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零八回答得言簡意赅:“一個時辰前
,我去處理完很快就回來。”寧玉槿扒開慕容玄就要出去,卻被慕容玄牢牢将門口給守住了。
“三小姐,你現在的身體,子瞻可不敢貿然讓你出去,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子瞻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我也不去哪裏,我就去百膳齋而已,一零八還跟着我呢。”寧玉槿見慕容玄還不肯讓,連哀求的語氣都用上了,“慕容先生,你讓我出去吧,這件事困擾了我很多年,對我十分的重要,我今天這一趟,非出去不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慕容玄知道自己如果再阻攔,這位寧三小姐就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了。
他只好加上一個條件:“那必須得再跟幾個影衛。”
“行!”寧玉槿連想都沒想,十分幹脆的就答應了。
233 有人撞槍口上了
233 有人撞槍口上了
許久沒有出來,盛京城依舊繁華熱鬧得不得了。
街道上人來人往,鱗次栉比,人們摩肩擦踵挨挨擠擠。
滿街的商品花樣繁多,琳琅滿目,晃花人的眼睛。
商人小販們高一聲低一聲地吆喝着,食物的芬芳飄散在空氣之中,寧玉槿卻一點逛街的心思都沒有,讓人驅着馬車,徑直地到了百膳齋樓下。
百膳齋的生意從來就沒有不好過,寧玉槿在側門下車,由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三寶接應,直接迎着上了樓上的臨淵閣。
“小祖宗,我可想死你了!我好怕你去了定王府之後,就把我們給忘了!”三寶從看到寧玉槿開始就一臉的眼淚汪汪,那模樣可憐巴巴加委屈至極,像只害怕被主人抛棄的小狗狗似的。
“我也想你,麽麽噠。”寧玉槿也想安慰一下三寶,可惜這會兒心思完全不在這兒,只随口說道了兩句。
三寶聽到這話有些驚詫地望着寧玉槿,寧玉槿卻徑直地推開臨淵閣的房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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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一襲藍色布衫的陸一行正坐在桌邊慢條斯理的品茶,見寧玉槿進來,緩緩擡起眼來看她。
寧玉槿卻是心焦得不得了,目光在屋中一掃,慌忙問道:“人呢?”
陸一行不慌不忙地轉過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淡地開口道:“我派人去老家接的人,按說應該是現在到,但是也不排除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你稍安勿躁。”
“呼,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寧玉槿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卻仍舊忍不住地在屋中踱來踱去。
這會兒讓她稍安勿躁,根本不太可能嘛!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氣,人到了立馬通知我。”
說是出去,寧玉槿也不敢跑遠,就去了百膳齋旁邊的太白樓裏。
她喜歡太白樓的吃食,也喜歡聽先生說書,所以在太白樓裏常年地占着包廂。
那些墨敬骁在邊境地區的英勇事跡,被說書先生潤色之後抑揚頓挫地說出來,變成了一人獨挑十萬大軍的神話劇,記得當時她還聽得興起,天天跑過來捧場來着。
可惜這次去的不是時候,這會兒太白樓的名嘴在中場休息,換了一對父女在臺上拉着二胡唱着花鼓戲,小姑娘長得不錯嗓子也不錯,一張口就惹了不少豪客往臺上扔東西。
寧玉槿徑直地往自己的老位置走去,揮手讓小二照着她平日裏的喜好上幾道瓜果點心,一個人就在包廂裏面坐下了。
包廂的位置視線極好,整個一樓大堂幾乎一覽無餘。
她閑得慌,又怕自己亂想,不由得也将目光投向了看臺上的那對父女。
“好!唱得好!”臺下有人鼓掌喝彩,大聲地叫喊,還直接拿出兩塊銀錠子,直接地扔在了臺上去。
那唱曲的小姑娘盈盈一福身,用唱曲兒的聲音道了一句“謝公子”之後,就打算彎腰去撿,卻被一個家丁模樣的壯漢一下子給攔住了。
這突變的情況惹得所有人側目望向那位打賞的公子——莫非給了人的賞錢還要要回去不成?
卻見那人整個人倚靠在椅背上,搭着腿搖晃着腦袋,笑眯眯地道:“小美人兒,唱首《春枝雀》來聽聽,這五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此話一出,坐在周圍的有些男人們就開始起哄了,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地轉過頭去看向她家爹爹。
?春枝雀》是勾欄院裏廣為流傳的豔~曲兒,這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模樣,怎麽可能唱那種東西出來?
那位財大氣粗的主兒卻一直不依不饒,非說自己已經給了錢了,就要讓人給唱。
旁邊氣憤的有之,起哄的有之,卻沒一個人站出來說道兩句。
最後還是太白樓的掌櫃的出面來和那位交涉,看那模樣卻好像怎麽也沒說到一塊兒去。
寧玉槿在樓上看着這出鬧劇,眸色漸漸黑沉下來。恰逢小二的來給她上茶上點心,她招手讓他過來,開口問道:“樓下那男的是誰?”
那小二目光往下一瞥,搖了搖頭道:“小的勸您一句,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樓下那位是景陽王府的世子殷長榮,盛京城裏出了名的纨绔大少,您得罪不起。”
景陽王府的世子殷長榮,久聞其鼎鼎大名,這還是第一次見真人啊!
這盛京四大爛人公子之首,還真不愧他那家喻戶曉的“威名”。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那景陽王在朝堂上給墨敬骁使絆子,這會兒他嫡嫡親的孫子撞她手裏了,不找回點場子,怎麽對得起她到這裏走這一遭?
将小二招了過來,寧玉槿對他耳語幾句,而後塞了個紅包給她,揮手讓他出去。
随即她将二指放在嘴中吹了個口哨,一零八一晃眼就飄進了房間之中。
“小八,你去百膳齋給我拿套男裝過來,然後……可聽明白?”
一零八眼角一抽,點了點頭,而後閃身離開。
樓下,那掌櫃的賠了多少好話,那殷長榮都不動于衷,搖晃着腿就一個意思:“今天她必須得給爺唱!”
正說着,就聽有小二吆喝道:“樓上雅間有貴客賞一百兩銀子,唱《長相思!》樓上雅間有貴客賞一百兩銀子,唱《長相思》……”
那小二一直大聲地吆喝了三四遍,直到所有人都聽見了,他便捧着一個托盤,裏面用紅布蓋着雪白花花的十錠銀子,放在了那唱曲兒的小姑娘面前。
那小姑娘愣了愣,轉過頭去看他老爹,她老爹沖着她一點頭,她便扯着嗓子,開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不許唱!不許唱!誰準你唱這個了?!”殷長榮頓時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擡眼掃視了一下樓上雅間。
坐在樓上的衆人見殷長榮的目光掃過來,連忙地縮着頭表示與自己無關,唯有一個雅間之中,一襲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悠然地品着茶,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殷長榮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了他的身上,厲聲問道:“是你砸爺的場子?”
234 好戲該開鑼了
234 好戲該開鑼了
寧玉槿側坐包廂裏面,只給下面衆人留了一個側臉影子。
聽見殷長榮叫嚣,便知他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當即起了身,快步地出了包廂去。
殷長榮剛剛找到敢挑釁自己的人,就見他拔腿欲跑,如何肯放?當即手一揮,大喝道:“給爺追!”
一大堆家丁聽命令“哄”地就全往二樓跑去,殷長榮也似乎忘記自己剛剛在做什麽了,被人簇擁着,氣勢洶洶地也上了樓。
茶館之中的衆人反應不一,有的怕誤傷趕忙地閃人,有的想看熱鬧還在一旁起哄,茶館掌櫃的忙着和夥計們抓趁機逃單的客人,拉二胡的老頭兒用紅綢子将那十錠雪花白銀一包,拉着那唱曲兒的小姑娘趕緊地開跑……
而寧玉槿,這會兒早已經由一零八帶着,遠離了剛才的包廂,任由殷長榮那一大堆人撲了個空。
其實也不算撲空,至少那包廂裏,還有一份送給殷長榮的大禮啊。
膚如凝脂,手如柔荑,雙頰帶淚,眼波盈盈。
一身皎白長紗裙,美人端坐深閨裏,幾多風情,幾多醉人。
那些家丁粗暴地推開包廂的房門,卻一下子被屋子裏的場景給吸引住了,個個目瞪口呆哈喇直流。
殷長榮随後趕到,見衆人都愣住,不由有些怒了,一邊将家丁往兩邊扒開,一邊往裏面走:“閃開!都閃開!你們不去抓人都擋在這裏做什麽!”
“少爺,這人……我們不知道怎麽抓啊!”
“這種事你們以前少幹了?就今天不會抓人了?爺養你們來吃幹飯的?你們……”
正說着,殷長榮一步邁進包廂之中,當看見眼前情況的時候,也不由得頓住了。
不過他好歹也是花叢老手,片刻就緩過神來,斂了一臉怒容兇相,朝身後一伸手。
身後跟着的小厮愣了愣,而後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趕忙地将手中的棍子放在了殷長榮的手上。
殷長榮感覺手中一沉,回頭看見棍子的瞬間,臉色一變,反手抄起那棍子就敲了那小厮兩下:“誰要這個!爺要扇子,扇子懂不懂!”
拿過黃金做骨玉做面的扇子,他也不看外面寒風飄飄的季節,自認為很有型扇着扇子,邁步走了進去。
“鬥膽問一句,小姐為何在此哭泣?”殷長榮柔聲細語,臉上帶笑,一去就坐在了那女子的旁邊,款款問道。
那女子以袖掩面,不住哭泣,本來想說什麽,可一擡頭見門口站着那麽多人,當下又低下頭去,不肯言語了。
殷長榮見此連忙不耐煩地沖那一大堆家丁道:“你們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啊?那個臭小子都不知道跑多遠去了,你們倒是給我去追啊!”
那堆家丁被殷長榮這麽大力一吼,這才緩過神來,推推搡搡地全部退了出去,還不忘識趣地給他們少爺帶上門。
殷長榮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那曼妙女子,只覺得體內一熱,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不過美女嘛,總是要慢慢享用的。
他語調輕柔地道:“現在屋裏只有你我二人,小姐要說什麽大可不必忌諱,若有什麽委屈就告訴我,我定傾盡全力,替你讨回公道去!”
“公子說的可當真?”那美人兒歪着頭看向殷長榮,淚眼波光盈盈,聲音溫柔若水,一眼神一開口,頓時間讓殷長榮骨頭都酥了,連忙忙不失疊地點頭。
“姑娘你但說無妨,我可是景陽王府的世子,在這盛京城中誰見我不禮讓三分,誰敢得罪你,那就是活膩了!”
小美人兒一聽到這兒才破涕一笑,緩緩地将自己的身世道來。
原本是書香世家的小姐,家道中落之後不得已淪落到煙花之地,卻一直潔身自好,只賣藝不賣身。
誰知道前幾日來了一個惡霸,他武功了得,為人霸道,據說是某個山寨的山大王,非要搶了她去當壓寨夫人,否則就一把火燒了她們整個金鎖苑。
媽媽無法,只能将她送出去保了衆姐妹的性命。誰知那惡霸根本不碰她,也不是帶她回去當什麽壓寨夫人,而是一路颠簸到了盛京,想要将她送給某個達官貴人,然後讨個人情。
“你說的那個惡霸,就是剛剛那個穿白衣服的?”殷長榮一提起剛才那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殷長榮才是盛京一霸,那家夥在他的地盤上充大頭,那不是純粹找死麽?
“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抓他了。抓到人之後怎麽處置全憑小姐的,怎麽出氣怎麽來,非得好好出出這口惡氣不可!”
“那奴家就先謝過公子了。”那美女站起身來朝着殷長榮一福身,曼妙腰肢晃得人心神蕩漾。
殷長榮盯着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說謝就太見外了。”
這個時候說什麽謝啊,直接以身相許啊!
太白樓後面的小巷子裏,所有家丁都被影衛脫了外衣捆在了一起,像一群困獸。
太白樓的門前,寧玉槿見人就發票,嘴裏還不停地吆喝:“太白樓今天免費聽書了啊,免費聽書了啊,進去聽書還送茶水一杯啊,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啊!”
“唉唉唉,小姑娘小媳婦兒就免了,今天的內容有點勁爆,你們不适合看……”
“大媽,你确定要進去?一會兒的內容你要是消化不了,可別怪咱沒提醒你哈。”
“小盆友,你成年了嗎?聽什麽書,回家找你娘要糖吃去……”
将手中一大疊票全部都發了個幹淨,太白樓裏面已經挨挨擠擠地站滿了人,就連二樓的走廊上都趴着一排看熱鬧的。
寧玉槿見氣氛足夠火熱了,這才打了個響指,沖一零八使了個眼色。
“該讓好戲開鑼了。”
一零八白了寧玉槿一眼:“你确定剛才他沒看見你?”
寧玉槿昂着頭,側過臉去:“我這樣你從下面能看見我的臉?放心吧,我還不至于傻了吧唧地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面前。”
保證把殷長榮整得臉面盡失,他都還不知道仇家是誰。
235 好戲該開鑼了(2)
235 好戲該開鑼了(2)
太白樓裏,空前的熱鬧。
一聽能夠免費聽書還有免費茶水,盛京城裏的老老少少都跟瘋了似的往裏面擠,有些寧玉槿悠着點沒發票的,也趁着人多給混了不少進去。
縱觀太白樓內部,只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連小二想要上茶上點心,也只能見縫插針地鑽過去。
衆人正熱烈地讨論着今天說書先生要說哪個段子呢,就聽某個角落突地傳來一聲“好戲開場”,衆人連忙地将目光投到了臺上去。
可預料之中的說書先生沒有上場,倒是突地“砰”地一聲,從天掉下一個溜光溜的男人來!
“嘩——”
衆人一下子驚訝地看向臺上,底下的小姑娘小媳婦兒連忙地捂眼睛,又忍不住偷偷地透過指縫去看。
場面愣了一秒,旋即越發地熱鬧起來。
殷長榮渾身被摔得生疼,卻還是掙紮地站起身來,皺着眉揉着自己的胸,怒聲地斥道:“看什麽看看什麽看,再看爺讓人把你們的眼睛都挖出來!”
“嘁,那不是景陽王府的陰人少爺嗎?”
陰人少爺是民間對殷長榮小霸王的別稱,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頓時就引起了衆百姓的激烈反響。
“你可別說,平日裏穿着绫羅綢緞的時候人模狗樣的,這扒光了,還一時真沒看出來。”
“哈哈,陰人少爺被人陰了,我看這是今年盛京城裏最大的笑話了。”
就連小孩子都不停地刮着臉道:“羞羞,羞羞……”
殷長榮被人圍在臺上,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了,不由得有些火了:“你們閃開!都閃開!你們都不要命了?我讓人把你們都抓起來,挂在城門口示衆!來人啊!狗奴才,都死哪裏去了!”
平日裏呼風喚雨的景陽王小世子,這會兒卻在一個茶館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後還是一個老婆婆看不下去了,丢了件破麻衣上去,讓殷長榮遮遮羞。
殷長榮本來準備撿的,可一見那破衣爛衫的模樣,他就下不去手了,癟着嘴站在那裏,一副“爺任你們看”的模樣。
只聽某個人群角落裏有人冷嗤了一聲:“還是遮遮吧,否則明天整個盛京都知道你那裏像小拇指那麽小了。”
“哈哈哈……”
衆人頓時哄堂大笑了起來,殷長榮這會兒才感覺到一點羞赧,也不顧那破衣爛衫了,直接撿起來圍在腰上,伸手指着衆人:“你們……你們都給我等着……今天在這裏的,一個人都跑不掉!”
呵,怎麽跑不掉?
這裏那麽多人,他殷長榮那腦子,總不可能都一一記住了吧?
“走了走了,一會兒武衛軍來就走不了了!”
說走就走,衆百姓之前是一擁而進,現在是一擁而出,那麽多人,眨眼間就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就連掌櫃的和小厮也飛快地收拾好了金銀細軟,在門口将房契交給寧玉槿,而後帶着一家老小趕忙地跑路了。
“小八,上面那小美人兒,知道該怎麽處理吧。”
寧玉槿意味深長地沖一零八笑了笑,一零八摸着剛剛準備好的雞血包,認命地飄身上樓。
盛京城的武衛軍也開始往這裏趕過來了,寧玉槿慢悠悠地晃回百膳齋,一切已經塵埃落地。
殷長榮欲對一良家女子行不軌之事,結果衣服脫了之後卻不慎從樓上跌墜了下來,讓衆人一起目睹了一場絕世好戲,知道了殷長榮那拿不出手的小丁丁。
而随後,還有一場忠貞女子為表不屈撞頭自盡的好戲,他殷長榮不僅丢了臉,還得背上一條人命!
這大庭廣衆衆目睽睽,那麽多人看得一清二楚。想必在這種緊要時刻,為表公正,他景陽王也不可能包庇自己的孫子吧?
寧玉槿聳了聳肩,只覺得整一下人,自己的心情都好輕松好多。
接下來怎麽收尾已經不關她的事了,反正她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這心情一好,事情也開始變得順利起來。寧玉槿剛剛回到百膳齋,陸一行就上來告訴她,她要等的人來了。
有些時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寧玉槿趕忙地讓他将人帶到臨淵閣,她有些問題要親口問問。
陸一行點頭應了,卻沒有動作,寧玉槿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他:“你怎麽了?”
“我……”陸一行俊眉微凝,看着寧玉槿半晌,才不着痕跡地道,“我就是見你面色有些憔悴,用不用叫廚房給你煮點藥膳?”
“不用。”寧玉槿擺了擺手,目光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你真的沒什麽事要說?”
“真沒有,你就不要多想了。我要是說我不想當這個掌櫃了,你也信嗎?”陸一行似笑非笑地開了個玩笑,寧玉槿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陸一行不是鄭二娘,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他說他不想當這個掌櫃了,難道……
不敢再繼續想下去,盛京那麽多百膳齋分店、她的那麽多店鋪都由陸一行管着,他若是不當這個掌櫃了,她該怎麽辦?
見陸一行一句話将這事帶過,寧玉槿也當一回鴕鳥,只當自己沒聽見這些話,點了下頭,邁步上了樓。
從百膳齋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一零八在門口扶着寧玉槿上了馬車,見她沉着臉色,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三小姐見到想見的人了?”
寧玉槿躬鑽進車裏,語氣淡淡地道:“見到了。”
不僅見到了,還知道了很多她一直懷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要不是因為這兩天正是火霜的關鍵時期,她這會兒就帶着人直接殺回全寧伯府了。
“那小美人兒現在怎麽樣了?”寧玉槿上了馬車之後,就開口問殷長榮事件的後續發展。
一零八道:“給她服用了假死丹,又抹了雞血,只要官府判定殷長榮殺人罪名成立,我就去給她服用解藥,送她遠離盛京城。”
寧玉槿點了點頭:“我倒要看看,這景陽王殷濤,如何給他唯一的寶貝孫子脫罪。”
只要他有所動作,那麽墨敬骁這邊就能抓他的把柄,那麽鎮東軍主帥的位置,可就沒他們景陽王府什麽事了!
236 一輩子夠不夠
236 一輩子夠不夠
236一輩子,夠不夠
流言的傳播速度比什麽都快,寧玉槿直接從百膳齋那邊趕回定王府,可定王府的衆人卻已經先一步知道那邊發生的事了。
慕容玄更是直接在外院的門口等着寧玉槿,等她一回來就連忙地問道:“景陽王府小世子的事,可是三小姐的手筆?”
寧玉槿回過頭望了一零八和跟去的衆影衛一眼,見他們都搖了搖頭,顯然不是他們告的密,當下轉過臉來,嚴肅且認真地道:“慕容先生休要胡說,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慕容玄當即就笑開了:“沒有人比三小姐更像了。”
至少這麽整人的,她寧玉槿算是這裏的頭一個。
寧玉槿知道自己瞞不過慕容玄,索性也不垂死掙紮了,當下就老老實實承認了:“我也是誤打誤撞看見了,臨時想的這一招。”
那用來引殷長榮上鈎的小美人兒也是臨時找的,她讓一零八去問陸一行盛京城裏有沒有最近淪落風塵的官家小姐,沒讓殷長榮見過的,且有一定姿色的清伶人,沒想到還真有。
這種女子,落到這種地步都是純屬無奈,若是有機會能讓她們脫離苦海,想必假死一遭,她們也是願意的。
只花片刻時間一個計劃就成了形,要想殷長榮上當簡直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寧玉槿看向慕容玄,咧開牙笑得饒有深意:“現在殷長榮背了一條人命在身上,接下來的事,就要看慕容先生大顯神威了。”
“大顯神威談不上,但至少不會讓三小姐的苦心白費就是了。”慕容玄也沖寧玉槿笑了笑,笑得周圍影衛都瘆的慌。
每當這兩個人這樣笑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一定有誰要倒黴了。
殷長榮的事情有慕容玄推波助瀾,寧玉槿便很爽快的撒手不管了,直接地去了立章堂。
這幾日她都要住在這裏,以免火霜出了什麽問題,她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篑。
不過好在那株脆弱的小草在她手裏還蠻争氣,一直都生機勃勃地生長着,花苞已然有了一種将展欲展的姿态。
寧玉槿愛憐地透過箱子撫摸着裏面的花葉,輕聲地道:“小家夥,成也好,敗也罷,所有的希望,就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所以,千萬千萬不能出任何事情。
夜半,墨敬骁回府,直接進了立章堂裏。
寧玉槿大喇喇地躺在軟榻上,腦袋卻趴在了榻上的小茶幾上,旁邊擺着一本醫書,上面還有一行晶亮的哈喇子。
墨敬骁一進屋就看見這副場面,不由笑着一聲嘆息,走了上去,伸手去抱寧玉槿。
寧玉槿最近睡眠不好,反應也敏銳得很,幾乎是一點動靜就醒。所以墨敬骁還沒抱起她,她就已經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張熟悉的臉,依舊酷帥到不行。
她伸手摸了摸,感覺那真實的觸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做夢,頓時欣喜地道:“阿骁,你回來了?”
“嗯。”墨敬骁應了一聲,伸手去抓了抓她淩亂的頭發,“你怎麽在這裏睡?”
“從這裏到千暖閣好遠,不想回去就在這裏休息了。”
寧玉槿沒料到這麽忙的時間墨敬骁還從宮裏趕回來,只好随便地扯了個理由。
“那我抱你回去,不用你累着。”墨敬骁抱起欲走,寧玉槿連忙地伸手阻止。
“你的身體……”
墨敬骁低頭看她,勾唇笑了笑,如開在冰面上的菱花:“雖然不能用內力,但是我還有男人的力氣,學了那麽多年武,抱你應該是沒問題的。”
寧玉槿一想倒是那麽回事,只是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能抱多長時間?”
“你想要多長時間?”墨敬骁低下頭來,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徑直地穿過耳膜,在她腦海裏流轉。
于是寧玉槿的整個腦海裏,都在一直地重複着:“一輩子夠不夠?一輩子夠不夠?一輩子夠不夠……”
抱她一輩子,夠不夠?
寧玉槿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燒,不由得将頭埋在墨敬骁的胸口,不言不語,裝聾作啞,只當自己沒聽見似的。
墨敬骁見此無聲地輕笑了一聲,抱着她走了出去。
從立章堂到千暖閣的距離那麽遠,一路上隐藏在定王府各處的影衛們都識趣地轉過頭去,看天的看天、賞月的賞月,全部裝作沒看見。
墨敬骁一步一步邁得穩健,不快不慢,安然平穩,好像他的懷抱,是全世界最讓人安心的地方。
寧玉槿最近被一大堆煩悶的事情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可是一靠上那寬廣厚實的胸膛,好像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好像所有的煩惱都随風而去。
有那麽一個人給自己依靠,真的是這輩子她最幸運的事。
有些路,看起來那麽長,走起來那麽短。
寧玉槿到達千暖閣的時候,都有些恍惚不過來,覺得自己一定又開始做夢了。
墨敬骁直接抱着她放在了床上,讓香月打了水過來,他擰幹帕子,替她擦了擦臉。
“以後想睡就讓影衛送你回來,不要再在藥房,容易着涼。”
“嗯,我知道了。”
寧玉槿像個小媳婦兒似的,由着墨敬骁替他掖好被子,囑咐幾句,她則乖乖地點頭應着,還不忘瞪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裝無辜。
墨敬骁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俯下身來在她的眼角親了親,這才起了身:“你也困了,好好休息吧。”
寧玉槿多想說“我不困一點都不困啊,你快回來啊,康忙北鼻,讓姐姐好好疼愛你啊”!
可事實上她說出口的卻是:“嗯,時候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
墨敬骁柔大掌揉了揉她的頭發,頓在那裏看了她半晌,這才轉身離去。
而就在他快要走出門的那瞬間,寧玉槿終于忍不住了,大喝一聲:“等一下!”
墨敬骁回過頭,劍眉一挑,看向她:“還有事?”
寧玉槿愣了一下,旋即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那啥,你吃飯了麽?”
237 她為他們爺做的,何曾少過
237 她為他們爺做的,何曾少過
寧玉槿覺得有時候自己的心态真它丫的好,你說鬧了那麽大的笑話,沒找個地縫鑽進去,倒是沾着枕頭就睡,還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太陽曬屁股,這得多沒心沒肺的人才幹得出來?
起床的時候,昨天晚上墨敬骁走之前暢快的一聲大笑似乎猶然響在耳畔,她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嘴裏不停地念道:“那都是在做夢,那都是在做夢……”
周公解夢不是說了麽,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她夢見了墨敬骁,指不定……是墨敬骁夢見了她呢?
這一想,頓時只覺四肢通暢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喚了香月香巧來幫自己更衣起床。
吃過早點,例行的兩個時辰馬步。
她最近聯合慕容玄欺上瞞下,已經好久沒完完整整地蹲完過了。
以她現在的身體,蹲起來着實地吃不消。
随便忽悠地蹲了蹲,随即立馬趕去了立章堂。
慕容玄也不知道在那裏等了多久了,身上穿着她讓人特制的白大褂,整個人趴在那箱子上,全神貫注地看着裏面的火霜。
聽見寧玉槿進屋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沖着她招手,語态迫切地道:“三小姐快過來看!”
寧玉槿聞言快步上前,就見那箱子之中那染霜的銀葉,開始慢慢變黃,逐漸枯萎。那葉片的根部,更是一點一點變成黑紫色,像是被墨汁染過一樣。
再看那花苞,霜白的花托裹着花骨朵兒,那花苞尖兒上一點血紅,豔麗非常,像是要流出火紅的花汁來。
而那花瓣,正在慢慢地綻開,仔細觀察,都能看見裏面鵝黃色的花蕊。
“真的要開了!”
寧玉槿這會兒激動得連怎麽笑都不會了,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真的要開了,真的要開了……
她等了那麽久,終于等到了這一天。這段時間受的那麽多苦難,這段時間累積的那麽多委屈,在看到這朵花的時候,頓時覺得一切都值了。
如果不是墨敬骁昨天晚上突然回來,她原本是要在這裏守着火霜一點一點的葉敗、一點一點的花開的,好像那樣才能安心點。
不過如今過來看也不算太晚,這花要完全綻開,起碼還得半天。
“先去坐會兒吧,一會兒還有那麽多事要做,可別累着了。”慕容玄怕寧玉槿站不住,伸手去攙她。
寧玉槿當即搭了手過去,另一只手則反叉在腰上,挺了挺肚子,笑嘻嘻地看向慕容玄。
慕容玄見狀有些無語地笑了笑:“三小姐這是做什麽?”
“裝孕婦啊!”寧玉槿歪着頭,笑眯眯地回答得清脆響亮。
慕容玄擡起頭看了眼周圍附近,旋即沉了沉目色,板着臉輕罵道:“胡鬧!”
“我胡鬧還是你胡鬧啊,我四肢健全又沒缺胳膊斷腿,你跑來扶我,搞得我跟懷胎十月似的,這不叉腰為了配合你一下麽?”
慕容玄聽完愣了愣,而後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三小姐這張嘴,子瞻有時候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那就多練練,以你的慧根,打敗我也是不無可能滴!”寧玉槿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慕容玄的肩膀,一副老學究的學派。
這一來二往,貧嘴幾句,整個藥房的氣氛都變得截然不同起來。
就連紫蘇給寧玉槿端上藥來的時候聽到這幾句逗趣,心态也平和了許多,沒有預期地那麽沉重。
可當寧玉槿看着那幾大碗黑黢黢的湯藥的時候,臉色卻乍然一變,一個丈步跳開:“哇靠!要不要這麽誇張!”
“這火霜培養,成與不成全在今天,一會兒你催花開的時候還不知道要耗多少血氣,先喝點藥補補總是好的。”
慕容玄從紫蘇手中接過托盤,放在了寧玉槿旁邊的桌子上,“為了不出什麽意外,為了不讓爺發現,三小姐還是喝點為好。”
這一提到墨敬骁寧玉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