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臉色,明顯是沒睡好啊,只怕是昨晚擔心了一夜呢。"
"擔心了一夜還是算計了一夜,誰知道呢?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是誰。只是壞事做多了,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蘇月華也不管大夫人的臉色變成什麽樣子了,兀自地在那裏說着,好像說着別人,又好像意有所指。
蘇老夫人待她說完了,這才斥道:"華兒,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蘇月華當即擡起頭來,沖着蘇老夫人嘻嘻一笑:"就是有感而發,伯夫人你就當我在這裏說胡話,當耳旁風罷了吧。"
這都說出口了,這都聽入耳了,如何能當耳旁風?
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侮辱,大夫人就是想裝大度一點都沒法了,臉色當即就垮了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瞿悠茗見此,當即笑着上前走了一步,說道:"蘇小姐好口才,怪不得能得今年新科狀元的青睐。想必不用多久,我們也能沾沾光讨杯喜酒喝了吧?"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整個盛京城都知道,揭榜當日,祁越去全寧伯府求親未成,蘇家大小姐為此鬧了好大個笑話。
雖然當時輿論的矛頭都指向祁越,說他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可是眼看着祁越官運亨通、平步青雲,沒用多久就成了太子身邊的紅人,那些言論也像是牆頭草一樣,很快地倒向了這邊。
這會兒大家都在說,鐵定是人祁越受不了蘇月華這爛脾氣,這才棄了她選了寧家三小姐。結果寧家三小姐一下子成了定王妃,那祁越可真真是極可憐的。
而蘇月華,一下子從衆人口中的受害人變成了一個刁鑽陰狠的潑婦,本來就甚少有人提親了,這會兒是直接沒了。
這瞿悠茗可真會挑事兒,一上來就踩她蘇月華的痛腳。
沈老夫人有些擔心地看向蘇月華,卻孰料蘇月華如何是省油的燈,當即擡起頭來笑吟吟地看向瞿悠茗:"喲,這不是瞿小姐嘛,剛剛沒注意,我還以為是伯夫人身邊的丫鬟呢。"
噗,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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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瞿悠茗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旋即以手掩唇,輕笑起來,漫不經意地一句話帶過:"蘇小姐可真會說笑。"
說着,又上前一步,雙手疊胯,規規矩矩地給蘇老夫人行了個禮:"悠茗給老夫人請安了。"
"快起來快起來,"蘇老夫人伸出手去虛扶了一下,笑吟吟地道,"瞧瞧這可人兒,長得可真水靈,嘴巴又甜,真是讓人看着都歡喜。"
聽到這話,大夫人和瞿悠茗的臉色都變好了一些,瞿悠茗低眸抿唇一聲輕笑:"老夫人可別說這話,真真是折煞悠茗了。"
蘇月華嘟着嘴在一旁嘀咕:要真折煞那可就好了。
"也別站着了,都坐下說,都坐下說。"蘇老夫人連忙揮手,讓兩人都坐下。
蘇老夫人在這裏,大夫人也不敢僭越,只在另一旁的下首處坐下,和蘇月華正好相對。
瞿悠茗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大夫人下面的位置上。
剛坐下,就有丫鬟上了茶果點心,雜七雜八的擺上了一大堆,形式相當地講究。
蘇老夫人伸手拈過一塊糕點,沖大夫人她們道:"這定王府的東西啊,就是比相府的高出好幾個層次去了,就這點心都不知道好吃多少倍。你們也快嘗嘗,悠茗丫頭更要多吃一點。"
瞿悠茗見蘇老夫人對自己青睐有加,越發地笑得甜了:"哎,悠茗一定多嘗嘗。"
蘇月華見她笑得高興,立馬又開始幽幽放冷風了:"對,能吃點自然要多吃點,吃不了還可以兜着走嘛。"
“這丫頭,讀的書都被狗給吃了。”蘇老夫人笑呵呵地又嗔怪了一句,面上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瞿悠茗看着她們一唱一和的,臉上燦爛的笑意收斂了一些,面色淡淡地端過桌上的茶輕抿一口,沒有接話。
還以為就蘇月華是個刁鑽的,蘇老夫人見識了那麽多世面,要好相處些。卻不想她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埋汰人的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配合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
蘇月華完全沒把蘇老夫人的話當回事,目光落在瞿悠茗的身上随意地掃了一眼,又很快地收了回來,有些奇怪地道:“娘,你有沒有覺得這瞿小姐很是眼熟啊?”
蘇老夫人看向瞿悠茗,皺着眉沉思了一會兒:“你不說還不覺得,這乍一看吧,還真有些眼熟,會不會是哪次宴會見到過啊?”
蘇月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地擡起頭來,一臉恍然地道:“我想起來了,娘,你仔細看看,她像不像姨母啊!”
261 繞了那麽大一個彎子
261 繞了那麽大一個彎子
蘇月華和蘇老夫人這一唱一和的,可把大夫人和瞿悠茗弄得有些發懵,不知道她們又在打些什麽主意。
瞿悠茗指着自己,不解地看着她們:“悠茗像……蘇小姐的姨母?”
蘇月華連連地點頭:“真像啊,真是越看越像!”
大夫人見此,還以為是蘇月華肯給她們臺階下了,當下也勉強地擠出一個笑意道:“既然這麽像,指不定她們前世是一家呢,這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了。”
蘇月華這回沒有反駁大夫人,反倒是十分地贊同:“嗯,我也覺得她們像一家子。”
大夫人當下臉上總算有點真實的笑意了,還特意關心地問了一下:“蘇小姐的姨母是不是嫁到外地去了?這盛京城各家的宴會上,好像沒見過她啊。”
“沒啊,就嫁在盛京的啊。”蘇月華從果盤裏撿了顆棗子丢在嘴裏,嚼了幾下吐出核來,慢悠悠地道,“她一個商人婦,出席各家的宴會做什麽?”
“商人婦?!”大夫人和瞿悠茗對視一眼,震驚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雖然每個達官貴人的手裏都有不少的鋪子莊子,可是實地裏卻以經商為恥的。很多書香世家更是禁止子孫禁止嫁娶商人家的子女,怕沾染了那銅臭氣息。
蘇相府以文傳家,這蘇老夫人的姐妹居然嫁給一個商人,可真是讓人驚訝不已。
不過轉念一想,大戶人家的子女嫁給商人巨賈的也有,像工部尚書的三女嫁的就是大邺第一皇商陳建良,如今兩兒一女都已經長大成人,她都快當奶奶了,那生活美滿,家庭和睦,出來的時候誰不是人人豔羨?
大夫人頓時收了一下自己的驚愕情緒,開口問道:“那蘇小姐的姨母是嫁的哪位員外啊?”
“什麽員外不員外的,”蘇月華擺了擺手,笑嘻嘻地道,“她就嫁了個小酒坊的老板,如今認真來說,也算是個老板娘呢。”
“什麽?!”這幾句話又把大夫人給震到了,“她怎麽會……怎麽會……”
“大夫人想問她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蘇月華緩緩勾唇,冷笑一聲,“那還不是自找的?”
“華兒,別說了。”出人意料的,蘇老夫人突地開口打斷,臉上是一點笑意也無,像是一點也不想提起過往似的。
蘇月華卻不管那麽多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瞿悠茗,尖銳的話一字一字地往外蹦:“當年我娘對她多好啊,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卻什麽都想着她,要什麽都不會缺着她,還一天為她的婚事張羅着,一家一家地比較着給她挑選如意郎君。結果呢?”
她嘴角譏諷意味更濃,重重地哼了一聲,“結果那個白眼狼嫌棄我娘給她找的如意郎君只是個侍講學士,在我娘懷我二哥的時候背地裏變着法兒地勾-引我爹,最過的時候居然還下了藥,想生米煮成熟飯!要不是給我娘發現了,那白眼狼還不知道怎麽折騰呢。”
“後來可好了,事情敗露了,被趕回家了,被人家退親了,名聲臭了,我娘不管她了,最後逼不得已嫁給一個小酒館老板了,這能怪誰?當年她看不起的侍講學士,現如今是入了閣的朝廷大員,也不知道她一天強顏歡笑地招呼那些市井百姓的時候,聽到衆人談論對方名字的時候,心裏是何滋味!”
說完,蘇月華一雙眸子利得像一把尖刀,似乎要将人狠狠刺穿,看得瞿悠茗渾身一顫,卻又在下一秒換上了笑意:“瞿小姐你說,這樣的人蠢不蠢?”
瞿悠茗臉色難看地盯着蘇月華,說蠢也不是,說不蠢也不是。
這蘇月華先不先的就說她像她姨母了,若是說“蠢”,那豈不是連自己也給罵了嗎?
而且她算是知道了,她來這裏的目的,那蘇老夫人和蘇月華都只怕是看出來了,要不然又何苦地說了那麽多,繞了那麽大的彎子,甚至不惜自曝家裏的醜事?
這苦心孤詣的,只怕就是來警告她不要妄圖染指定王殿下的吧!
這兩母女,可真不是省油的燈。
瞿悠茗在心裏狠狠地“呸”了一聲,面上卻還是帶笑意道:“蘇小姐可真是嫉惡如仇啊,不過無論怎樣都是自己的姨母,這樣說是不是有些過了?”
蘇月華不以為然地一撇嘴道:“我這算什麽?我娘當年差點抓她去浸豬籠了。現在我娘啊,可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她天天念叨說,咱們家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要是敢出這樣的事,她就豁出老命去,拿兩把刀把那背裏算計的人給剁了,丢到江裏喂魚去!”
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那就是把寧玉槿這個幹女兒也算進去了。
瞿悠茗聽到蘇月華後面幾句話,只覺得小心髒一跳一跳的,臉上的表情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她咽了咽口水,小聲地道:“殺人可是犯法的呀。老夫人她……”
蘇月華擡眼看了下上座的蘇老夫人,嘆了口氣說:“她這破脾氣,哪裏管那麽多?我可真怕她一沖動,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還好我幾個哥哥嫂嫂都沒發生這種情況,要不然啊,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呢。”
……
瞿悠茗最後怎麽出定王府的都不知道,一出定王府,她就當即上了自家馬車,連忙催促家丁回尚書府去,連大夫人在後面一直叫她都好似沒聽到一般。
大夫人信心滿滿地帶着人過來,結果連正主兒都沒見到就被人氣得敗興而歸,一路上都板着個臉,氣沖沖地回了全寧伯府,那模樣像是誰欠了她好多錢沒還似的。
蘇老夫人和蘇月華見瞿悠茗那般模樣了,知道這事算是處理得差不多了,也算是替寧玉槿了了個麻煩,心裏也松了口氣。
後來見實在是見不到寧玉槿了,這才起身回了府,約定明日再過來看她。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秋雲将蘇老夫人和蘇月華送出府去之後,立馬小跑着趕去了千暖閣。
這麽精彩的故事,她們小姐一定喜歡死了!
262 多想
262 多想
千暖閣裏,寧玉槿只穿着一身裏衣,斜斜地倚靠在軟榻之上。
她單手撐着頭,一頭墨發未束,任由其蜿蜒垂落至肩頭,臉上沒有一點中鼠疫該有的症狀,反倒是被屋內的炭火烘得暖洋洋的,臉頰處還有兩團粉紅的紅暈。
旁邊,香月像伺候祖宗似的,将蜜餞水果切割成小塊,用牙簽一塊一塊地喂着寧玉槿,那姿态那生活,說是羨煞旁人再不為過。
“快,快繼續說,月華說蘇老夫人要剁人之後,那瞿什麽……瞿幽冥?一個女孩子家家取這麽難聽的名字做什麽?”
“小姐,人家叫瞿悠茗,意味着像茶香一樣淡然悠遠,芬芳沁人的意思。”在一旁繡着枕套的香巧突地擡起頭來,冒出了這麽一句。
寧玉槿頓了一下,突地咧唇笑開:“丫的,這香巧這段時間可真是改變不少啊,這麽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模樣,看得我都還有些不适應呢。”
香月在一旁笑道:“小姐你又何必轉移話題?是不是覺得你都不知道的問題被香巧答出來了特沒成就感?”
“哪裏?她讀書識字都是我教的,青出于藍勝于藍,我自然是最高興的。”說了兩句之後,寧玉槿就連忙地擺手道,“好了好了,秋雲你繼續說,那個一杯茶後面怎麽樣了?”
一杯茶……
小姐你還能更敷衍一點嗎?
衆人集體無語了一下,那秋雲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忍住笑意,繼續道:“那瞿……哦不,那一杯茶後面走路都是飄的,奴婢跟在後面,都好想上去扶她一把呢。後來在門口的時候,她還和大夫人鬧翻了,兩個人各自乘馬車回去的呢。”
“呵呵,月華和幹娘的戰鬥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啊。”寧玉槿一想到那場景就忍不住直樂,這會兒真恨自己當時怎麽躲在後面旁聽一下。
聽秋雲講着都那麽精彩,現場不知道更是劍拔弩張到何種地步,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女人争鬥中的經典戰役啊!
寧玉槿什麽都不用想了,光是想到大夫人的表情,就夠樂呵一整天了。
“我看啊,那一杯茶估摸着一輩子都不會再踏足定王府了。她就是來了,我也拿掃把把她給趕出去。”
“我看肯定是大夫人教唆的,小姐剛剛宣布得鼠疫她就帶人上門來了,那居心還不容易想嗎?”
“現在整個盛京城都知道小姐得這個病了,只怕日後這樣的事情還多得很。對小姐羨慕嫉妒恨的人那麽多,對定王妃位置觊觎的人也這麽多,肯定都趁着這個機會冒出頭來了。”
“唉,以前覺得在伯府的時候過的艱難,幾乎誰都想把你踩在腳下。可是爬上來以後才發現,在上位上也過得艱難,因為要時時警惕着被人拉下來。咱們小姐的日子,何日才能過得自在點?”
幾個丫鬟在屋裏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着,寧玉槿翻了個身,慵懶地靠在黛青色綢絲的軟枕上,眼睛望着屋頂房梁,似乎在想些什麽。
香月她們幾個說了好一會兒了,缺見寧玉槿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由得伸手去輕輕推了推她:“小姐,小姐,你睡着了嗎?”
寧玉槿搖了搖頭:“沒呢。”
“那大夫人那裏,你是什麽想法?”香月知寧玉槿不是那種肯咽下這口氣的人,不由開口問道。
寧玉槿一個翻身起來,直接伸手抓了顆梅子丢進嘴裏,邊吃邊說:“本來我還想說等這邊稍微清閑一點才去伯府慢慢收拾以前的舊賬的。不過我看那瞿氏一天太悠閑了,沒事就去想些不該想的,是該弄點事情讓她頭疼一下了。”
說着,她揮手道:“給我備紙筆。”
“哎。”香月忙起身走到門外,沖倆小丫頭道,“去把三小姐的筆墨紙硯取來。”
研墨蘸墨,洋洋灑灑,一揮而就。
寧玉槿将信掃看了一遍,而後折好塞進了信封:“出門叫影衛送到百膳齋去。”
她之前不是給瞿氏出謀劃策,要回了到趙姨娘手裏的幾個重要鋪子麽,這回,她要她全部都給吐出來!
“慕容先生呢?還在忙嗎?”
讓人将信送出去之後,寧玉槿淨了手,慢悠悠地往裏屋走。
香月跟在她身後,拿着件外衣趕忙地給她披上:“慕容先生忙了一整夜了,我讓人送去的吃食也沒動多少。”
“是麽?”寧玉槿腳步頓了一下,眉心皺了皺。
慕容玄的辦事效率一向是極高的,定王府的許多事物都是由他來處理的,可每日見他賞花喝酒,吟詩作對,想法子算計人,過得那叫一個逍遙自在,從沒有公務沒有處理完的情況。
而近日,他在清輝堂待了一夜,好像還沒忙完的樣子。
他現在這樣,總給寧玉槿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墨敬骁呢?慕容先生沒說有他的消息傳回來?”
香月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姐,你這句話一天要問八百遍,你都不嫌煩嗎?”
“哪裏有那麽多?”寧玉槿嘟囔着嘴,有些出神地垂下頭。
墨敬骁進宮已經這麽久了,卻到現在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
她得鼠疫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盛京,傳遍了整個皇宮,可就是沒有傳到他的耳裏。就連暗中派進宮去給他通報消息的影衛,也一個個如石沉大海,再沒消息。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如何讓人不多想?
更何況墨敬骁這個人她知道,若是真聽到她出了事,只怕手中有再重要的事,也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的。
可是,他沒有。
這情況一樣一樣如此反常,宮裏到底怎麽樣了也不得而知,寧玉槿這會兒倒是恨不得自己的鼠疫突然好了,這樣就可以借着太後召見的機會,進宮去看一看了。
“小姐,慕容先生讓人送來了這個。”紫蘇手裏捧着一張疊好的字條進了屋來,送到了寧玉槿手裏。
寧玉槿接過紙條打開一看,頓時輕輕笑開:“這慕容先生,去當神棍好了。”
字條上只寫了兩個字——放心。
263 被自己人算計了
263 被自己人算計了
這樣忐忑的日子一直過了三天。
三天,宮裏沒有消息出來,影衛也沒辦法傳遞消息進去。
三天,幾乎是一個人忍耐的極限。
寧玉槿早上只喝了一點流食,相比較之前的好胃口,她現在的飯量就跟喂剛出生的小貓似的,看得香月她們憂心不已。
“還沒有消息嗎?”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擡頭看着門口問道,得到的回答卻并沒有任何的改變。
“小姐,慕容先生都讓你不要擔心了,你就不要想那麽多了。這東西,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吧。”香月将又熱過一道的食物端上,放在了寧玉槿的面前。
平日裏極是喜歡的食物,如今看起來都好像沒有一點吸引力似的,寧玉槿拿過筷子扒拉了一下,又将筷子放下了。
“都撤了吧,我吃不下。”
“這……”香月皺着眉看了寧玉槿半晌,最後卻只能沖着身後的幾個小丫鬟無奈一揮手,“撤了吧撤了吧。”
她們小姐不吃,這東西擺在這裏也是讓人心煩。
“香月姐,爺……爺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一個在寧玉槿房裏伺候的小丫頭拉住香月的手,小聲地問道。
主心骨沒有了,人心也開始散了,香月都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了。
她怒氣上眉梢,冷聲斥道:“亂嚼舌頭的臭丫頭,誰準你這麽議論主子的?王爺征戰沙場哪次不是出生入死?這次只是宮內事物繁忙幾日未回府,你就說這種話,你這吃裏扒外的白眼狼,真該讓人撕爛你的臭嘴!”
香月從沒有那麽嚴厲地斥責過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受寧玉槿的心情影響,心裏也變得煩躁起來。
給幾個小丫頭分配了任務,她悶着頭轉身就準備進屋,餘光卻一下子瞥見院子門口那抹腳步匆匆快步而來的白影。
是慕容先生!
這幾日慕容玄一直在前院處理事務,從未踏足千暖閣,這次這麽匆忙地趕來,莫不是爺有了什麽消息?
香月臉色緊張起來,慌忙地就要進屋去通知寧玉槿。
卻不想寧玉槿眼睛一直盯着門口,從慕容玄進來院子她就知道了,哪裏還用她去通知?一眨眼的功夫,就見她就已經直奔到了門口。
“慕容先生!”
眼帶期待目光,巴巴落在慕容玄身上,這一句叫喊,好像就已經傾覆了她的所有希望。
慕容玄見寧玉槿只身着一件裏衣就跑了出來,連忙地将頭偏想一邊,笑道:“三小姐快些把外衣穿上吧,要讓爺知道,子瞻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寧玉槿見慕容玄笑着說的話,眼睛不由一亮,連忙地伸手拉了拉香月:“聽見沒?快去給我拿衣服,丫頭們好茶好果好點心地請慕容先生進來坐!”
香月也是愣在了那裏,聽到寧玉槿這話,才連忙地回過神來,歡喜地應了聲“哎”,和着寧玉槿就趕忙地進了屋去。
屋中,慕容玄被人好生伺候着坐下,旁邊茶幾上眨眼功夫就擺滿了各種零嘴點心,就連茶也是泡的上好的蒙頂。
他見此,不由搖頭笑了笑:“唉!說起來還挺傷心的,這好像還是子瞻第一次在三小姐這裏受如此優待吧?”
“那慕容先生以後過來,我也讓人這麽給你備着。”寧玉槿接過話去,說話間人已穿好衣服從裏屋走了出來。
“那可使得。”慕容玄嘴角噙笑望着寧玉槿,可是絲毫也不客氣。
寧玉槿幾步就走到慕容玄旁邊坐下,朝他方向傾了傾身子,目光灼灼地說:“不過,慕容先生可不能诓我騙我,得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們爺到底怎麽樣了?”
慕容玄聽到這話,臉上笑意更濃:“三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子瞻怎會诓你騙你?”
“如今與你們爺已經斷了好幾日的消息了,正在我們快要崩潰的時候你過來說有消息,那消息的真實性,可真是令人懷疑了。誰知道是不是你用來暫時穩定一下我們情緒的?”
這也難怪寧玉槿想多了,說曹操曹操就到,總不會回回都那麽巧吧?
慕容玄頓時搖頭輕嘆:“若誰想說謊蒙三小姐,那可真不容易。”
“那意思就是……宮裏沒消息傳出來嗎?”寧玉槿聽到這話頓時心裏一緊,眉心擰了個結,語氣小心地問。
慕容玄可不想把寧玉槿惹怒了,連忙地道:“若沒消息,子瞻就不會親自跑這一趟了。”
寧玉槿的一顆心本來在這幾天就已經被弄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沒曾想慕容玄還跑過來把她折磨得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憂心。她不禁有些惱怒地道:“既然有消息了,那你丫唧唧歪歪半天不說正題是想做什麽?”
慕容玄:“……”
被寧玉槿這麽嗆了一遭,慕容玄可不敢再賣關子了,連忙挑重點說道:“東邊傳來急報,稱東齊可能生變。上面連忙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将原本定于太子大婚之後舉行的比武,提前到三天後,好快快選出主帥人選,前往邊境禦敵。”
“那你們爺呢?”寧玉槿滿腹心思只有墨敬骁,沒聽出個重點來,就幹脆直接開口問道。
慕容玄道:“爺是這次比武的主審官,是肯定要出席的。他們不敢在這時候拘着爺。”
否則,會天下大亂的。
“他們?他們是哪們?”墨敬骁被人軟禁在了宮中,這寧玉槿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的,可是聽慕容玄的意思,對手好像還不止一個?
“爺進了東宮之後就再沒出來,後來影衛還看到景陽王悄悄地進了東宮。”慕容玄說道這裏,擡起頭望向窗外那皇宮的方向,“爺這回是被自己人給算計了。”
承光帝是被墨敬骁一手捧上去的,太子墨烨是墨敬骁的侄子,是他一心輔佐的人,那可不是自己人嗎?
可是好像自從太子請願讓景陽王擔任鎮東軍主帥之後,後面的事情就開始走偏了。
寧玉槿不由憤憤一甩袖,站起身道:“那太子是怎麽回事?景陽王一心想要他的江山他不管,忠心耿耿的墨敬骁他卻要置他于死地,他傻了吧?”
264 假情報
264 假情報
太子不是傻子,他有他處在那個位置的思量。
只是那思量,太過狹隘罷了。
慕容玄不想評價他,只擡起頭來,同寧玉槿說道:“他們敢如此直接地将爺軟禁在宮中,只怕是已經知道爺失了武功的事情了。”
“怎麽可能?”寧玉槿覺得自己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沒有內力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咱們幾個,根本沒有外人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說罷,見慕容玄沒動靜,她又問了一句:“那零一零二呢?”
她給墨敬骁吃了特制的丹藥,只要不動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端倪。就算要動手,那不是還有零一零二嗎,那兩個影衛中的頂尖高手,是吃素的?
“只要太子鉗制住了爺,零一零二如何還敢輕舉妄動?但凡他們沒被控制,那這三天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的。”
慕容玄說得在情在理,寧玉槿卻越想越偏:“那還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太子和景陽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直接……”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只擡起頭看向慕容玄。
“直接殺了爺?”慕容玄知道寧玉槿的思量,當即就很肯定地搖了搖頭,“三小姐放心,他們不敢動爺。至少現在,他們不敢。”
“為什麽?”寧玉槿不知道慕容玄哪裏來的自信,可是無論她怎麽仔細看他,都看不出一絲說謊時候的氣虛。
“這個三小姐就不用管那麽多了,只信了子瞻就是。”慕容玄擺了擺手,好像不想說太多。
寧玉槿垂下眸子,緊咬下唇,皺眉道:“好,這個我可以不管。那你既然說比武大會的時候你們爺一定會出席,那我也要去!”
她必須得去看看,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沒想到慕容玄連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了:“不行!三小姐,那天還不知道會出什麽變故,你去,不是讓我們分心嗎?”
“我女扮男裝,帶上三個藥袋防身,絕對能夠保護自己,不給你們任何一個人添麻煩!”寧玉槿比出四個指頭,信誓旦旦地道,“我可以發誓!”
“發四,就是發五都不行!”慕容玄态度十分地堅決,板起臉來的模樣不容人絲毫商量。
“慕容先生……”
“三小姐,你就聽子瞻一句吧。這次的情況太複雜,有些事情我不便給你說太多,你就好好地待在定王府,等着我們回來,行嗎?”
說到最後,慕容玄那語調幾乎低聲下氣地請求了,卻說得寧玉槿心裏越發地緊張起來,眼角眉梢一跳一跳的。
不過是一個比武大賽,聽慕容玄的意思卻遠遠不止那麽簡單。
那墨敬骁這會兒一點武功也沒有,卻處于權力争鬥的中心,那他豈不是比誰都更加危險?
不行,比武大會,她必須得去!
心裏下定了決心,嘴裏卻不能那麽說。她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望着慕容玄道,“那你們可一定得把你們爺平安帶回來,我等你們消息。”
慕容玄鄭重地點頭:“放心吧三小姐,你就是不這麽說,我們也會這麽做的。”
寧玉槿點了點頭,眉心卻未舒展半分,只擡起頭看向外面,喃喃地道:“天,好像要下雪了。”
承光八年臘月初二,盛京城的初雪比以往都要來得早一些,雖然不大,卻也把各處裝點得銀白純淨,雪亮可人。
同日,天牢側門停下了一輛不顯眼的馬車,飽受牢獄折磨的殷長榮面色憔悴地有人攙着上了馬車,悄然駛向景陽王府。
寧玉槿聽到消息的時候也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弄出來就弄出來吧,反正以後還有的瞧。”
這回說起還多虧了他,若不是誤打誤撞地弄了這家夥一遭,只怕那景陽王還不可能那麽快地露出狐貍尾巴。
想着,她提筆蘸墨,在紙上又寫了些東西。
香月端着湯盅走了過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對寧玉槿道:“小姐,剛弄好的銀耳蓮子湯,你趁熱喝了吧。”
“嗯,放那兒吧。”
寧玉槿也不擡頭,兀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香月不由得湊過頭來,目光瞟了瞟,想看看寧玉槿寫的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居然好多字都看不懂!
“小姐,你這寫的什麽東西?鬼畫符嗎?”
“一些關系整理和簡單的邏輯推理。”寧玉槿停了筆,将自己總結的幾頁紙重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慕容玄前幾日一直在清輝堂裏忙着,一定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是他不方便給她說,那她也只能自己推了。
可是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了,無論怎麽看來看去,也只能得到一些粗淺的結果。
香月伸手拿起一張紙來,指着上面一條彎彎曲曲的墨線問寧玉槿道:“這是小姐畫的蚯蚓嗎?可真形象。”
寧玉槿不由得汗了一下:“這是一條河,大邺和東齊的界河——築江。”
慕容玄不是說嗎?鎮東軍方面傳來消息,說東面的邊境線上頻繁有東齊斥候出沒,有情報還稱觀測到了東齊大部隊活動的跡象。上面認為,東齊大軍可能準備趁着冬季築江河面結冰的時候,直接從界河橫渡到大邺。
也因為如此,才火急火燎地要趕忙地選出鎮東軍的主帥,好前往邊界,守衛邊疆。
可是寧玉槿細細想了一下大邺和東齊相接的那條築江地處的位置,換算來是現代地理位置的溫熱帶地區,冬天就算再冷,也不可能會結冰。就算要結冰,那也只能是薄薄一層,根本無法承載人的重量。
景陽王之前行軍打仗那麽多年,經驗豐富,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情況。那堂而皇之地放出這麽個假情報,只是為了将比武的時間提前一點,還是他們另有打算?
“小姐,小姐,小姐!”香月伸手在寧玉槿的面前揮了揮,有些擔心地問,“小姐你怎麽了?”
寧玉槿陡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那快把湯喝了吧,一會兒就冷了。”香月見寧玉槿魂不守舍的樣子,連忙地端過碗來遞給她,想讓她喝口熱和的東西緩一緩。
寧玉槿卻一點胃口也沒有,直接地擺了擺手:“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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