑過屠夫,懷疑過大夫,可是偏偏忘記懷疑一個特別有嫌疑的職業了。”
墨敬骁聯想起她從驗屍房裏出來以後的一系列舉動,頓時微微皺眉:“你說的是,仵作?”
“嗯。”寧玉槿面色有些凝重地點頭,“我當時本來準備自己操刀檢查那趙員外的,奈何想到你讓我發的那個毒誓啊,心裏就猶豫了,最後幹脆騙那仵作說趙員外是被趙夫人下藥毒死的,讓他開刀看看胃裏面有沒有殘留的毒藥。他當時聽我那麽說,也沒懷疑那麽多,所以……”
墨敬骁接過話說:“從刀法上看出端倪來了?”
“下刀的手法、力道,均與受害者身上的相同。我不敢打草驚蛇,更不敢确定這件事是那仵作一個人作案、還是和衙門裏的某些人有關系,所以幹脆先把許勁松騙走再說,那家夥是個聰明人,我怕他看出來些什麽。他是好人也便罷了,若是壞人,那可真糟糕了啊。”
寧玉槿想到許勁松,搖了搖頭。
現在她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面前的墨敬骁了,其他人在沒有百分百排除犯罪可能之前,皆有嫌疑。
墨敬骁眉峰斜挑,看着她:“所以你心血來潮想要逛諸州衙門,是想去……”
“看看那纏綿病榻的陳大人,到底是個什麽樣!”寧玉槿看向一邊,抿唇握拳。
這邊的建築喜好回廊蜿蜒、曲折回旋,帶着一些小橋流水的婉約調調。
這可害慘了在盛京城裏見多對稱建築喜好直來直往的寧玉槿,愣是轉了好多個彎,才到了那陳大人居住的院子。
可惜到是到了,卻被人在門口攔下了。
因為許勁松的緣故,這知府衙門裏的人基本都認識寧玉槿和墨敬骁,見着兩人均規規矩矩地行個長禮。
寧玉槿見既然認識,自然是高興了,趕忙地表明來意:“這位小哥,我們聽聞陳大人卧病在床,所以是特意趕過來探望的。”
說着從懷裏掏了錠銀子塞進那守門之人的手裏,十分地上道。
可是那守門的官差為難了一下,還是把銀子還給寧玉槿了:“寧公子,不是小的不讓你們進去,是大人吩咐過了,他養病的期間,謝絕一切訪客。小的也不能擅自讓你們進去啊,這可是要打板子的。”
“這樣啊,那就不為難小哥了。”寧玉槿還是把銀子塞進了他們的手裏,“小哥辛苦,這點銀子就當請二位喝杯水酒了。既然陳大人謝絕見客,還請二位不要将我們來這裏的事情告知其他人才好,免得陳大人知道了,對我們印象不好。”
那守門的兩人見寧玉槿上道,當即臉色好看了許多,推推拖拖的還是将銀子給收下了。
寧玉槿正要離開,卻透過大門見裏面其中一間房打開了,從中走出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來,哭哭啼啼地朝另一頭走去了。
寧玉槿有些奇怪地道:“那姑娘怎麽一副婦人打扮,沒聽過陳大人有兒子啊?”
“唉,那是咱們大人的十三姨娘。”接了錢的官差倒是開口給寧玉槿透露了一些,“大人不是快不行了嗎?那姑娘是個窮苦人家的,被家裏人賣來給大人沖喜的。”
沖喜!
我類個去!
寧玉槿強忍着沒當着那倆官差的面罵出來,直到走遠了才狠狠地呸了一口:“還以為是個政績清明的好官,卻原來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看那姑娘也不過跟她年紀一般大小,這豈不是嫁過來就要守一輩子的寡?
墨敬骁見寧玉槿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停住問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要!”寧玉槿咬牙道,“要是那姓陳的真的只剩一口氣吊着了,我就去戳他一針,送他一程!”
也免得要都要死了,還去禍害人姑娘!
兩人一路輕掠,跟着聲音動靜到了那諸州知府的房間,剛剛掀開一片瓦片,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個蒼老暴怒的聲音——
“你想燙死我是不是?你想燙死我是不是?!”
屋中,一個蒼老的男子躺在躺椅上,身上還穿着冬天才穿的厚棉襖,膝上蓋着一床薄毯。他的臉上和手上都青經暴起,臉色有些發青,發怒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猙獰。
而就在他的腳邊,剛剛寧玉槿看見的那女子癱坐在那裏,以袖遮眼睛,正在嘤嘤地小聲抽泣,旁邊是撒了一地的米粥。
419 寧玉槿VS陸娉婷,見招拆招
419 寧玉槿VS陸娉婷,見招拆招
寧玉槿吸了吸鼻子說:“有桂圓、有粟米……是桂圓粟米粥的味道!”
墨敬骁轉過頭看向寧玉槿,一時也有些不語。
到底是吃貨,關注的地方也與衆不同,這種場景下還有閑心關心那是什麽粥。
寧玉槿卻在這時候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目光陰沉沉的,瞬間有怒火在眸子之中熊熊燃燒。
墨敬骁察覺到寧玉槿的不對勁,怕她失控弄出動靜,連忙地抱着她落在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問她說:“怎麽了?”
“如果殺人不犯法我真想替天行道!”寧玉雁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桂圓粟米粥是做什麽的嗎?補陽氣的!那姓陳的都這副樣子了還喝這個,你說他想幹什麽?!”
墨敬骁眸光一利,一甩袖說:“我去宰了他。”
“別!”寧玉槿幾個大喘氣之後冷靜了一些,伸手攔住了墨敬骁,“這陳知府估計和那些遇害的少女有脫不掉的幹系,等我一個個揪出來,再全部宰了也不遲!要是現在殺了他,指不定會讓某些人找到機會脫罪,那才得不償失!”
有血性卻不沖動,有些時候寧玉槿的表現讓人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墨敬骁對她的決定,自然是全程支持。
“現在整個衙門的人都有嫌疑,可是這樣算下來人員實在是太多了,一個個的調查排除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寧玉槿皺着眉思考了片刻,擡起頭問墨敬骁,“阿骁能從附近抽調點人馬過來嗎?”
墨敬骁想了一下,說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需要點時間。這諸州的地方守備軍是這諸州知府的女婿,一旦調動肯定會引起懷疑,要調人馬只能是去調二十四路軍的江南路廂軍。可這江南路廂軍駐紮的營地離這裏幾千裏,要趕過來至少也得七八天。”
“七八天啊……”寧玉槿眉心擰成了一個蝴蝶結,心情很是沉重。
現在的時間那麽緊,每拖一天都有可能有心的受害者遇害,這七八天在此刻看來,着實有些漫長了。
思考了良久之後,寧玉槿長呼出一口氣說:“去雲霆山莊吧。”
雲霆山莊來了兩位不速之客,正在自個兒家後花園裏練劍的陸娉婷聽到下人回報,那劍鋒一抖,差點刺在徐仲笙的身上去。
“我說大小姐,刀劍無眼,您還是注意些啊!”
陸娉婷及時地收了劍,沒去理在一旁大呼小叫要求賠償的徐仲笙,而是微皺着眉頭問那來回禀的下人:“你再說一遍,是誰來了?”
那下人恭敬地道:“回大小姐的話,是上次來過的寧公子和墨公子。”
還真是他們倆……
陸娉婷思忖了片刻,又問:“大哥那裏是什麽意思?”
“莊主稱恙,讓大小姐去招呼他們。”
“呵,大哥什麽時候變成個膽小鬼了!”陸娉婷輕笑了一聲,将劍丢在一旁,回過頭問說,“臭書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徐仲笙折扇一啓,搖頭晃腦唇露淺笑:“有熱鬧,自然要去看一看的。”
陸娉婷一聲輕哼:“別給自己看出麻煩來才好。”
徐仲笙不可置否:“我可比較擔心咱們的大小姐會先發飙呢。”
還是上次的會客廳,再一次坐在這裏的寧玉槿,卻顯然不再是第一回來時那心态。
她目光淺凝,眉心微皺,手中端着一杯花茶,正慢慢地品着。
蜂蜜的甜,花朵兒的芳香,巧妙地變成一種極是好喝的味道,甜膩蔓延開去。
陸娉婷重新更衣梳妝以後慢條斯理地從後面走了出來,看見寧玉槿的時候,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嘴角:“寧公子的膽子可真不小,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得罪本小姐之後還敢來自投羅網的。”
寧玉槿抿唇彎了彎,坐在那裏手捧着茶杯,并沒有起身的意思。
“我是來找陸莊主的,不是來找你的。”
“那可真不巧呢,”陸娉婷在寧玉槿的上首處坐下,身子往前一傾,和寧玉槿四目對上,臉上的笑容越盛,“我哥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不方便見?
寧玉槿頓了一下,嘴角含笑慢條斯理地說:“正巧,我略懂一些歧黃之術,可否讓我給陸莊主把一下脈。”
“略懂什麽的就不要說出口了,我們雲霆山莊有六道名醫在此,就不需要麻煩寧公子了。”
陸娉婷句句針鋒相對,十分有攻擊性。
寧玉槿見招拆招,臉上笑容不變:“既然貴莊有什麽六道名醫在,那為何不來醫治一下陸大小姐?張狂自大、脾氣暴躁是病,得治,治不好是不會有男人喜歡的。”
這一痛腳踩得相當精準,到了十九歲還沒成親在這個時代說出來的确不是什麽光榮得很的事情。
陸娉婷臉色微變了一分,旋即輕輕摸着眼角,又笑了:“脾氣不好也算病的話,那不男不女應該算不治之症了吧?既然寧公子略懂歧黃之術,這個道理應該懂的吧。”
女扮男裝瞞是瞞不住的,這句話陸娉婷說出來,算是點破寧玉槿的女兒身了。
寧玉槿也不介意,慢悠悠地說:“不男不女又怎樣呢?當女人的時候有人喜歡,當男人的時候也有人喜歡,總好過長了個好相貌卻還是把人吓走來得強一點吧。”
說着,輕抿了一口花茶,将那茶盞往前推了推,像是在挑釁似的。
陸娉婷看着那茶盞,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綠的,竟頓了半晌,沒有接下話。
一直在旁邊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徐仲笙,頓時一抹額上冷汗。
縱使書生手中之筆利如刀,卻不及女人之口來得猛。就在這看似平平和和的幾句對話之中,仿若能看到滿空閃亮的刀子扔過來扔過去,成就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怪不得聖人曾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不,這世道,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啊!
倒是旁邊墨敬骁淡定非常,該幹嘛幹嘛,絲毫不受任何風暴波及,明顯已經将這種場面視若平常。
那也是了,宮裏面那些女人鬥起來,可比這場面精彩多了。
這一停滞好似中場休息,陸娉婷調整心态之後準備重新出擊,卻見大管家陸成這時候走進來,對寧玉槿說:“寧公子,我家莊主請您進去為他看病,萬望不要推遲才好。”
寧玉槿微擡下巴,掃了陸娉婷一眼,開口笑:“不勝榮幸。”
420 茶很好喝
420 茶很好喝
掐絲琺琅的景泰藍狻猊香爐裏,幾縷雲煙缭繞,好似那造型奇特的狻猊正吞雲吐霧一般,帶着幽幽的檀木香味。
面前,一展黃花梨木大漆嵌和田玉的山水槅扇橫橫在中間,将屋子分隔成兩半,也擋住了人的視線。
袅袅雲煙欲迷人眼,安靜而恬适的時間總是在那彈指一揮間消失不見。
寧玉槿坐在那槅扇外面的蒲團上,覺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時候,槅扇另一面才傳來一聲低沉的男人聲音:“回去吧,有什麽要幫忙的,直接跟徐仲笙說便是。”
寧玉槿聽着這聲音一下子清醒,連忙地道:“陸莊主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啊,還是讓我替你看一下吧,有病得趁早治療啊親。”
槅扇那頭又一下子沒了動靜,寧玉槿盯着那扇面上模糊的一個人形輪廓看了看,心想這回不會又讓她等大半天、最後才冒出一句話吧。
好在這回并沒有讓她等多久,那陸雲霆慢慢悠悠地說:“偶感風寒而已,沒有什麽大問題。若寧公子沒事,還請回吧。”
寧玉槿卻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盯着那隐約的一線輪廓說:“偶感風寒聲音可以低到這種程度,說明還挺嚴重的啊,陸莊主還是讓我看一眼比較好吧。”
“寧公子這是要陸某下逐客令?”
“你要趕我出去我也沒辦法。”寧玉槿攤手聳肩,耍無賴似的就賴在那裏了。
陸雲霆有些無奈地長嘆口氣:“你想做什麽?”
寧玉槿一咧牙,十分無辜地說:“給陸莊主你治病啊。”
“我沒病。”
“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病,有沒有病不是自己說了算,得大夫說了算。正好,我就是個大夫呢,你說巧不巧?”
寧玉槿歪着腦袋,将這些歪理都說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
陸雲霆聽着這些,只感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撲面而來,讓他想反抗都無法。
“你要雲霆山莊出人出力出錢都可以,為何還要在這裏如此執着?”
寧玉槿也回答得相當認真:“正因為你們雲霆山莊出人出力又出錢,做出如此大的貢獻,所以我才一定要報恩,替陸莊主治好你的病啊。”
這理由,可真讓人難以反駁。
深知和寧玉槿講道理根本就講不通,陸雲霆最後語氣冷冷地甩出一句:“你若還要糾纏,那我收回剛才的承諾,雲霆山莊不出人不出力不出錢,你要怎樣随你去便是。”
我去!這麽狠!
寧玉槿想也沒想,當即就起了身。
本來就是過來給雲霆山莊借人的,要是最後鬧得不歡而散,那她不是白來了?
有些問題,還是等解決了案子再說!
陸雲霆透過槅扇,見寧玉槿起身往外走,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什麽。
他伸手抓住胸口,想要止住那種有些慌亂的感覺,卻聽寧玉槿在門口突然回頭說:“茶很好喝。”
茶,很好喝。
陸雲霆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宴廳裏,陸娉婷單手支着下巴,正盯着墨敬骁看,而且一看就是小半個時辰。
在一旁的徐仲笙真的很想開口提醒她——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脖子會疼的。
“墨公子肚子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陸娉婷柔着聲音,臉上笑靥如花,跟剛才和寧玉槿針鋒相對的時候完全像兩個人。
“不必。”
墨敬骁頭也沒擡,整個人靠在太師椅背上,挺拔如松,篤然如松,身姿卓絕,貴氣逼人。
陸娉婷換了只手,繼續撐着下巴看墨敬骁:“那墨公子要不要出去走走?雲霆山莊的花園十分漂亮,還養了許多奇珍異獸哦。”
墨敬骁這時候倒是微微擡起頭來,目光和語氣一樣的冷:“那可有龍?”
“呵呵,墨公子可真會開玩笑。”陸娉婷掩唇輕笑,“龍是沒有,不過豬婆龍倒是有一只,墨公子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是嘛,有這麽個好東西,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這話自然不可能是墨敬骁說的,正是從後堂回來的寧玉槿說的。
見陸娉婷已經開始公然地勾搭墨敬骁了,她自然得不甘示弱,好好地護好自己的食。
陸娉婷見說寧玉槿,譏笑一聲:“你就別去了吧,就你這小身板,可別給那豬婆龍塞牙縫都不夠。”
寧玉槿目光在陸娉婷的身上掃了一眼:“喲呵,了不得你身材好,那正巧可以給那豬婆龍塞牙縫。”
“姓寧的,這可是雲霆山莊,你想過得罪我的下場嗎?!”陸娉婷臉色一冷,咬牙說道。
她本就是個爆炸脾氣,之前還有心思和寧玉槿你來我往地對上兩句,可對啊對的發現都是自己吃虧,那怎麽行?
口頭上不占優勢,那身手上總占吧?
再說了,這裏是諸州,是雲霆山莊,強龍可壓不了地頭蛇!
寧玉槿雙手抱于兇,佯裝一臉害怕的模樣:“哎呀,我好害怕啊,我怕死了都!”
陸娉婷頓時氣得伸手拔劍,直指寧玉槿,卻在半空,無法再近一步。
一團冰霧凍住的劍尖,就見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稍稍用力,就将她手裏的劍瞬間折成幾段!
一直在一旁觀戰的徐仲笙連忙地伸手将陸娉婷拉得退後半步,就見一截斷劍擦着陸娉婷的臉飛過去,插在了後面的柱子上!
陸娉婷有些驚魂未定,徐仲笙面色難看地看着墨敬骁:“閣下何必下此狠手?”
墨敬骁伸手将寧玉槿往懷中一拉,冷然地說:“你有護着的人,我也有。你不能容忍我傷她一分,我也決不允許誰傷我的人一分。”
這什麽跟什麽?
寧玉槿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徐仲笙的身上。
卻見徐仲笙飛快地放開陸娉婷,目光寒冷似劍,冷然若刀:“閣下說話還是注意一下言辭吧。”
墨敬骁拉着寧玉槿轉身就走:“一個膽小鬼,有何資格和我說話?”
寧玉槿見要走,連忙地沖那徐仲笙揮了揮手說:“小徐啊,你們莊主讓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把你借給我使喚幾天,記得随傳随到喲!”
421 說實話吧,許師爺
421 說實話吧,許師爺
“寧公子,許某去仔細盤查過了,趙員外府上的人并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一邊說話一邊急急忙忙往屋裏走的許勁松,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住了口,也停住了腳步。
原本以為只有寧玉槿和墨敬骁在的屋子,此刻卻多了兩位不速之客,讓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徐仲笙起身朝他行了個禮,笑眯眯地道:“許師爺有禮,在下徐仲笙,咱們見過。這位是我家小姐,想必您也認識。”
許勁松很是禮貌地回了禮,目光卻掃向寧玉槿,滿目不解之色。
寧玉槿咧開嘴角眯眼笑說:“徐公子是我請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至于陸大小姐,應該是來看熱鬧的吧?”
“哼,本小姐也是有血性的好嗎?諸州城出現如此慘無人道的人渣,本小姐自然也是想除之而後快的,你以為就你了不起,就你聖母心!”陸娉婷橫眉挑眼,好似自從知道寧玉槿是女兒身之後,就怎麽看她怎麽不順眼了。
寧玉槿真想語重心長地對陸娉婷說一句——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
不過相比計較和陸娉婷擡杠,她倒是更關心許勁松的反應,只見他眉心皺上又飛快地舒展開,顯然對徐仲笙和陸娉婷的到來并不怎麽歡迎的。
不過都是成年人了,臉上自然不可能表露出來什麽的,那異樣的表情也不過是一瞬,而後化為一抹笑意:“那許某就替那些死者謝過二位了。”
“許師爺太客氣了,都是為諸州城的女子着想,說謝就太見外了。”徐仲笙一個長揖,又還禮回去。
許勁松又是一個抱拳:“這事本是官府的事,最後卻要二位來助一臂之力,謝肯定是要謝的……”
寧玉槿聽着二人你來我往好似沒完沒了的對話,真想開口大吼一聲“有完沒完了”,卻沒想到這還被陸娉婷搶了先。
“你們倆真是夠了!現在有個大壞蛋正在諸州城裏躲着,你們這樣推來推去的,新的遇害者都要出現了!”
陸娉婷伸手一拍桌子,那一下用力之大,驚得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她。
寧玉槿眉心一跳,忍不住問說:“手疼嗎?”
陸娉婷淡定地收回手,一臉不屑地輕笑:“這點疼算什麽。”
說完又淡定地轉過頭,背向寧玉槿的那瞬間,她臉上的表情龇牙咧嘴,那叫一個痛苦不堪。
寧玉槿強忍住笑,沒去揭穿她,只轉過頭看向許勁松:“許師爺剛剛進來的時候想說什麽?”
許勁松在寧玉槿的下首處坐下,目光掃向徐仲笙和陸娉婷,猶豫了一下才說:“趙府的人并沒有謀害趙員外的嫌疑,趙員外的死因應該就是石員外拿磚頭砸的那兩下,導致頭骨碎裂、失血過多而死。”
寧玉槿點了點頭,倒是意料之中。
本來趙員外之死有蹊跷,就是她編來将許勁松騙出衙門的謊言,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去看一看那諸州知府陳大人,如今自然沒有繼續這謊言的必要了。
“看來是我一驚一乍想太多了。”寧玉槿一句話将此事帶過,不等許勁松多問什麽,話鋒一轉,繼續問說,“那石員外可抓起來了?”
許勁松點頭說道:“已經在牢裏了。”
“那正好,許師爺陪我去趟牢裏,我也好檢查一下他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
畢竟石員外的口碑一直都不錯,如今突然性情大變,要麽就是家中遭逢巨變,要麽就是最親的人給予自己沉重打擊,不過看這樣子,最有可能的還是他自身出了問題。
“沒問題。不過……”許勁松看向徐仲笙和陸娉婷,“那這二位……”
“他們自然不跟我們一起去。”寧玉槿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見許勁松松了口氣,不由得有些好笑,卻仍不得不板起臉認真地說,“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更重要的事……”許勁松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也沒什麽事,我們還是先去牢裏吧。”寧玉槿也有些刻意回避的意思,起身就要朝外走。
陸娉婷顯然已經不耐煩了,見寧玉槿起身也随即離開:“走吧書生,咱們也好好表現一回,可不要讓人家看不起。”
諸州衙門的入口,有一段長長的渡廊,兩邊是高高的圍牆,擡起頭看天空的時候,好像天空只有一線寬窄。
這樣設計其實也蠻好的,要想越獄或劫獄的難度實在太大,這一條渡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真要從這裏殺出一條血路去,那也得是像墨敬骁這種有些功夫的。
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壓抑了吧,一步一步走過的時候,好似通向黃泉的路,四周一片的死寂。
許勁松一路地欲言又止,寧玉槿每每回頭看到他這表情,也不說什麽,只等他自己開口。
到要快進監獄內門的時候,他終于啓了薄唇,開口說:“寧公子,許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寧玉槿真不想告訴他,她等他這句話已經等了許久了。
許勁松就站在監獄門口,皺着眉問寧玉槿:“寧公子為何要去請雲霆山莊的人過來幫忙?雲霆山莊古古怪怪的人那麽多,兇手指不定就是他們莊子裏的!”
“就因為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測就懷疑人家,許師爺未免也有些太搞笑了吧?還是因為查到了什麽不該查的,企圖另外找些東西來轉移自己的注意?”
寧玉槿還是挺喜歡許勁松這個朋友的,最開始是因為慕容玄,相處一段時間以後自個兒也覺得他這個人不錯,若是當年秋闱的時候真考上了,如今也肯定是一個造福一方的好官。
可惜,他太重恩義,當年為了陳知府的一飯之恩,拒絕留在墨敬骁身邊,跑到這邊來當什麽師爺,還一當,就是四年。
那當恩義和道德發生沖突,他又會如何抉擇?
“許師爺不要再逃避了,你心裏明明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可是卻不願去相信,只能将注意力轉向其他,懷疑其他任何一個有一丁點可能犯罪的人。可是即便如此,你心底的正義感卻不允許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你盡心盡力地收集證據,想着即便自己不能親手終結這一切,也可以讓別人來結束,是不是?”
寧玉槿朝着許勁松逼近一步,他臉上第一次顯露慌亂表情,忙不失疊地連連退後。
“你……你胡說些什麽?”
寧玉槿目色凜然,神情肅穆:“是不是胡說許師爺比誰都清楚,我不想把你劃為共犯,所以還請你為那些枉死的花季少女想一想,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吧。”
422 寧三小姐真乃神人也
422 寧三小姐真乃神人也
“許某……”許勁松神色間出現了猶豫神色,這代表着他被說動了。
寧玉槿正等着他繼續說下去,卻見這時監獄裏急匆匆跑出兩個獄卒來,見許勁松就在外面,當即眼睛一亮。
“許師爺,您在這裏簡直太好了!快進去看看吧,石員外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