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母一個滿意答案。還請皇祖母批許,能讓孫帶林先生和黃公公去案發現場看上一看。”
“去吧。”殷太後揮了揮手,随即打了個哈欠說,“哀家也困了。”
墨烨退出了慈寧宮,帶了寧玉槿和黃公公一起,直奔太醫院。
寧玉槿有些情況想對墨烨說,可一路那黃公公的眼神像是盯賊似的,一路全看着她了,就連她翻白眼扣鼻屎也一直看着,搞得她愣是沒有機會同墨烨說上一句話。
一行人來到太醫院,案發現場早已經處理幹淨了,畢竟是給宮中各位主子煎藥的地方,被一個死人的污穢沾染了可不好。
不過幸而那宮女熬藥的藥渣湯藥都還在,屍體被收斂在了另外的宮室之中,就算第一現場被人破壞寧玉槿也忍了。
不過瞧殷太後一副根本不怕查的樣子,湯藥屍體又樣樣都在,若說她想害她,可破綻也不用這麽明顯吧?
可若說那殷太後不想弄死她,鬼都不信。
墨烨在太醫院巡視一番,讓他們推舉出幾個資歷最老、醫術高明的禦醫來,同寧玉槿一起查看湯藥,免得被人诟病。
先是藥方,寧玉槿确認是自己寫的字、是自己配的藥之後,便将藥方傳給其他幾個禦醫看。
那幾禦醫将那方子傳看一番,竟開始啧啧感慨起這方子的精妙之處了,這人你一言我一句,明明是驗明方子,卻好像成了他們的醫學探讨會了。
等那方子看完,幾個人看寧玉槿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黃公公在一旁氣得直跳腳:“你們幾個老家夥是怎麽回事?讓你檢查就好好檢查,在這裏唧唧歪歪個什麽!”
幾個禦醫冷哼一聲,也沒給接話,其中一個上前回禀墨烨說:“回太子殿下的話,此藥方乃上上方,絕無一點問題。”
“嗯,那就繼續看吧。”墨烨擡起眼來看了一眼人群之中那嬌小的身影,點了點頭,随口應那禦醫的話說。
接下來是看藥盅之中倒出湯汁,以及藥罐之中的藥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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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玉槿是這方面的專家,更何況事關自己性命,自然是檢查得仔細又仔細,認真又認真,然卻一點問題也沒發現。
她端起那藥碗晃動了一下,看着那黝黑的藥汁,眉心一擰,端着就要往自己嘴裏送,卻被一直橫伸出來的手擋住了。
她擡頭,就見墨烨沖她搖頭:“不可。”
312 他不喝,本王來喝
312 他不喝,本王來喝
“太子殿下。”寧玉槿開口喚了一聲,不動神色地将墨烨的手移開,盡量地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些。
他丫的這大庭廣衆的,墨烨身為一朝太子,這伸出來替她擋住藥碗的手是怎麽回事?他不知道這樣在別人看來有多……多奇怪嗎?
墨烨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此舉的不合宜,目色自然動作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轉過身淡淡地開口對幾個禦醫說:“這試藥的事,還是讓人捉只動物來試試吧。”
寧玉槿眉心擰得更緊:“太子這是不信我?”
墨烨搖頭說:“本宮是怕有人在這碗中下毒。”
這擔心的确不無道理,可寧玉槿卻已經基本确定這碗中湯藥沒有任何問題了。她剛剛想自己喝上一口,也不過是為了再進一步确定而已。
聽見墨烨要人抓只動物來試藥,她擺了擺手說:“大可不必如此麻煩。既然是我開的藥,就由我來試藥好了。”
語罷,她端起碗來喝上一口,這次動作快得連墨烨都沒來得及阻止。
一衆禦醫驚詫地望着寧玉槿,着實沒想到她如此豁得出去。就連墨烨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擔憂情緒,又很快隐匿。
寧玉槿放下藥碗,摸出帕子來擦了擦嘴,目光望向黃公公,冷嗤一聲:“敢問公公,那試藥的丫鬟服藥之後多久後死的?”
那試藥丫鬟死在衆目睽睽之下,所以證人極多。那黃公公也只有老實說:“幾乎是服藥以後立馬就毒發身亡了。”
寧玉槿點了點頭,在衆人面前轉悠了一圈:“各位請看,我也喝了這藥了,可我也沒立馬死去啊。這藥方、湯藥均無任何問題,那那個試藥丫鬟是怎麽死的,就要從頭調查了。”
那黃公公當即尖着嗓子,陰陽怪氣地反駁說:“那萬一是你事先服用了解藥呢?”
寧玉槿咧着嘴笑開了,笑得見牙不見眼:“那就更簡單了,公公也喝上一口,看死沒死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啊。”
那黃公公被寧玉槿一噎,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開這口,卻聽一聲中氣十足、威嚴至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不喝,本王來喝!”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幾乎在聽到這聲音傳來的那一刻,那黃公公就變了臉。
墨烨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一衆禦醫則伸長了脖子,朝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這一眼,那人還在遙遙那頭;下一眼,他卻已經近在眼前。
如此之快的速度,看得衆人目瞪口呆,紛紛贊嘆果不愧是大邺的戰神定王爺。
寧玉槿對這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不可能沒認出來人是誰。她就站立在那裏,一如之前那麽多次一樣,看着他疾速地奔向自己。
一如平常的墨色長袍,外面披着黑貂皮做的披風。如墨的長發被帶起的風撩起,與那上下翻飛的大氅一起,形成一道霸道凜冽的風景。
寧玉槿覺得自己眼睛還沒有将他完全收納,就見那人影已經到了面前,伸手端過了她沒喝完的那半碗藥,用那低沉醇厚的聲音說:“我喝。”
寧玉槿呆呆地看着他,一時忘了說話。等他将碗送到嘴邊的時候,她才慌忙地開口阻止:“別……”
可字才吐出一個,墨敬骁已經放下了碗,轉過身用他那高大偉岸的身軀,将她牢牢地擋在後面。
“黃公公,本王也喝了這藥,可有什麽問題?”
墨敬骁的話,誰敢質疑?
那黃公公連忙換了臉色,小心翼翼地陪笑說:“既然定王殿下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沒什麽問題了。”
“那黃公公,這方子沒問題,這湯藥也沒問題,這試藥宮女的死,應該不關我什麽事了吧?”寧玉槿見墨敬骁過來,腰也挺了背也直了底氣也足了,說起話來那叫一個字正腔圓理直氣壯。
一個男人,且不管那肩膀有多大,關鍵時刻能撐起女人的一片天;且不管那胸膛有多厚,在人彷徨的時候能夠給人以安定的力量;卻不管那手有多粗,能在人冰冷的時候給人以溫暖;且不管那人怎樣,當他站在你身後的時候,你能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力量,這大抵就是一個男人在女人生命中存在的意義了。
寧玉槿很慶幸,自己找的這個男人肩膀夠可靠胸膛夠寬厚手掌夠溫暖實力夠強大,簡直就完美到無可挑剔——自家男人當然是最好的了,怎麽會有可挑剔的?
她看着他的目光,熾烈得快要冒出火花來。
那黃公公一見墨敬骁在一旁,氣息全焉,如何還敢猖狂?自是低着聲音說:“如此看來,此事的确與先生無關。只是,先生既是一代名醫,能否請先生給個答案,那試藥丫鬟,為何會死?”
一般選的試藥丫鬟,都是經過太醫院重重篩選無病無疾的,所以突發什麽疾病死亡是不可能的了,那只能是外界原因。
寧玉槿也不願人死得不明不白,擡眼看向墨敬骁,小聲地開口說:“要不,去看看?”
墨烨也在一旁開口:“要不九皇叔,一起去看看吧。此次有人在皇宮之中明目張膽地鬧出人命來,簡直就是目無綱紀,無法無天。若是不能将其盡快捉拿歸案,只怕會鬧得宮中人心惶惶。”
“嗯。”墨敬骁點了點頭,目光在寧玉槿穿着的那套衣裳上掃看了一眼,頓時皺起眉頭,再去看墨烨的時候眼神都變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那放着那試藥丫鬟的宮室,小小的一個宮殿,裏裏外外站滿了人,看起來熱鬧非凡。
那試藥丫鬟要是知道自己死後能引得當朝太子和定王以及衆多太醫院元老級別人物來一起看她,不知道會不會吓得跳起來?
因為是死者是女子,屋中待着的人自然是能少就少。寧玉槿同幾位禦醫和後來趕過來的皇家仵作進了屋去,墨烨和墨敬骁則坐在外面,等着消息。
寧玉槿淨了手,屋中點了熏香,嘴裏含了姜片,開口對那仵作說:“我來檢查吧。”
313 死因
313 死因
衆禦醫只道寧玉槿醫術高明,卻沒想她驗屍也是一把好手。
先讓一衆人背過身去,她仔細檢查了一下那宮女的身體表面,确定無任何外傷之後,便開始檢查那宮女的眼睛、鼻孔、嘴巴。
她的眼睛赤紅,瞳孔渙散,鼻孔有血流出,已經幹涸。那嘴中,還殘留着湯藥的殘汁,寧玉槿聞了聞,确認是她剛剛喝的那碗藥。
表面看不出任何異常情況,那就是能解剖屍體了。
寧玉槿讓一仵作來輔佐自己,那仵作見是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夥子,自然心生輕蔑之意,只是礙于太子和定王在,才勉強地配合寧玉槿。
卻沒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寧玉槿動作之利落、刀法之順暢、手法之精湛,均是讓在場人驚訝不已,随即心服口服地來替她打下手了。
寧玉槿也不怕髒,将肚子剖開的時候,仔細地檢查着那宮女胃中的穢物,直到看見一物的時候,眼睛一亮,連忙拿鑷子夾了出來,放在盤中遞給幾個禦醫查看。
“各位大人看看,這是什麽。”
雖然是冬天,但是因為人剛死不久,所以那取出的東西還冒着熱氣。衆禦醫嫌棄地随意瞥看一眼,均是搖了搖頭,示意沒看出是什麽東西。
寧玉槿只好将那一小塊東西拿在水中清洗一遍,再給衆禦醫看。
那些禦醫這回好像看出寫門道了,在你一眼我一語的猜測之中,終于有人開口說:“這應該是藜蘆的蒴果。”
寧玉槿唇角勾起,點了點頭:“這的确是藜蘆的蒴果。”
這一說,衆禦醫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寧玉槿笑了笑,将身上驗屍穿的外套脫下,拍了拍衣裳走出門外。
墨敬骁和墨烨見她出來,連忙開口問道:“出結果了?”
寧玉槿“嗯”了一聲:“這試藥的宮女在試藥之前服用了大量的藜蘆,然後因為要試藥,所以将口腔清理幹淨了,是以直到解剖了她的屍體才檢查出原因。”
“藜蘆?”墨烨将這詞念叨了一邊,頓時也明白了過來,“配伍禁忌的十八反裏,藜蘆反人參、沙參、丹參、玄參、細辛、芍藥,而先生開的要是溫補益氣的,自然含有參類藥物。這兩種均是藥,各自使用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可若是合在一起……”
“那就是找死。”寧玉槿轉過頭看向殿中,心中有些微涼。
這試藥宮女不是誰都能當的,能進太醫院的如何能沒有一點醫學底子?這配伍禁忌的十八反十九畏是學醫的入門知識,她如何能不知道?
那既然知道還去喝,可見這次針對她的目的有多明顯了。
這些上位者,好像為達目的從來都不折任何手段,這一條無辜生命,就那麽消失在了這世上,無聲無息。
雖然知道後面還有隐情,可是這事是不能深入查下去的,誰都是聰明人,知道适可而止。
最後的結果,那試藥宮女是自己誤服禁忌藥物身亡,她的死,與任何人都無關。
既然是場“誤會”,那就再好不過了。墨烨要帶着寧玉槿回慈寧宮回複殷太後一聲,墨敬骁看了寧玉槿一眼,也随口說一句:“那就一起去吧。”
從太醫院回慈寧宮的路上,寧玉槿左邊是墨敬骁,右邊是墨烨,後面跟這個黃公公,突地覺得這情況、這氣氛有些莫名地讓人汗毛豎立。
她戰戰兢兢地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要不您二位走前面?你們同我走一起,我受不起這麽高的待遇啊。”
墨敬骁和墨烨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朝前邁出一步,而寧玉槿當即往後退開一步,總算是避開了是非之地。
可……
“林先生,灑家沒招你惹你吧,你退後一步踩雜家一腳是什麽意思?!”
寧玉槿看着那眉毛上挑、捏着個蘭花指、尖着嗓子沖自己嚷嚷的黃公公,她突地很想唱一首歌——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雖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不踩白不踩,踩了也白踩,踩踩踩踩踩……”
不過這樣總算是平安地到了慈寧宮門口,卻見墨敬骁腳步一停,擡起頭看了一眼那藍底金字的牌匾,眉心緊皺得像是打上了一個死結。
寧玉槿正奇怪着呢,人說墨敬骁從來是喜怒不形于色,怎麽如今,他竟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來,那眉目之間,有隐藏的恨意,且恨意深重。
旁邊,墨烨開口道:“九皇叔,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這麽多年你從未踏進這慈寧宮半步,沒有必要在今日破這個戒。林先生的事,我會去處理好的。”
寧玉槿聽到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麽事,頓時間恍然明白過來!
墨敬骁的母妃宸妃,那就是給這殷太後害死的啊!不能手刃仇人也就算了,如今還讓他走進這仇人的地方來,這讓他如何能不恨?
寧玉槿走到墨敬骁的面前,以身子擋了一下,手快速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又飛快放開,像是要将自己剛剛從他身上獲得的力量,也傳遞給他一樣。
她望着他說:“不想去就別去了吧,我同太子殿下去就行了。很快就會出來的,會沒事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麽含情脈脈,語氣有多麽柔情似水。那一瞬間,似乎要将自己的所有溫柔,都傾覆于面前這一人。
墨烨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着他們,杏黃色衮服的衣角,被風吹撩動起。
而那黃公公的目光在寧玉槿及墨敬骁的身上來回掃看了一下,神色一身,嘴角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笑來。
墨敬骁卻搖了搖頭,狹長的眸子一眯,透出堅定神色:“不,這一次,我要進去。”
有些事,他逃避太久了。有些人,他必須面對了。這一次,為了寧玉槿,也為了他自己!
寧玉槿見墨敬骁堅持,當即也沒怎麽做什麽反對了,神色堅定地一點頭說:“那,我就和你一起!”
314 意不在你
314 意不在你
慈寧宮。
鎏金的大香爐上,雕刻着猙獰的狻猊圖案,袅袅的白煙從它的嘴中緩緩吐出,如吞雲吐霧。
八扇雕花勞老梨木的屏風前面,殷太後抱着一只黑貓,正緩緩地撫摸着它的背。
那貓通體全黑,唯有四只爪子雪白雪白,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從衆人一進門來就一直盯着他們看,看得寧玉槿莫名地瘆的慌。
“這麽說來,還真是那小丫頭自己找死了?”殷太後聽完黃公公回禀之後臉色也沒怎麽變化,只不輕不重不鹹不淡地擡起頭來瞥了寧玉槿一眼,“那哀家可真是冤枉先生了。”
寧玉槿盯着自己的腳尖,一拱手說:“太後娘娘說的是哪裏話?這事也是事出有因,恰不巧讓小的趕上了而已。”
誰都在裝糊塗,既知捅破了對大家都不好,寧玉槿也只能将此事壓下。
殷太後的地位擺在那裏,手中掌握着先帝留下來的天玑閣的勢力,朝中也是爪牙密布,獨立一派。就算是她的親哥哥景陽王造反了,也沒人敢動她一分,便可見她手腕的強硬。
墨烨和墨敬骁在那放着試藥宮女屍體的宮殿前,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讓人深入地調查下去的時候,寧玉槿便知道這事就這麽了了。
不到動這老妖婆的時機,聰明人是不會選擇胡亂下手的。
殷太後此時目光一轉,慢悠悠地落在了墨敬骁的身上,唇角一笑,似有深意:“不過讓哀家驚奇的是,林神醫的面子可真不小,不僅是太子來求情,就連哀家都請不動的定王也趕了過來,這可真算是一道奇觀啊。”
說着,她單手支颔微微仰頭,似在沉思,“想一想,貌似定王不肯踏進哀家這慈寧宮,已經整整十二年了吧?”
墨敬骁就那麽随意地往那裏一站,就是說不出的風韻神朗。只是那眉眼之間,冷冰冰的沒一點表情:“只是公務繁忙,沒有時間過來而已。”
難得墨敬骁出言解釋一句,殷太後也不管這話又多假多敷衍,臉上仍舊帶笑:“那現在定王也不忙着回邊關了,就常來慈寧宮坐坐吧。說起來,哀家也着實想和定王好好說說話呢。”
墨敬骁也不去看殷太後,只去看寧玉槿,十分随意地回答說:“會有機會的。”
這好像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殷太後可沒一點點興趣。看着墨敬骁那張俊美得有些嚣張的臉,她想起自己那早早過世的兒子以及那不成器的孫子,眼睛終究是寒了寒:“試藥宮女的事既然已經出結果了,那就都回去吧,哀家人老了,身體容易乏。”
殷太後都開了這尊口,豈有不走之理?
幾人離開慈寧宮的時候,寧玉槿都還有些不相信:“這殷太後怎麽那麽輕易就放過我了?”
既然費盡心思設了局,還不惜弄出了一條人命,她以為這次鐵定又要好好地折騰一番了。卻不想查找真相那麽輕松,就連殷太後這裏也如此簡單地就過了,現在想來真不該讓墨敬骁陪着進去這一趟。
卻聽墨烨開口說:“太後意不在你。”
“意不在我?”寧玉槿順着墨烨的眼神看過去,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莫不是,那殷太後想見的是定王殿下?”
墨烨自然而然地點頭:“你別看這次皇叔只說了幾句話、什麽都沒做,可要是今日他不進這慈寧宮,你的處境就危險了。”
還有這等玄機?
寧玉槿将整件事情想了一遍,貌似墨烨說的不無道理。
首先一點,以衆人對殷太後的評價來說,她做事講究個快準狠,如若真的要陷害她,是不可能像今天這樣一直拖啊拖、拖啊拖的等到救她的人過來的。
那如若真是為了讓墨敬骁到慈寧宮來,那她意欲何為?就為了和墨敬骁唠唠嗑、說說家常話?
墨敬骁見寧玉槿擰着眉頭擠着眉毛好似怎麽也想不通的樣子,不由得伸手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說:“只不過是一個小試探而已,不用想那麽多。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有很多的。”
寧玉槿翻了個白眼——這到底是在安慰人哪還是在吓人哪?
多被人栽贓陷害幾次,她覺得她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雖然個頭看起來很不合比例,卻偏偏一眼看過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一個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頭,神情溫和,眸光溫和,熠熠生輝。
一個微仰着臉撇着嘴,似有什麽不滿,瞪着一雙眼睛看他,鼓着腮幫子的模樣可愛而俏麗。
那般親昵的動作,好似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看的旁邊墨烨的目色有些深黑,看得那一衆的丫鬟捂着胸口壓着聲音不讓自己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們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她們的戰神定王爺,至高無上萬民敬仰的定王殿下,怎麽可能對一個男人含情脈脈溫情款款?!
莫不是,其實定王殿下喜歡的是男人?!
唔……看着情況,貌似也不無可能啊。
那傳說定王殿下親自請了聖旨要娶的那位定王妃呢?
啊!莫非那定王妃只是一個幌子、一個擺設,定王殿下定下親以後,皇上和朝中諸位大臣就不會再對他逼婚了,他也就能好好地和這位林先生在一起了!
嗯,越想越有可能啊,否則天下女子那麽多,為何定王殿下看不上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最後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伯府庶出小姐?
只怕是因為那寧三小姐人卑言輕,娶回府以後不會對他和林先生的事橫加幹預,當一個空殼王妃正正合适吧。
墨敬骁和寧玉槿不過一個細小動作的交流,那一群宮女已經揣測出了無數個版本,并且都堅持地認為自己想的那個才是事實的真相。
而此時太子看着二人,神色無常,淡淡一笑:“看樣子,皇叔似乎有事要給先生說,那本宮就先回去了。”
寧玉槿朝他拱手行了個禮:“今日之事,多謝太子出手搭救。”
太子笑了笑,眸子頓時彎了起來:“先生客氣了。若不是先生,父皇早已經駕崩了,是本宮應該多謝先生才是。今日之事,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寧玉槿看着太子的表情,不知為何突地有些不自在起來,只跟着笑了笑,恭恭敬敬地目送着他離開。
315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315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兩個人難得見上一面,自然對此機會倍加珍惜。
墨敬骁瞧着周圍好像有許多的宮女在盯着他們瞧,當即伸手将寧玉槿摟在懷裏,足尖一點,身體一掠,晃眼間就沒了蹤影。
寧玉槿也不知道墨敬骁要帶她去那裏。不過跟着他,去哪裏不是一樣呢?
他的懷抱是最安全的港灣,幾乎一靠近整顆身心就全部沉靜下來,滿滿的全是歸屬感。
墨敬骁的腳步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他沒有推開那朱紅的大門,而是直接翻牆進入,直接推開裏面那道門,進入宮室之內。
他的速度太快,寧玉槿沒來得及看這是什麽宮殿,但是走進裏面之後發現紗帳飄飄,雕花刻鳳,每一處都布置得十分精致,分明是一女子的宮室。
能在宮中擁有獨立宮殿的女子,除了已經嫁出去的墨烨的姐姐靜和公主以外,便是幾個主宮的妃嫔了。可見這裏面,雖然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卻沒有一點煙火氣息,分明是久無人居住的樣子。
“這裏是……”
寧玉槿心裏隐約有了想法,卻開始擡起頭看向了墨敬骁。
“我母妃以前住的地方。”墨敬骁語氣平靜地說,順手摟了寧玉槿進入最裏面。
寧玉槿每走一步都細細打量着這宮中的布置,不得不說,從細節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怎麽樣,瞧見那綁紗幔用的錦帶上吊着的鈴铛,看着牆壁上挂着一些簡單的裝飾品,雖然不名貴,卻将一個冷冰冰的大宮殿布置得像一個家一樣,那般溫馨。
從此可以看出,這宸妃一定是一個善良溫婉的女子,即便嫁入皇家之後,也想着一輩子的生活是相夫教子。
可惜,這個權力的大染缸,終究是不能讓她好好地做一次妻子,好好地當一次母親。
寧玉槿的目光最後落在內室床頭挂着的那幅畫上面了,墨敬骁放開她的手走開了一會兒,她就那麽呆呆地伫立在那幅畫前,看出了神。
畫不像是中原地區的水墨山水,更像是敦煌石窟裏寫實的壁畫。一個長卷發的女子矗立在滔天的風浪上面,身上是藍色的海浪紋衣裳,一雙眼睛也是那種純淨的海藍色。
在她的腳下,是四處逃竄的人群,是失控的整個世界。一個男人站在她的腳下,變成了一座石雕像,眼看就要被那浪花給淹沒。
而最值得人注意的是,那女子的臉上,似乎挂着一滴淚,淚珠的形狀極是奇怪,有點像……
寧玉槿低下頭,将脖子上戴着的那顆珠子從衣服裏面拿了出來,一對比,果然是一模一樣。
“海神眼淚……”她突地想到她昏睡時候,墨敬骁對她說的一些話,喃喃地将珠子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低着頭正想些什麽呢,就感覺腰間一緊,墨敬骁将她整個環抱住,腦袋枕在了她的肩窩處:“在看什麽呢?”
“那幅畫。”寧玉槿眯着眼睛又将畫從頭到尾地掃看了一邊,不解地說,“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
“想知道?”墨敬骁問她。
寧玉槿點了點頭:“我是好奇寶寶。”
更何況,墨敬骁還将這顆珠子在訂婚的那天給了她,應該意義非凡吧。
墨敬骁放開了手,沒直接回答,反倒是将一套素淨的宮裝遞給了她:“先換身衣裳,我再給你說。”
這冷冰冰的地方,換衣裳那還不冷死?
寧玉槿頓時奇怪地看着墨敬骁:“我穿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換衣裳?這可是新衣裳呢,宮裏的最新款式,穿着也超級暖和的。而且在這裏換衣服的話,極容易着涼的。”
話音才剛落,寧玉槿就感覺周圍似乎慢慢地熱和了起來,而那熱源,貌似就是面前這位。
他将衣服遞給了她,全部都用內力烘過了,摸着暖暖的,倒是一點都不冷。
寧玉槿估摸着墨敬骁想看自己穿女裝了,便也沒怎麽多想,将外衫一脫,快速地換上了那套宮裝。
宮裝有些偏大,看那紋理花紋,應該墨敬骁娘親生前穿的。寧玉槿正細細地看着呢,墨敬骁道:“這套衣裳她沒穿過,你放心。”
寧玉槿輕笑一聲,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瘟疫病人穿過的,她怕什麽?
倒是沒在衣裳這件事上多耽擱,寧玉槿的注意力很快地又被吸引了回去:“那阿骁,衣裳也換好了,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吧。”
墨敬骁在軟榻上坐下,招手讓她過去,整個摟在懷裏,暖烘烘的:“這故事發生在沿海一個叫朝岚的小國家裏。那裏的人民世代地供奉着他們的衣食父母——海神,并且相信海神會保佑他們出海順利,一生平安。直到某一天,海神突地不再保佑他們了,而是憤怒地将整個國家一夜之間吞噬,一個活口都不剩。”
寧玉槿指着那幅畫,說:“就是那個場面嗎?”
巨大的浪濤翻湧,撲向那些無辜的生靈,将一切生機全部摧毀……
“那那個石雕像呢?那海神為什麽會哭?”
“因為海神愛上了一個人類男子,可那個男子卻背叛了她。她将他變成了石雕像,讓他永遠不可能再離開她,并且,拉上了所有人來為他們兩個人的愛情陪葬。”
寧玉槿微微皺起了眉:“那這樣的永恒,豈不是很殘忍?”
“可有時候愛與被愛,本來就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墨敬骁臉色淡淡的,環抱着她,好像并沒有什麽異常,“如果兩個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硬是要在一起,那悲劇是必然的。”
比如,他的父皇和他的母妃。
寧玉槿不明白一場海嘯為什麽會被人渲染成一個悲傷而殘忍的愛情故事,可是她大概明白,這顆珠子上寄存的墨敬骁對他父皇母妃的複雜情感。
先帝送這顆珠子給宸妃,是想許她一個永恒,即便是用一種很殘忍的方式。
寧玉槿想着現在在皇陵之中躺着的兩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完成了他的許諾。
而如今墨敬骁将這顆珠子給了她……
寧玉槿深呼吸一口氣,猛地回過頭,親在了墨敬骁的嘴角。
那唇畔邊緩緩溢出幾個字——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316 烏龍,移情別戀?
316 烏龍,移情別戀?
寧玉槿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的,剛一進門她就立馬關上了門,上了門栓,捂着臉抵在門口,像是生怕誰追趕她過來似的。
紫蘇在屋裏等消息已經等得着急萬分了,聽見動靜當即立馬直奔出屋子來,就看見寧玉槿這樣一幅場景,且那白淨的雙頰像是喝醉酒似的,透着誘人的酡紅。
她不由得連忙小跑過來,緊張地看着寧玉槿:“小姐,你這是……”
“怎麽搞的”幾個字還沒問出口,紫蘇目光下移,就看見寧玉槿嘴邊那一抹蕩漾的笑意了。那笑容簡直燦爛得過了頭,好像這冬日也如春天一般百花盛開似的。
這表情哪裏像是有人追趕她的樣子?分明是春天到了,心思也開始發芽了……
不對!
紫蘇像是想到了什麽,當即嚴肅地問道:“小姐,去救你的,是不是太子殿下?”
寧玉槿揉了揉自己笑得發僵的臉頰,擡眼瞥向紫蘇:“嗯,是他,你怎麽知道?”
“額,我左等右等沒見一零八回來,便照你說的拿着令牌去找禦林軍統領王大人了。不過他那會兒正好不在,我又恰好遇見了太子殿下。他見我慌慌張張就開口問了一句,我怕耽誤時間,就……”
寧玉槿聽到這些才知曉來龍去脈。
她原本還奇怪墨烨為什麽會在那時候特意趕過去救她,原來是因為在半路遇上紫蘇丫頭了,如此也便能說得通一些了。
紫蘇見寧玉槿承認得如此坦然,一向冷冰冰面無表情的臉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有些小聲地問:“小姐,你別忘了,你可是已經定親的人了。”
寧玉槿一想到今天在宸妃宮殿裏墨敬骁咬着她耳根子說話的場景,臉不由得更紅了:“哎呀,讨厭,不要跟我提這個,訂了親又不等于成親,成了親還可以退親呢。”
她這年紀着急什麽,等墨敬骁急得跳腳的時候,那才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