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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地将一塊瓦片掀開,朝下面看去。

裏面的場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那舞姬一身白色長裙,一頭及腰的墨發,婀娜的身軀這會兒正在宗祠之中翩翩起舞。

在她面前是墨家所有列祖列宗的牌位,承光帝的牌位被擺放在最前面,就好像她是在跳舞給他看似的。

而周太後,并沒有被她挾持,而是一個人盤腿坐在一旁的蒲團上,正念着佛珠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魚。

寧玉槿轉過頭看向墨敬骁,用眼神發問——這是個什麽情況?

墨敬骁也用眼神回了她——繼續看。

于是寧玉槿轉過頭去,繼續看那舞姬。

正巧那舞姬這會兒一個旋轉轉過頭來,寧玉槿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差一點失态地叫了起來。

好老!

滿臉密密麻麻的皺紋,就好像是沙皮狗的皮膚,那模樣好似比太皇太後那老妖婆還要大上許多似的。

可是這舞姬的年紀,應該比墨敬骁大不了多少才對的。

正想着呢,就見下面那舞姬的舞步突地變化了起來,整個身子都變成了無骨的青柳,柔軟得不可思議。而那一步一步之間,只見一朵朵白蓮花在她腳下盛開,變成一片白色的花海。

寧玉槿頓時睜大了眼——真的可以蓮步生花哎!

“她不行了。”墨敬骁突地開口,說了一句。

“嗯?”寧玉槿偏頭看着墨敬骁,沒懂他說這話的意思。

正等着他解釋呢,就聽下面“砰”地一聲,那舞姬跳着跳着突地就倒下去了,而後再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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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墨烨聽到動靜,頓時緊張地看着墨敬骁,生怕裏面的太後出了什麽事情。

墨敬骁伸手揮了揮,示意他稍安勿躁。

宗祠裏,正在敲木魚的周太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慢慢地起身走到了那舞姬的面前。

那舞姬閉着眼睛,白皙的皮膚,配上一張皺紋縱橫蒼老的臉,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總之,不太好受。

周太後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仔細地替她将臉給遮蓋住,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381 愛與恨

381 愛與恨

墨敬骁帶着寧玉槿飄然落在地下,墨烨連忙走了過來,低着聲音問:“裏面的情況怎麽樣了?母後她還好吧?”

寧玉槿擺了擺手說:“安啦,太後娘娘一切都好,不好的是那舞姬。”

墨烨聽到這話有些吃驚,不由有些疑惑地問:“此話何解?”

寧玉槿聳了聳肩,一撇嘴說:“她死了啊。”

“死了?怎麽就死了?”墨烨驚詫了一下,旋即沉眉說,“會不會有詐?她若這麽輕易就死了,那她計劃了那麽多又是為了什麽?”

寧玉槿擡起頭看天,突地想到那舞姬對着承光帝的牌位認真跳舞的模樣,慢悠悠地說:“也許世間很多事都說不出個為什麽的吧。也許她做了那麽多只是想證明她沒有忘記祖祖輩輩的仇恨,也許所有的仇恨都是假象、她只是想再一次在先帝的面前跳一次舞。”

“跳舞?”墨烨還想追問什麽,墨敬骁這時候已經推開的宗祠的門,道,“進去吧。”

宗祠裏,那舞姬依舊是她倒下去的姿勢,臉上蓋着一方白帕,顯得安詳而靜谧。

旁邊,周太後面對着那舞姬的屍體,敲着木魚,轉動着佛珠,好像在為她超度。

有時候寧玉槿真搞不懂這周太後是怎麽想的,聽墨敬骁說,她與先帝那是患難夫妻、伉俪情深,可是先帝駕崩的時候她只在養心殿前面站了一會兒便走了,而如今,卻在為當時差點導致她被廢後的罪魁禍首超度。

墨烨見太後沒事,便走上前去,想要揭開那舞姬臉上蓋着的白帕,被墨敬骁伸手給攔住了:“死者已矣。”

墨烨愣了一下,旋即将手伸了回來,笑了一下,轉身到周太後的面前去了。

寧玉槿這會兒正蹲在那舞姬的腳邊,盯着她的鞋子看。

墨敬骁見此走了過去,也學她蹲了下來:“在看什麽?”

寧玉槿指着那舞姬穿着的鞋子說:“我知道那蓮步生花怎麽來的了。你看,她的鞋子比一般的鞋子鞋底要厚很多,而鞋子的底部有一個蓮花的镂空,只要在鞋子裏面安上一個小彈片,再裝上會發亮的白色熒光粉,那只要人一走路,那地上便會出現一個蓮花的形狀來。”

墨敬骁點了點頭:“很聰明的小手段。”

“她本來就是個極聰明的女人,也本不該落到如此地步的。”寧玉槿盯着那舞姬的屍體看了一會兒,突地歪着頭問墨敬骁,“你說是仇恨的力量大呢?還是愛的力量大呢?”

墨敬骁頓時愣住,一時還真沒想到怎麽回答。

而與此同時,那敲木魚的聲音突地一斷,周太後轉過頭來,也有些驚訝地看着寧玉槿。

“母後,”墨烨指着寧玉槿說,“那是九皇叔定了親的那位王妃。”

周太後點了點頭,慢慢地轉過頭來,繼續敲着她的木魚。

墨烨讓人将那舞姬的屍體擡了出去,遵照周太後的吩咐,擇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一堆無名塚,從此塵歸塵,土歸土。

墨敬骁和寧玉槿也準備回府,沒有預料之中的危機重重,只有一個意料之外的倉促結局,這個結果的确最好,卻總讓人缺了一點什麽。

然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周太後身邊的宮女叫住了她:“寧三小姐,太後娘娘請您留步。”

墨敬骁點了點頭,讓她去:“我在前面的羅庭殿等你。”

罷了又補充一句:“好好陪太後說說話。”

“嗯。”寧玉槿應了一聲,由那丫鬟領着上了小轎,跟在太後的車辇後面走了去。

墨烨想送周太後回去,都被她揮手給一句話打發了:“皇上還是以國事為重。”

“謹遵母後教誨。”墨烨一拱手,只能停下來目送着太後回宮的隊伍遠去,目光不經意瞥到寧玉槿的小轎,又緩緩地收了回來。

周太後居住的壽康宮布置得很雅靜樸素,一入宮門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來往也無多少丫鬟太監,且個個溫柔娴靜,知書達理,讓人一進來就感覺到一股很舒坦的感覺。

周太後由剛才那小丫鬟扶着坐在了軟榻上,伸手将正在東張西望打量這裏的寧玉槿給招了過來:“坐這邊吧。”

明明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有一股子大家的風範和氣度,讓寧玉槿頓覺清風拂面,一點遲疑也沒有,當即就走過去坐下了。

“太後信佛?”寧玉槿目光瞥見裏屋裏面供着的佛堂,不由開口問道。

其實這話有些廢話了,誰都知道周太後篤信佛教,那麽多年常伴青燈古佛,最是虔誠不過。

然周太後卻搖了搖頭說:“哀家不信佛。”

“啊?”這回答到時大大出乎寧玉槿的意外,一雙美目鳳眼瞪得圓溜溜的。

旁邊來給寧玉槿上茶水的宮女見她那模樣,不由掩唇輕笑了一聲。

寧玉槿這才覺察自己的失态,摸着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太驚訝了。”

周太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這也沒什麽的,人這一輩子,總得相信點什麽,要是連一點支撐的信念都沒有了,那活着可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寧玉槿說:“其實人活着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啊,比如說能吃好多好吃的東西,比如能去看外面的大千世界,比如能陪着自己的愛人一起到老、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人生若是如此,那還有什麽好遺憾的呢?”

“是啊,有什麽好遺憾的呢?”周太後垂眸,笑了一下,若有所想地說,“還是年輕好啊,對一切都充滿了信心。”

寧玉槿也跟着笑了笑說:“跟太後娘娘說件很囧的事,當時我一聽到阿骁是定王的時候,躲都躲不贏,生怕與皇家沾上一點關系,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怕以後會過得很累。可是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一切都不是自己原本想的那樣的。無論什麽困難,一個人承擔會累死,兩個人承擔,卻覺得再大的困難都不再是事了。所以說啊,不能主觀地去判斷自己以後的人生,您若是肯放寬了心,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事了。”

這些話說給別人聽那是誅心之語,可是面對周太後的時候,她卻覺得對方像自己的長輩,是可以傾吐的對象。

周太後聽完滿目慈祥地看着她,伸手拉過她的手說:“骁兒是不同的,他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無論遇到什麽,都要好好的。”

寧玉槿又不好意思了:“怎麽就成好孩子了?”

周太後溫柔地笑了:“能說出那種話來的,心眼不會壞到哪裏去。”

382 純天然妖孽

382 純天然妖孽

陪周太後一直聊到黃昏,差一點就被留下來吃晚飯了,一想墨敬骁還等着她呢,寧玉槿頓時擺手拒絕了周太後的好意。

周太後抿唇,溫柔地笑着:“這夜也快黑了,你對宮裏路不熟,我讓人送你過去吧。”

寧玉槿一聽,這自然好:“那就麻煩太後了。”

“紫玉,送三小姐過羅庭殿去。”周太後沖剛才帶寧玉槿那小宮女一招手,就見她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哎”地應聲道。

寧玉槿拜別了周太後之後,由那紫玉領着出了門去,前往羅庭殿。

路上,那紫玉就像是香巧附體似的,一路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然而說得最多的,莫過于一句話:“可真是謝謝你了三小姐,太後今天好高興的,她好久都沒和人說過這麽多話了。”

寧玉槿笑笑說:“可能是我和太後比較投緣吧。再說了,太後常年念佛,哪有空天天跟人說那麽多閑話?”

那紫玉卻搖了搖頭,興奮雀躍的臉色一下子就失落了下來:“那是三小姐你不知道,太後通常很少開口的,有時候壽康宮一整天一句話也聽不到。就算是皇上過來了,很多時候也是在外殿請了安就回去了。只有定王殿下過來的時候,她才會露出一點笑容,卻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的。”

“是麽?”寧玉槿想着今日和周太後談得那麽投機,還以為她本該就是這樣的呢,卻原來今天這模樣才是特例嗎?

“所以三小姐,”那紫玉突地快步上前,攔在了寧玉槿的前面,極為懇切地說:“奴婢能不能請求您,以後多來壽康宮裏走動一下。”

“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寧玉槿也不覺得是什麽大事,當即點了點頭說。

且不說她與周太後本來就投機,再來,周太後是看着墨敬骁長大的,說起他小時候的糗事來,她可愛聽了呢。

而且墨敬骁今天最後囑咐她那句“好好陪太後說說話”,只怕也是希望她能夠解一解太後的寂寞吧。

“那可真是太謝謝您了,真是……奴婢詞窮,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寧玉槿見紫玉那激動得模樣,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說什麽就不要說了,你還是趕快帶我去羅庭殿吧,定王還等着我呢。”

“對對對,瞧我,差點忘了正事。”

那紫玉連忙帶着寧玉槿去了羅庭殿,剛走到宮門口,就看到了墨敬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靠在門口回廊的紅柱上,宮殿之中挂着的燈籠透出橘黃的光,淡淡地打了一層在他的側臉上,那被風霜打磨得有棱有角的輪廓,在這時卻顯出幾分柔和來。

他身姿斜倚,墨袍飄逸,遙遙望去,好似一尊雕像,沉靜內斂,波瀾不驚。

寧玉槿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看他的第一眼卻覺得那逆光之中,他在沖着她笑,嘴角微微一掀,說不出的風度翩翩。

那紫玉見此很識趣地笑說:“那三小姐,奴婢就先回去了。”

“嗯。”寧玉槿也沒去管那紫玉,撒開丫子歡快地直奔到墨敬骁的面前去。

“阿骁。”她仰起頭,沖着他笑,眯着眼露出一口亮蹭蹭的白牙。

墨敬骁單手将她勾在懷裏,另一只手去揉她肉嘟嘟的臉:“和太後聊些什麽了?這麽開心?”

寧玉槿“嘿嘿”一笑,目光在墨敬骁臉上一掃,湊在他耳邊幸災樂禍地說:“聊你小時候的事呢。”

墨敬骁伸手拉着她往外走:“我們回府去吧。”

寧玉槿笑眯眯地說:“哎,你別這樣啊,轉移話題多不好啊。聽說你以前挺少年老成的啊,三四歲的時候就像個老頭子了,人家拿玩具逗你你還說人家幼稚,嗯?”

墨敬骁不開口不反駁,任由寧玉槿說。

寧玉槿說這個也好似說上了瘾,一路上嘴巴都沒停:“聽說你啓蒙的時候把文淵閣的大學士給氣病了?好像是問他知不知道他最小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話說這事你怎麽知道的?”

對于此事寧玉槿聽周太後說的時候那可是相當好奇啊,當時的官方說法是墨敬骁天生會看人面相什麽的,若人有什麽歹意的,他也能一眼看出來。

聽說那時候好多人都繞着他走來着。

這事墨敬骁倒是解釋了一句:“當時他打架輸給了我,就說家裏有個侍衛很厲害,要讓他來揍我揍得滿地找牙。我就奇怪他怎麽不向程大人告狀而讓一個侍衛來揍我。當時程大人已經快要七十古來稀了,老來得子本來就來得蹊跷,我再用言語一試探,很容易得出真相。”

寧玉槿頓時搖頭,啧啧感慨:“我滴天,那麽小就懂這些了,怪不得……”

現在這麽妖孽。

只不過最後半句她不敢說,默默地在自己心底慢慢回味,想一次笑一回。

墨敬骁側眼垂眸,看她:“你不也是?十歲賣藥方籌資金開藥房,深閨女子卻有一手讓整個太醫院都望塵莫及的醫術,這又算什麽?”

“我和你的情況又不一樣……”寧玉槿說到這裏陡然住口,轉過頭去看了墨敬骁一眼,沒有說話了。

墨敬骁眉峰一聚,追問:“怎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啦,咱好歹是現代過來的人啊,帶着前世二十幾年的記憶啊,十歲的時候咱就相當于活了三十多年了啊,有思想有經驗有手藝,當然可以開藥房啦。

可墨敬骁不是啊,他生長在這個時代,成長在這個時代代代代代代……

寧玉槿心裏正想着呢,突然間腦袋就給卡殼了。

等一晃眼回過神來,她腦海裏又冒出一個新想法來——你說三四歲年紀的小孩就少年老成的有多少,那墨敬骁會不會和她一樣,也是從別處來的吧?

她不由湊過去問他說:“阿骁,你有前世麽?或者說,你腦海裏,有其他的記憶麽?”

“說什麽傻話呢。”墨敬骁伸手揉她的腦袋,不讓她想這些有的沒的。

寧玉槿頓時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墨敬骁的臉,小聲嘟囔說:“看來和咱這種二道加工的不一樣,這家夥是純天然的妖孽啊。”

墨敬骁嘆了口氣,有些無語地看她。

寧玉槿頓時覺得不大對勁了,連忙伸手封住嘴巴——剛剛發生了什麽?她心裏想什麽全給說出來了麽?

383 太皇太後有請

383 太皇太後有請

整件事情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東齊是敵對仍舊是敵對,這次的出使直接被史官一筆帶過,就好似他們從來都沒有來過。

林夕國那邊慕容玄也傳來消息,稱局勢已經全面穩定,那種植醉夢花的山谷依照寧玉槿給的方法,一把火給全部燒掉了。

只不過林夕國上下民衆被醉夢花影響太深,全面地根解估計還得好長一段時間,慕容玄只怕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那舞姬被送到了席鹿山那片松雨林下葬,不知道是存心還是無意,那片松雨林和皇陵遙遙相對,像是有某種深意。

寧玉槿依舊拖着自己半好不壞地輕功,一天過着吃飽了睡,睡好了逗男人,逗男人了吃的境界,隔個幾天便搜刮一點民間好吃的好玩的,帶着進宮去找周太後,聽她說墨敬骁小時候的趣事,這日子也過得極是惬意。

南下的各種事宜也在準備之中,寧玉槿輕哼一聲——這次總不會再有什麽事來打斷她的出游計劃了吧。

然正信心篤然的時候,定王府突然出現個傳旨的小太監,說“太皇太後有請”!

呸,這烏鴉嘴!

寧玉槿接旨的那會兒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上回用“鼠疫”避過了,這次可找不到什麽理由了,她昨天還往宮裏跑,給周太後帶了兩本鄭旭抄本的《般若波羅蜜》呢。

正巧這會兒墨敬骁被墨烨叫進宮裏去了,慕容玄也不在府中,說起來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寧玉槿借口換衣裳,連忙地讓一零八通知外面的影衛給墨敬骁報信去了。

其實這會兒太皇太後找她,猜也猜到是什麽原因了。

黎元秋一走,控制着興王的人便變成了寧玉凝。偏偏寧玉凝也随後葬身火海,那麽就在沒有人管着興王了。

醉夢花這東西,能讓人醉生夢死,自然也能讓人上瘾。黎元秋和寧玉凝想要通過控制興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就不可能讓他完全喪失活動能力,所以在用量方面,也會酌情考慮。

而這兩人一走一死,便沒有人再給墨興繼續提供醉夢花了,那麽他的處境,可以想象。

最近太皇太後對着太醫大發雷霆、張貼皇榜四處懸賞名醫的消息也随時傳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說不心疼那怎麽可能?

之前太皇太後為了試探墨敬骁以試藥宮女的死來陷害她、後來又為了保興王欲置她于死地,這樁樁件件鬧得這麽僵,能讓這老妖婆放下臉面來找她,看來興王怕是不行了。

既然是有求于她,那麽此行其實也沒什麽危險。

寧玉槿慢條斯理地打整好自己,帶上藥箱,跟着那傳旨的太監,一路朝着慈寧宮裏走去。

這會兒興王已經被接到慈寧宮了,寧玉槿去的時候,正有幾個穿着頂戴花翎官服的禦醫從裏面連滾帶爬地出來,個個臉色慘白。

寧玉槿掃看了他們一眼,就見他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帶着一絲可憐她的神色。

有一個禦醫還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若是沒轍,你好自為之吧。”

寧玉槿頓時輕笑了一聲,不可置否。

每種藥每種毒的炮制方法不同、劑量不同、用法不同,都有可能産生不一樣的效果,那黎元秋是個用毒高手,自然不可能拿着去控制那些侍衛的毒來控制興王,那豈不是輕易失了興王這顆重要的棋子?

所以拿她大鍋煮着給宮女太監們解毒的配方去給興王服用,是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的。

聽說有個禦醫想辦法搞到了她之前寫的那張藥方,信心滿滿地跑去找太皇太後邀功,結果墨興服用以後吐了一宿,他差點沒被亂棍打死。

她聽到之後只是搖頭:“學藝不精湛還跑去作,不死往哪裏去?”

也不管其他人是什麽目光,寧玉槿邁步進了殿中。

和第一次來不同的是,那一次又一次的搜身給免了,宮女太監們也顯得客氣了許多,一路半弓着身引着她進了裏面。

寧玉槿進去之後半屈身給太皇太後行了個禮,她也不甚在意,直接招手讓她過來,拉着她的手有些愧疚地說:“之前是哀家識人不明,受了蒙騙,也讓你受了不小的委屈,你不會怪哀家吧?”

寧玉槿盯着太皇太後那尖利的指套看,心裏有些膽寒地想,她要是說“會”,這老妖婆會不會拿她的指套直接戳她的身上去。

嘶——

想着就疼。

“太皇太後說哪裏的話?玉槿也知太皇太後因為那未出世的小王爺所以氣糊塗了,急于想要替小王爺尋個公道罷了。”

寧玉槿也不想在這會兒惹惱了太皇太後,要是興王治好了她秋後算賬怎麽辦?當即給了她一個臺階下,自己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了。

太皇太後聽到這話果然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笑意來:“定王能夠娶到這麽賢惠溫婉、善解人意的王妃,真是他的幸運了。”

寧玉槿聽到太皇太後提起墨敬骁就覺得渾身別扭,這種明明骨子裏恨對方恨得要死卻還用這種看待晚輩的話語說這些話,真真讓人打心底裏反感。

太皇太後沒注意寧玉槿突然的情緒變化,心裏一心牽挂着墨興,沒幾句話便扯到了他的身上去:“玉槿啊你看,所有人都沒事了,就興兒一個沒得救。墨家人丁單薄,就這麽幾個,興兒好歹也是定王的侄子,你就看在這層關系上……”

“太皇太後,興王拖了那麽久了,形勢不容樂觀,咱們還是先去看看他現在怎麽個情況再說吧。”寧玉槿怕從她口中聽到“定王”這兩個字得很,所以連忙地轉移話題說。

太皇太後還怕寧玉槿拿喬不願意替墨興治病,如今聽見她主動提起,自然是歡喜——也免了她再動用什麽強制手段了。

“明月,快,速速帶她去側殿。”

一宮女走上前來,沖寧玉槿比了個請的姿勢:“三小姐這邊請。”

寧玉槿便走便盤算着,能夠拿捏太皇太後的機會不多啊,這次機會那麽難得,她不做點什麽,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384 拿捏太皇太後的機會

384 拿捏太皇太後的機會

墨興的情況跟寧玉槿預料的差不多,原本他就體弱虛胖,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現在居然也瘦出身材來了,只是那瘦是面黃肌瘦,瘦得整個人差不多就剩一口氣吊着了。

寧玉槿看見墨興的第一眼就勾起了嘴角——怪不得太皇太後那麽着急了,這墨興再拖下去,那就只有見閻王的命了。

她像模像樣地替墨興各處檢查了一番,旋即似若有所失,沉眸斂睑,一言不發,默默地退出了宮門。

太皇太後正急切地等着寧玉槿的消息,見她這模樣,頓時緊張了一把:“興兒他,怎麽樣了?”

寧玉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現在已經錯過最佳治療時間了。若是再早幾天的話……”

太皇太後整個人如若雷劈,頓時頭暈眼花,身體晃了一晃,就要往後倒去,吓得一衆的宮女們連忙地跑過去扶住她。

寧玉槿也佯裝慌慌張張地道:“太皇太後您怎麽了?您可別吓我啊,我話還沒說完啊……”

太皇太後自然沒真暈過去,猛地喘了幾口粗氣,就着宮女扶她的手站了起來,沉着眉有些微怒地說:“還有什麽話,快說!”

寧玉槿撫着胸口,一臉的害怕的表情:“我……我……我……”

這糾結了半天也沒吐出半個字來,太皇太後連忙地改了态度,軟了語氣:“玉槿啊,哀家也是心急啊,這興兒是哀家的命根子,若是……哀家也真是活不了了啊。”

若真是如此,那可大快人心了。怕只怕墨興一死,這老妖婆不惜一切讓他們所有人來給墨興陪葬。

慕容玄曾經說過,墨興安于做一個安樂王爺,所以高官厚爵地捧着,沒什麽威脅。而太皇太後在朝中擁有不小的勢力,還掌控着天玑閣,又是這種身份,等閑人奈她不何,最好制約她的方法,就是控制興王了。

這次只怕太皇太後不開這個口,墨烨都會開這個口,這興王,遲早都得救。

不過怎麽救麽,那就依她喜歡了。

“這興王已經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了,若是早幾天的話,只需要三服藥下去便可以痊愈了,而他現在拖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僅僅是服藥那麽簡單了,還得有外在環境輔助治療。”

寧玉槿連說兩邊,語氣都在“早幾天”那上面重重停留了一番,意指若不是她太皇太後舍不下自己的面子,那墨興本可以輕松獲救的。

太皇太後這會兒也是悔極,要是早一點讓寧玉槿過來,又何必弄到這種地步?

可誰又能知道,這天底下那麽多的名醫神醫,卻偏偏沒有一人能解這毒呢?

不過不管過程怎樣,有救就行,她連忙地問寧玉槿:“你說的環境輔助治療,是什麽意思?”

寧玉槿見太皇太後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了,當即說道:“是這樣的太皇太後,興王現在的情況,我得先施針救回他一口氣,而後得連着下一段時間的重藥。不過既然是重藥了,那就會産生一些副作用,他身上的皮膚會皲裂,會潰爛,會渾身不成人樣,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能夠長期居住在一個濕度很大的地方,并且能每天能用硫磺水泡一下澡,那身上基本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就是你說的環境輔助治療?”太皇太後将信将疑。

寧玉槿很是自信,負手而立,道:“這種方法保證有效,太皇太後若是不信,大可不用玉槿這種方法,去讓別的禦醫來試一試。”

別的禦醫要是有辦法,她就不會來找寧玉槿了。

怕将人給惹惱了又徒增些麻煩,耽誤了墨興的治療,太皇太後只得将這一頁揭了過去,問了些沒搞懂的問題:“你說的這情況,哪個地方比較合适?”

“若說泡硫磺澡,天然的溫泉池是最佳的選擇。而且溫泉常年蒸發水汽,霧氣萦繞,空氣濕度也是極其合适的,對養病是再适合不過。”

寧玉槿說得一本正經,其實都是現編的詞兒。治療墨興的确需要下重藥,以毒攻毒,只不過皮膚皲裂、潰爛這些情況完全可以避免,只需要她再加一小味藥。

不過,既然有這麽好的托詞和借口在這裏,不用白不用麽。

“溫泉……”太皇太後當即道,“禦風山莊是皇家禦用溫泉,哀家這就讓人将興兒送過去。”

禦風山莊并不在盛京城裏,而是在千裏之外均州的玉峰山上。那座山大大小小有上千個溫泉眼,四周景色別致,風光秀美,故此被皇家圈地作為度假山莊,去那兒住着倒像個世外桃源了。

寧玉槿聽到這話卻并沒有疏開眉頭,繼續說:“玉槿還有一點忘了跟太皇太後說。”

“還有什麽要說的?”太皇太後今日也是被寧玉槿折磨得夠嗆,這半句半句的話語,讓她整個心都給提起來了。

寧玉槿神色猶豫了一下,這才道:“給興王的藥只能解表,延長他活着的時間,卻并不能根解一點一點累積在他體內的毒素。”

太皇太後整個人又一次如若雷劈,頓時頭暈眼花,身體晃了一晃,就要往後倒去,吓得一衆的宮女們連忙地跑過去扶住她。

寧玉槿連忙說道:“當然這只是暫時的。”

太皇太後頓時摔了個橫眼過來,冷冰冰地盯着她的臉。

寧玉槿頓覺臉上一冷,心裏十分萬分地确定,若不是因為她現在是唯一一個能夠救墨興的人,那太皇太後帶着的黃金指套這會兒已經将她的臉劃個稀巴爛了。

說實話,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小欠扁呢。

見太皇太後拿眼神在掃她,她解釋說:“其實是有能夠根治的藥的,只不過還差一位很重要的藥,但那種藥是稀品,得到一點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正巧我們這次南下,我準備去那邊給興王找找,若是運氣好,極有可能找到的。若是運氣不好……”

寧玉槿嘆了口氣,拿眼去看太皇太後。

那太皇太後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晌,這才緩緩地說:“既然興兒要去禦風山莊常住,那哀家也跟過去好了,他一個人在那邊哀家也不放心。”

真是聰明人吶。

什麽都不用說,她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寧玉槿抿唇笑了笑,道:“太皇太後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興王找到藥的。”

385 功勞

385 功勞

太皇太後這邊圓滿解決,寧玉槿那叫一個心情愉悅啊。

把那老妖婆弄到千裏之外的均州去,盛京城也能太平一些時候了。到時候墨烨處理事情動起手來也要方便許多,再趁她離開的機會将朝中來次大換血,補上自己提拔上來的人,到時候她就是想鬧出點什麽來,那也是孤立無援了。

一想到這裏,寧玉槿就忍不住想哼歌兒啊:今個兒老百姓啊,真啊真高興~~

然讓她更高興的是,一出慈寧宮,就看見墨敬骁在那裏等着她,旁邊站着的墨烨在她眼裏自動地淪為了背景。

“阿骁。”撒開丫子狂奔過去撲了墨敬骁一個滿懷,寧玉槿一張臉笑嘻嘻的,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兒還有些像貼在門窗上的年畫娃娃。

墨敬骁一見此就忍不住手癢了,先捏了捏她的臉才道:“怎麽樣?沒為難你吧?”

寧玉槿微微擡起頭,像是在邀功似的說:“她怎麽可能為難我?求我都還來不及呢。我設了個小圈兒,她說她願意和興王一起搬到禦風山莊去住了呢。”

“太皇太後肯離開皇宮?”墨烨雖然覺得自己挺多餘的,聽到這話卻還是沒忍住插了一句進去。

寧玉槿頓時一臉詫異地看着墨烨,只當自己這會兒才發現他,連忙地放開墨敬骁沖他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墨烨嘴角一抽,忍不住想,他這皇帝也當得頗為失敗了。

“免禮吧。你給朕說說,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寧玉槿一擡頭,見他們還在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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