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死得其所!”
說着,手上一用力,銀針尖碰到了殷長榮的皮膚。
殷長榮左右看了看,果然見自己兩個屬下剛剛被寧玉槿碰了一下之後就躺着了,又加上寧玉槿在耳邊說的那些話,心裏本來就産生了動搖,等那針尖刺近皮膚,他當即就投降了:“別別別!你別亂來!你放下武器,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有話好說”那就是真的好說了,寧玉槿真怕殷長榮不怕她的威脅,直接讓人拿了她,那可就真的沒法了。
她身上攜帶的防身用小藥袋都被收刮了幹淨,只剩下了這幾支貼身攜帶的麻醉銀針。麻住個別人還沒問題,可要是對付大部隊,那可真是只能“呵呵”了。
她連忙地将銀針拔出來,只抵住殷長榮的脖子,免得把他給麻暈過去,開口道:“既然有話要說,那就煩請殷世子将你的手下都請開一些吧。一來人多了阻礙我們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二來我是個弱女子,怕生,這麽多人圍着我我會害怕,一害怕吧手就容易抖,一抖吧,如果不小心戳到您勒,那可真是罪過罪過了。”
弱女子,還會害怕?
就她這彪悍模樣,會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麽寫?
殷長榮嘴角一抽,卻還是怕寧玉槿“不小心戳到他”,只能讓衆人都退下。
眼見着那些人一個個地退下了,寧玉槿這才慢騰騰地從殷長榮的身上站了起來,伸手揪住綁在他手上的鎖鏈,将他也從地上拉了起來。
旁邊,一直隐匿當背景的祁越,這會兒才啧啧開口道:“三小姐好本事啊。”
寧玉槿猶記得祁越剛剛說的那些話,心裏都記恨着呢,哪裏肯搭理他?輕哼了一聲之後,沖殷長榮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一換一,你放我出去,我安全了便饒過你,否則我也不介意同歸于盡。”
殷長榮聽到這話眼珠子一轉,問:“一換一的話,那祁大人呢,你不管?”
“他?管啊。”寧玉槿咧着牙沖着祁越冷意森森地一笑,“我會替他收屍的。”
“啧,當真最毒婦人心啊。”祁越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寧玉槿這麽說,反倒是笑一笑地回道。
寧玉槿自然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句:“過獎過獎。比起某些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不懷好意、居心叵測的人來說,我這水平還是差太遠了。”
Advertisement
“哪裏哪裏,三小姐出手果斷,狠辣異常,才是我等之典範、世人之楷模。”
“慚愧慚愧,祁大人才是萬中無一的佼佼者,坑蒙拐騙這等事在你那裏都是小兒科了,殺人放火你也當玩兒似的了,把人賣了給你數錢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我哪敢跟您比資歷啊?”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損得厲害,聽得旁邊殷長榮也忍不住插了一句:“爺以為爺已經是大大的壞人了,沒想到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不如這樣,寧三小姐你先放開我,咱們三人義結金蘭,組成一個三人幫,橫行盛京城,你們看怎麽樣?”
寧玉槿頗為無語地看着殷長榮,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他拙劣的緩兵之計、還是他真蠢到提出這種建議。
“廢話少說,帶我們出去!”寧玉槿将銀針抵過去了一點,卻又不敢真隔太近,把他們唯一的籌碼戳暈在這裏。
可是你若是不來點真格的,以殷長榮的性子,只怕是能磨蹭就磨蹭,能拖就拖,一心等着他那一大堆的手下來救他呢。
寧玉槿也實在覺得那幾根銀針不是威脅人的料,突地想起祁越那裏有把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匕首,當即就将人推了過去:“你來制住他!要是不聽話,你就拿匕首往手臂上肩膀上捅,又痛又不會耽誤走路。”
殷長榮聽到這話身體抖了一下,心裏簡直十萬分個贊同祁越剛剛說的那句“最毒婦人心”。
亦或者,說得更仔細一些,那就是最毒寧玉槿的心,簡直黑到沒家了!
祁越聽見這話便知道寧玉槿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了,不禁莞爾,桃花眼綻開兩個極豔麗的弧度。
他伸手拉過殷長榮,将匕首抵在他的背後,還不忘笑着提醒一句:“世子可別亂動哦,刀劍無眼,要是誤傷可就不好了。”
殷長榮憤憤一啐:他娘的,這兩家夥一丘之貉,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275 笑裏藏刀
275 笑裏藏刀
手裏有殷長榮做籌碼,一切就順利太多了。
寧玉槿和祁越慢慢地從那山洞監牢之中退了出來,然後讓殷長榮命令着那些手下全部進牢裏面去,最後落下那羅盤大小的鎖頭,将所有人都困在了裏面。
寧玉槿将鑰匙塞進懷裏,輕聲一笑:“那裏寬敞關哪裏,受一熱!”
“受什麽?”祁越聽見寧玉槿的話,微微皺了下眉,顯然沒太聽懂。
寧玉槿對其又恢複了冷臉政策,沒好氣地說:“受什麽關你屁事?一天管的還真多。”
祁越見真得罪她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視線飄向了其他處。
殷長榮見此,逮着機會就對祁越小聲地說道:“祁大人,像這樣兇悍的女子要她作甚?我手裏面有好幾個絕世美女,絕對能讓祁大人眼前一亮,若是祁大人肯賞臉……”
說着說着,殷長榮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一向笑和着沒同誰翻過臉的祁越,臉色突地就冷了下來,手中匕首往前輕輕一推。
殷長榮想叫卻發現自己叫不出來了,扭過頭看向自己的背後,就見那腰部的布料飛快地被浸出的鮮血染紅,瞬間就濕了一大片。
寧玉槿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手中舉着從那些人手裏奪過來的火把一個人沖在最前面開路,還貌似很專業地這裏敲敲那裏瞧瞧,謹防有什麽陷阱。
祁越見此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你這樣是看不出什麽來的。”
“你一個讀死書的書生懂個什麽,還是好好地看着殷長榮,可別讓他跑了,還指望着他出去呢。”
寧玉槿頭也沒回,只撇了撇嘴,以表示對祁越話的不可置否。
祁越倒是不甚在意,目光落在嘴巴一張一張想要說話的殷長榮身上,臉上揚起一個優雅弧度:“你放心,他,跑不掉的。”
“嗯,跑不掉就好。”寧玉槿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還不時嘟囔一句,“奇怪了,這殷長榮這會兒怎麽變啞巴了,居然一路都沒聽到他說話了哎。”
祁越一句話帶過:“我給他說蹦一個字捅一刀,他就不敢哼了。”
“做的對。對付這種人,就是這種方法才行……”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一路上很是奇怪地,居然沒有遇見一個攔着他們的人,這就不得不讓人生疑了。
“祁越,你有沒有覺得這附近有什麽不對勁?”
寧玉槿他們這會兒已經走出了那條通往山洞的隧道,如今面前豁然開朗,一大片奇峰險峻,雲繞霧纏。一大片房屋錯落有致,講究十分。
沒錯,這一處的房屋,竟是修在高山峻嶺之上的。
寧玉槿倒是知道幾處這樣的莊子,因為有溫泉水,所以盛京城有錢有勢的富貴人,也會不惜勞師動衆廢財費力地弄這麽個地方來,供自己玩樂享受用。
這裏,大抵就是景陽王府的別院了。
瞧這周遭沒一點人煙氣的樣子,估摸着離盛京城,還鎮有不少距離。殷長榮特意把他們弄到這裏來折磨,可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當然,這些都可以暫且不考慮,這會兒讓寧玉槿感覺到不安的,便是那一片房屋的布局。不知為何,莫名地,就讓人覺得有一種違和感。
祁越也微微地眯眼看了看,說道:“這莊子修的時候被高人指點過,布局是按照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來設置的。”
“這麽說,是個迷陣?”寧玉槿一聽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就有些懵,這等高深的東西,實在不是她這種人能夠理解得了的啊。
怪不得一路至此都沒遇到什麽人,原來是有陣法做依托,根本不懼他們逃出來啊!
“祁越,你問問殷長榮怎麽走。”
“嗯。”祁越手在殷長榮的背後不動聲色地拂過,淡着聲音問他道,“知道怎麽走嗎?”
這會兒殷長榮後腰處那道傷口的血倒是止住了,只是經過這麽一折騰,整個人都虛弱得不得了,聽見問話也只能氣若游絲地搖了搖頭。
祁越抿唇笑了一下,聲音竟溫和了一些:“你知道該怎麽說吧?如果騙我,後果會很慘的哦。”
騙他?如何敢再騙他!
殷長榮這會兒才知道,寧玉槿那種嚷嚷得厲害的算什麽心狠手辣,這種笑裏藏刀的才是最棘手最難對付的!
“我過來的時候有人帶路,那個人……”
“被我們一并給關進牢裏了?”寧玉槿想到這裏忍不住囧了一下,這算個什麽烏龍啊?
瞧見殷長榮點了點頭,寧玉槿擡頭目光詢問地看向祁越:“怎麽辦?難不成還得再回去一趟?”
你說好不容易從裏面跑出來,這再跑回去,算個什麽事兒?
再來,這一來一往耽擱太多時間,萬一驚動了其他人,貌似有點得不償失。
想了想,寧玉槿還是看向祁越:“你既然看出這房屋的布局有問題了,那你是不是知道怎麽走出去啊?”
祁越擡起頭看了那些房屋一眼,慢悠悠地道:“看過豬跑的人,不一定都吃過豬肉啊。”
這句廢話的意思就是,不行了。
這一頭行不通,那就只能另外想辦法。實在不行,她豁出去再回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不過顯然祁越有另外的打算,他目光到處張望了一下,道:“這種地方,應該是有種東西的。”
寧玉槿疑惑非常:“什麽東西?”
兩人再拖上一個殷長榮,三個人也不進入那房屋的迷陣中去,只在外圍走了一圈,目光在崖壁邊上仔細尋找。
祁越邊走邊道:“這房屋建造用的材料,不可能用人力從山底運送上來的,那麽就必須得用到輪軸。那輪軸一般就在懸崖邊上,我們可以不經過那些房屋,直接将就着運送石料木材的東西下到山底去。”
這話聽起來倒是很有道理的樣子,可萬一——
“他們修好房屋之後就拆掉了呢?”
祁越搖了搖頭道:“就算房屋修好了,那這莊子裏面日常要用的東西,也是需要東西來運送的,這東西一定有。”
祁越用了“一定”這麽個詞,說得又如此之肯定,讓寧玉槿心裏多少有了底,找起來也越發地賣力了。
275 她,想得太多
275 她,想得太多
不得不說他們運氣不錯,竟還真讓他們找到一個。
祁越将殷長榮綁在了旁邊的一根樹上,然後搬了幾塊石頭在籃子裏,扶着寧玉槿讓她進去。
“那殷長榮呢?帶不帶他走?”寧玉槿不清楚下面還有沒有人,習慣性地就開口問了一下祁越。
“不用,盛京城現在鬧得天翻地覆,他與你是私人恩怨,是不可能帶太多人出來的。”
只怕那山洞中關着的那幾十號人,就是他的全部。
“可是我看他,怎麽好像有些不對勁。”寧玉槿盯着綁在樹上的殷長榮看了看,忍不住眉心一皺。
按他那貪生怕死的性子,見他們離開居然沒叫嚷起來,真是太奇怪了一點。
祁越這會兒也撩袍進了籃子,用手扳動機關,将籃子從崖上移開,那籃子就開始逐漸往下掉起來。
看得出祁越很會控制平衡,那一邊的石頭重量放得合适,這一邊也用扳手死死地控制住下降速度,那感覺,竟像是坐電梯似的。
祁越見基本穩定了,這才慢悠悠地答道:“這不是他殷長榮的地盤嗎?見他人不在,那些人自然會來找的,找到了自然會救下他的。你覺得這樣子他還會冒着生命危險跟着咱們嗎?”
“貌似有點道理。”寧玉槿點了點頭,剛剛解開一個疑問,卻又有疑問冒了出來,“可是萬一那些人沒找到呢?”
那殷長榮豈不是要在那裏綁到死?
“那你是想回去給他松綁?”祁越說道這裏的時候,勾唇譏笑了一下。
寧玉槿張了張嘴,一讷。
都這個時候了,怎麽可能再回去,她想得也的确太多餘了。
祁越見她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不由開口道:“有時候人不必活得那麽累,關心該關心的人就行了,揣測那麽多,操心那麽多,也不過是為難自己。像殷長榮這種人,死也是死有餘辜,你又何必想這些想那些。”
“興許是各自的觀點不同吧。對我來說,很長一段時間裏,在我的觀點裏就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病人。我的任務是救好他們,他們是高官也好,平民百姓也好,是有錢人也好,還是窮人也好,在我面前,一視同仁。”
她從來不會去探究一個人的本性,因為從上一世從小到大,家庭灌輸給她的理念就是“救死扶傷”,所以即便這一世她改變了太多,可是在很多事情上,她下不去狠手。
凡事給人留一線生機,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優柔寡斷。不過這一次殷長榮的事,的确是她的疏忽。
或許祁越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她,想得太多了。
當下收了思緒,寧玉槿深呼吸一口氣,卻也發現,他們的吊籃緩緩地停了下來。
“殷家既然修了莊子在這裏,那麽這山腳一定有他們家的馬廄,我們去偷匹馬趕去盛京。”
“堂堂大狀元居然也用‘偷’這個字,可真是長見識了。”
“那就算借吧。”
祁越好像并不在意寧玉槿怎麽說他,無論說什麽,他都軟軟一句話就給回了過來,讓寧玉槿好沒成就感。
不過他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的,幾乎沒走多遠他們就看見了一處養馬的地方,甚至那裏還停得有馬車。
對于寧玉槿這個沒真正騎過馬的人來說,馬車自然是上上之選,只是被祁越一句話給否了:“坐馬車得走官道,估摸着明天中午我們都到不了。騎馬的話我們可以抄近路,時間會節約一半。”
這會兒時間緊迫,寧玉槿當然會選擇後一種。
聽殷長榮話裏的意思,景陽王是打算将墨敬骁和太子一并推翻,自己登位了,而鎮東軍主帥的選拔,就是這場醞釀已久的戰鬥的開始。
雖然他的話不能信多少,但是無風無起浪,空穴不來風,這盛京城內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沒誰知道——這也這真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
可選擇騎馬之後,問題又來了——她根本不會騎馬啊!難不成讓馬騎她?
祁越這會兒挑挑選選地從馬廄裏牽出一匹棕紅色的馬兒來,走到寧玉槿的面前:“怎麽樣了?選好馬了嗎?”
她這會兒正蹲在地上,一臉糾結的模樣:“我選馬,馬選我還差不多!”
祁越聽到這裏,好像明白了什麽:“你不會騎馬?”
寧玉槿鼓起腮幫子,不服氣地擡眼瞪祁越:“難不成你個書呆子會騎馬?”
祁越“咳咳”了兩聲,目光望向別處:“不巧,祁某剛好會。”
“這什麽世道!”寧玉槿忍不住憤憤地一跺腳。
你說她都不會的東西,這個臭書生好像都會,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要不這樣吧,”祁越想了想,給她出了個主意,“我看你既然不能騎馬,那就騎驢好了。不算高,速度也不算快,你就不會怕摔了。我先回盛京去,再讓人來接你。要不然你一個人坐馬車……對了,你會趕車麽?”
寧玉槿無語着一張臉,用一個木然的表情來回答了祁越的問題。
她丫的在家裏穿衣服都是香月伺候着,這趕馬車的活計什麽時候輪到過她?
“看來是不會了。”祁越了然,“那怎麽辦?你什麽都不會,只能騎驢了。”
“騎驢哪輩子能到?等我到盛京城黃花菜都涼了。”寧玉槿不耐煩地打斷,“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我早點回去的?”
祁越低垂下頭,思忖一下,随即好像有些為難地擡起頭來,目光幽深地看向寧玉槿:“要說方法,倒是還有一個……”
“什麽?”寧玉槿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就是……”
“你一個男人,跟娘們兒似的婆婆媽媽做什麽,要說什麽就說!”
聽到這話,祁越倒是沒什麽顧忌了,開口道:“這個方法就是,委屈三小姐一下,同我同一騎回京。”
寧玉槿眼皮一跳,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你,共同騎一匹馬?”
祁越眼裏含笑,臉上卻一臉無可奈何地表情,聳了聳肩道:“如今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276 另辟蹊徑
276 另辟蹊徑
276另辟蹊徑
灰蒙蒙的天色逐漸被天邊蔓延過來的魚肚白所取代,周圍墨黑的森林漸漸地轉白,一層薄薄的霜将萬物覆蓋。
寧玉槿與祁越兩人一馬從一小道上徑直地竄了出來,轉入了進盛京的官道。
“還有一刻鐘左右就能到城門口了。”祁越擡眼看了看前路,心裏估摸着距離,如是說道。
寧玉槿吹了一夜的冷風,被冷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臉上也是凍得通紅一片,聽到這話的時候吸了吸鼻子,大松一口氣:“總算是要到了。”
再折騰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回來了。
祁越見她這模樣,有些心疼地道:“讓你靠過來些你又不願意,擋在前面吹冷風的滋味好受吧?”
“好不好受我都得受着,這是我的原則問題。”寧玉槿在這上面還是蠻堅持的,就算是和祁越同乘一匹馬,該劃清的界限還是應該劃清的。
更何況,有了墨敬骁那又厚又暖又堅實的懷抱之後,其他人的就好像再也比不上他分毫了。
祁越垂眉斂目,默了一下,沒再自讨沒趣,只還是有意無意地伸手虛空環住寧玉槿,怕她不小心跌落馬去。
一刻鐘時間不過晃眼,可是乍眼看去,卻仿佛一眼萬年。
一向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大邺樞紐、從未有一天蕭條的繁華之都盛京,今日居然城門緊閉、戒備森嚴,将一切都隔絕在外面!
寧玉槿看到這場景的時候,心裏不由一“咯噔”,心急地翻身落馬,差一點就給跌落下去。
“你小心點!”祁越連忙伸手撈住她,旋即翻身先下馬,這才接寧玉槿下了馬。
寧玉槿幾乎腳一沾地,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城門口,伸手推了推。
高大的朱紅色城門,巍峨雄偉,她小小的個子只有兩個金色鉚釘的高度,看起來那般渺小。
祁越連馬也懶得管了,直接跟在她後面跑了過去:“你不必白費力氣了,看樣子盛京城已經被封鎖了。”
盛京城被封鎖,裏面是何情況誰能知道?他們就算是緊趕慢趕地趕回來又怎樣?城門不開,還不是空談。
“城門被封鎖,那怎麽進城?”寧玉槿這時候倒是冷靜下來,眉心微皺,垂眸思忖。
祁越擡頭看了一眼城門,聳了聳肩說:“這城門就是五六十個人擡木頭撞也不定能撞開,從這裏進顯然是不現實的。”
“那就只能去另辟蹊徑了。”寧玉槿擡眸看了祁越一眼,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都像是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盛京城是大邺的皇都,裏面住了太多達官貴人皇親貴胄,所以盛京的平穩和安全問題,一直都是京畿防禦的重中之重。
也因為如此,盛京城對人口盤查是十分嚴格的,尤其是墨敬骁回朝之後,又大力整頓了一番,對違法亂紀的事情抓得十分厲害。
但是!
無論再怎麽厲害的東西,都有它的漏洞。就好比已經嚴密成這幅樣子的盛京城,仍舊存在很多弊端一樣。
前面說了,盛京城裏住了太多的皇親貴胄,也因為如此,這裏是整個大邺有錢有權的人集中最密集的地方。
而有錢有權的人大多都見過世面,喜歡追求刺激,又有大把的金錢揮霍,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些不法分子的目标。
有喜歡獨特口味的女子的,有喜歡吃點小藥助助興的,有喜歡奇珍異獸的,有喜歡古墓字畫的……
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找不到。
那這些東西都屬于違禁品,他們是怎麽運送進盛京城內的呢?
這就是寧玉槿同祁越口中的“另辟蹊徑”了,他們一定有他們的通道,否則實在很難解釋為什麽都檢查得那麽嚴了,為什麽還會有那麽多東西流通進市場。
“可是我們就算是找到做這種生意的商人,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謀生之路告訴我們啊,更何況還是在盛京城這會兒正不安定的時間。”
寧玉槿微皺起眉頭,覺得此事有些難辦。
可是相比較她冒着被暴露的危險去讓城樓上的那些官兵們開城門,她還是寧願試試這個。
“三小姐的口才向來為祁某所欽佩,相信一定可以說服他們的。”祁越倒是一臉平靜地跟寧玉槿說完這句話,不知道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緊張,還是裝得滿不在乎。
他好像根本就不怎麽着急,連之前殷長榮隐約提到太子可能會出事,他也只是淡淡地聽過就算了。
祁越……
寧玉槿凝了下眉眼,也沒再說什麽,同祁越一起去找人去了。
他們說的這幫人可不好找,畢竟不是幹什麽光彩職業的,平日裏行事是低調至極,做什麽也不甚明顯,隐藏得十分的好,讓人說不出一絲不好來。
而就是這樣,最後反倒是被他們找了出來——找一個什麽都不突出來的,其實還真是要點技術的。
寧玉槿和祁越堵上了門,才知道他們找的這個是賣增加情趣的各種小道具的,比如殷長榮手中的飛燕丸,也是從他們這類人手中買的。
那人一見寧玉槿和祁越進來下意識地就腳底抹油開溜,到底是被抓成老油條了,這都成為下意識的反應了。
祁越讓寧玉槿堵好後門就成,他一個人進了屋,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愣生生地讓那人乖乖地等在了那裏,不敢再亂跑一分。
寧玉槿見此驚奇了一下:“喲,你一個彬彬弱書生,制人倒是挺有一套的。”
祁越抿唇笑了笑,沒有接話,只開口道:“他天天都混跡在盛京城裏,裏面有什麽消息他知道得最清楚,你要問什麽就問他。”
問他什麽?當然是墨敬骁了!
寧玉槿可是一點也不耽誤,連忙地開口問:“這位小哥,請問盛京城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定王殿下……可還好?”
“盛京城現在亂着呢,奉勸二位沒事就別進去溜達了。滿大街的士兵亂跑,商鋪那些都關上了門,這會兒裏面蕭條成一片死城了。”那人想到盛京城現在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至于定王殿下……他好像出事了。”
277 黑色通道
277 黑色通道
墨敬骁出事了?
寧玉槿閉上眼睛只覺腦袋一陣暈眩,身子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
祁越連忙伸手扶了她一下,斜飛的俊眉微聚成峰:“你還好吧?”
“沒事。”寧玉槿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不着痕跡地伸手推開了祁越,側頭看向那留着兩撇小胡子一臉精明模樣的男人,“他到底怎麽樣了,你具體給我說。”
那小胡子被寧玉槿冷冷的目光逼得有些氣短,只小聲地道:“這我也是聽人說的,現在滿大街的人都在談,說是定王殿下造反,意圖謀害太子,被景陽王給拿下了。好像……好像現在已經關入天牢,等候發落了。”
謀害太子,被景陽王拿下了?
寧玉槿捂住胸口,只覺得一陣血氣上湧,沖得她神智都開始有些不清楚起來。
祁越見她面色不太對,連忙将她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柔着聲音寬慰她道:“你也別太着急,這些市井流言到底有幾分真實可信還不知道,你在這裏杞人憂天,也是急壞了自己。”
那小胡子也連忙笑眯眯地道:“是是是,這位公子說得極是,我也是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是真是假還未可知呢。”
越到緊要關頭越是不能慌,寧玉槿幾個深呼吸壓下心頭一口氣,站起身來,直接沖到那小胡子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帶我進城!”
寧玉槿的個子并沒有他的高,體型沒有他壯,可是那眼神好像冷如冰錐,那語态好像利如刀劍,竟逼得他渾身打了個哆嗦,腿軟了一下。
那小胡子苦着一張臉,雙手作揖求饒道:“哎喲我滴小祖宗,這會兒我可不敢進城去,裏面亂着呢,刀劍無眼啊,要是有命進沒命出那可就不妙了啊!”
“你若不帶我進去,我讓你現在就沒命!”寧玉槿發狠地扔下一句話,朝祁越一攤手。
祁越了然地将匕首從靴子裏拔了出來,遞到寧玉槿的手上。
那小胡子看着明晃晃的刀鋒,知道他們要動真格的了,慌忙将身子往後仰了仰,連連地擺手道:“那個那個……你們可別亂來啊,殺人可是犯法的。”
“誰知道我們來了這裏?我把你殺了剁碎了拿去喂狗,誰會知道你已經死了?我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誰又能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你若不老實,你看我敢不敢殺了你!”
寧玉槿見這老泥鳅還不肯老實,揚刀一劃,貼着他的皮膚将那衣服劃開成了兩半,那小胡子的身體當即就僵住了。
冰涼的刀鋒,寒冷的刀氣,那一瞬間鋪湧而來,那感覺好像一只腳邁入了鬼門關。
那小胡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見了棺材了,頓時繳械投降,什麽都招了:“姑奶奶小祖宗,我老實我老實,我可是大大的老實人了。可是現在要進城咱們也進不去啊,只有等到晚上那通道才會開,咱們才能去。”
“通道?什麽通道?”聽這意思,莫非還有人專門給這些人開了一個隐秘的黑色通道不成?
那小胡子解釋道:“就是個從城外通向城內的地道,有專門的人管着,每天只在亥時之後開放。我們過去,那都是要上繳一成利潤錢的。”
黑市流通的東西那都是極其值錢的,否則也不會有人冒着那麽大的生命危險去做這個東西了。可更有黑心的,過個路都要收一成的利潤,那豈不是賺翻了?
而且更讓人心驚的是,盛京城是國都,修建城牆的時候那根基都是用整塊整塊的石頭往下填了十好幾丈的,得有多厲害的人,才能在城裏城外挖出這麽條通道來?
這事情若是細想下去,不知道會挖出哪個巨頭來。可惜寧玉槿這會兒沒那個心情關心這些,只聽到“每天只在亥時之後開放”這句話後,忍不住就閉上了眼。
亥時,那就是晚上十點以後了,難不成他們還真得等到那個時候?
“你先放開人家吧。”祁越将那小胡子的衣襟從寧玉槿的手中抽了出來,對她道,“如今也沒其他法子,唯有等了。”
照小胡子說的,墨敬骁都被抓進天牢了,那她去直接讓守城的士兵開門,那不是自投羅網嗎?說不定還會給墨敬骁他們添一份負擔。
雖然她一刻也不想等,卻也不得不等了。
眼見時間還早,祁越看着小胡子,讓寧玉槿去休息一下,為晚上的行動養足精神。
寧玉槿騎了一晚上的馬,即便心裏想着不想睡,可是身體也是會疲憊的。便也沒反對,去睡了一會兒。
這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擦黑了。
寧玉槿簡單地打理了一下自己,走出來就看見祁越倚靠在門口,雙手抱臂,閉着眼睛似在假寐。
祁越此人,每一次認真去看,都總會看出一種不一樣的東西來。
比如現在,他那雙桃花眼緊閉着不含笑的時候,整張白淨的臉孔沉靜而內斂,輪廓鮮明而流利,雖然沒有墨敬骁那麽棱角分明,卻也有幾分獨屬于自己的優雅随性。
且,他的身上,帶着一股子不符合他身份的貴氣。
“哎喲,小姑奶奶起了啊,正好,快過來吃飯。”小胡子從廚房裏端出幾道小菜來,走路說話的聲音也讓閉着眼睛的祁越睜開了眼睛。
寧玉槿慌忙地別過頭走向飯桌,想要掩飾自己一直盯着祁越看的尴尬。
也不知道祁越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不過他倒是沒提這個,只走過來坐在寧玉槿的身邊,問她道:“睡得可還好?”
“嗯。”寧玉槿點了點頭,接過小胡子舀好的飯,大大地扒拉了一口。
雖然現在吃什麽都如同嚼蠟,可是吃飽了才有力氣,她無論如何也必須得吃一些墊底。
可是老天好像存心跟她過不去似的,吃一點飯都讓她不消停。
她擡起頭看正用灼灼目光盯着她看的小胡子,直接将嘴裏的飯噴在了他的臉上去。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就算飯不好吃,您也不用這樣啊!”那小胡子連忙地将臉上的飯擦去,有些微惱地看着寧玉槿。
寧玉槿冷哼一聲,二指一揚,一根銀針在燭火下閃閃發亮,拿着就往飯菜裏面戳去。
那小胡子臉色立馬就變了,起身就往外跑,卻被祁越伸腳一套,直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