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部分給寧玉槿和蘇月華,一部分給那位爺
不住勾唇,笑了。
還好,什麽都變了,在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還沒有變,這才是她最值得守護的寶藏。
169 大夫人的企圖
169 大夫人的企圖
飯後,外面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該告辭的還是得告辭,只留下了一大堆的随禮。
寧玉槿讓人去請了慕容玄給她留下的幾個賬房先生,讓他們将禮物清單登記清理一道,交個總單子給她。
很明顯她這麽說的時候,大夫人的臉色一變,又垮下了一分。
寧仲勤和寧元洲明日要一起送轎,便留下來在府中休息,寧仲儉讓人送他們去了廂房。
其餘衆人也遣散了去,只留下寧仲儉、大夫人和寧玉槿在屋裏。
寧玉槿不去看寧玉凝走的時候,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恨有多怨,反正她不欠她什麽。
當初私授書信的事情是她一手導演的,可也是她一手終結的。餘振吉那次上門以後就再沒有來過全寧伯府,這算是她的最後一點仁慈。
等她明日搬去了定王府,這府裏的一切,便塵歸塵,土歸土。
衆人走了個完全,寧仲儉連丫鬟也全部遣退出去,然後拉着寧玉槿和她說起了她小時候的事情,像是想來一場父女情深。
可是她在這府中待了快十四年了,寧仲儉能數出來的場面卻屈指可數,搞得寧玉槿好多次都忍不住提醒他,那些抱在他膝上玩耍的,生病了抱着不肯撒手的,從來都是寧玉雁和寧玉凝的專利,她一次也沒有過。
他以為那些幼時的事情她不可能記得,可偏偏她寧玉槿是個記性好的,是個從一出生就知世事的,這麽多年她怎麽過來的,她記得比誰都清楚。
可是她仍舊是感激寧仲儉的,至少十歲那年的時候,他沒真讓她餓死,而且還給了她香月香巧,給了她全寧伯府這個庇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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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沒有打斷他,而是認真地聽着,好像那些事情真真實實地在兩人之間發生過一般。
說了好一會兒,寧仲儉才伸手摸了摸她點頭,嘆息道:“三丫頭,以後去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給養好,可別讓我們再操心了。”
寧玉槿垂着頭,說得也是動容:“女兒謹遵父命。”
這般父慈女孝的和諧場面,這般親情濃濃的美好時分,且不論假裝的成分有多少,寧玉槿心裏還是高興的。
可這高興幾乎維持不到一秒,就被大夫人給打斷了。
她幾乎迫不及待地開口道:“三丫頭,那你明天過去,定王府的聘禮和那些随禮……”
寧玉槿側過頭看向大夫人,嘴角彎了彎,眼睛含笑:“那些東西,自然是留在府裏了。”
大夫人臉上用過一絲欣喜,當即迫不及待地确認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寧玉槿點了點頭,說得極是認真。
大夫人頓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高興得顯然已經有些失态了。
寧玉槿卻很不客氣地在這時候給她潑了一盆冷水:“那些東西,先放在府上,等拜堂成親的那天再搬回王府去。”
“什麽?”大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寧玉槿。
寧玉槿看向寧仲儉,問他道:“父親,您說呢?”
寧仲儉可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即便平日裏不太管事,可在這大事方面,他還是不犯糊塗的:“那些東西,自然是要随你帶回定王府的。”
定王送過來的十裏紅妝,說起來是聘禮,可給足的是全寧伯府的面子,真正的東西确是給寧玉槿的。
他們府上當初嫁寧玉雁的時候,随行的嫁妝幾乎花費了伯府的一半身家,哪裏還有能力還寧玉槿一個十裏嫁妝?
當然只能将那聘禮的盒子一換,随寧玉槿帶回去了。
這一來一往的,東西其實還是歸了定王府,只不過給足的是兩家面子而已。
不過,這樣一來,原本是定王府的財産,卻成了寧玉槿的嫁妝,對于這一點,寧仲儉還是十分滿意的。
至少,定王表足了誠意,以後若是還有什麽身家背景雄厚的側妃進府,三丫頭雖是一介庶女,在定王府的地位也無人能撼動了去。
大夫人聽見寧仲儉這麽說,頓時臉拉得比驢還長:“今日送來那麽多東西,難不成連幾十擡都不能留?那三丫頭這個女兒,我們豈不是白養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寧仲儉不想罵她鼠目寸光,只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寧玉槿道,“你母親就是這性子,你別介意。”
“我什麽性子了?我說的也是實話。”那麽多東西,真要扣一部分下來,誰會發現什麽?
而且以後這些都是寧玉槿的嫁妝,送不送不都是她的一句話?
哼,哪有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樂意就是不樂意。
寧仲儉見大夫人還在說,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些什麽?慕容先生走的時候将定王府的人留下,意思是什麽還不明顯嗎?”
“那……那就算不動定王府送過來的聘禮,諸位親朋好友送的東西,總可以留下些吧?那她也叫定王府的人登記造冊是什麽意思?”
大夫人揉了揉臉頰,只覺得今日給寧玉槿裝笑算是白笑了。
這丫頭就是個白眼狼,一點也沒念到過全寧伯府對她的好。
寧玉槿挑了挑眉,看向大夫人,一臉的無語。
難不成最近缺少了趙姨娘的刺激,大夫人的眼界是越來越小了起來?
那些東西當然要登記造冊了,以後誰家有事、或者誰家有求,送的那些東西就是一個标準。
再者,親朋好友的禮單也吞,大夫人是怎麽好意思開這個口的?
寧仲儉滿心的好心情被大夫人氣得頓時消失殆盡,在一旁氣得連連深呼吸,生怕自己忍不住發起火來。
就連寧玉槿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怪不得趙姨娘能和大夫人平起平坐那麽多年呢,就憑着人家那溫柔如水的性子,脈脈含情的眼神,美豔動人的姿态,就不知道勝卻了大夫人多少。
若她這性子還是這般,只怕這府上,不久還會出一個趙姨娘。
大夫人見寧仲儉不說話了,還以為自己的話說到點子上了,不由一喜,準備再開口。
卻在這時,寧仲儉重哼一聲,冷眼看着大夫人道:“那些東西,你一樣都不許動。且府上從現在開始,還得照雁兒的份例,也給三丫頭準備一份嫁妝!”
“什……什麽?”大夫人頓時間瞠目結舌驚呆在原地。
怎麽不僅連一點東西都私扣不下,還得再準備一份?而且照的還是寧玉雁出嫁時候的标準?!
寧仲儉不禁冷笑一聲:“你以為定王殿下那般好糊弄嗎?你對三丫頭什麽态度,以後就決定了他對全寧伯府什麽态度!還想要你兒子的仕途,還想要全寧伯府以後過點安生日子,就自己看着辦吧!”
170 主仆情
170 主仆情
直到回到梧桐院了,寧玉槿都還是很想笑。
想到最後大夫人的表情,她心裏就痛快得很。
她不缺全寧伯府這份嫁妝,可就像寧仲儉說的,不論出于什麽目的,這該準備的,一分都不能少,看得就是誠意。
若是沒有這份誠意,那麽墨敬骁自然會重新考慮她和全寧伯府的關系了。
進了屋子,香月已經先回來替她準備宵夜了,這會兒桌上熱氣騰騰的五味湯圓,隔着老遠就開始勾動她的味蕾。
她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只怕沒給香月搬個最體貼獎了:“好香月,你簡直太懂我心意了!”
今日在飯桌上,翠蘭不知道給她夾什麽,香月說什麽她就一個勁兒地給她夾什麽,結果東西雖然沒吃多少,可膩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能有一碗五味湯圓解解油膩,簡直是再爽不過的事情了。
香月端過托盤來給她淨手漱口:“小姐你平日裏見肉就撲的,今天居然每吃多少,我就估摸着你吃膩味了,回來的路上就想着給你換個口味。”
“我沒什麽說的了,我只能說這輩子最懂我的人絕對除了你沒別人了。”寧玉槿啧啧搖頭感慨,匆匆地淨了手,趕忙地去端碗。
不先吃湯圓,先喝一口湯。
香月的手藝,簡直沒得說的,就好像是廚神下凡似的。
寧玉槿吃着吃着竟有些傷感起來了:“香月啊,你貌似比我還大一些吧。”
香月歪着頭,不解地看寧玉槿:“小姐問這個做什麽?”
“你說我都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要嫁人了啊?”寧玉槿擡起頭來看向香月。
她眉目清秀,臉蛋白淨,眉眼間一抹溫情,看起來就是個賢惠的女子。
以後不知道哪個男人有幸娶了她,只怕是這個世間最幸福的人了。
香月笑了笑,有些無奈地望着寧玉槿道:“小姐是不是覺得,我嫁人了,就不能給你做吃的了?”
寧玉槿頓時間點頭如搗蒜:“香月,你還能更懂我一些麽?”
“能啊,”香月一邊給寧玉槿調香茶,一邊笑道,“小姐不想我嫁,我就盤了頭當姑子,一輩子都在小姐身邊。”
“那可別!”寧玉槿頓時板起了臉,搖頭道,“我添箱禮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且還想着,以後也像你催我似的、天天催你嫁人呢。”
香月頓時啞然失笑:“小姐還記得這事呢。”
自從那回寧玉槿說她被念叨出心病以後,她就沒再啰嗦了,卻沒想着有人一直記得呢。
寧玉槿舀了一顆湯圓在嘴裏,燙得她一臉的怪表情,連忙伸手扇着冷風,才吃了下去。
“那是,你們怎麽禍害我的,我一個個都記着呢,以後找機會全還給你們!”
香月佯裝害怕地道:“哎呀,那我還得求小姐手下留情了。”
“你覺得我會手下留情麽?”寧玉槿一撇嘴,輕哼一聲,旋即擡頭掃了周圍一眼,“對了,香巧那丫頭呢?”
“去找小三子了,估摸着要躲着偷偷哭好一會兒呢。”
寧玉槿單手杵着頭,撐在桌上,細想了片刻:“香巧和小三子的事,倒的确是個問題。要不把那丫頭留在府上吧。”
“可別,”香月連忙阻止道,“她被小姐你寵壞了,把她留府上,不知道要闖出多少禍來,大夫人那裏也定不會輕饒了她。再者她的年歲也逐漸大了,和小三子的事情也沒定下來,再這麽肆無忌憚地來往,可是要招人閑話的。”
寧玉槿一想,也是這個理:“那就讓她跟過去,等過兩年大些了,我做主給他們定下來。”
香月點了點頭:“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話說香巧都定下來了,那香月你的呢?”寧玉槿話鋒一轉,又轉到了香月身上,“先說,你要當姑子,我可是千萬個不答應的!”
“小姐,你再說話,湯圓就冷了。”
“呀,對對對對,冷了就不好吃了!”寧玉槿頓時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麽了,專心去吃湯圓去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一句話讓寧玉槿終止了話題,這才是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必殺。
香月站在一旁,看着寧玉槿和幾個湯圓都能大戰三百回合,不由得淡淡地一笑。
她這主子,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咋咋呼呼的人,卻給了她和香巧那麽多的感情,那麽多的溫暖。
她真想,就這麽一輩子跟着她,一直到老。
寧玉槿吃飽喝足之後,經由香月提醒,終于想起了梧桐院衆人的安置問題,當即就将衆人給全部叫了過來。
衆人早就在張望着,等待她發話了,這一叫,大家幾乎片刻就全部集中了起來。
寧玉槿喝着香月剛剛泡好的香茶,目光掃了眼衆人,直接問道:“你們有誰想跟着去定王府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臉一紅,竟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麽說了。
要說去定王府,誰不想去?
說出來是跟在王妃身邊的丫鬟,那身份待遇都要高出現在不知道好幾個等級去。
可是寧玉槿真這麽直接地問了,衆人反而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要一開口,目的性是不是太明顯了?
寧玉槿見衆人遲疑,頓時忍不住想笑的心思,一本正經地道:“既然你們沒什麽意思……”
“小姐,奴婢想去。”
翠蘭在這時候突然上前了一步,沖寧玉槿說道。
寧玉槿盯着她看了兩秒,旋即轉過頭,問其他人道:“還有沒有人想去的?”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也就有膽子了,當即夏秋冬站了出來,幾個新招的三等丫鬟也站了出來。
眼見那八個粗使婆子也要站出來,寧玉槿趕緊擺手:“得了得了,你們我是肯定不會帶過去的,就退下吧。”
幾個婆子頓時尴尬互看一眼,連忙躬身退下了。
梧桐院的丫鬟都願意去,寧玉槿卻沒有要把她們都帶去的意思。
她目光掃了一眼,笑道:“夏竹、秋雲、冬梅,紫蘇、連翹、佩蘭、半夏,你們随我去吧。翠蘭,我想你還是回大夫人那裏比較好。”
翠蘭頓時臉色微變:“小姐,您這是什麽意思?”
171 不平靜的夜(1)
171 不平靜的夜(1)
要問她什麽意思,其實她什麽意思也沒有。
只是翠蘭這個人,讓她有些摸不透。
大夫人房裏出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帶着一點優越感和傲性的,想翠蘭在那邊都是一等丫鬟,更不該那般輕易地就過來給她當丫鬟才對。
就算是大夫人硬性要求的,那也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在她身邊也是幫大夫人看着她而已。
可是翠蘭來她身邊的這段時間,卻好像并沒有和大夫人聯系太緊密。甚至于那天她私自去看了趙姨娘,她居然也對大夫人只字未提。
可真說她真心投誠,舉動又實在太奇怪了一些。
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讓人背脊發毛的精明,讓她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所以她寧願讓夏秋冬都跟去,都不願意讓翠蘭跟着去。
這個一開始就給她一種“需要小心提防”感覺的人,她還是不帶到定王府去為妙。
“翠蘭你也別誤會什麽了,只是你跟在母親身邊那麽多年了,一下子跟了我,母親那邊都好像不太習慣似的。今個兒她還給我說,想把你要回去呢。”寧玉槿笑吟吟地說。
這倒不是她在瞎編,而是大夫人就是這麽說的。
原本大夫人讓翠蘭過來就是為了看着她的,在全寧伯府是替她看着,以後去了興王府,又替寧玉雁看着,生怕她會鬧什麽幺蛾子。
可現在,她要去的是定王府,如果翠蘭跟着她去了,保不齊會叛主,将大夫人的事情給抖落出來。
以翠蘭跟了大夫人那麽多年的經驗來說,保不齊知道的秘密還挺多,大夫人現在當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人給要回去了。
不過大夫人此舉,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現在她将大夫人一提出來,翠蘭若是還執意跟着她去,那就是忘恩負義,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将她留在伯府,且大夫人以後也不會待見她了。
所以這會兒翠蘭唯一的選擇就是,自己乖乖主動地留下來,免得大家都下不來臺。
果然,翠蘭一聽寧玉槿這話,當即垂下了頭,低着聲音行了個禮,道一聲:“是。”
寧玉槿伸手打了個呵欠,伸手揮了揮:“那就都退下吧,要走的回去收拾東西,不走的府中自由安排,也不用太擔心。”
“是,奴婢告退。”
衆丫鬟婆子齊齊朝寧玉槿行了個禮,而後退了出去。
寧玉槿揉着眉心,眉眼間有一絲疲态:“香月啊,伺候我洗漱睡了吧,今天好像累着了,頭暈死了。”
香月頓時無語地看着寧玉槿:“您總共就出去了兩次,一次接聖旨,一次出去吃飯,能累到哪裏去?”
她還想數落一下寧玉槿以前掏鳥摸魚一整天還精神抖擻的“光榮事跡”,一想如今都是的定王妃了,當即将那些話全隐了下去。
以後去了王府,不比她們以前在小院子時候的那般自由自在,言行舉止,更該十分注意才是
寧玉槿鼓着腮幫子想跟香月撒嬌,一擡眼卻見最後退出去的翠蘭擡頭看她,四目一下子對撞在一起。
她眉心一跳,有些愣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屋裏已經只剩下她和香月了。
“小姐你發什麽呆?不是要洗漱睡了麽?那就上樓去吧!”香月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将她目光給拉了回來。
寧玉槿回眸看她,淡淡一笑:“好。”
上了樓,洗漱完畢,香月退了出去。
寧玉槿照舊在門檻處拉上了銀絲細線,在香爐裏撒了些迷粉。
“小八。”
她沖着半空叫了一聲,一道黑影無聲飄落下來。
“三小姐。”一零八沖她一行禮。
寧玉槿坐在桌邊,慢騰騰地喝了口水,問他道:“這附近,應該不止你一個影衛吧?”
一零八點了點頭:“負責接送三小姐去定王府的三十六,三十七,一般都在不遠處的。”
“這就好。”寧玉槿斂了眸色,對他道,“你将我的那兩個匣子,交給他們先送到定王府去,讓慕容先生替我保管着。”
一零八頓時皺眉看她:“不是明天就要過去了嗎?怎麽還要這會兒送東西過去?”
“那兩匣子就是我的身家性命,出不得絲毫差池。”
而且免死金牌和今天的聘禮冊子也在其中,對她而言那兩匣子的意思非比尋常。
一零八見寧玉槿面色認真,當即不再多問什麽,一拱手道:“屬下這就去辦。”
寧玉槿點了點頭,看他出去,這才起身,走到書櫃面前抽了本書随手翻着。
說是困了,不過是騙人的話,她不過是想把所有人都遣出去而已。
她需要時間,好好地靜一靜。
書櫃面前擺放着一個大畫筒,是以前寧玉雁住的時候留下的。她從來不用,搬過來時讓人留下來也不過是為了擺擺樣子而已。
裏面倒是裝了幾個畫軸,她随意一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地将書随手往旁邊一扔,過去将那些畫軸全部抱來放在桌上,然後一幅幅地打開。
倒是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幅畫。一伊人漫步回首,長裙拽地,墨發袅袅,回眸間眼睛彎成月牙,唇畔間梨渦淺淺,似有波光流瀉。
正是祁越為了報當日那半個包子的恩惠,送她的回禮。
如今人好歹也是狀元郎了,這幅畫還能換個要求,可得好好留着,明日別拿掉了。
将畫卷重新裹上,又找了個盒子裝上。她生怕忘了,還順手地将盒子放在了床邊。
剛做好這一切,就聽見樓梯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正在上樓。
這時候有人上樓?
寧玉槿微微擡眼,長長睫毛微顫了一下,随即不動聲色地在床上躺了下來,拉過被子蓋住身體。
腳步聲越來越近,雖然很細微,但是在這樣靜谧的夜裏,仔細去聽,仍舊能聽出一絲端倪。
寧玉槿豎起耳朵注意着動靜,那腳步聲差不多在門口戛然而止。
“你攔着我做什麽?”
“小心,地上拉得有銀絲。”
細微的交談聲傳過來,寧玉槿聽得明白,心裏卻着實一驚。
兩個人的聲音?
可是明明,她只聽得見一個人的腳步聲!
172 不平靜的夜(2)
172 不平靜的夜(2)
就在寧玉槿吃驚的瞬間,那交談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屋裏的燈都還亮着,她會不會還醒着?”
“二小姐請放心,椿酒加上灑在菜裏的癫羅粉,別人單吃不會怎樣,三小姐卻一定會昏睡不止。”
“那就好。”那聲音之中透着滿意,“也不枉我花了那麽大價錢。”
寧玉槿閉着眼睛,聽着那熟悉的聲音,聽着那聲“二小姐”,來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她以為她這一走,全寧伯府的一切都能塵歸塵、土歸土,卻沒想她想放下,有人卻放不下。
寧玉凝眼中的怨恨她是看在眼裏的,只是沒想到,那怨恨會讓她失了理智,選擇這時候對她動手。
什麽椿酒,什麽癫羅粉,她幾乎只要聞一下便能分辨出來。
那酒她喝了一小口,翠蘭給她夾的菜,她吃了一小些。
就像香月說的,她是見肉就撲的,吃那麽少的時候簡直絕無僅有。可要吃多了,她現在可就真如她們所說的那樣,沉睡不醒了。
吃少一些,中毒不深,再加上她平日裏也會吃一些輕微毒性的東西來刺激自己的抗毒能力,所以到這會兒還能保持清醒。
而什麽太困了、頭好昏之類的,自然是做給有心人看的。
她有猜到翠蘭和寧玉凝可能有一腿,可是現在讓她不确定的是,為什麽翠蘭上樓會沒有聲音?
閣樓的木制樓梯是懸空的,無論怎麽放輕步子,都多多少少會發出些聲響來的,就好像寧玉凝。
可是,翠蘭的動靜,她真的是一點也沒聽到。
如果不說話,她甚至以為,上來的只有一個人!
這種情況,不禁讓寧玉槿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翠蘭跟那些影衛一樣,會武功。
可她一個丫鬟……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她的床邊,寧玉凝那不屑的冷哼響在耳畔:“寧玉槿,你不是挺厲害嗎?既然那麽厲害,你怎麽也會有落在我手裏的一天呢?既然那麽厲害,你現在睜開眼來看看我啊!”
寧玉槿閉着眼睛,心裏腹诽道:你讓我睜我就睜,那我豈不是太沒原則了?哼,就不睜。
翠蘭的聲音這時候也響了起來:“二小姐,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接下來怎麽做就是我的事了,你去我院子裏,自然會有人把剩下的錢交給你,然後你拿着錢有多遠走多遠,再也別回來!”
“然後你報官抓我,說我害了三小姐又偷了你的錢財畏罪潛逃嗎?”翠蘭的聲音突然一冷,頓時讓寧玉凝愣住,也讓寧玉槿吃了一驚。
等等等等,這是怎麽回事?窩裏鬥嗎?
寧玉槿回顧神來,扯着嘴角幹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飄:“翠蘭,你說什麽呢。”
“我有說錯嗎?保不齊我現在下去,門口就會有個丫頭‘不經意路過’,然後看見我鬼鬼祟祟的身影。第二天三小姐但凡出了什麽事,第一個被懷疑的便是我。而你讓我拿着錢有多遠走多遠,這不是更加讓別人覺得,我畏罪潛逃嗎?”
寧玉槿聽着這番話,都不由得在心裏點頭認同。
像寧玉凝會幹的事。
只是這翠蘭,既然什麽都知道,又為何要與寧玉凝同流合污呢?
寧玉凝顯然也有此疑惑:“你既然都知道,那為何還要答應幫我?”
翠蘭頓時沖她笑了下:“因為我也需要一個替罪羊啊。”
“什麽……”
寧玉凝微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頭一歪,暈倒了過去。
翠蘭走到桌邊,提起茶壺,将香爐裏的白煙緩緩澆滅:“這寧三小姐還真是夠謹慎的,這睡個覺又是拉銀絲又是燃迷粉的,也不嫌麻煩得慌。”
寧玉槿被子下面手微動,滑落銀針在手中。
很明顯,她低估對手了。
“你一個人嘀嘀咕咕念叨什麽呢。”又一個人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是個男人。
寧玉槿鼻子動了動,不由微微皺眉。
她聞到了死屍的味道。
不由微微睜眼看了下來人,頓時間,她差點沒驚呼一聲,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
只見後面進來的那個男人穿着一身寧玉凝的衣服,正面看怪異得不了的,背面看卻還真有幾分神似。
再看他肩上,還扛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看起來跟她差不多一般大,身高身材也相差不多,不過明顯已經斷了氣。
翠蘭見他過來,不由道:“你怎麽來這麽晚?”
那男人輕嗤一聲道:“你以為找個差不多像的人那麽容易啊。”
“明明就是你辦事能力差。”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你快去找衣服來給她換上。”
“喲,你怎麽不換?花和尚最近改吃素了?”翠蘭頓時輕笑地揶揄一聲,走到寧玉槿的衣櫃面前,将她今天穿的那套衣服取了過來。
那男人卻已經蹲在昏倒的寧玉凝面前,伸手鉗住她的下巴,眯着眼看她的臉了:“要開葷也找這樣的,那小丫頭半兩肉沒有,讓人怎麽下口。”
“要開葷也得辦完正事再說,你可別在這時候出岔子。”翠蘭幾下解了那小姑娘的衣裳,然後将寧玉槿的給她穿上。
那男人也放開寧玉凝,起身道:“我沒帶藥,要不直接用到把她臉劃花吧。明日被人見到,也只會認為是寧二小姐嫉妒成魔,才對自家妹妹下此狠手吧。”
“随你,見血的事情你來做就好了。”翠蘭替那小姑娘系上衣帶,起身背了過去。
寧玉槿五指緊握成拳,想要護那小姑娘屍體最後一絲尊嚴,卻着實地力不從心。
一零八這時候還沒出現,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情況。她現在睜開眼睛,指不定就是個死字。
這兩個人的行事風格,太過狠辣了。
而她現在幾乎可以确定,現在的翠蘭絕對不是當初在大夫人身邊伺候的那個翠蘭了。
而此刻,那翠蘭再次地走到了床邊,靠在床柱上看着她道:“和尚,你說這女人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爺給看上?”
173 說好的憐香惜玉呢?
173 說好的憐香惜玉呢?
“也許不是因為她本身,而是因為她身上的附加價值。”那男人收了手中的刀,擦幹淨血跡,慢騰騰地起身道,“至少我作為一個男人,絕不會看上這樣的女子。”
“哈,和尚,我覺得你還是好好吃齋念佛比較好。”翠蘭目光望那小姑娘方向忘了一眼,搖了搖頭收回目光,“看你做的孽。”
“死在你手下的人比我少了?再說了,不把那張臉畫得面目全非,豈不是讓人看出破綻來?”
翠蘭不可置否地一撇嘴,話鋒一轉,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你說寧玉槿身上有附加價值,是什麽?”
那男人也走到床邊,仔細地看了一下寧玉槿的臉:“我覺得吧,爺看上她的理由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是墨敬骁的女人。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她身上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連那裏都不明顯。”
寧玉槿這會兒是心裏沒把握一下子對付兩個人,要不然她非跳起來戳那男人一針不可!
就好像不能說男人不行一樣,說女子那裏小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
她才十四歲不到,身體沒發育完全很正常吧,那家夥肯定腦袋有毛病。
嗯,肯定有毛病。
可心裏抓狂一番之後,思緒卻又得回歸到正軌上來。
他們口中的爺,說的是誰?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很明顯是要制造出寧玉凝害死她的假象,他們接下來,要準備拿她做什麽?
翠蘭這時候擺手說:“好了,不說這些了。爺的想法,豈是我們能猜透的?還是趕緊把人弄走吧。夢姬那邊撐不了多久,被引走的那幾位,只怕現在已經發現不對勁往回趕了。”
寧玉槿本來提起的心,一下子如重石沉底,上上下下間好不刺激。
她道一零八不過出去拿匣子給三十六、三十七,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卻已經是被人給纏上了。
這邊那男人已經布置好了現場,沖翠蘭比了個可以的手勢:“走。”
翠蘭卻突地擺了擺手,叫了聲:“等等!”
“怎麽了?”
“這畫……”她順手将寧玉槿放在床邊的畫卷打開,眉心逐漸緊皺起來,有些疑惑不确定。
那男人走過來借着月光瞥了一眼,笑道:“畫的是她?這畫比真人漂亮多了。”
寧玉槿突地有手癢了,很想拿針紮那人的臉。
“不是,這畫……”翠蘭還想說什麽,卻聽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長嘯。
“是夢姬他們!別看什麽畫了,趕緊走!”
擡手扯住被子的一角,将寧玉槿一裹,直接地扛在了肩頭,順手還将寧玉凝夾在了腋下。
翠蘭跟在他後面邊走還邊揶揄道:“你可逃命都不忘記你的小美人。”
“害死人之後連夜逃跑,這樣不是更符合邏輯一點嗎?”
“哈,還真是會想。”
兩人邊鬧邊朝着信號傳來的相反方向逃走,一路屋頂飛馳,眨眼間便已經掠出了好遠。
寧玉槿再一次經歷劇烈颠簸之苦,只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快要被颠出來似的了。
話說,就算要抓她什麽的,也請溫柔一點好麽?
即便她那裏有些小,但是也不影響她女子的身份好麽?
說好的憐香惜玉呢?
不過現在再苦再痛也只能忍,照剛才的情勢來說,小八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異常,這會兒應該趕回了梧桐院去。
只希望別把地上那個女子當成她就行。
寧玉槿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那屍體唬唬別人還成,可是一零八才剛跟她分開,只要一試屍體溫度,便知道那人不是她了。
那怎麽讓他們找過來?
寧玉槿剛出梧桐院的時候就在想這個問題,随即想到身上還有一顆香妃丹,就塞在她腰上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