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醉酒
其實早就知道她今晚會回來, 也同樣早就聽到小姑娘放輕腳步上樓的聲音——可他做作的搞出來這一切,為的就是給顧枝看的。
傅清許微微側頭,向來清明的雙眼看向顧枝的時候, 有些微醺的模樣。
他周身的酒氣讓顧枝蹙眉, 秀氣的鼻子皺了皺:“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大半夜一點鐘不休息喝酒......這是在作死麽?尤其他這破鑼身子,有關心就會有擔憂, 哪怕內心罵着自己賤,顧枝卻還是忍不住去問。
“枝枝。”傅清許身子不自覺的向她傾斜,聲音喃喃:“你是在關心我麽?”
都快一個月沒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顧枝了, 他即便克制, 也是真的想她了。
“......誰說我關心你了?”只是小姑娘面皮子薄,想起之前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生氣,聲音硬邦邦的說:“就是,就是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讓我不能看着一個人作死而已!”
顧枝現在才不想繼續把關心表現出來!
“哦?那從小的教育有沒有告訴你......”傅清許低頭湊近她,聲音似笑非笑:“不要輕易靠近一個喝醉了的男人?”
顧枝覺得傅清許大概是真的醉了, 因為清醒的他不會對她說這些,也不會清冽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層水潤的桃紅,滿是輕挑。
他的靠近讓顧枝周身仿佛充滿了一層真空的薄荷酒香,清淡的壓抑,讓人有些窒息的感覺, 她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怒道:“你夠了!”
傅清許沒有防備她, 很‘順從’的就被推到了身後的沙發上, 他眯起狹長的雙眼瞧了瞧顧枝,唇角微微笑笑了笑。
“你......”顧枝發完了火,又眼眶紅紅的有些慌:“你沒事吧?”
她剛剛氣的都忘了,傅清許現在穿的是假肢, 她居然就那麽推上去了。
“有事。”傅清許看着她,聲音很輕的一字一句:“我有點疼。”
“啊?”顧枝吓的連忙蹲在沙發旁邊,小腦袋冒了個尖正巧是他腹部的位置,不安倉皇的樣子就像只摸不着頭腦的小貓,她急急忙忙的問:“是不是腿啊?你扭到了麽?”
“不是腿。”傅清許伸長手臂撈起顧枝垂在沙發上的小手,輕輕揉捏着帶到心口:“是這裏。”
最近心裏,是真的挺難受的——雖然是他自己作的,傅清許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然而顧枝卻沒有get到他的點,小姑娘聽了他的話後還純粹是以為他心口真的難受,瞪大了眼睛問:“你有速效救心丸麽?我去給你拿!”
傅清許:“......”
他如果現在不是正在裝醉的狀态,怕是忍不住要被顧枝逗笑了,小姑娘真可愛。
“在哪兒啊?”顧枝還渾然不覺他的笑意,一個勁兒的問:“我去給你找到啊。”
傅清許幹脆閉上了眼,不說話了。
他這種‘拒絕’一樣的态度讓顧枝後知後覺的回過神,抿唇看着他微蹙的眉頭想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
“傅清許。”顧枝試探着輕聲問:“你是心裏難受麽?”
微亮的燈光下傅清許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并沒有說話——但攥着她的手也沒松開,反倒還更用力了一樣。
用力到顧枝覺得骨節處都有些生疼,她一瞬間有些恍惚——傅清許這個作為,情不自禁的就就會讓人感覺......他很在乎她。
可這種錯覺讓顧枝忍不住自嘲的輕笑了一下,心想着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作多情居然還沒夠。
傅清許怎麽可能在乎她?她在海南的表白北明晃晃的拒絕,回來後冷淡了一個月,傅清許都沒有主動跟她交流過。現如今這個狀态是他鮮少的‘示弱’,還是因為喝醉了。
糾結了一陣,顧枝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問:“你有什麽好難受的呢......”
該難受的,應該是她啊。
顧枝漫無目的的問了這麽一句,沒想到傅清許竟然回答了她:“我在害怕。”
她本來以為傅清許睡着了,然而這麽一句卻讓顧枝摸不到頭腦——傅清許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怕的東西麽?
她忍不住問:“你怕什麽?”
“怕你離開我。”傅清許輕輕地睜開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前彌漫着一股顯而易見的霧氣,還有點委屈似的:“你都一個月沒理我了。”
......怎麽能說自己沒理他?他分明也沒理自己好麽!這男人賣慘也賣的太毫無道理了吧?!
只是第一次窺探到傅清許主動流露出來的‘脆弱’,像個孩子一樣的脆弱,讓顧枝一瞬間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也許女性大多數天生都是慕強憐弱的,見到傅清許這副模樣,顧枝什麽火氣都發不出來了。她炸了眨眼,有些頹然的嘀咕:“你也沒有理我啊。”
傅清許才是真的過分呢,他如果不是喝醉了,今天會對她說這些話麽?他們怕是還會一直僵持下去,最終僵持到什麽地步,她也不知道。
而她現在碰巧見到他喝醉了,見到他說出這些話......那是不是可以說明,這些是傅清許的心裏話?
他心裏,其實是害怕自己不理他的?
要不然為什麽會這麽慘兮兮的說害怕自己離開他呢?
想到這點,顧枝心口忍不住有點‘怦怦’亂跳的感覺——就像死灰複燃的小火苗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傅清許,你......你為什麽要怕我離開你?你不是不喜歡我麽?”
她問完,便大氣也不敢喘的等着傅清許回答。
但很可惜的是,傅清許一直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不說話。于是剛剛那好不容易重燃起來的小小火苗,沒幾秒鐘就被無情的撲滅了。
顧枝突然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望,同時還很累——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一會兒覺得自己在他心裏可能是重要的一會兒全面被否定......真的太難受了。
“你好好休息。”她低聲說了句,忍着鼻尖的酸澀就要站起來離開。
結果手還是被牢牢的攥着。
“傅清許。”明明知道他醉了不會體諒她的感受,但顧枝聲音還是忍不住有些顫:“你這個樣子,我真的想跟你離婚了。”
她也只敢在傅清許喝醉的時候,這麽說一下了。
就連顧枝自己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心裏話,她現在矛盾的都快要瘋掉了——也許真的要一直持續性的和傅清許分開,一個月沒見到他好好的,現在見到就受不了了。
“不要。”然而傅清許耍起了‘酒瘋’,手臂用力把蹲到雙腳酸軟的顧枝拉到胸口環住,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胛骨上。
在顧枝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清明,口中卻是表演出來的‘醉話’:“我害怕。”
他怕再這樣下去他會忍不住自己對顧枝的心情,接受她,正大光明的寵着她,可這樣會讓她成為別人拿捏自己的靶子,會讓她陷入危險之中。所以即便傅清許現在內心在焦灼,終究也不能坦誠。
傅清許總是在說他怕,他承認他自己的膽怯,可顧枝卻根本不知道他在怕什麽?
“等你清醒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怕什麽?”顧枝渾身脫力,幹脆放任自己靠在傅清許肩頭上喃喃的自言自語:“你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怕我以後守活寡麽?”
傅清許:“......”
顧枝覺得傅清許現在的表現是因為他醉的一塌糊塗了,明天醒來也不會記得今天的事情,所以單純的小姑娘什麽話都說的肆無忌憚——
“還是怕別的?例如......”顧枝的聲音頓了一下,讓傅清許的遐想截然而止,只聽她說:“其實我可以接受柏拉圖戀愛的。”
......什麽?傅清許蹙了蹙眉,總覺得顧枝這話好似有些不對勁兒。
而小姑娘還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念叨:“你是不是自卑啊?其實你都沒好好問過我,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那些...是指的什麽?
傅清許還等着顧枝繼續說,而女孩卻窩在他懷裏怎麽都不肯再說了。他突然覺得好像無形之間,有一個很滑稽的誤會存在在他們之間。
只是還不等傅清許想想清楚,他就感覺到肩頭暈開一片無聲的濡濕。
一瞬間,傅清許感覺心裏最柔軟的一塊像是被針紮了一樣——他知道顧枝是真的很委屈,只是小姑娘脊梁骨硬的很,從來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這次可能實在是繃不住了,她才會哭,是自己把她欺負哭的。如果他現在有能力把她捧到手心裏無法無天的寵着,她怎麽會哭?
傅清許嘴角嘲諷的勾了勾,笑自己的無能。
他有再多錢,再多能力和發展支線人脈又如何?他還是沒能力讓自己最在乎的人現在這一刻就開心起來呀。
顧枝的悲傷靜默而乖巧,默默的自己哭了一會兒就恢複精神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近來的壓力過大,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上的,情緒一下子就到那個點上了,丢人的哭鼻子。
幸虧也不會有人知道,顧枝抱着‘慶幸’的心裏想着,全然不知道她剛才的眼淚已經把某人的心髒腐蝕了個徹底了。
小姑娘緩了會兒從傅清許肩上默默的爬了起來,動作輕手輕腳,像是生怕打擾到了他。
傅清許在她起身的一剎那閉上了眼睛,耳邊默默的聽着顧枝腳踩着地板的聲音,然後關門。
直到室內恢複一片寂靜,空的讓人心裏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