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考驗人了,我便偷偷地溜出來了。”
“小兄弟說的也是,我也是厭煩了那種場面,所以才托病沒去殿前獻藝,想想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一把琴一壺酒一場雪,來得這般悠哉快哉。”
能殿前獻藝那是多少學藝之人的夢想?可在這段鳴嚴重卻覺得是一文不名。
寧玉槿雖然不是要風雅不要面包的人,但是卻還是挺欽佩這種人的,不由笑道:“段先生說得極是。”
只是她很想問,像他這種濫竽充數、消極怠工的人,真的不會被趕出去麽?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她面前坐着的這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307 我吃醋了,這個理由夠不夠?
307 我吃醋了,這個理由夠不夠?
那日寧玉槿不過半壺酒,就喝了個微醺。
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寧玉槿倒不知道這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麽健談的人,與那段鳴天南海北地聊了好大半天,才慢悠悠地晃着回到了養心殿。
那時候太子的大婚已經結束了,聽說那場面有多麽多麽的宏偉壯觀,聽說那過程有多麽多麽的複雜繁瑣,聽說那太子妃身上的那套大紅嫁衣有多麽多麽的美麗,寧玉槿聽說了那麽多,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皇宮就是一座金絲鳥籠,進來的人穿得再是華麗,那也不過是一直囚鳥,永遠都要被困在這富麗堂皇的外表下,得不到一絲自由。
寧玉槿只慶幸自己躲了半日清閑,沒在那場冷冰冰沒有任何感情的婚禮上浪費時間。
回到養心殿的頭一件事,自然是去檢查承光帝的身體。
托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的洪福,承光帝去亮了一下相回來之後,回來并沒有惡化的趨勢。原本他們只是準備着讓他挺過這一兩日的,可寧玉槿估摸着,這挺到過年也是不無可能的。
至于過了年以後多久翹辮子,那也得是看個人造化了。
Advertisement
給留在殿中的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寧玉槿便回了養心殿旁邊自己住的小院子裏。
可才剛一進屋,就被一只長臂一攬,從背後整個緊緊擁在懷裏。
寧玉槿聞到身後那熟悉的氣息,揚起的手臂慢慢垂落下去,将指縫間的銀針重新收好,歪着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享受這片刻的溫柔相許。
“忙完了?”
“嗯。”
“那你豈不是要回定王府了?”
墨敬骁留在宮裏的理由,是替太子張羅大婚的事情。如今大婚已完,他自然也沒有借口再住在宮裏了。
可是以承光帝現在的情況,她肯定是走不開的,那麽他們兩個是注定要分開一段時間了嗎?
墨敬骁雙手環過她的腰,将她的雙手握在手心裏,腦袋枕在她的脖頸之間,呼吸着帶着她淡淡清香的空氣。
“也說不定。我若要留,自然有千百種方法留下來的。”
“可是,你這樣長期留在宮裏,難道就不怕引人懷疑嗎?”寧玉槿對此是極為擔心的,萬一那墨烨看出了什麽端倪,發現了她的身份,那又該怎麽辦?
墨敬骁又伸手揉了揉寧玉槿的腦袋,輕聲地說:“以前為了處理公務,我也經常在宮裏過夜的。更何況這段時間,我也真的有事要忙。”
寧玉槿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她知道作為一個女子不該管男人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阿骁,有些時候,權力握太緊了不是什麽好事。之前承光帝病重,讓你輔佐太子,你忙還情有可原。可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太子處理起政務來應該是得心應手才對,你該收手的時候就收手吧。”
更何況承光帝還頒布了那麽一道密旨,說太子不賢,他墨敬骁可取而代之,在這種情況下,那太子墨烨的心裏如何能不有疙瘩?
承光帝駕崩是遲早的事,那墨烨登機也是遲早的事,若是墨敬骁功高震主一手遮天,寧玉槿真怕他成為第二個鳌拜。
“嗯,你放心,你這些事,我會處理。”墨敬骁也沒給個實際點的答複,就這麽模棱兩可地給一句話帶過了。
寧玉槿相信墨敬骁的心裏肯定是有思量的,他也不是那種貪念權勢的人,更何況現在景陽王這顆大毒瘤已經被除去了,此刻放手當是最正确的時機。
她也不想對墨敬骁指手畫腳,只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相信他可以像超人一樣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這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盲目地覺得老爸無所不能一樣。
可是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瞧見寧玉槿和墨敬骁在院子裏摟摟抱抱,那紫蘇當真是有多遠躲了多遠,遠到寧玉槿開口叫了她好多聲都沒叫答應。
最後喊得寧玉槿自己都氣餒了,嘟着腮幫子呼出一口氣道:“怎麽辦,肚子好餓。”
這會兒她才覺得那太子大婚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的,至少那皇家宴席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的才對,早知道她就跑去大吃一頓再回來了。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墨敬骁從袖口摸出一個油紙小包來,遞到了她的手上:“先吃點吧,我嘗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就給你包了些過來了。”
能讓墨敬骁開這尊口的,寧玉槿相信那味道的的确是不錯的了。她連忙将那油紙打開,看到裏面金黃酥軟的糕點的時候,只差沒撲過去在墨敬骁的臉上“吧唧”一口了。
不得不說,墨敬骁這點心簡直來得太是時候了,她中午的時候陪那段鳴喝了點小酒,真真是一點東西都沒吃的。
不過說到那段鳴,寧玉槿倒是想起什麽來了,不由邊吃邊問墨敬骁道:“阿骁,你認識一個叫段鳴的琴師嗎?”
本來寧玉槿也只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去問的,因為這種問題問慕容玄還有可能答得起,可是問墨敬骁,他可是連承光帝後宮有多少貴人都不知道的,難不成還指望他認識一個琴師?
可出乎寧玉槿意料的是,他還認識!
“段鳴?是那個大邺第一琴師嗎?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墨敬骁伸出手去,用指腹輕輕擦拭掉寧玉槿嘴角邊的點心屑,眯起一雙鳳眼,開口問道。
寧玉槿也不跟墨敬骁隐瞞什麽,便将今日的事情跟墨敬骁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末了還道:“啧,說實話,就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兒,我還真沒敢把他往大邺第一琴師上面想。不過聽他談了幾首曲子,倒真的挺好聽的。”
說着她轉頭看向墨敬骁,還想說些什麽,卻見他皺緊的眉頭沒有松動的痕跡,不由有些擔心地問:“怎麽了?”
“那段鳴,還是少跟他接觸一些吧。”墨敬骁悶了半晌之後,只來了那麽一句。
“為什麽!”好不容易才有個和她談得來的朋友,還是大邺的第一琴師,她回去和幾個小丫頭吹牛的時候都有面子,這墨敬骁怎麽一句話就說絕了。
墨敬骁伸手将寧玉槿往懷中一摟,低頭對她輕語:“我吃醋了,這個理由夠不夠?”
308 來者不善
308 來者不善
因為墨敬骁的一句話深得寧玉槿的心,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寧玉槿當真乖乖待在了養心殿裏,再沒有往外跑出去過了。
承光帝的身體仍舊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夠動一動指頭眨一眨眼睛,不好的時候連一口氣都沒有,每次寧玉槿都要花費好一番心力,才讓他又能拖上一些時間。
墨敬骁終究是離宮回府了,她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不免有些失落,這偌大皇宮,等級森嚴,人情冷漠,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該怎麽過?
瑞雪兆豐年,又一場大雪浩浩而來飄飄而下,将樹上挂上白錦,将地上鋪上白毯,與家家戶戶大紅的燈籠火紅的對聯對映成趣,好不喜慶。
宮中自然也在忙着過年的事,不過因為剛剛才太子大婚、承光帝又一副随時都要撒手人寰的樣子,所以操辦得并不是十分隆重,一切從簡。
寧玉槿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宮裏的緣故,也托福得了兩身新衣,量尺碼的時候那嬷嬷笑呵呵地說:“先生這身材跟女子似的,也費不着多少布料,上頭給的雲明錦還有多的,可以給先生再做雙鞋面呢。”
“呵呵,那還多謝嬷嬷了。”寧玉槿幹笑兩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是不是這宮裏的人說話都這麽有技巧啊?明明說的是好話,可總覺得人說的是貶義似的。
那嬷嬷倒是風風火火的去了,第二日便将做好的衣裳給寧玉槿送了過來。
寧玉槿将新衣裳上身,不由笑道:“到底是宮裏,瞧這辦事效率。嗯……面料摸着也很舒服的樣子,穿着很暖和,卻不顯臃腫。”
總而言之,新衣裳穿在身上,寧玉槿就舍不得脫下來了。
正在紫蘇面前顯擺着呢,就聽門口的小太監進來通傳說:“先生,慈寧宮的黃公公過來了。”
“你說什麽?”寧玉槿好像沒聽清楚,不由得開口再問了一遍。
那小太監說:“先生,慈寧宮的黃總管過來了。”
慈——寧——宮!
寧玉槿嘴角一抽,終于知道什麽叫做樂極生悲了。她好不容易高興一下,他丫的非要一盆冷水給她澆頭上!
“先生,快出去接旨吧。”
“我知道!”
寧玉槿不耐地應了一聲,卻還是邁腿走出了門去。
她之前肯留在宮裏,一是景陽王造反的事情過後,雖然沒人拿殷太後怎麽樣,但是她老人家還是得收斂了一下鋒芒,免得被人送上輿論的風口浪尖的。二是她是以男人的身份進來的,還有墨敬骁護着,所以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那這次,這殷太後來找她,是因為什麽?
從屋子到院門口不過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寧玉槿邊走邊想,腦海裏面飛快地閃過無數條信息,而後重重篩選,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來者不善!
心裏冒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寧玉槿忍不住為自己的智商翻了個白眼——他丫的這不是廢話嗎?
還在門檻下面,寧玉槿就已經看見了院子門口站着的一堆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監拿着把拂塵站在一衆小太監前面,擡着下巴以一種睥睨衆生的目光掃看着一路匆忙出來的她,那模樣好似兩人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裏。
寧玉槿從來不和這些人計較,免得拉低自己的水準。情勢當前,她還拱手朝他行了個禮:“公公好。”
“喲,灑家怎受得起先生這個禮?”陰陽怪氣的聲音,外帶着翻一個白眼,換誰看都知道他在說的反話。
寧玉槿面色未變一分,只當是只狗在亂吠,顧自開口道:“敢問公公,來找林某何事?”
“灑家這身份如何敢來叨擾先生?這次來這裏,自然是太後娘娘要找先生了。”那黃公公将那拂塵一揮,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太後口谕,冬來寒涼,哀家近日總覺身體不适,禦醫幾番調理未見其果。聽聞先生醫術高明,故此特來請先生來替哀家看上一看,還請先生能屈身前往才好。”
“公公這話可就是折煞林某了。”寧玉槿連忙誠惶誠恐又是一拱手,心裏卻早已經将人罵了千百遍。
丫的,殷太後那老毒婦身體會不舒服?怕是因為殷家除了她和前太子妃以外一個不剩被氣病的吧?真要不舒服她早就請了一堆禦醫去她宮門口守着了,還會派自己的總管太監來請自己這麽個外來人員?
“先生,請吧。”那黃公公一擡手,給寧玉槿做了個“請”的姿勢。
寧玉槿也笑呵呵地道:“公公請。”
擡腿欲走之際,寧玉槿突地停了一下,恍然道:“差點忘了,林某的藥箱都忘記帶了,還勞煩公公能稍等片刻。”
黃公公臉上露出不耐神色,想開口說什麽卻終究是沒說,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
“片刻就好,片刻就好。”
寧玉槿陪着笑臉邊說話邊往屋裏面走,一進內室沒慌拿那藥箱,而是擡起頭望了望房梁,壓着聲音叫了一聲:“小八!”
同紫蘇那天一起被墨敬骁送進宮裏來的,自然還有寧玉槿的貼身保镖一零八,只是恰在這關鍵時刻,他丫的卻偏偏不在。
“丫的,不會去尿尿了吧?”
寧玉槿伸手一拍額頭,只覺得自己真是夠倒黴得緊。
想了下,她伸手拉過紫蘇,将袖中一塊令牌塞在了她的手裏:“你等一會兒,若是小八不來,你就拿着這塊令牌去找禦林軍統領王大人,你告訴他我的情況,他會知道怎麽做的。”
這也是墨敬骁給她安排的後路之一,她以為有他在,根本就用不着的。誰又能想到,恰恰在他回府的時候,殷太後會突然發難呢?
紫蘇将令牌收好,鄭重地點了點頭。
寧玉槿聽到外面好像在催了,連忙地取過藥箱,急匆匆地趕了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公公久等了。”
“走吧。”那黃公公也懶得看寧玉槿一眼,懶洋洋地吐出兩個字,帶着浩浩蕩蕩的一衆人馬出了門去。
寧玉槿回過頭看了屋中一眼,默默祈禱道:各位大神,可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每個人都閃她一下哈。她小心肝才脆弱,可承受不來的!
309 醉翁之意不在酒
309 醉翁之意不在酒
重重巍峨殿,步步白玉階。
春風添作畫,鳳飛九重天。
到底是這天底下最位尊權貴的女人,整座慈寧宮龐大宏偉、威嚴肅穆,漢白玉的欄杆石階,雕花木的飛檐樓宇,處處都透着華貴。
寧玉槿一路小心謹慎地跟着那黃公公進了慈寧宮,剛到第一道宮門口就被人攔下來搜身、檢查藥箱,與此同時有宮人飛快地進裏面報信去了。
好在只是随便搜搜,要不然寧玉槿不知道如果那人敢摸她的胸她不知道會不會飛起來呼人家一巴掌。
搜完身進了第二道宮門,有宮女上前來替她解了披風,送上一碗姜湯,服務得相當貼心周到。
寧玉槿聞了聞裏面并沒有摻雜什麽其他的東西,便也放心大膽地喝了——反正是好東西,不喝白不喝。
随即一行人到了第三道宮門口,這才算是到了真正意義上的門口,那去通報的宮人也回來了,在門口垂着頭恭敬地對寧玉槿說:“先生請。”
寧玉槿擡腳邁過宮門,進了宮殿之中。
殿中四處都燒着旺旺的金絲炭火,所以即便宮殿很大,卻并沒有覺得寒冷。一進去之後,便能看見一塊寬寬長長的毛絨地毯,一腳踩下去非常軟和,而那地毯的盡頭,便是一方紫金雲錦的軟榻,後面是八扇梨木雕八仙過海的屏風,布置得很簡單,卻顯得非常大氣上檔次。
而此時,殷太後單手支着腦袋,側着身子躺在那軟榻之上,身上蓋着一張薄毯,面前是一方鎏金香爐,正袅袅冒着青煙,遮擋住了人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的一張臉。
寧玉槿連忙行禮:“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就是那位神醫林先生?”殷太後微微擡眼,掃看了寧玉槿一眼,遲疑了一下道,“看起來似乎有些小了。”
說罷,她還擡起頭看向那黃公公:“你沒弄錯人吧?”
那黃公公道:“太後娘娘,奴才跟您那麽久,您還不相信奴才的辦事能力嗎?這神醫林先生就一個,奴才又怎麽會弄錯?”
“哀家就問了一句,你就說那麽多句,你這奴才,可是越發地會貧嘴了。”太後頓時笑着斥道。
那黃公公連忙地道:“是奴才多嘴了。”
寧玉槿見此場景嘴角抽了抽,最後見殷太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她連忙回答說:“回太後娘娘的話,小人正是林汕。”
行走江湖與皇宮,自然不能冒險用真名了,寧玉槿将自己的慣用名寧三一改,便變成了林汕。
那殷太後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那太醫院那麽多禦醫都拿皇上那病沒法了,你一來皇上就有好轉了,可別是投機取巧用的什麽野路子吧?”
這些托詞寧玉槿早就想好,當即對答如流:“回太後的話,小的祖上曾做過前朝太醫院的院正,家中以醫傳家,世代學醫,小的從會動手開始就開始接觸各種藥物,從會說話開始就要背藥名藥理,從十歲起就跟着父親坐堂,學的都是正統醫術,絕不是什麽野路子。”
太後點了點頭:“如此,那你這名醫也的确算得上名副其實了。”
聽到這話,寧玉槿自然是要謙虛一下的:“太後娘娘過獎了,小的也不過是比別人接觸的多了些而已。”
“如此,那你來給哀家看看吧。”殷太後沖旁邊的宮人揮手說,“還不給先生看座?”
寧玉槿弓着身走到殷太後的面前去,從藥箱裏面取出一個小沙包,墊在她的手臂下面,又取出了一張帕子,搭在上面,這才敢伸手號脈。
如此近距離地同殷太後處在一起,寧玉槿還有些不敢擡起頭看她的眼睛。到底是在高位上待了那麽多年的女人,那幾十年積澱的威嚴可不是說着玩的。怪不得就是慕容玄那只老狐貍,談起殷太後也會憤憤地罵一句老妖婆。
俗語說:老人惆悵冬。
冬季本來就是老年人容易發病的季節,天氣冷了會影響血液循環的速度,會使人的免疫功能下降、內分泌失調,所以身體總會有這裏不舒服那裏不舒服的。
按照寧玉槿的理論,最好營養均衡多吃蔬菜,每日由人扶着多爬幾遍慈寧宮外面的臺階,自然大病小病消去一半。
可是她面對的是太後娘娘啊,若要出門必有轎辇接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穿得是最好的,吃的也得是最好的,每日桌上一大堆的奇珍異味美味佳肴,她可能連看都不看一眼,讓她吃菜葉子可能麽?
再者,她但凡是有一點不舒服,那些禦醫們自然是竭盡所能,用各種珍貴藥材來給她調理身子,你若是開出的藥方太普通太廉價,人家還不定信你。
寧玉槿沉着眼細想了一下之後,讓人鋪紙研磨,還是提筆寫了幾張藥方。
“這藥按量抓取,每包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太後娘娘每日早上起來以後喝掉即可。”
殷太後使了個眼色,那黃公公立馬雙手伸出接過了藥方,退了出去。
寧玉槿見殷太後沒有開口說什麽,想坐不敢做,想走不敢走,只垂頭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等待着殷太後的發難。
這老妖婆對自己的病沒怎麽問怎麽看,那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叫她過來有什麽目的,那還用猜麽?
“你快坐下吧,哀家這裏好久沒生人過來了,你來陪哀家說說話。”
“小的遵命。”寧玉槿垂着頭走到了凳子前坐下,可不敢擡頭看殷太後那一臉的笑意,她怕她瘆的慌。
那殷太後仍舊笑着語氣和藹地問她:“你多大了?家裏有給說親事沒?”
寧玉槿回答說:“小的今年十八了,家中給談了一門婚事。”
“那女子人品怎麽樣?你中意嗎?”
寧玉槿聽到這問話頓時驚了一下——怎麽聽殷太後問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要給她找媳婦兒的節奏?
她連忙地回道:“她溫柔賢惠是當地出了名的,家父家母都很中意她,小的也很想她娶進門來。”
310 太後的陷害,如此簡單而粗暴
310 太後的陷害,如此簡單而粗暴
“真想娶?你難道就沒想過可以娶一個達官貴人的小姐,一朝入仕也好有個幫襯?”殷太後抛出橄榄枝循循利誘,那模樣好像真如寧玉槿猜測的那般。
她連忙地擺手:“太後娘娘可真是說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兩家已經交換了信物寫了婚書,如何能反悔?那小的不成了戲文裏面高中狀元之後就抛棄妻子的不義之人了?再者,祖輩從太醫院退下以後便立下家規,子孫皆不可入仕。小的這次進宮來也是為了大邺出一份力,并沒有長久待在這裏的打算,所以沒不存在什麽幫襯只說,小門小戶的女子便已經很好。”
寧玉槿花費了無數的口水來解釋自己不能抛棄家中未婚妻的原因,只怕沒痛哭流涕地說“愛她愛得深沉,已到無可自拔的地步”了。
她突地發現自己終究不是這殷太後的對手,人家不過是随口問了一句,透露了一點風聲,她就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不過說實話,以殷太後的性子,她之前給太子墨烨塞了一個殷若绮,後來想給墨敬骁塞一個殷若羽,現在殷家九族全滅,她想給她塞一個誰?
“小夥子有堅持是好的,怕就是怕堅持不了多久。這皇宮啊,就是一個大染缸,指不定你哪天就改變主意了呢。到時候,機會可就從手中溜走了啊。”
殷太後倒是沒有強迫她的意思,這倒是當寧玉槿松了口氣:“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太後您說是嗎?”
“那倒是。就好像你吧,你這一刻可能是衆人尊敬的神醫,下一秒,可能就是階下囚了呢?”殷太後的話音淡淡的,就好像一個老人家再和你語氣平和地拉家常似的。可偏偏那話中的意思,卻讓人心都漏跳了半拍。
像殷太後這種人,可不是那種會說廢話的人,這話中的意思,着實讓寧玉槿心裏“咯噔”了一下,皺起眉擡頭看想殷太後。
這時候有人端了水果點心過來,殷太後伸出她那帶着鑲嵌滿珍珠寶石指套的手,輕撚起一片小點心,慢慢地放進嘴裏,單單一個小動作,都顯得那般雍容華貴。
可寧玉槿看着那尖尖長長的指甲套,總覺得瘆的慌。
“你也吃一些吧,大冷天的跑一趟,也怪辛苦的。”殷太後一揮手,讓人端到了寧玉槿的面前去。
寧玉槿謝過恩之後,也撚起一小塊點心,塞進了嘴裏。
太後宮中的吃食,自然是禦廚做出的頂級美味,可如今到了寧玉槿這個吃貨的嘴裏,那點心卻味同嚼蠟。
吃了一點就不再吃了,在這種地方吃東西,那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殷太後又和寧玉槿話了許多家常,讓人感覺她極是平易近人,但是卻有自己的威嚴在。可寧玉槿想到那三番兩次派去抓她的人,想到中了蠱毒的絕魂,再想到墨敬骁和慕容玄提起她時候那異樣的表情,心情便忍不住地沉重。
在慈寧宮待了小半天,就在寧玉槿在想太後何時放她回去的時候,就見那黃公公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了宮裏面來,臉上一臉着急地說:“太後,不好了!”
“誰不好了?”殷太後有些微惱地擡眼瞪了那黃公公一眼。
那黃公公當即伸手自己掌嘴:“瞧奴才這張破嘴,回太後娘娘的話,是太醫院一名試藥的宮女不行了!”
“一名試藥宮女不行了,你跟哀家說做什麽?”殷太後看着他,有些不耐。
那黃公公目光在寧玉槿面上掃看一眼,回答說:“那試藥宮女,試的,是林先生開給太後您的藥!”
“什麽?”寧玉槿一下愣住了,沒曾想這太後如此的簡單粗暴,就這麽将她給陷害了。
如今墨敬骁不在宮中,若她将自己給卡擦了,那自己一條小命嗚呼哉,豈不是太虧了?
想她還賺了那麽多錢沒花啊!想她還沒跟墨敬骁洞房啊!想她還沒能游山玩水看看這古代的天空啊!
老天爺,你不會這麽捉弄人的吧?
那太後當即挑眉看向寧玉槿,眉心微微凝聚:“林神醫,這……是怎麽回事?”
寧玉槿深呼吸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起身回禀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小的開的藥方絕對沒有絲毫問題,小的是被人陷害的。”
那黃公公當場就怒了,伸着蘭花指指着寧玉槿劈頭蓋臉一通臭罵:“什麽被陷害的?明顯就是自己醫術不行。還說什麽名醫,我看就是個庸醫!那藥方我拿去太醫院抓了藥就立馬在那裏讓人給煎了,期間灑家全程在場,有誰能陷害你?”
陷害人的就是你,你當然全程在場啦。
寧玉槿真心不想狡辯什麽了,因為無論她說什麽都沒用,現實就是殷太後設了個套讓她鑽,偏偏她還沒有任何反抗的辦法。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拖一刻便是一刻,等着救兵到來了。
“太後娘娘,小的開的藥方絕對沒有絲毫問題。能否請太後娘娘寬限點時間,待小的去查看一下煎藥的藥渣和那宮女的屍體?”
殷太後去沒直接回她,只接過旁邊宮人遞過的茶盞,慢條斯理地用茶盞撥動着茶面上的茶業,輕飄飄地說:“人啊,果然不能預料自己下一刻會變成什麽樣子。所以說,年輕人別太激進,否則啊,得不到什麽好下場。”
寧玉槿這會兒好想回去抱墨敬骁和慕容玄的大腿,丫的他們說讓她離這老妖婆遠點她沒聽,當時自稱得了鼠疫躲過一劫,這次卻明顯沒有那麽好運了。
現在她說什麽都是廢話了,那老妖婆根本就不聽她解釋什麽,她要的就是将她置于死地!
“哎,你說,意圖謀害太後,這罪名有多嚴重啊?”殷太後将茶盞丢在一邊,開口問道。
寧玉槿還沒說話,就聽旁邊黃公公開口說:“依律當斬。不過若是罪人意圖反抗,亂刀砍死也是可以的。”
殷太後頓時冷冷一哼:“那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将人拿下?!”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且慢!”
311 特意趕來救她的
311 特意趕來救她的
清爽的男人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熟悉,寧玉槿一時想不起是何人,當即回頭去看,眼睛卻在這一瞬猛地睜大:怎麽會是他?!
信步走來的男子,面冠如玉,氣質高貴,一身杏黃色四龍紋的衮服貼合在身,金鑲玉腰帶束腰,上面垂下幾個香袋玉佩,清明俊朗,翩翩風雅。
寧玉槿讷讷地張了張口,沒說話,就見他笑着溫和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走上前去,叩首行禮:“孫叩見皇祖母,皇祖母金安。”
殷太後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鬓發,緩緩擡眼掃看了面前來人一眼,語氣平淡無波地道:“太子如今代理朝政,日理萬機,怎麽想起來看哀家了?”
墨烨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皇祖母是長輩,孫自當盡孝跟前。大邺一向以孝道為先,孫身為太子,更是應該以身示範,才能教導萬民不是。”
“哈哈,太子果然越來越有為帝者的風範了。”殷太後笑着誇獎了一句,随即話鋒一轉,“那太子現在來看過哀家了,也算盡孝了,就盡快回去處理公務吧。哀家這裏,還有一點小事要處理。”
“那孫告退。”墨烨行一禮,就要告退,突地目光落在旁邊寧玉槿的身上,一臉恍然模樣地道,“哦,孫差點忘記了,如今父皇龍體欠安,一刻也離不開林先生。如若皇祖母沒有什麽其他事要先生去做的話,那孫就帶她走了。”
請安什麽的都是浮雲,這句話才是要說的重點。
寧玉槿聽到這話,便知墨烨是特意趕過來救她的了。
心裏稍稍地松了口氣,她還怕自己不能拖太久的時間等到墨敬骁趕過來,如今有太子在,那殷太後應該沒那麽猖狂地當着墨烨的面拿她開刀吧?
殷太後聽到墨烨的話,當即輕笑一聲:“有事,怎麽可能沒事。人林先生的醫術可高超得很,給哀家開個藥方子,還能害死試藥的宮女。太子你說,這算不算事?”
“這,不可能吧?”墨烨微皺眉頭,有些驚詫地側頭看向寧玉槿,“先生的醫術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有禦醫都拿父皇的病束手無措了,聲稱拖不過半日。唯有先生妙手回春,讓父皇一直到了現在。害死試藥宮女的事,莫不是有什麽誤會吧?”
“既然太子都那麽說了,那就一定是誤會了。不是這位神醫醫術不精,而是那個小丫鬟該死,這都是命。”殷太後臉上帶着笑,卻很難看出笑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掃過寧玉槿,瞬間如同寒霜鋪面冷風刮臉。
寧玉槿暗暗咬牙:這老妖婆一招以退為進用得多好,她現在要是真的走出這慈寧宮半步,那殺死那個小丫鬟、意圖謀害太後的罪名,可真給她坐實了!
好在墨烨沒在這種關鍵時刻犯糊塗,開口恭謹地說:“人命豈非兒戲?皇祖母鳳體尊貴自不用說,那小丫鬟是大邺子民,孫自然得為她做主。可先生的命也是一條命,孫不敢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對誰妄定罪名。還請皇祖母批許,讓孫好好地調查一下這件事。”
寧玉槿以為這時候殷太後一定會極力阻止的,因為但凡不自然的死亡,她都是能看出來的,她就不怕她檢查出破綻來?
可相反的,殷太後揮了揮手,極不在意地說:“你們要調查就去調查吧,哀家見不得聽不得這些事,就不去摻和了。不過還請太子盡快拿出結果,可別因為一些其他原因,一拖再拖。”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銳利精明的目光在寧玉槿身上穿着的那套衣裳上掃看了一眼,旋即慢慢揚唇,輕輕笑了。
墨烨拱手一行禮說:“孫定當竭盡全力,給皇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