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聽到這話,頓時響起了一片哈哈大笑的聲音。
“娘,華兒是什麽脾氣您還不知道嗎?她啊,嘴裏不可以,心裏可樂開花了呢。”
“可不是,你看她嚷着想要個妹妹嚷嚷多久了,剛剛槿兒妹子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巴巴地在門口望着了。”
“唉,這丫頭啊……”
寧玉槿趁着大家都在說蘇月華的時間,也趕緊地好好打量了一下屋中衆人。
上座上坐着的,一個是蘇老夫人,一個胡須花白,穿着一身書生長袍,長得就很剛正不阿的,自然就是官居一品的蘇相爺了。
旁邊幾個嫂子寧玉槿都有見過,有些印象。而在她們上首處坐着的,自然就是蘇月華的幾個哥哥了。
她家的幾個哥哥都是讀書人,大哥已經入了閣,二哥三哥也在朝廷之中任職,可謂是滿門的書香。
可偏偏就是出了蘇月華這麽個異類。
都說什麽風水養育什麽人,看來也不太靠譜麽。
寧玉槿看着這一大家子笑笑和和的模樣,不禁也跟着笑了。
“好了好了,你們可別鬧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華兒,而是咱們的槿兒妹子,你們把人家都給忽略到哪兒去了。”
蘇月華的大嫂率先開了口,将寧玉槿給提了出來。
蘇老夫人當即一拍腦袋道:“你看我都老糊塗了,這麽半天了,還沒跟槿兒丫頭說句話。丫頭,快過來快過來!”
見蘇老夫人給她招手,寧玉槿當即上前兩步,然後規規矩矩地給站住了。
下面幾個嫂子頓時開始起哄道:“快叫人啊,快點叫人啊!”
Advertisement
寧玉槿頓時垂下頭,微紅着連叫了聲:“娘。”
“哎!”蘇老夫人高興地應了聲,拉着寧玉槿的手怎麽看怎麽歡喜,“老爺你看,槿兒丫頭是個好的吧,我這幹女兒認得值吧。”
蘇相爺一臉剛正不阿嚴肅模樣,伸手慢慢地捋着胡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好像有些小啊。”
“小?”蘇老夫人聞言也擡眼細細打量了一下寧玉槿,不禁認同地點了下頭,“是有些小了,不過這個年紀,定親還是可以的。”
寧玉槿低着頭看着自己一身的粉嫩嫩,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大夫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她這一身衣裙盡顯少女本色,看起來她好像比寧玉宜也大不了多少似的了。
等等,蘇老夫人剛剛說什麽?
定親?
誰和誰定親?
她疑惑地望了過去,就見蘇相爺和蘇老夫人已經在那裏讨論上了。
“我得去确認一下,可別搞錯人了。”
“華兒也說是她了,怎麽會搞錯?”
“可也太小了,定王他……”
“噓!甭管搞錯沒搞錯,這個幹女兒我是收定了。那麽可人的小姑娘給我當女兒,我可是歡喜得不得了!”
“夫人說了便是。”
兩人嘀嘀咕咕地交流結束,一擡頭見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倆,蘇相爺頓時板着臉幹咳了兩聲,以彰顯自己的威儀。
旁邊蘇月華卻撇嘴小聲地道:“裝什麽嚴肅嘛,看起來像個老古董。”
被自家親生女兒拆臺,蘇相爺臉上頓時尴尬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收了神色。
寧玉槿卻在一旁憋着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
蘇老夫人也滿臉笑意地道:“來來來,槿兒丫頭過來給你爹敬個茶磕個頭,以後也算是蘇家的一份子了!”
外面立馬有丫鬟端了茶進來,旁邊的丫鬟也趕緊地給寧玉槿鋪上蒲團。
寧玉槿跪下去給蘇相爺磕了三個頭,端過茶舉過頭頂,小聲地叫了聲:“爹。”
蘇相爺接過茶抿了一口,然後将茶放在了一邊,對寧玉槿道:“以後你也是蘇家的一份子了,以後當兄友弟恭,姐妹和睦,更加愛惜自己的名聲才是。”
寧玉槿垂頭聽訓,嚴謹認真,一絲不茍:“是。”
蘇相爺說道了一段時間後,還給寧玉槿賜了名字。
和蘇月華同時月字輩,小字闌字。
蘇月闌。
寧玉槿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
繁瑣的一大堆東西弄完之後,又在一起吃了晚飯。
晚飯過後,蘇月華卻死活地拉着寧玉槿不肯走:“你就留下來陪我一晚麽,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你陪我去看榜。”
158 要嫁人了麽?
158 要嫁人了麽?
是啊,明天就是放榜之日了。
寧玉槿心裏一算日子,頓時也驚愕了一下。
昨天還覺得秋闱是好遙遠的事,可轉眼間就已經到放榜的日子了。
她看着蘇月華興奮得睡不着的樣子,腦袋裏卻想着祁越上次在百膳齋對她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月華……”
“要叫姐姐!”蘇月華還沒等寧玉槿開口,就忙不失疊地打斷她。
寧玉槿頓時失笑:“有你那麽沒譜的姐姐麽?你讓我叫萱姐姐我還叫得出口,叫你,門兒都沒有。”
“哼,你偏心,小心我叫萱姐姐收拾你!”蘇月華在被子下面掐了一下寧玉槿的腰,吓得她連連求饒。
“哎,不過萱姐姐最近應該沒空理我們才是。”蘇月華翻過身去,平躺着看着紗帳頂部。
寧玉槿頓時奇怪問道:“萱姐姐怎麽了?最近都沒怎麽看着她。”
沒見她在外走動就算了,就連上次蘇老夫人的大壽,沈老夫人都過來了,她卻沒過來,着實讓人想不通啊。
蘇月華拖長了調子,漫不經心地說:“她啊,忙着給自己繡嫁衣呢,那有空和我們這些閑人瘋。”
“繡嫁衣?怎麽,萱姐姐要嫁人了麽?”寧玉槿突地想到狄長風好像說過,這天底下配得上墨敬骁的女子當是沈憶萱那般模樣的。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奇女子,會嫁一個怎樣的男人。
“天吶,我說小槿兒,萱姐姐嫁人的消息你真的不知道嗎?前段時間聖上賜婚,整個盛京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你居然一點風聲的沒聽到?”
寧玉槿頓時茫然,連忙問蘇月華賜婚的日期,頓時明了了。
賜婚的時候她正忙着給那些中毒的村民配解藥呢,只怕選在那時候賜婚,上面的意思也是想借由此将那些不好的消息給蓋過去吧。
“那她嫁的是誰?”寧玉槿不禁開口問。
沈老國公的嫡孫女,又是由皇上親自賜婚,想必嫁的人身份不低吧。
寧玉槿心裏突地一個“咯噔”,眸色之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可別是墨敬骁吧?
正想着,那邊蘇月華已經開了口,那語氣有些不情不願:“嫁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寧玉槿頓時微皺起了眉頭,“太子不是有太子妃麽?景陽王的嫡孫女殷若绮,剛嫁進東宮才一年吧?”
那時候太子大婚,從景陽王府一直到皇宮,十裏紅妝,綿延不絕,她還特意地溜出伯府去看了一番。
那時候她還替他們算過一筆賬,這麽多的嫁妝,得多少錢才能置得下來。
具體數字忘記了,反正是個天文數字,她當時覺得把她賣個千百遍估計都湊不起人家一個零頭。
蘇月華說起這個也是一肚子氣:“可不是嘛,宮裏都有一個了,還娶萱姐姐。也不看看,萱姐姐論身份論才學論樣貌,哪點比那殷若绮差了?”
沈憶萱無論說那方面,都是當世女子中的翹楚,這一點就是寧玉槿也不得不承認。
可像這種聯姻,多是摻雜政治因素在其中,她也就不給予置評了。
只會沒想到前段時間還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人,現在已經在準備嫁做人婦了,她多少還是有些悵然若失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蘇月華越說越煩,幹脆一揮手,不說了。
她偏過頭看向寧玉槿,問道:“對了,你剛剛叫我是想對我說什麽來着?”
寧玉槿一愣,才想起剛剛她想問蘇月華關于祁越的事,被她突然一打斷,岔開話題去,竟這會兒還沒問出口。
可有些話,剛剛還有那個沖動說,現在卻在瞬間又改變主意了。
興許只是別人的一句玩笑話,她又何苦當真呢?
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我剛剛想說,我倆再不睡,明天早上可就起不來了。你難道就不想第一時間看到放榜嗎?”
“想想想!”蘇月華連說了三個“想”字,然後将被子一拉,身子往下一縮,立馬就開睡了。
寧玉槿見她如此,忍不住地想笑。
可這樣的晚上,誰能夠睡得着?
她也不禁睜大了眼睛望着紗帳頂部,眼神渙散地發着呆。
不知道在看什麽,不知道在想什麽,腦袋裏面亂成一團麻。
過了好久好久,就在她也開始有了睡意的時候,就聽旁邊,蘇月華輕聲地說:“小槿兒,以後,你一定要嫁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人哦。”
寧玉槿嘴角一彎,無聲地回答說:“會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換上一身男裝,只帶了兩個小厮,便興致高昂地出了門去。
與此同時,全寧伯府內卻接到傳話,寧玉雁今天要回府來。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寧仲儉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忙問瞿氏。
大夫人卻支支吾吾好半天不肯說,眼見寧仲儉要發怒,這才開口道:“雁兒的意思是,想把三丫頭擡到興王府去。”
“胡鬧,怎麽也不與我商量?!”寧仲儉頓時難看了一張臉,忍不住罵瞿氏一聲糊塗。
雖說寧玉槿在全寧伯府只是個庶女,可人現在是蘇相爺的幹女兒了,那身份頓時上了一大個層次,以後找個體面人家嫁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就那麽擅自做了主張,準備将三丫頭擡去給人做妾!而且還不與他商量,先斬後奏!
“與你商量了,你也不會應允啊。”大夫人低着頭,忍不住說道。
“可你也不能這般胡來啊?”寧仲儉這下子都不知道該說她怎麽好了,“你說要是給蘇相爺知道,我們将三丫頭擡去給興王府做妾,他們會怎麽看我們?元致的前途你還要不要?”
大夫人頓時愣住了:“可雁兒說,三丫頭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以後若是眼高手低,也不定能找個好人家。興王殿下好歹也是大邺朝的親王,身份也不低……”
“身份也不低!”寧仲儉頓時一拍桌子,吓得大夫人頓時不敢說話了。
“人家興王身份是不低,可是三丫頭嫁過去不是王妃是妾啊!你讓我全寧府的小姐去給人當妾,你這當家主母真是當得好,當得妙啊!”
大夫人聽寧仲儉越說越過分,當即也破罐子破摔了:“我也知道老爺你不會答應,所以事先才沒知會你。現在雁兒和媒婆一會兒就到,等嫁妝上了門,一切板上釘釘,想來老爺也不會為了三丫頭,去為難雁兒吧!”
159 狀元及第
159 狀元及第
天朗氣清,秋風送爽。
好的天氣,好的日子,連整個盛京城也開始躁動起來。
茶館酒肆,大街小巷,都在談論着這次三甲又花落誰家,又是哪三個才子,得了狀元榜眼探花。
就連幾歲稚子,也在傳唱着這次秋闱編的一些小調,秋日的天氣,卻如盛夏一般火熱非常。
皇榜前面,早已經挨挨擠擠摩肩擦踵地擠滿了人。
有的在放聲大笑,高叫“中了中了”,有人甩袖嘆息,明顯名落孫山。
後面的看不見前面的,便拼命地往前擠。前面的看了的想出來,又被堵在半途中。
那場面,真是要多亂有多亂。
寧玉槿本來說讓兩個小厮擠進去看看就行了,蘇月華卻死活地不肯:“他們認得幾個字?萬一看花了眼怎麽辦?萬一看錯了名字怎麽辦?”
“你呀。”寧玉槿忍不住嘆了口氣,對蘇月華算是沒什麽話好說了,只能認命地跟着往裏面擠。
有兩個小厮開道,情況卻不容樂觀,那感覺就跟揉面似的,随着人流一會兒擠到這兒一會兒擠到那兒,費好大勁兒總算擠進去了,可偏偏前幾名的名字被一個大個頭給擋住了。
蘇月華頓時惱了,一句“擋前面的那個有病啊”吼過去,差點沒與人發生沖突。
寧玉槿一見敵我實力懸殊,趕緊地把旁邊一個長得賊眉鼠眼還一個勁兒往她們身邊擠的書生給推了出去,當頂罪羔羊去了。
那大塊頭惱怒地回頭掃視了一眼,當即揪着那書生就出去了,蘇月華和寧玉槿趕緊地朝榜單上看去。
熟悉的名字,高居榜首。
頓時間,一個欣喜若狂,一個憂心忡忡。
不出所料的,祁越,果然力拔頭籌,狀元及第。
“真的中了!哈哈哈,我就說嘛,以他的本事,拿下狀元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寧玉槿一臉地無奈,忍不住道:“蘇月華,你不要我再提醒你,你這句話已經反複念叨幾十上百遍了,你是想怎麽地啊?”
蘇月華連忙拉住寧玉槿的手,撒嬌道;“好槿兒,你就聽我念念吧,我高興的已經找不到其他話說了。”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回走,就見一個相府的小厮匆匆地跑過來,找到蘇月華說:“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啊!”
蘇月華趕緊按住他,連氣也不讓人喘一下:“你快說,什麽好消息!”
“祁公子,祁公子在宮裏受了封賞,現在從宮裏出來,狀元隊伍要游天門大街,一會兒就要過這邊來了!”
“是麽?!”蘇月華頓時高興得沒邊了,說着就要墊腳張望。
寧玉槿連忙拉住她道:“一會兒隊伍過來,全部百姓都朝這邊湧,我們指不定被擠到哪裏去了,也看不到。還不如去百膳齋,那裏二樓的位置,看得最是清楚。”
“對對對,還是槿兒想的周到。”蘇月華說着拉着寧玉槿就要走。
寧玉槿看着她激動得手足無措的樣子,頓時無奈一笑,“月華,百膳齋在這邊。”
到百膳齋的時候,陸一行像是早料到她會來似的,早早就讓人給她備上了點心果品:“上去吧,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上來。”
寧玉槿頓時歪着頭笑看陸一行,道:“你可真是越來越像個神棍了,這都能猜到。你說我要是不來,你不就白準備這些了?”
陸一行面無表情地擡了擡下巴,指向三寶:“還有他在呢。”
寧玉槿沖他一龇牙,拉着蘇月華上了樓。
結果兩人推開門椅子都還沒坐熱和,就聽樓下傳來一陣吵鬧喧嘩的聲音,動靜還鬧得蠻大。
“沒事吧。”蘇月華不禁扭頭看向寧玉槿。
寧玉槿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陸一行一年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大大小小的麻煩,這裏來往的都是些達官貴人,誰還沒點脾氣。”
蘇月華點了點頭,趴到窗戶邊上眼巴巴朝着外面看去了。
祁越的隊伍還沒過來,百膳齋大廳裏的吵鬧聲卻好像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寧玉槿讓蘇月華在屋裏待着,她起身出了屋,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了下。
發脾氣的是個公鴨嗓子的男人,也沒蓄須,聲音尖銳而刺耳,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
他指着陸一行好一頓大罵,連讓人還嘴的機會都不給,說話不僅盛氣淩人,還實在難聽至極。
陸一行也不反駁,只垂頭聆聽着,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寧玉槿微微眯了眼,朝那公鴨嗓子身後看去。
他主子這會兒正坐在那裏品茶,一身赭色錦服,紫玉冠束發,動作舉止也算優雅得體,看樣子非富即貴。
而且英眉俊目,白淨清朗,也能稱得上一個美男子。
不過縱容惡奴兇人,這美男子的品行,還有待商榷。
“陸掌櫃,咱也不為難你,今日你只要騰出一個包廂來給我們爺,今天的事就此作罷。否則,你也要考慮一下,你這百膳齋還能不能在盛京繼續開下去!”
那公鴨嗓子這算是下了最後通牒,然而陸一行卻好像并不為之所動:“這位爺,實在抱歉,今日百膳齋的确已滿。陸某也只是個生意人,進門都是客,斷不可将哪位客人逐出去的道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還請這位爺通融通融。”
“嘿,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那公鴨嗓子又要怒,這回他主子倒是先開了口:“好了老李,既然沒位置就別為難人家了,換個地方便是了。如今像陸掌櫃這般有原則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
那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陸一行一眼,起身欲走,二樓之上的寧玉槿卻在這時開了口:“那位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與在下共用一屋吧,讓陸掌櫃在中間隔道屏風便是。”
那公鴨嗓子明顯不樂意:“你是何等身份,怎能與我家爺共處一屋?”
陸一行也不樂意,連忙地開口道:“公子請稍等,陸某這就去看看是否有人要離開。”
那男子卻擺了擺手,笑道:“陸掌櫃也別去打擾別人了,就照那位小公子說的辦吧。”
“爺……”那公鴨嗓子有些擔心地看了樓上一眼。
那男子笑了笑,語氣卻不容置疑:“老李,随我上去樓吧。”
160 登門求親
160 登門求親
陸一行火速地讓人在臨淵閣拉起了屏風,将屋子分成了兩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