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部分給寧玉槿和蘇月華,一部分給那位爺
曰:茲聞全寧伯寧仲儉之女寧玉槿,娴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今定王弱冠之歲,适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寧玉槿待宇閨中,與皇三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許配定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待寧玉槿及笄之後,擇良辰完婚。欽此!”
聖旨念完,全寧伯府的衆人卻無一人起身,全部安靜地不發一言,齊齊愣在當場。
寧玉槿!
定王妃居然是寧玉槿!
這幾個字像一個魔咒,瞬間環繞在衆人的腦海裏面,像平地起的一聲雷,像深海裏的火山爆發,掀起的驚濤駭浪,将衆人全部都拍在了沙灘上。
難道從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
定王殿下看上的不是寧玉凝,而是寧玉槿?
天哪,這怎麽可能,定王殿下怎麽可能看上她?!
可是聖旨在那裏,明明白白的。
定王也在這裏,且還邀了大邺朝兩個泰鬥級別的人物來上門提親,也明明白白的。
諸多的事實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定王殿下就是看上寧玉槿了。
寧仲儉沒想到他的定王岳父夢居然成真了,而且居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大夫人只覺得自己耳朵産生了幻聽,連忙問旁邊的寧玉雁道:“我沒聽錯吧?是三丫頭?真的是三丫頭?”
寧玉雁的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呵,我這三妹妹啊,不僅是個會耍手段的,還是個手段高明的。以前我還真是小看她了。”
寧玉凝腦袋一陣暈眩,好像随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她想要被寧玉雁擡進興王府去,寧玉雁看上的是寧玉槿。她想要嫁給祁越了,祁越死活地要娶寧玉槿。她做了那麽久的定王妃美夢,結果定王妃的人選,居然也是寧玉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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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為什麽會是她?
為什麽!
她看向跪在她旁邊的那抹身影,眼中怨毒神色,恨不得将人射穿千百個窟窿。
明明,明明什麽都不如她,明明什麽都不出衆,為什麽大家看到的,卻全部是她?
“丫頭,快接聖旨吧。”就在大家嘩然一片的時候,沈老國公笑吟吟地說道。
寧玉槿此時也有些發懵,聽到這聲提醒,這才連忙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了那道明黃聖旨。
“臣女,叩謝隆恩!”
蘇相爺見此,嚴肅的面孔也不禁露出一絲笑來:“這定王殿下的終身大事,可總算是定下來了。”
沈老國公也捋着胡須笑道:“不容易啊。”
寧玉槿拿過聖旨,擡眼去看墨敬骁。
他也在看她,不,他好像一直在看她。
那般熱烈的目光,熱度逼人,攪得她心頭亂糟糟的,掀起無數波瀾。
墨敬骁。
她從未想過,他竟會用如此強硬的方法,永久地進入她的生命裏。
這個男人,霸道如此,根本不容人有絲毫的反悔機會。
可是不可否認地,她心頭湧起一絲小欣喜,逐漸蔓延至心底。
165 你是我的,誰也不能觊觎
165 你是我的,誰也不能觊觎
秋日涼爽的微風吹拂而來,卻吹不滅那心間燃燒起的一把火。
寧玉槿看着那抹高大墨影朝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只覺得心也燙臉也燙,燙得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
墨敬骁在她面前停住,如刀鋒如劍戟的輪廓陡然柔和,那薄薄的唇線一軟,開口叫了她:“丫頭。”
“啊?”寧玉槿微擡起頭看他的臉,入目的卻是那堅毅的下巴和細碎的胡茬。
她微張嘴,一臉快要被面前男人帥哭的傻萌模樣。
墨敬骁忍不住一笑,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笨。”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說她笨了,以往寧玉槿都會握着拳頭據理力争一下的,可是今天,她卻出人意料地低下頭,淡淡地輕笑了一聲:“的确有夠笨的。”
墨敬骁揉弄她頭發的手一重,順勢将她帶近一些,低頭問她:“你是不是怨我沒和你商量?”
其實他也原本打算慢慢來的,在救治村民的時候将她推至首功,讓蘇相爺收了她做幹女兒,一步一步慢慢地将她擡上來,然後再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請求皇上賜婚。
可是今日他正在宮中處理要務之際,卻陡然收到影衛消息,興王府和新科狀元祁越,竟同時上門求親!
原本是他私心藏着不願意給人看到的寶貝,卻在不經意間已經引來了那麽多人的惦記,他那時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她的魅力。
當即打斷了正在議政的諸位大臣,向皇上請了聖旨。他拿着賜婚诏書,飛快地直奔到全寧伯府。
與此同時,他讓影衛将蘇相爺和沈老國公一同帶到全寧伯府來,有大邺兩大泰鬥壓陣,才更顯分量!
可即便如此,他卻仍舊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她是什麽心思。
寧玉槿此時心頭早已千回百轉,各種思緒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如今定王求親,皇帝下诏,她嫁給墨敬骁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那麽再做什麽無謂的掙紮也就沒有必要了。
而且也這算是間接地解決了寧玉雁和祁越那邊的問題,算得上真正的一勞永逸。
且最重要的一點,雖然她比較排斥皇家,可是對于墨敬骁的求親,她并不排斥,且還有些歡喜。
至少,即便她內心極其地不想承認,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喜歡墨敬骁的。
只有一丁點,一丁點而已!
嗯,就是這樣。
綜上可以認為,要她嫁給墨敬骁,貌似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薄唇似刀,鳳眼凝霧,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嘆了口氣,很是認真地說:“你和我商量了,如果我反對,你還會娶我麽?”
墨敬骁頓了下,褐眸一深,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會。”
寧玉槿點了點頭。
她心裏猜到他會這麽說,倒是沒什麽驚訝:“那就行了,你和我商量亦或者不商量,我反對亦或者不反對,結果都是一樣,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可是,我更希望你心甘情願。
墨敬骁心中一動,眸色沉沉如深淵如靜潭,裏面卻洶湧着波濤潮水,似乎要将她淹沒。
可那句話,輾轉嘴畔,卻不知如何對她說。
寧玉槿自個兒在那裏悶着頭想了一會兒,不由問道:“定王殿下,我能問個問題麽?”
“問。”
“你說,你想娶我,是不是因為我醫術比慕容先生高明那麽一兩分啊?”
她擡起眼來,歪頭看他,問得還一板一眼頗為認真。
墨敬骁一時間哭笑不得,想了下,回答說:“姑且是吧。”
寧玉槿一臉豁然開朗的表情:“那我就能想通了。”
要不然以蘇月華的話來說,她要才沒才、要貌沒貌、要家世沒家世,怎麽可能被墨敬骁看上呢?
想來,她也就那醫術拿得出手一點了。
“還有,”她突地又想起來個問題,趕緊地一次性問個清楚,“那去定王府蹲馬步的事情……”
這一點墨敬骁倒是回答得相當幹脆:“照舊。”
寧玉槿不禁看向他,不由小聲嘟囔着:“怎麽定親了跟沒定親也沒啥區別啊。”
“有區別。”墨敬骁卻将她小聲話語都聽得一清二楚,且回答她道,“以後,你就是我的了,誰也不能再觊觎。”
聲音不高不低,卻極具威嚴,讓人心肝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寧玉槿只覺心頭一燒,低着頭扯着嘴角有些想笑。
這男人明明沒說什麽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語,可為什麽她卻覺得心口好像要甜得發膩呢?
寧玉槿臉上的笑容才剛挂上,就聽他又道:“你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就搬到定王府去吧。以後蹲馬步的時間改到早上,晚上影響你休息。”
她那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瞪大一雙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明天就搬到定王府去?!”
聖旨上明明有說,等她及笄了以後再擇良辰成婚,算起來還有一年多呢,墨敬骁在想什麽啊?
俊臉一派雲淡風輕、不甚在意的模樣:“我要和我未來的王妃培養感情,誰敢多說什麽?”
寧玉槿額角一抽,這會兒才知道,墨敬骁渾起來,也是個不講理的人。
這誰家小姐還沒擡過門就去夫家住着的?更何況他還用了那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過說實話,別人這麽說不行,可墨敬骁這麽說卻還真沒誰敢多說什麽。
他如今已經二十歲了,又常年待在邊疆不回盛京來,皇帝幾乎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蘇相爺和沈老國公塞自己女兒孫女沒成功,又想着塞別人女兒,那模樣比自己當初娶媳婦還焦急。
如今墨敬骁好不容易定下來了,如果誰敢跳出來說一句不合禮數,只怕當場就要被蘇相爺和沈老國公給參下去。
直到這會兒,寧玉槿才從恍恍惚惚之間回過神來。
這就,那麽決定了?
她就,要搬到定王府去了?
寧玉槿伸手抓了抓腦袋,忍不住道:“定王殿下,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你看啊,咱現在還小……”
“嗯,”墨敬骁打斷了她,“所以先定親,等你過了十五就成親。”
“十五?不行,太小了,最起碼得十八吧。”寧玉槿覺得自己怎麽着都要據理力争一下。
婚姻是墳墓啊,她才十三四歲啊,還沒過夠逍遙的日子啊,怎麽可以就此為人婦呢?
墨敬骁挑眉看她,不急不緩慢慢言道:“寧玉槿,肯等你到十五歲就已經是極限了,你不要太高估我的定力。”
166 我的人,誰敢娶?
166 我的人,誰敢娶?
寧玉槿這人,吃硬不吃軟的,墨敬骁稍稍變了下臉色,她就不敢再唧唧歪歪了。
不過以她十分想得開的性子來說,郁悶只是暫時的,轉念一想她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霸占立章堂的藥房了,她就忍不住高興地想跳起來。
而且她陡然想到,立章堂好像就是墨敬骁讓人給她布置的啊,她當時還在那裏腹诽說她根本不可能在定王府久待、所以用不了多久呢。
如今想來,是命中注定還是造化使然?
還是,墨敬骁老早以前就開始打她主意了?
寧玉槿正認真地追溯以前的事情呢,卻見墨敬骁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東西,給她戴在了身上。
“好好保管着。”
“這個,是什麽啊?”她低下頭将那東西握在手中,才發現那小小的墜子,豁然是一把小鑰匙。
小鑰匙……
那不是……
“那個盒子的鑰匙。”墨敬骁鳳眼一揚,帶着淺笑,“如今它全部屬于你了。”
寧玉槿握着那把小鑰匙,低頭垂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了。
那鑰匙顯然被墨敬骁常年戴在身上,剛剛取下的時候,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餘溫。很明顯,這是對他極其重要的東西。
想到那次他給她盒子卻不給她鑰匙時候的場景,莫不是那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好了,在求親的這天給她鑰匙嗎?
天吶,這樣算起來,墨敬骁到底為這一天準備了多久?
寧玉槿發現自己不敢去細想,因為她自诩自己也算是個聰明人,可是那麽多的細節,她卻好像完全給忽略了去。
“定王殿下……”她心裏好像被什麽重物碾壓過一樣,一時沉甸甸、亂糟糟的。
墨敬骁卻不着痕跡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像是給她安定力量似的:“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準備。我現在還得回宮一趟,宮裏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你且等着,稍後子瞻會送聘禮上門,你就等着明日過府就是。”
寧玉槿聽到這話,總算是聽明白了一些東西。
敢情他在宮裏連事情都沒處理完,就匆匆跑出來的?
“你不會是怕我被別人娶走了吧。”她忍不住想笑,卻偏偏憋住笑,佯裝随意地問道。
墨敬骁卻搖了搖頭:“不怕。”
寧玉槿挑高了眉眼,湊過去看他:“真不怕?”
“我的女人,誰敢娶?”他突地伸手摟住她的腰,将她往懷中一帶,緊緊抱了一下才放開。
寧玉槿卻差點沒被他這舉動弄得驚叫出聲來。
定王殿下,我可親可愛可敬的定王殿下,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啊,您确定這樣帶壞小朋友真的好麽?
“等我。”
他附在她耳邊說了這兩個字,這才往後退了兩步,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那邊,蘇相爺和沈老國公同寧仲儉互相寒暄了一陣,也起身離開了全寧伯府。
走的同時,蘇相爺順便帶走了祁越和蘇月華。那張一絲不茍嚴肅認真的臉有些黑沉凝重,也不知道會對他倆作何處理。
寧玉雁氣得連那優雅高貴的笑容都保持不住了,也不在府中自讨沒趣了,打發了媒婆,然後讓人擡着聘禮,灰溜溜地就回了興王府去。
餘下的全寧伯府一大家子,目光全部落在寧玉槿身上,像是要把她看出一朵花兒來似的。
寧玉槿只覺得自己被衆人盯得瘆的慌,渾身打了個寒噤,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別這樣看着我成麽?”
大夫人的表情像是吃到蒼蠅噎住了,寧玉凝的模樣像是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寧元致和寧元楓表情複雜、像是從來不認識她似的,唯一露出一點高興表情的,大概也就只有寧仲儉和寧玉宜了。
“三丫頭,你這是怎麽跟定王殿下結緣的啊?怎麽突然……突然定王就上門求親了呢?”寧仲儉有些欣喜若狂,問話的聲音疑惑且帶着說不出的和藹可親。
寧玉槿幹笑了一下,總不能把她偷溜出去幹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吧。
她想了想,道:“就是上次在牡丹花會上,我掉水裏以後是定王殿下把我救起來的。不過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是定王,然後,就……”
上次牡丹會,寧玉槿落水!
寧仲儉沒想到居然是這般契機。
牡丹會後,定王殿下身邊的慕容先生傳出消息說定王有看上的人了,莫不就是這一出英雄救美造就的良緣?
他頓時撫掌道:“哈哈哈,好好好,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寧玉凝此刻的臉色,比死人還要更難看幾分。
當時寧玉槿落水,她一時着急慌忙逃離,誰會料到定王會這時候出現,把寧玉槿給救了?
若是當時寧玉槿沒有落水,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可以碰見定王?
以她的姿色,和寧玉槿站在一起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是不是定王也許會看上她?
心裏有無數個如果,卻抵不上一個事實。
寧玉槿現在是定王妃了,定王殿下親自上門求娶的定王妃。呵,不受寵的病秧子庶女,一下子飛上枝頭變了鳳凰,當真好福氣,好福氣啊!
大夫人側眼不爽地看着寧玉槿,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那我以後見着三丫頭,豈不是還要行禮了?”
寧仲儉不悅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冷聲斥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以後三丫頭成了定王妃,咱們自然是要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君臣之禮不可廢,這還用我說嗎?”
國家國家,先國後家。寧玉槿雖然稱他們父親、母親,可是她當了定王妃之後,于情于理,那都該他們向她行禮才是。
大夫人自然懂這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你讓她給寧玉雁行禮,她心裏頭是高興的,她女兒好歹也是堂堂興王府的側王妃呢。
可是如今寧玉槿成了定王妃,那麽也就代表着,以後她家雁兒見了她也得恭敬地行禮,稱一聲王妃!
這如何讓她不氣悶?
可如今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她雖氣不過,但是該巴結的還得巴結一下。只是讓她好言好語地說話,她反正是說不出了。
“三丫頭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伯府這麽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必要的時候,也提攜一下你大哥,可別轉頭就把我們給忘了。”
寧仲儉滿腹的好心情都被大夫人給毀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我說話就這樣,王妃可別嫌棄我說話不中聽啊。”大夫人朝着寧玉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後一手扶額道,“我有點不舒服,就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說。”
寧玉槿從始至終淡淡地笑着,沒去附和也沒去反駁。
反正她明天就搬離這裏了,和大夫人這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怄氣,不值得。
正想着呢,就見外面有小厮進來禀報——慕容玄送聘禮過來了。
167 聘禮,十裏紅妝
167 聘禮,十裏紅妝
送聘禮來就送聘禮來呗,寧玉槿也沒太在意。
反正對她而言,送聘禮不就那麽回事嘛,十幾擡綁着紅綢送進府來,就跟剛剛寧玉雁讓媒婆送過來的聘禮一回事。
可是她不知道,全寧伯府門外,早已經是人山人海。
十裏天門大街,從定王府一直到全寧伯府門口,全部都是定王府送嫁妝的隊伍,遙遙一眼,根本望不到頭去。
那排場、那架勢,遠比盛京城中,任何一個大戶人家的嫁娶還要聲勢浩大。
而且聽說是定王殿下求親,有大姑娘小媳婦兒哭得快昏死過去的,有老婆婆老公公提着自家土特産準備來添份禮的,有書生以此為題當場作詩畫畫的,也有說書人趕忙派小厮打聽始末、準備開始編排傳奇段子的。
若說大家最開始對寧玉槿的印象是附加在寧玉凝推庶妹下水那條消息上的話,蘇老夫人壽宴上認幹女兒,算是正式讓她進入大家視線。
而今日三家同時求親,最後定王以聖旨賜婚奪得美人歸,則算是讓寧玉槿這個名字徹徹底底地家喻戶曉。
衆人皆在張望,想要知道一下,這個能讓興王、新科狀元、定王同時看上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全寧伯府內,寧仲儉出去迎慕容玄去了,寧玉槿自然是不必抛頭露面的,便先回了梧桐院。
香月和兩個丫頭,蘇相府也讓人送過來了。
她本來想問問祁越和蘇月華他們是什麽個情況的,卻始終沒敢問出口。
翠蘭以及滿院子的丫鬟們,自然是對寧玉槿突然成為定王妃驚訝萬分的。夏秋冬三個,更是後悔死當初得罪寧玉槿了。
如今滿院子的丫鬟看着她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蟬,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個字,惹惱了未來定王妃。
而香巧卻顯然是個閑不住的,高興過了興奮過了,當即就跑了出去,要去看熱鬧去了。
寧玉槿也沒管她,摸着肚子說餓了,讓香月給她做點吃的。
結果正吃着東西呢,看完熱鬧的香巧就跑回來了,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恐怖的事情給吓呆了,連走路都在出神,進門的時候險些一頭撞門上去。
香月連忙出去拉她進屋來,無奈地道:“你怎麽還是一副冒冒失失的模樣?”
“不是,香月姐你不知道,那場面……那場面簡直……”香巧頓時間手舞足蹈地想要跟香月形容一下她的所聞所見的場面,卻發現自己陡然詞窮。
驀地,她想到寧玉槿之前常說的一句話,頓時豁然說道:“那場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不是一般壯觀,簡直是非一般的壯觀!”
寧玉槿正在吃東西呢,差點沒被香巧這句話給說的一口噴出來。
她擡眼瞥了香巧一眼,嘟嘴道:“小香巧,你學壞了。”
香巧一溜煙跑到寧玉槿面前,拉住她的胳膊道:“小姐,我可沒說半句假話,你不知道,送嫁妝的隊伍從這頭排到那頭,從那頭排到這頭,我看都看不到頭呢!”
寧玉槿原本以為就幾十擡嫁妝了事的,聽到這話忍不住一抽嘴角:“有這麽誇張?”
香巧這時候才像是想起來什麽,連忙将厚厚一本紅冊子拿給寧玉槿:“這是老爺讓我帶進來給您過目的,說是聘禮冊子。”
“聘禮冊子?”寧玉槿當下丢了筷子,将那紅冊子接過去翻看了一眼,當即被那密密麻麻寫着的東西,給晃得有些眼花。
要不要這麽誇張?
這麽多東西,得多少人才能擡過來?
她這會兒似乎對香巧形容的那些有一點點相信了。
而且她突地想到,當時慕容玄拿聖上報銷的藥款給她的時候,她還特意問了一下,是不是定王府私費出的。
當時慕容玄回答說,他們爺說,定王府的財産是要留着娶定王妃的。為了以後不被王妃嫌棄,府裏的財産現在是只許進不許出。這給她的銀票,自然是朝廷給報銷的。
什麽叫做“為了以後不被王妃嫌棄”?
寧玉槿這會兒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來,還真是越想越不對勁。
而且看這份禮單,明顯是早早就準備好的,否則不可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內就整理出來,還随後就送了過來。
墨敬骁,莫不是早就計劃着要娶她了?
她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平日裏只要瞅一眼香巧就知道她有沒有偷吃的火眼金睛啊,居然連這麽明顯的事情都沒看出來!
她想找個東西撞頭。
不過現在還不是撞頭的時候,這些東西怎麽歸置,還是個問題。
首先,這聘禮冊子她是得好好收好的,免得有人——特指大夫人,看上些什麽了,就順手牽羊中飽私囊了。
大概對于她來說,這聘禮擡過來就是全寧伯府了的吧。
那還真是想的美的事。
她是嫁過去當定王妃的,墨敬骁一下子送那麽多過來,可不光是為了當聘禮的,而是以後給她當嫁妝的。
在她出嫁當日,漫漫十裏紅妝。
當初她看着別人嫁人時候的風光場面流哈喇子,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的。
墨敬骁,那個男人,好像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給她似的。
“小姐,小姐你也被驚着了?”香巧在她的眼前揮手,輕喚了兩聲。
她卻突然起身,提着裙裾幾步跑上樓去,趕忙地讓一零八把她的小匣子拿出來。
打開匣子,拿出那個機關小盒,她從脖子裏面掏出鑰匙,将那小小的盒子打開。
“咔嚓——”
一聲輕微的啓開聲,她幾乎迫不及待地朝裏面看去。
盒子裏面裝的是一顆夜明珠,盒子才剛打開,就有光淡淡地透了出來。
可細細地去看,卻發現那光泛着的是淡綠色,又與一般夜明珠不同。
她将珠子取了出來,才發現那珠子表面不知道用什麽工藝雕刻的,竟有一層薄薄的镂空,裏面卻又是實心的一個圓珠!
若真是這樣也便罷了,可偏偏裏面那顆小圓珠上也有刻紋,這工藝簡直可以說是鬼斧神工不能形容其萬一!
寧玉槿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寶貝,可是也在這一瞬間驚為天人。
當即将珠子收好,生怕自己碰壞了一點,而後改天去問問慕容這珠子的來歷。
能讓墨敬骁如此寶貝的東西,一定有什麽故事吧。
外面,聘禮的清點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慕容玄還特意留了幾個定王府的人在這裏,協助寧玉槿歸置聘禮。
而不出人所料的,晚飯些的時候,大夫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表露出她對這些聘禮的“興趣”了。
寧玉槿當即輕笑了一聲:“慕容先生可真是懂我,這個時候留下的那幾個定王府的人,可要幫我大忙了。”
168 在伯府的,最後一頓飯
168 在伯府的,最後一頓飯
作為寧玉槿在全寧伯府的最後一頓飯,整個伯府顯得高度重視,甚至連不怎麽來往的旁支親戚們也都全部趕了過來,想要在她的面前混個臉熟。
寧玉槿看見那聲勢浩大的排場,看見那些從未見過卻對她笑得親熱的親朋好友們,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不驕不躁,波瀾不興。
在你風光的時候有的是人捧你,可人看的,卻是在失意時候伸出手來拉人一把的人。
寧玉槿歷經兩世,活了那麽多年,人情冷暖世态炎涼看了個遍,心裏比誰都更明白這個道理。
翠蘭和夏秋冬幾個圍在她周圍,費盡心力地替她擋着那些想要上前來給她套近乎的人。
寧玉槿也不去管她們,只将香月、香巧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朝着正廳走去。
像這種齊家歡聚的場面,一般只有逢年過節才會這般熱鬧。可一般逢年過節,寧玉槿都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病着,參與不到這熱鬧中來。
就算偶爾一年參與了,也是在外面和那些旁支的庶小姐們擠在一塊兒,何時能進到這裏面來?
可今日,她不僅進來了,而且裏面所有人都在站着等她,寧仲儉也将主座給她讓了出來。
屋裏只有兩桌,寧仲儉、大夫人、寧元致、寧元楓,以及匆忙趕回來的二爺寧仲勤和寧元洲坐一桌,二太太和其他女眷坐在另一桌。
寧玉槿沖着屋裏的衆人點了點頭,目光在寧元洲臉上停留了一下,沖他微微颔首,随即走上前去,在主座上坐了下來。
該低調的時候要低調得不露痕跡,該高調的時候要高調得有所作用。
墨敬骁将她擡到現如今的地位上來,若是還如以前那般唯唯諾諾,豈不是讓人以為她很好欺負?
“父親,母親,二叔。”她坐下之後,依次朝這幾人點頭示意。
寧仲儉和寧仲勤連忙回應,就連大夫人也一改白天那張晚娘臉,擠出一抹笑容來,像開得太過爛漫的菊花。
“三丫頭……哎,你看我這嘴笨的,”大夫人連忙呸了一下,才道,“應該是王妃娘娘才是。”
寧玉槿勾起唇角,笑了笑:“現在還不是呢。”
她要等及笄以後才能和墨敬骁正式拜堂成親,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大夫人卻擺了擺手,笑眯眯地道:“你過門是遲早的事,這早叫一天和晚叫一天,沒什麽差。”
寧玉槿抿着唇笑了笑,沒說話,像是在看大夫人想要唱什麽好戲。
外面熱鬧喧嚣,屋裏卻沒一人出聲,靜得似乎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大夫人說着說着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頓時臉上一熱,也不怎麽好意思說下去了,默默地息了聲。
反倒是一直毫無聲響的旁邊桌,突地站起抹身影來,引得大家都循着動靜望了過去。
是寧玉凝。
她換了一身明豔的衣裳,如從前一般一絲不茍地梳好了她的鬓發,臉上畫着精致妝容,卻仍舊掩不住瞳孔中的血絲。
寧玉槿歪過頭看向她,微微擰眉。
“三妹妹,”寧玉凝舉起手中的酒杯來,微微地淺笑着,沖寧玉槿道,“請您允許我再這麽叫一聲吧,以後只怕只能稱您王妃娘娘了。”
寧玉槿也淡淡地淺笑着:“二姐姐太見外了,以後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就是。不管怎樣,我還是全寧伯府的一份子不是。”
這句話顯然說到了寧仲儉他們的心坎裏,頓時屋裏衆人露出一臉滿意笑容。
寧玉槿在全寧伯府生活得并不如意,甚至一度差點被丫鬟餓死,要她記着府裏多少情分,他們也不太奢望。
可她只要還當自己是全寧伯府的人,出去以後就自然要為伯府盡一份力,也才不枉這女兒嫁出去值當。
寧玉凝看着被衆星拱月的寧玉槿,臉上笑弧擴大了一些,卻也沾染上一絲譏诮:“且不管怎樣,二姐姐在這裏先敬三妹妹一杯了,祝三妹妹與定王殿下,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說到最後,那字幾乎是咬着出口的。不等寧玉凝說什麽,她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竟是先幹為敬了。
寧玉槿神色無波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道:“借二姐姐吉言了。”
“這都是一家人,又是大好的日子,大家也別拘着啊,快點開吃!王妃娘娘,請恕我倚老賣老,在這裏吆喝一聲了!”
寧仲勤畢竟是個生意人,慣會看臉色行事活躍氣氛。
寧玉槿對這個二叔印象不壞,當即笑道:“二叔說的什麽話,大家都餓了,開始吃吧。”
她這一發話,衆人才真正地開始舉筷子,說說聊聊的,氣氛才總算活躍起來。
寧玉槿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場面,說不上是什麽心情。
她以前看到過一個小故事,說人,如果活成一根小草,那所有人都會無視你,将你踩在腳下。
只有當人活成一棵大樹,所有人才會注意到你,仰望你。
身份的轉換不過旦夕,卻好像在一瞬間,所有人的嘴臉都變得不一樣了。
翠蘭在她旁邊站着,拿着公筷替她夾菜。
她随手扒拉了一下,卻實在沒有吃東西的興致。
旁邊香月拉了拉翠蘭的衣袖道:“小姐不喜歡吃這些,你夾水晶紅燒肉給她。”
翠蘭臉上微微尴尬了一下,最後在香月的提醒下,後面的過程才沒出什麽錯。
寧玉槿也沒去看翠蘭,只是心裏莫名地有些想笑。
伺候她飲食起居的一向是香月,可今日翠蘭卻表現得非一般的積極,做什麽都好像要自己親自動手似的。
可是該她做的就是該她做的,不該她做的她也做不來。
寧玉槿那頓飯也沒吃多少東西,背地裏偷偷地拉了香月的袖子,瞪大一雙盈盈大眼回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香月頓時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是要她給她弄宵夜呢。
一個眼神,便明白所有。寧玉槿頓時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