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部分給寧玉槿和蘇月華,一部分給那位爺
子的美味佳肴,就等着他們過去了。
那勾人饞蟲的香,一路從屋中飄散出來,三人剛到院子裏,就被那香氣纏繞了。
寧玉槿只覺得自己的肚子叫得越發響了,舌頭舔了舔嘴角,全部注意力都被屋中的食物給吸引了去,好像眼裏再沒有其他。
香月帶着幾個丫頭在門口恭候,見幾人進來,連忙行禮。
墨敬骁沖她們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寧玉槿這會兒卻已經是直接沖進了屋裏去。
香月和香巧對視一眼,一臉尴尬。
她們家小姐怎麽還是這脾氣,一聞見吃的就立馬跟丢了魂似的,這在定王和狄小公子面前,不丢死人了?
不過見他們兩個臉上倒是沒什麽訝異的表情,莫不是早已經看透了她們小姐的本性?
心裏還在想,就聽裏面傳來她們小姐的催促聲:“你們兩個快點,要不然一會兒連湯汁兒都不留給你們。”
墨敬骁嘴角微勾,似乎噙笑。
狄長風輕嗤一聲,腳步未停。
三個人在大圓桌上坐下,淨手漱口,準備開動。
寧玉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會兒根本不顧及什麽形象,伸出筷子就将一只醬雞腿給夾在了碗裏。
反正墨敬骁已經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了,不會見怪。狄長風那小屁孩的看法不重要,随他見不見怪。
所以,幹嘛因為別人的眼光而不讓自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呢?
“你們也吃,千萬別客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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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玉槿一嘴撕扯下一大塊雞肉,嘴角上還沾上了油膩的光澤,看起來十分“豪邁”。
狄長風有些驚恐地看着她愣了愣,旋即一臉沒想通地轉過頭去看墨敬骁?——他們定王殿下的審美是要有多異常,才會看上這種粗鄙女子?
可目光落在墨敬骁身上,卻見他臉上并無異色,還優雅地拿起了筷子,給寧玉槿夾了一些蔬菜:“光吃油膩對身體不好。”
“嗯,你吃這個,超級好吃的。”寧玉槿一邊吃着雞腿,一邊還不忘給墨敬骁也夾上一些肥肥膩膩的紅燒肉。
狄長風看着兩人,不知道為何,突然間連吃東西的胃口都沒有了。
“喂,小屁孩,你愣着幹嘛?快吃啊?可別說菜不符合胃口。不說別的,比軍隊裏至少是綽綽有餘的吧。”
說着,寧玉槿覺得不能冷落了他,也拿公筷給他夾了些菜。
本來還好好的狄長風突地将碗筷一推,臉色恹恹地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定王殿下你們吃着,我就先回去了。”
“哎!”
寧玉槿給他夾菜的筷子還懸在半空之中,愣是沒搞清楚他這突然的情緒為那般。
要說身體不舒服,她會看不出來?明顯是借口。
“讓他去吧。他需要好好靜一下。”墨敬骁頭也不擡,淡定地吃着自己的。
寧玉槿歪着頭看了外面一會兒,心想莫不是他聽到墨敬骁想送他去西邊,他心裏有想法了吧?
也許真如墨敬骁所說,他現在需要好好地靜一下。
寧玉槿想通之後也不糾結了,舉着筷子在無數好吃的美味之間猶豫,不知該向哪個下手。
“先吃這個好了!”
她将目光鎖定在蜜汁藕片上,美滋滋地伸出來了魔掌。
給讀者的話:
九九電腦系統崩潰,今天裝了一天才裝好。這個假期九九天災人禍齊降,感覺不會再愛了。。。。。。
211 生命裏不能承受之重(二更)
211 生命裏不能承受之重(二更)
自從來了定王府之後,寧玉槿就感覺自己好像沒過過一天的安生日子。
就比如現在吧,好好地吃着飯,就見外面飛快地沖過來一個黑影,在門口處給跪下了:“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寧玉槿一聽這話心裏就已經有不好的感覺了,趕緊伸手打住那影衛:“你且等三秒!”
說完,在人略帶驚疑的目光之中,火速地吃了幾口肉、扒了幾口飯、喝了一大碗湯,這才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道:“嗯,好了,你可以說了。”
她能多吃一點就多吃一點,免得一會兒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吃不下東西了,浪費香月辛辛苦苦地弄這麽一大桌子菜。
那影衛張大着嘴,面上情緒由最初的驚疑變成驚恐,最後變成了驚吓,望着寧玉槿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直到墨敬骁一聲輕輕咳嗽将他拉回神來,他才連忙低垂下頭,說道:“爺,三小姐,小公子知道老将軍去世的消息了。”
狄長風知道狄老将軍去世的消息了?
寧玉槿柳眉一蹙,還沒來得急問是怎麽回事,就感覺整個圓桌震顫了一下,她周圍的所有東西似乎都在抖。
她連忙擡起頭去看墨敬骁,他一只手搭在桌上,霸顏之上情緒未變,周遭空氣卻早已經是風起雲湧。
“阿骁……”
寧玉槿連忙伸手去按住他的手,這一接觸才知道,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縱橫交錯,硌人的慌。
“他是怎麽知道的?”墨敬骁當即起身往外走,語氣淡淡,字音卻咬得極重。
寧玉槿連忙小跑地跟了過去,就聽那影衛邊走邊道:“今日我們随慕容先生将狄老将軍安葬之後,便立馬趕回了定王府。結果因為六十七的失誤,導致事情出了一點小纰漏,慕容先生有些生氣,便罵了六十七幾句,誰會想到,小公子就躺在那屋頂上賞月,恰好地将那話聽去了!”
“那慕容先生呢?”寧玉槿連忙地插嘴問了一句。
以慕容玄的能耐,說服狄長風那愣頭青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吧?
丫的,這狄長風到底是發什麽鬼。好好地吃飯不就好了嗎?裝病跑出去賞什麽月,沒看見這月亮都瘦得只剩兩頭尖了嗎?
“慕容先生……”那影衛臉色變了一下,“當時小公子突然從上面飛下來,一下子就把慕容先生給抓住了,逼着他把一切都講出來,讓他帶他去看狄老将軍的陵墓。屬下過來的時候,慕容先生正被小公子挾持着。”
“小屁孩居然對慕容先生下手了?”寧玉槿一聽,這才知道算了解事态的嚴重性,不由有些着急了,“那當時你們影衛都吃什麽去了?個個那麽厲害卻連個狄長風都攔不住?”
“三小姐,即便我們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保持高度警惕,那總得有一點時間休息一下腦袋吧。回到定王府之後大家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慕容先生有些生氣,幾句話說得我們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誰會料到這時候會有人突然沖出來抓慕容先生?”
那影衛也有些委屈,畢竟誰會料到在定王府中還有危機存在,而且那人還是狄長風呢?
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寧玉槿也不去糾結什麽原因了,提擰着裙擺,兩腿像上了發動機似得跟在墨敬骁屁股後面跑得飛快。
丫的,這墨敬骁仗着自己是大長腿,即便不用輕功,那速度都能甩開她大半截去,真是有夠打擊人的。
沒多久便趕到了出事的院子,周圍圍了一大圈的影衛見到墨敬骁和寧玉槿過來,都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爺,三小姐,您們可算是來了!”
你說若是一個陌生人挾持了慕容玄,他們還好意思下重手、無所不用極地救人出來。
可是現在挾持慕容先生的是小公子狄長風,這讓他們如何下得去手?
寧玉槿入園一見狄長風和慕容玄都還在這裏,不由得伸出手來沖慕容玄比了個大拇指。
還好他把狄長風拖住了,若是真被帶出了定王府,只怕不知道還要遇到多少變數。
墨敬骁伸出手來沖衆影衛一按,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則徑直地朝着狄長風和慕容玄的方向走了過去。
“長風,你這是做什麽?放手!”
微皺的俊眉飽含淩然威勢,壓低的聲音透着浩浩龍威,一字一句,皆不容人絲毫質疑。
狄長風此時狀态如瘋似癫,一只手臂勒住慕容玄的脖子,将他牢牢困在自己身前,一雙眼睛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看起來極是妖異。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回轉過頭來,在看到墨敬骁的那一刻,渾身一震,似乎才反應過來一些,手臂卻仍舊勒着慕容玄,怎麽也不肯放。
“定王殿下,他們說老頭死了,他們說老頭死了!你告訴我,他們說的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啊!”
沙啞的聲音帶着哭腔,戰場裏打滾長大的孩子,更懂眼淚的彌足珍貴,卻還是忍不住盈滿眼角。
墨敬骁不是會說謊話騙狄長風的人,沉默了半晌之後,語氣放輕柔地說道:“先把子瞻放了,不關他的事。”
狄長風卻好像聽不到這些話一般,固執地重複着只問一句話:“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寧玉槿看着一個前幾日都還能生龍活虎找她麻煩的小少年,眨眼功夫就變成這般憔悴模樣,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因為從小失去母親,所以父親的地位才顯得更加地重要。如今連這最後的親人都不在了,他才十五六歲,這打擊如何承受?
她似乎有些明白,墨敬骁他們為何決定要隐瞞他狄老将軍死訊的初衷了。
只有等他變得越發強大,才能承受這些生命裏不能承受之重。
“零一。”
寧玉槿悄悄地招手,将站在旁邊的零一招了過來。
“三小姐,有何吩咐?”
寧玉槿附上他的耳朵,小聲地交代道:“你去立章堂的小藥房裏給我把小藥箱給拿過來,有急用,你快去快回。”
212 制服(三更)
212 制服(三更)
僵持還在繼續。
慕容玄被勒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張本來白淨的臉因為呼吸不了變成番茄的紅色,看起來似乎撐不了多久了。
衆人都着急,可是卻沒辦法靠過去。
這會兒狄長風明顯是魔怔了,連慕容玄都能挾持,誰知道他們若是惹惱了他,他還會幹出怎樣的事情來?
墨敬骁見勸阻無用,手中已經拈住了一顆飛蝗石,對準的是狄長風的臉部位置。
可是說實話,縱使他已經征戰沙場那麽多年了,早已經習慣了殺伐決斷一瞬間,處事铿锵果斷,可是面對着狄長風,他卻終究是猶豫了。
他該如何才能下得去這手?
“阿骁!”
身後,突地傳來寧玉槿的聲音。
他轉過頭去看她,就見她眯着眼皺着眉,正面色凝重地望着他,貝齒咬着下唇似乎還有些微惱。
他這時才突然想到,就在不久前,寧玉槿才反複地囑咐他,這段時間安分一點,不要亂動氣、不要亂用功。
那邊,狄長風還在不停地自言自語,手臂箍着慕容玄,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這邊,寧玉槿幾個快步走到墨敬骁的面前,一把将他手中的飛蝗石給搶了過來:“這件事,你別出手。那麽多影衛,總不可能全部都是吃素的吧?”
“三小姐,不是我們不出手啊,要是我們沒掌握好輕重,傷了小公子怎麽辦?”有影衛連忙地說出自己的顧慮。
“傷了就傷了,只要沒把他砍成幾段剁成肉醬,我就能給他治好。讓他傷了,總比讓慕容先生翹辮子了強吧?”
衆影衛聽到寧玉槿的話,全部都點了點頭,忍不住感慨道——這定王妃說話比他們爺還威武霸氣!
把小公子砍成幾段剁成肉醬,這種事情想想都覺得滲人的慌。
“三小姐,藥箱拿過來了!”這時候零一趕到,随後跟着的,是背着藥箱的一零八。
“來得正好。”寧玉槿聽見聲音心裏一喜,回轉過頭去看見一零八,心裏又喜一分。
這家夥,終于肯複工了啊。
“快把藥箱給我。”
打開藥箱,找出備用的麻醉銀針。寧玉槿看着那閃着銀光的針尖,勾唇一笑。
“你們幾個,去到處亂飛,擾亂狄長風視線。一零八,你送我繞到他身後去!”
快速地吩咐完,還不忘将墨敬骁推到後面去:“你就好好待着,不要亂動,其他的交給我來處理。”
墨敬骁看着有條不紊安排事情的寧玉槿,忍不住軟了唇角。
什麽時候,他竟然也要人護在身後了?
寧玉槿的安排顯然是有效的,幾個影衛在天空之中一通亂飛,果然擾亂了狄長風的視線。他擡着頭亂看,卻總也定不住焦點。
而在這時候,寧玉槿已經被一零八護送着,神不知鬼不覺地移動到了狄長風的背後,手中的銀針在半空之中劃開一道弧線。
“呃……”
連叫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狄長風的目光一停,身體一滞,便沒了動靜。
寧玉槿停着看了幾秒,随後沖影衛們招手:“還愣着做什麽,快把他綁起來啊!”
“哎哎哎……”
接下來的事情影衛們做得有條不紊,拿出繩子,搬出椅子,直接地将狄長風綁在了椅子上。
寧玉槿查看慕容玄無大礙之後,便走過去取了狄長風脖子後面的銀針,他腦袋一歪,就那麽靠在椅子上昏睡着了。
“把他擡屋裏去吧。”
其他的,等他醒了再慢慢說。
這會兒慕容玄已經喘過氣來,伸手撫着自己的胸口壓壓驚,慢慢地走到了墨敬骁的面前:“爺。”
墨敬骁垂下眼睑,目光幽褐:“可還好?”
慕容玄歪了歪脖子,文雅一笑:“這個程度,還死不了。”
“慕容先生,今天你可沒發揮出正常水平來啊,居然被小屁孩給弄得差點嗝屁,真是狼狽呢。”寧玉槿處理完狄長風,也走到了兩人的面前來,臉上帶着一抹揶揄笑容。
“這子瞻就不解釋了。”
再多的手段也是針對正常人的,遇見一個突然發了狂且勒住他脖子不讓他喘氣的,這讓他如何能夠發揮出正常水平來?要知道,他可是靠嘴吃飯的啊。
寧玉槿捂嘴輕笑了一聲,沒再刁難慕容玄。
墨敬骁這時候問他道:“老爺子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剛剛那個影衛過來報告的時候說,是因為一個影衛疏忽造成了纰漏,才讓慕容玄發的火,才讓狄長風知道的狄老将軍的死訊。
能讓慕容玄發火的纰漏,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纰漏了。
慕容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問題。剛剛七十六告訴我,說他在墓中不小心碰到了一塊牆磚,把它按進去了,卻沒有再彈起來。我聽到之後怪他沒有當時說出來,這才沒忍住發了火。”
“按下去了沒有再彈起來?”寧玉槿随着兩人往屋中邊走邊忍不住道,“那不是說明那塊牆磚是活動的?”
“正是這個理。”慕容玄點了點頭。
狄老将軍為國為民一輩子,有功于社稷,黃帝賜他入了墨家皇陵旁邊的将軍冢,永遠陪王伴駕于左右。
只不過為了避免邊陲動亂,民心不穩,狄老将軍的死訊暫時不能公布,所以只能秘密下葬。
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出問題了。
皇家皇陵,那砌牆磚的都是用糯米汁混合石灰砌起來的,任你風吹雨淋,刀砍劍劈,那都堅固得不得了。
而那城牆磚會動,只有一種可能——那裏連接着墓中的什麽機關。
而七十六将那塊磚按下去之後沒有彈起來,要麽就是機關壞了,要麽就是機關已經啓動了。
慕容玄突然大發雷霆,指定也是想到這一層去了。
“休息一晚,明天過去看看。”
墨敬骁略微思忖,沉着一雙黑目如此說道。
“嗯,也只能如此了。到底怎麽回事,明天去看一下便知道了。”慕容玄贊同地點了點頭,目光之中隐含憂色。
寧玉槿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中挂着的一輪彎彎月牙,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消停一點?
213 遲早的事 (四更)
213 遲早的事 (四更)
夜,已深。
寧玉槿卻還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一會兒排成人字形,一會兒排成大字型,久久沒能入睡。
她想,大概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了,所以晚上才睡不着的吧。
再加上這兩日連着發生那麽多事情,她心裏也亂着,腦袋裏時不時地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來,弄得她現在整個人神經兮兮的。
“首先一點,害死狄老将軍的內奸易容術那麽厲害,和那千面毒手黎元秋鐵定是有莫大幹系,黎元秋又是齊雲謙手下,整個陰謀齊雲謙在其中肯定占莫大分量。”
“其次,這次換帥之争,受益最大的人卻有可能是一直當閑散王爺的景陽王。天上沒有白白掉餡餅的好事,景陽王和那齊雲謙,私下裏肯定已經達成了不可告人的約定。”
“再來,景陽王嫡孫女是太子墨烨的太子妃,這次讓景陽王執掌鎮東軍兵權也是太子開的口。不過……有一點說不過去。”
景陽王是殷太後的弟弟,殷太後一心想着的是她的嫡孫興王,那太子妃也是她強塞給太子、做個監視作用的。
按理說,朝中幫派分明,立場明确,太子也是馬上要繼承大統的人了,這時候突地伸手推自己的對手一把,這是什麽意思?
莫不是他還盼着景陽王造反?
“想不通想不通……”她一邊想一邊搖頭,皺着眉一臉深思。
“想不通就不要想,早點睡。”
淡淡聲音從房頂上方傳來,熟悉而沉厚。
寧玉槿被吓了一跳,連忙朝上望去,并沒有看見那道墨影,這才确定墨敬骁是在外面,也就是屋頂上。
難不成他也閑的無聊了大晚上的跑去吹冷風賞殘月?
寧玉槿抓着被子遮到了下巴,漏出兩只漆黑如夜、璀璨如星的眼睛,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她雖然見不到人,但是她能想象出他坐在什麽位置,這會兒是什麽姿勢。
一定青松挺拔,穩坐如鐘。
“哎,你幹嘛偷聽我講話?”寧玉槿聽見上面說出那句話之後就再沒動靜,突地忍不住發難似得問了一句。
“我沒有偷聽。”上面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是光明正大地聽。”
寧玉槿當然知道他沒有偷聽,一個院子之中掉落一片樹葉都能聽見的人,在房頂上聽到她的喃喃自語也不足為奇。
只是她先開的那個口,這會兒低頭貌似也不可能。
她索性在屋裏耍起了賴:“哼,大晚上的跑人家房頂上來,還說不是來偷聽的?”
“好吧,我是來偷聽的。”
寧玉槿沒想到墨敬骁會對她的欲加之罪承認得這麽幹脆,一時愣了一下,還沒來得急接口,就聽一聲細微的碰撞聲,有冷風突地從某個縫隙灌了進來,吹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眨了下眼睛,而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睜開眼的時候,床邊一抹黑影将她整個籠罩,差點沒讓她一時驚叫出來。
整個人呆愣半晌,半晌之後,她身子往下一縮,将自己裹得連頭都不剩,悶悶地問:“你進來幹什麽?”
屋裏漆黑,墨敬骁面上的表情不明顯。可那帶着些嘶啞的淳厚聲音,卻含着幾分笑意。
“不是你一直在盛情相邀讓我進來嗎?”
“我哪裏有?!”寧玉槿一下子将被子掀開,瞪大了一雙眼睛望着墨敬骁,語氣一下子拔高了不知道幾個分貝。
這事她覺得她一定得說清楚,免得她的所有形象和一時英名都給毀于一旦了!
雖然,咳咳,她也的确沒有什麽形象可言。
“沒有?”墨敬骁身影又靠近一分,面上似乎沒什麽表情,可他的手、他的胸膛、他的呼吸,都熱烈如火,一沾上就會讓人整個都燃起來。
寧玉槿抱着被子往床裏面挪動進去,斬釘截鐵地搖頭說:“沒有就是沒有!”
“可是明明是你不讓我偷聽的。”
墨敬骁一句話,讓寧玉槿頓時間沒摸着頭腦:“這什麽意思?”
墨敬骁理所當然地答道:“不能偷聽,我只能光明正大地聽了。”
寧玉槿死死咬着被子,快要暈死。
此時寧玉槿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裏,墨敬骁就在她讓出的位置上躺了下來,還不忘說一句:“丫頭你真貼心。”
寧玉槿這會兒真有些欲哭無淚了。
她可沒打算讓位置啊,明明就是,就是……他!
果然,一個再正經的男人,都有他死不正經的一面。
誰會想到平日裏說一不二的定王殿下,這會兒像個死無賴似得賴在她的床上?
“阿骁,咱們還沒拜堂還沒成親吶,就這樣了,不太好吧?”
寧玉槿決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以道德禮法來約束一下墨敬骁。
墨敬骁偏過頭來看她,一雙幽邃褐眸在晚上看着,更顯幽靜深黑:“可是,我們中午不就睡一起了麽?”
寧玉槿沉默了一下,一想,貌似還真是啊。
那個先例一開,只怕以後墨敬骁更有理由死皮賴臉地爬上她的床了吧。
“不是,阿骁,咱們還沒成親呢……”
“遲早的事。”
“咱還沒到年齡呢……”
“遲早的事。”
“咱還不能那啥那啥呢……”
“遲早的事。”’
寧玉槿嘴角一抽,看着墨敬骁像看個怪物似的。
丫的,她怎麽感覺自己完全不是他對手啊?
算了,既成定局,多說也無用,她也幹脆平躺着,和墨敬骁并排着睡下。
“阿骁,你說,太子那邊是怎麽想的?”
現如今承光帝的身體時好時壞,朝中事務大多都是由太子和墨敬骁來處理,墨烨和景陽王拉扯上關系,真是讓人想也想不通的事。
而且馬上沈憶萱就要嫁到東宮去了,信國公和墨敬骁的關系又如父如子,這讓沈憶萱以後在東宮該如何自處?
好吧,這些大人物想什麽,從來都是讓人猜不透摸不着的,她有時候能想明白,有時候還終究是太嫩了。
墨敬骁在黑暗之中沉默一會兒,似乎在出神。好久之後,他才慢慢地開口道:“大抵,他是有所忌憚吧。”
214有些人,心花了
214有些人,心花了
太子墨烨在忌憚什麽?
墨敬骁沒有說,寧玉槿也沒有問。
其實也不是她不想問,而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墨敬骁鬧夠了,還是等待之中的沉默太磨人了,她竟不知道自己怎麽模模糊糊地就睡着了,該問的問題是一個也沒問着。
而且臨睡的時候,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聽到沒墨敬骁說——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甚至屋外的陽光都透過窗格子透射進屋裏,只差沒照到她屁股了。
她伸手按在額頭上,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等眼睛逐漸适應那強烈刺激的白光之後,腦袋也開始變得清醒起來。
“糟糕!”
寧玉槿頓時想起了什麽來,連忙伸手在床上一陣亂摸,除了被子就是她自己,昨晚那男人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她連忙起身随手取了件外衣,幾乎是邊穿衣服邊往外跑去。
還沒出門口,就撞上端着一盆水進屋的香月:“哎,小姐你幹什麽?要出門至少得把衣裳穿好啊?還有你那頭發怎麽回事?梳都沒梳嗎?”
寧玉槿忙着走,伸手随便将頭發抓得順暢了一點,開口道:“就這樣沒事,沒人看的。”
說完就欲走,香月卻直接将盆往旁邊一放,連忙跑過來逮住了寧玉槿:“小姐,我一向是給你怎麽說的?你是大家小姐就要有大家小姐的樣子,現在進了定王府更是代表了王爺的臉面,你這樣出去自己覺得沒什麽,可是別人會怎麽想你知不知道?小姐你可以不顧及你自己,但是也要顧及一下定王府的面子呀!”
寧玉槿又不敢用力推開香月,只好解釋道:“不是香月,你先讓我出去,我有急事……”
可這解釋的急事都還沒有說,香月就打斷了她:“能有什麽急事能讓人連衣服都不穿就跑去了?在大邺,大庭廣衆之下衣衫不整那也是犯法的。更何況小姐您還是全寧伯府的小姐,是未來的定王妃,你這樣做難道是想讓全天下的人诟病嗎?”
寧玉槿徹底投降,無奈舉着雙手道:“行,你說的對,你說的有理,我都聽你的,香月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還不行嗎……”
“小姐!我這也是為你好。”香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重新進屋。
慢條斯理且有條不紊地給她穿上衣服,梳洗一番,還很有耐心地給她化了個淡妝。
柳葉眉、子墨星眸、玲珑小巧的鼻子,一張櫻桃小口。
不是一張很絕豔的臉,靜看的時候很清秀,眼睛之中的神采卻有一種異樣的迷人光彩,讓人會在不經意之間,被那眼神給勾住。
寧玉槿這會兒倒是不急了,悠閑地坐着等香月弄完,對着鏡子左右顧盼的時候,才漫不經意地道:“香月啊,我對你很失望啊。”
“啊?”香月正在收拾梳妝臺,聽到這句話回過頭來看寧玉槿,“是妝哪裏花了嗎?沒啊……”
“妝是沒花,可有些人,心花了。”
寧玉槿輕嘆了口氣,擡起眼來,直勾勾地看向香月。
香月雙目對上她的瞬間,渾身顫了一下,而後往後不由自主地就退開了一步:“小姐你說什麽啊?我去給你端早餐過來。”
“香月,你跟我那麽久,說話語氣,習慣動作,我想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吧。”
寧玉槿手中把玩着梳妝臺上放着的一個玉墜子,眼睛含笑地望着香月。
“小姐……”香月嘴角一抽,回過頭來,低垂下了頭,頓時認了栽,“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嘛。人家定王殿下走的時候交代我看住你,別讓你亂跑,我總不可能違背人家定王殿下的吩咐吧?”
“不能違背他的,就來違背我的?香月,到底誰才是你主子?”寧玉槿将手中東西往臺子上一丢,整個人朝着椅背靠了下去,擡頭看她。
香月這還是第一次被寧玉槿這麽咄咄逼人的問話,垂着頭揪着衣角小聲地道:“雖然覺得應該聽小姐的,可是定王殿下這也是為了你好啊。為了主子好的事情,香月自然是願意去做的。”
寧玉槿聞言,頓時無奈一嘆氣。
她是不該責怪香月什麽的,從昨晚莫名其妙突然睡着開始,她就應該猜到墨敬骁今天不會讓她跟着大夥去狄老将軍的陵墓了。
更何況現在是在定王府裏,香月領的是定王府的月錢,墨敬骁也算是她的主子,聽他的吩咐,本來也無可厚非。
“行了,你還是去給我端早餐過來吧。”
“那小姐,你……不生氣了?”香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寧玉槿,生怕她把氣給憋在心裏。
寧玉槿忍不住一笑:“你有見過我生氣的時候吃東西嗎?”
作為一個吃貨,讓壞心情影響自己的胃口,那簡直是最劃不來的事情了。
“哎,我這就去,廚房還有四喜湯圓,要給小姐來一碗嗎?”香月見寧玉槿沒事,頓時也揚起笑來,連忙地問道。
寧玉槿伸手一擺:“那還用說?有好吃的來者不拒。”
“呵呵,小姐你可真是。”
香月起身出門去小廚房了,寧玉槿雙手沿着桌子的邊緣劃過來劃過去,好半晌才開口叫道:“小八。”
一道黑影一飄,落在地上,一張臉傲嬌地仰着,不低頭看寧玉槿:“幹嘛?”
完了完了完了……
寧玉槿一手捂着額頭,一臉挫敗的表情。
這才多久啊,她居然也把一零八寵成了香巧那種脾氣,對她這個主子反倒是愛搭理不搭理的了。
“你們爺是多久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