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沒轍,這慕容玄好像卡準了她的命脈,專門用這句話來讓她乖乖就範。
将幾大碗藥喝完,寧玉槿感覺自己沒因失血過多而死,倒會因進補過剩而亡了。
喝完之後,她默默地找了個角落,蹲着畫圈圈去了。
正午。
一直在守着火霜的慕容玄突地驚喜轉頭,對寧玉槿道:“能看花蕊了!”
“啊!我馬上過來!”
寧玉槿幾乎是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随後還因為沒剎住腳直接撲到了裝火霜的箱子上去。
也幸虧那裏罩了個箱子,否則她這一撲能直接将那脆弱的小花壓成一堆花泥。
“哈哈哈哈,真的能看見了!”
寧玉槿欣喜無法言表,恨不得抱着誰轉兩圈。
不過手伸到一半看見旁邊是慕容玄,她又連忙地将手縮了回來。
慕容玄不動聲色地将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也面無異色地一句話将這件事給帶了過去:“三小姐,那接下來,就靠你了。”
“當然得靠我,靠你也不起作用啊。”寧玉槿甩了甩頭,将手臂擡了起來,叫了一聲,“紫蘇!”
紫蘇立馬又端了個托盤過來放在一邊,然後将寧玉槿的袖子挽起,用水蛭毒汁将她手臂上的傷口重新開裂,不出一會兒就滲出一絲血絲來。
寧玉槿喂食火霜的樣子,慕容玄已經見識過幾次了。可每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他都忍不住覺得心裏有點碎碎的疼。
若說他們爺為她寧玉槿做的多,她寧玉槿為他們爺做的又何曾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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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過才十四的女子,冒着那麽大的風險,每日以血養藥,只是為了他們爺的一味藥引,此情如何能讓人不動容?
她還費心費力地找各種理由,苦苦地瞞着不讓他們爺知道。到底一個女子要多堅強,才能做到這樣?
“紫蘇,人參片。”
那邊,寧玉槿正在有條不紊地做最後準備工作,深呼吸一口,将人參片放在嘴裏含着。
她手臂上的傷口此刻因為水蛭毒汁的關系已經全部地裂開,散發着一種引誘野獸犯罪的鮮血的味道。
那火霜的花瓣顫動了一下,好像知道即将飽餐一頓似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興奮。
寧玉槿剛将手臂伸進了箱子裏,一大滴血就掉落在了花瓣上。那花瓣像是嘗到了甜頭,上面的兩瓣花瓣竟緩緩地展開,像一只張開的大嘴,等待着品嘗美味。
誰也不知道為何這小小的花朵為何會有那麽大的胃口,血一直地滴在那花蕊之中,卻是滴一滴就消失無蹤,被吸收得幹幹淨淨。
沒一會兒,寧玉槿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難看起來,那火霜的花口還在大張着,明顯離喂飽還遙遙無期。
慕容玄一直在一旁注意着,看到這裏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按住寧玉槿的手臂:“別喂了!”
238 為一人,亂了情緒
238 為一人,亂了情緒
“慕容先生,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寧玉槿不管慕容玄,目光只盯着箱子之中的火霜,好像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堵上。
這種時候,慕容玄如何肯讓寧玉槿再繼續冒這個風險?
他當初答應替寧玉槿保密的條件就是讓他全程參與,這樣也方便他在迫不得已的時候能随時叫停,保下她的性命。
這會兒正是迫不得已的時候了,他當然不能退讓一分:“夠了!三小姐,已經夠了!再這樣下去,你到底還想不想要你自己的命了!”
“可是就差一點了,慕容先生你看,花馬上就完全開了……”
寧玉槿話還沒說完,腦袋就一陣暈眩,身體踉跄一下之後,她又清醒過來趕忙地穩住身子。
慕容玄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就是一陣心疼,軟的不行也只能硬上了。
誰曾想他慕容玄聰明一世,她寧玉槿卻比他棋快一招。他剛準備動手,寧玉槿就大喊了一聲:“紫蘇!”
紫蘇站在一旁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聽寧玉槿叫她,當即将手中的帕子展開,直接地扔在了慕容玄的臉上去。
想要沾之即讓人暈倒的迷藥,寧玉槿多的是。
看見慕容玄“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她在心裏默念了一聲“抱歉”之後,整個人又全神貫注地投身在了那火霜身上。
說實話,這用血催花是養火霜的最後一步,可到底要多少的氣血才夠,她自己也不清楚。
上輩子她看見《疑難方》裏有這個記載,本來打算一試的,卻被她大哥發現了,直接狠狠地掐滅了她的這個念頭。
本來說這輩子只過安穩日子,再不碰這些東西的……
“小姐,再這樣下去,你的性命可就難保了。”
紫蘇跟了寧玉槿有一段時間了,從來都是多做事少說話的人,可現在看着她現在的樣子,也忍不住開了口。
“我……心裏有數……”
寧玉槿整個人趴在箱子上,手臂自然而然地耷拉垂着,那氣力随着鮮血的流失在一點一點地被抽幹。
她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吐出幾個字之後,連解釋都懶得了。
心裏有數?
心裏如果有數的話,會到現在也不叫停?
這種三歲小孩都不會信的話都出來了,她連騙人都懶得騙了吧。
紫蘇一向冰冷的臉上也忍不住浮現一絲憂色,緊咬着下唇像在掙紮猶豫什麽。
“快了,快開了……”寧玉槿嘴裏碎碎地念叨着,整個身體軟軟地癱在那裏,眼睛一張一合的,也快要完全閉上了。
紫蘇見此,頓時握緊拳頭下定決心,連忙朝門口跑出去,找幾個影衛來幫忙。
寧玉槿現在身體雖然虛弱,可是身上還帶着浸潤了迷藥的帕子,她一個人搞不定,一零八又早早就被支開了,她必須得去找人來幫她!
可步子才邁開幾步,就和一抹從外面一閃就進入屋中的黑影撞了個滿懷。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勁風帶開,整個人跌坐在旁邊去。
而那抹黑影,則直接飄到了寧玉槿的面前,伸手在她的身上一點,而後抱起她,将她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紫蘇定睛一看,來人不是他們王爺,還能有誰?
劍眉凝着煞氣,黑眸充着血絲,俊逸容顏好像被鬼魅侵染,透着羅剎般鐵青冰冷的氣息。
那樣強烈的怒氣和殺氣,波濤洶湧地四溢。
她坐在地上,被他的氣勢所震,一時之間竟忘了起身。
直到那抹挺峻墨影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慌忙地爬起來行禮:“王爺。”
“你可有辦法把他弄醒?”
墨敬骁語氣一如平常,淡淡無波。
可是又不似平常,那眼神那氣場,早有壓抑不住的氣息流露。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終究是為了某一人亂了自己的情緒。
紫蘇拍了拍裙擺上的灰,看着墨敬骁指着的慕容玄,點了點頭道:“能。”
走到藥櫃面前尋找一番,旋即取了一個小瓷瓶出來,走到慕容玄的面前,在他的鼻子面前晃了晃。
慕容玄鼻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随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連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三小姐!”
這一起身,看見的不是寧玉槿,卻是坐在軟榻旁邊,伸手拉着寧玉槿手的墨敬骁。
“爺,您回來了……”
墨敬骁轉過頭來,第一次用冷眼狠狠地将慕容玄淩遲了一把:“你讓我這個時辰趕回來,就是為了看這個?”
慕容玄看着床上躺着虛弱不堪不省人事的寧玉槿,不由得凝重了臉色,快步走上前去:“這次是子瞻考慮不周,現在最緊要的事還是救三小姐,随後子瞻會去自請罪罰。”
他先前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預感他可能阻止不了寧玉槿了,所以估算了個時辰,讓影衛到時候去通知他們爺回來。
如果火霜成功開花,那麽自然皆大歡喜。如果寧玉槿耗費了所有血氣也沒辦法,那麽他們爺趕回來也能救她一條性命。
打算是好的,可變故卻是永遠超乎人預料的。
看寧玉槿這樣子,遠遠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他走到軟榻旁邊坐下,墨敬骁給他騰出了一個位置,可是背脊上一股冷風直刮,像是懸了把刀子在那裏,好像随時會落下來。
深呼吸一口氣,平穩心神,他替寧玉槿搭了下脈,眉頭一皺,旋即轉過頭看向紫蘇:“給你家小姐灌點參湯,然後準備要用的東西。要準備什麽,你該知道吧?”
紫蘇一直都幫寧玉槿打下手,這些都已經輕車熟路了。當即點了點頭,立即就去取東西去了。
寧玉槿已經沒有脈象了,慕容玄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幹脆平日裏急救的方法,通通地都用上了一遍。
墨敬骁就站在一旁,雙手緊緊拽成拳頭,然後看着慕容玄和紫蘇圍着寧玉槿團團轉,那小人兒卻好像一點起色也沒有。
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鐵青,額上的青筋血管暴突起,好像随時要炸裂開。
暴虐氣息,狂肆駭人。
慕容玄正幫寧玉槿做着急救,卻突地感覺到周圍有些不對勁的氣息,連忙轉過頭來看向墨敬骁,當即大叫一聲“不好”!
“爺,你快打坐穩定氣息,不要讓氣血逆流引起毒發啊!”
239 這樣的心意,我寧可不要(修改)
239 這樣的心意,我寧可不要(修改)
239這樣的心意,我寧可不要(修改)
“爺,你冷靜一點啊!”
“爺,你再亂動真氣可就要散了!”
“爺!”
……
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如同石沉大海,慕容玄滿臉焦急地看着墨敬骁,恨不得拼了老命上前阻止。那慌亂情緒,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從容不迫?
可墨敬骁卻好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似的,沉着目色,一步一步地朝着榻邊走近。
他的目光帶冰,黑色的眸子被一縷縷血絲纏繞,變成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看起來好像在鮮血之中浸染過一般。
那頭上的紫玉冠,也像是感染了那暴虐的氣息,突地裂開,任由一頭墨發披散,陡然平添幾分戾氣。
慕容玄想上前去拉他,還未近身,就被他周圍彌漫的煞氣被逼得再不能進。
他心裏一沉,連忙回過頭吩咐紫蘇:“去叫影衛進來幫忙!”
“是!”紫蘇應了一聲,當即拔腿就往外跑。
慕容玄站在那氣浪圈外,仍舊不放棄地進行勸說,試圖想讓墨敬骁聽進去一句話,稍微地能夠冷靜一下:“爺,你別胡來,三小姐現在指不定還有救,你若再耽誤下去,那可就真不好說了!”
也不知道墨敬骁是否聽進去了,他停在軟榻旁邊,目光盯着榻上躺着的寧玉槿,突地就頓住了,再沒有下個動作。
慕容玄見有戲,趕忙地再接再厲:“爺,你就算不考慮你自己,你也考慮一下三小姐啊。她為了你犧牲了那麽多,你難道要讓她的心血都白費嗎?你要是出了一丁點事情,那麽她這段時間所做的又有什麽意義?”
他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墨敬骁的臉色。見他臉上有松動情緒,又繼續道:“爺,你為什麽不想想,三小姐為什麽要花那麽大的力氣瞞着你?她為什麽肯做那麽大的犧牲來成全你?她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爺,你清醒一下吧,三小姐就是怕你變成這個樣子,她才不想讓你知道一切的,你是想讓她傷心讓她失望嗎?”
墨敬骁垂落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緩緩地伸了出去,像是想要摸一下寧玉槿的臉。
慕容玄見墨敬骁聽進他說的話了,身體氣息也穩定了一些,心裏剛剛松了口氣,卻又在下一秒,立馬提了起來。
只見墨敬骁伸出的手突然一收,緊緊蜷握成拳,刀鋒一樣的薄唇輕啓:“這樣的心意,我寧可不要!”
說完,他身上氣息陡然一盛,蜷握的雙手突地張開,懶攔腰将昏迷不醒的寧玉槿抱坐起來,他則一個跨步上榻,盤坐在了她的身後。
慕容玄看見墨敬骁的舉動,連忙一聲驚呼:“爺,你別胡來!”
可此刻的墨敬骁,如何能聽得進去一句話?
沉氣丹田,雙掌化開一個弧度,猛地抵在了寧玉槿的背後,像是要把自己的氣息,全部地渡到她的身體裏去。
慕容玄見此,氣得忍不住狠狠一跺腳:“糟糕!”
他們爺本來就忌動真氣,可現在居然想要用內力救寧三小姐,這不是明擺着以命換命嗎?
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兒戲了嗎?
寧三小姐為了他們爺的藥引豁出命去,他們爺又為了救她不要自己的性命,那這樣救來救去有什麽意義?
“慕容先生……”
這時候紫蘇去叫的影衛也趕了進來,全部圍在了慕容玄的身邊。
慕容玄見此連忙說道:“你們快去助爺一臂之力!”
影衛們連忙上前助陣,兩個影衛單掌抵在墨敬骁背後,後面的影衛又一個接一個地以掌抵背,源源不斷地朝着墨敬骁運輸內力過去。
內力的傳遞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将寧玉槿和墨敬骁牢牢地包裹在內。
慕容玄一刻不敢松懈地看着二人的狀态,同時充當着影衛們的臨時指揮:“零一、零二,你們注意護住爺的心脈!”
“是。”
“後面的力量不要斷,再去叫人進來!”
“是。”
“好像……好像有呼吸了!”
慕容玄頂着浮動的氣浪盯着寧玉槿看了一下,頓時嘴角動了動,揚起一個欣喜的笑意來:“有呼吸了,真的有呼吸了!”
只要還有呼吸,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連忙地取出一枚逆氣丹,慕容玄擡起手來,沖衆影衛道:“我手放下去的時候一起收勢,不要快不要亂,聽懂沒有?”
衆影衛齊齊一點頭。
慕容玄走到寧玉槿面前,眸色一暗,将手火速放下:“收!”
衆影衛聽命行事,連忙收勢。
慕容玄見內力形成的氣罩一撤,一個快步上前,捏住寧玉槿的下巴,直接地就将逆氣丹塞進了她的嘴裏。
“爺,你怎麽樣了?”他喂完藥連忙側頭朝墨敬骁看過去。
墨敬骁雙手一收,正在慢慢歸氣,緩緩開口道:“先救她。”
“可是你……”
“我說,救她!”墨敬骁似乎将每一個字都咬了重音,“子瞻,你連我的命令也要違抗了嗎?”
“子瞻不敢!”慕容玄眉心緊緊皺成一團,咬着牙吐出這四個字。
墨敬骁聽到這話之後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吐納出一口氣:“那就救她。”
“子瞻,領命!”慕容玄覺得眼睛有些澀,卻不敢表現太多,轉過頭沖紫蘇道,“讓人準備熱水,參湯,你去将你家小姐的藥箱取過來!”
“是。”
紫蘇領了命立馬去做,慕容玄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來,就那麽望向了種着火霜的位置。
那裏,似乎有幽香暗浮,有花影搖曳。
鮮紅嬌嫩的花朵兒,中間點綴着幾根鵝黃花蕊,底下是漸漸枯敗的銀色長葉,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白霜上燃燒起的一把火。
火霜,火霜,冰與火的結合,血與肉的滋養,才開出這一朵傾世花朵。
“終于,還是開花了。”
他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欣喜,好像所有的期待都被今天的變故擊得支離破碎,所有的企盼都讓現實沖擊碎裂。
越是好看的花朵,越是有毒。
為了這朵花,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240 我的命我的一切,早已給了你
240 我的命我的一切,早已給了你
寧玉槿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
夢裏,她居然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在一個陌生的家庭、一個陌生的朝代裏,慢慢地長大成人。
她還遇見了一個萬裏挑一的男子,他沉默而內斂,完美而強大,所有的一切,好像都符合她的一切想象。
被那樣一個利悍霸道、無可挑剔的男人愛上,可真像是做夢才會有的情節啊。
“阿骁……”
她在夢裏叫他的名字,她的夢裏感受他懷抱的溫度,她在夢裏被他守護。
不用去想什麽,不用去做什麽,有他,就好像有了全世界,其他的,都成了多餘。
這樣的日子,可真想永遠的沉睡下去,再不用醒來啊。
可是,這耳邊,是誰在日日夜夜的呼喚着她?
那一聲一聲的“丫頭”,嘶啞,低沉,輕輕細細,卻如同石磨,在她心裏碾過,碾成一堆細碎的痛。
心,好痛。
不要再在她的耳邊說話了,好嗎?
她好想睜開眼睛去看啊,去看看是誰,用那般深情的目光注視着她,用那般溫柔的話語呼喚着她,用那般溫暖的手緊握着她。
舍不得夢,卻也舍不得讓那說話聲音的主人再沉重。她掙紮着,腦袋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遲遲分不出勝負。
“丫頭,昨天說到哪兒了?”
“哦,對,說到那麽多女人想要嫁給我,唯獨你是個意外吧。”
“我還一直在想,明明是你救了我,為什麽你反而最不願意搭理我呢?”
“那日子瞻去伯府試探,你果然躲在花園裏偷閑。我忍不住偷偷地想去看看你,可算是聽到了你的實話……”
——小姐,你怎麽那麽不待見定王殿下呢?
——那定王有什麽好的?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他一個王爺,王府裏鐵定也是侍妾成群。難道你們要我像寧玉雁那樣去争寵嗎?費勁心思只為了讓他到我房裏來睡一覺?
“你也看見了,我沒有妻沒有妾,所有丫鬟連同老嬷嬷都被我遠遠地打發了,身邊就留你一個,永遠都不需要你争寵。”
——啊,那就更不能嫁了。你們想一想啊,他都二十了還不成親,指不定在戰場上受了什麽傷或者得了什麽隐疾呢,萬一嫁過去了,他不能人道怎麽辦?
“這個你也可以放心,我那裏沒受傷也沒隐疾,我只是在等你長大,等你正式成為我王妃的那一天。”
——啧,撇開那些那些不說。他脾氣那麽壞,像塊木頭,不,像塊冰塊似的,鐵定不解風情,和他在一起還不悶死。
“我脾氣壞,不敢對你壞。我不解風情,可以慢慢改。子瞻說女子都喜歡花,我連夜去給你摘了帶露的明枝,你卻欣喜地扔在了藥缽裏榨成了汁。丫頭,你說,誰更不解風情一點?”
“你說,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一旦踏入了那權利紛争的漩渦,一生就毀在那爾虞我詐之中了。你想要的生活從不是大富大貴,而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陪你走遍大江南北。”
“你不知,你之所想,就是我之所想。我不願重蹈我母妃和父皇的覆轍,一個癡癡戀了一輩子,可戀的人卻不屬于她。我父皇可以送母妃代表永恒的海神眼淚,卻不能給我母妃永恒。”
“母妃把海神眼淚給我的時候對我說,如果喜歡一個女子喜歡到想要守護她一輩子,就把永恒的承諾給她。”
“你每天都帶着它,你感受到了嗎?即使我什麽也沒有說,但是,我把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早已交付給你了。”
胸口,有什麽在發燙,燙得寧玉槿心頭一熱,燙得她淚腺一湧,有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過。
帶繭的指腹輕輕地将眼淚拭去,男人的聲音滿滿飽含心疼:“怎麽哭了呢?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既然聽見了,那為何還不醒呢?
“丫頭,我知道你貪懶,你想睡就睡,無論你睡多久,我就等你多久……”
話音還未完,卻聽那雙唇輕啓,慢慢地溢出兩個字:“阿骁……”
墨敬骁以為是自己聽錯,一時竟有些愣住,直到第二聲“阿骁”響起,他才陡然反應過來!
頓時之間,欣喜若狂。
突然湧來的巨大喜悅讓他有些手足無措,旋即反應過來,又像一陣風似的,直奔到了寧玉槿的身邊:“怎麽樣?餓不餓?渴不渴?有哪裏不舒服?”
寧玉槿眼睫顫了顫,慢慢地睜開眼來。
入目的是一張瘦成道道刀鋒的臉,淩厲的臉部輪廓卻透着憔悴,下巴上長着黑黑的胡渣,都已有好長一截,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犀利派的大叔。
可是就是這樣一張臉,卻和夢境裏的那個完美男人漸漸重合在了一起,分毫不差。
她慢慢地擡起手來,摸上了他的臉,輕輕摩挲。
那樣輕柔的動作,卻将硬漢的铮铮鐵骨變成繞指的蒲葦,讓墨敬骁的胸膛在瞬間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寧玉槿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半天才皺着眉頭道:“醜了。”
墨敬骁忍不住一笑,反手将她手包裹在手掌之中:“醜了才好,醜了沒人喜歡了,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屁,我也喜歡好看的!”寧玉槿想要強烈地反駁一番,可惜好久沒吃東西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一句那麽加重語氣的話說出來卻一點強調突出的意味也沒了。
她嘟着嘴,有些微微氣惱。
墨敬骁鳳眼微挑嘴角帶笑,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
人生最美滿的時刻莫過于此了吧,她在鬧,他在笑,如此安穩溫暖地過一生。
然而這溫馨只有片刻,墨敬骁伸出去的手突然一頓,臉上的笑容也頓時一僵,而後整個人直挺挺地就朝着旁邊歪倒過去。
寧玉槿被這突然的變故吓得有些暈,張口又叫不出人來,直接挪到軟榻邊上,伸腳将那裝飾用的青花瓷大花瓶給蹬倒在地上。
“哐當——”
巨大的碎裂聲終于引了外面衆人的注意,慕容玄帶着影衛急匆匆地就開門沖了進來。
“三小姐,你醒了?”
“先別管我,快看看你們爺。”寧玉槿想掙紮着過去自己檢查,可是偏偏這會兒她連坐起來都困難,如何還能做那麽高難度的動作?
慕容玄點了點頭,連忙直奔到他們爺的身邊。
“怎麽樣了?”寧玉槿焦急問道。
慕容玄讓影衛将墨敬骁擡到床上去,他則跟寧玉槿解釋道:“爺這幾天為了等三小姐你醒來,一直都強提着一口內力,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守在三小姐你的床邊,誰也不讓靠近。就算是伺候你的事情,也都是他親力親為。現在你醒了,他心裏那口氣一松,自然再承受不住,只能昏倒了。”
241 解藥
241 解藥
有時候再聰明的人也會去幹傻事。
就好像她和墨敬骁,你為了我、我為了你,到最後卻弄成這樣的結局。
“好在火霜終于開花了,否則我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受那麽多苦忍受那麽多折磨是為了什麽。”
寧玉槿愛憐地摸着那豔紅的花朵,想着最近犯的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慕容玄在旁邊稱好最後一味藥,擡起頭對寧玉槿道:“三小姐,所有的藥都配齊了,剩下的,你來?”
“我來吧,這火霜入藥講究着,還是我自己上手比較安心。”寧玉槿挽起袖子,一邊走過來一邊道。
慕容玄點了點頭:“子瞻也是這個意思。”
差點牽扯進兩條性命的這朵小花兒,他拿在手裏重量都沉甸甸的。
寧玉槿淨了淨手,又用藥水泡過,這才拿過紫蘇手中的帕子擦幹淨手。
“開始吧。”
“嗯。”慕容玄站在寧玉槿的旁邊,協助她進行配藥。
寒焰的解藥配置起來十分困難,流程又長,步驟又多,就連記憶超群的他,記起來都有些難度。
可去看寧玉槿,她卻好像已經配過好多遍一樣,娴熟地做着一切。
“三小姐以前配過此藥?”他不由得有些吃驚地問。
寧玉槿搖了搖頭,眼睛卻不離藥:“沒有啊。”
她只是每天都把配制寒焰解藥的配方看上一遍,許多地方改了又改、修了又修,确保将副作用降到最低,這才罷了。
慕容玄愣了一下,随後悶頭想了想,不由一笑。
反正她寧玉槿讓人吃驚的事情又不是一件兩件了,現在只覺得這些讓他都忍不住感慨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都好像再正常不過似的。
“那三小姐,爺現在一直昏睡着,服用解藥之後會有什麽其他反應嗎?”
原本若是墨敬骁不動用內力去救寧玉槿、不一時氣急打亂他體內那保持的微妙平衡的話,服用解藥之後,基本可以恢複原來模樣。
可是……
偏偏墨敬骁當時亂了情緒,後來又強提一口氣守了寧玉槿三天三夜。他這樣地糟踐自己的身體,這寒焰解藥又是個猛藥,慕容玄真擔心他會受不住。
寧玉槿聽出慕容玄話語裏的憂心忡忡,手中動作一愣,旋即又繼續抓起藥來:“這個我也不敢确定,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如今之計,先替你們爺解了寒焰之毒再說,真有什麽其他反應再作打算吧。”
慕容玄看到寧玉槿眉色間閃過的一絲猶豫,大概地懂了她的意思,也識趣地沒再多問了。
一顆解藥,寧玉槿和慕容玄外加紫蘇,整整在小藥房裏忙活了一天,到晚上星辰滿布天際,那藥房的門才“吱嘎”一聲被打開。
“三小姐,慕容先生,解藥弄得怎麽樣了?”影衛們焦急地在外面等待,由零一做代表上前問道。
他們爺就是他們的天,原本以為是永遠像豐碑一樣不會坍塌的人物,突然有一天倒下了,那跟他們的天塌了有什麽區別?
所有的影衛都在緊張地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慕容玄看向寧玉槿方向,目光意味深長:“我想只要有三小姐在,沒有配不出來的藥吧。”
就連他這種自诩可以跻身太醫院的醫術,和她一比,那都是給她打下手的命。
零一聽見這話,目光也随慕容玄望向寧玉槿。
那人前身後,是濃墨重彩山水畫一般的夜色。
四周樹影稀疏,欄檐勾勒,她還有一處處萬家燈火。
她一身素白衣衫,一個簡單發髻,素淨得就好像是鄰家的小妹妹,一步一步,款款行走在那無邊的夜色裏。
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看起來讓人并不覺得驚豔,可是幹的每一件事情卻讓人覺得那樣的驚世駭俗瞠目結舌。
“怎麽突然覺得,三小姐好霸氣啊?”
零一盯着寧玉槿的背影看了半晌,突地得出這麽個結論。
慕容玄唇角微勾,伸手敲了下零一的腦袋:“咱們爺娶的這位王妃,本事還大着呢。”
幾乎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寧玉槿就帶着解藥,直接到了墨敬骁那裏。
他們兩個有時候想着搞笑得很,一個醒着的時候一個昏着,另一個醒着的時候那一個又昏了。
寧玉槿看着躺在床上的墨敬骁,那下巴堅毅弧度硬朗,薄唇緊抿鋒利如刀,狹長的鳳眼眯成一條線,眼角微微上揚。
即便是昏迷着,那眉梢之間都帶着讓人為之一顫的威壓,積蓄的力量好像沉睡着随時會爆發出來。
他是刀槍劍戟,是斧钺鈎叉,是大邺的一把利刃,是敵人眼中的兇刀。
墨敬骁。
他的名字叫墨敬骁。
寧玉槿深呼吸一口氣,走過去讓紫蘇幫她将墨敬骁扶起來。她單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把米粒大小的紅色小藥丸塞進了他嘴裏去。
“湯藥。”
她伸出手去,紫蘇立馬将熬好的藥端了上來。她喂墨敬骁喝了一口,将藥丸送服下去。
“冰塊和炭火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寧玉槿點了點頭:“今晚可能會有點忙,你去讓慕容先生安排幾個影衛來輪流負責冰塊和炭火,免得出現任何差池。”
“是。”
寧玉槿将一切都吩咐下去,确定沒什麽忘記的,這才坐在墨敬骁的床邊,拿起帕子給他擦着額頭上的冷汗。
解藥服下去,排毒已經開始。
在整個晚上,墨敬骁的身體會反反複複地發高燒或者手腳冰涼,他們必須時時刻刻地讓屋裏的溫度與他的身體相反。
“快點,加冰塊!”
屋裏的四個角落都擺着冰盆,影衛速度奇快卻有條不紊地添加着冰塊,保持着屋裏的冰冷。
近冬的天氣,卻還在用冰塊,屋裏的溫度可想而知。
可寧玉槿寸步不離地守在墨敬骁的身旁,手中緊緊拽着墨敬骁的手,像是一定要親自守着他醒來一般。
随後趕過來的慕容玄本來打算讓寧玉槿出來的,可是看她的模樣,想了想又沒開這個口,只是讓紫蘇随時注意着為她添衣減衣。
屋子裏的人在進進出出,墨敬骁的體溫反反複複。
這個夜,注定無眠。
242 你還活着,我就舍不得死了
242 你還活着,我就舍不得死了
翌日。
金雞報曉,天色漸明。
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少,取炭添冰的速度越來越慢,寧玉槿一刻不敢松懈地守在墨敬骁的旁邊,不停地給他檢查着身體狀況。
搭脈:“氣息順暢。”
探溫:“體溫正常。”
寧玉槿第不知道多少次給墨敬骁檢查的時候,終于得到了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擡起頭對上慕容玄和一幹影衛期待企盼的目光:“你們爺,沒事了。”
時間靜默一秒,旋即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就好像沉寂良久的火山終于毫無顧忌地噴發一樣。
慕容玄擡起腳來踢了旁邊的兩個影衛一腳:“要鬧出去鬧去,爺現在需要安靜你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