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旅行
去海南這件事真的有點出乎顧枝的預料和規劃, 尤其是傅清許的雷厲風行,第二天就帶她走了。
飛機四個小時落地在唯美的溱海岸私人島嶼上的時候,顧枝剛剛補眠一覺醒來, 還有點迷迷糊糊的。
剛下飛機, 手機就‘噼裏啪啦’的響,裴兮竹激動的給她發微信——
[枝枝, 你今天怎麽沒來公司啊?]
[你請假了麽?]
[啊啊啊啊啊你怎麽不回我微信!]
[寶貝你該不會是被綁架了吧?]
顧枝哭笑不得,揉了揉眼睛給她回了信息。
其實她自己對于突然被帶來海南這件事也是有些懵逼的,尤其是這地界兒似乎還是一個未對外開放的獨島海岸。
放眼望去淨是延綿的細沙和碧藍的海水, 幹淨的仿佛不摻一絲雜質, 猶如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一般。
遠遠看過去,有一種海天一線的開闊感。
顧枝給裴兮竹回完消息,就怔怔的看着,不知道傅清許什麽時候走到她旁邊,輕笑着問她:“喜歡這兒麽?”
“嗯......嗯?”顧枝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 然後就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兒,她驚愕的看着傅清許:“你怎麽...站起來啦?”
她沒注意傅清許什麽時候換上的假肢,總之現在是站直了在她身邊了。
其實他個子很高,清瘦挺拔身長玉立的,這樣子站着, 很難讓人聯想到傅清許有那樣的缺陷。
“到溱海岸是來考核見客戶的。”傅清許笑笑,敷衍的回答:“當然不能坐輪椅。”
實際上還沒有哪個客戶排面大到是需要他親自去見的, 這只不過是來搪塞顧枝的借口。他穿上假肢, 實際上只是想站在顧枝旁邊的時候......稍微匹配一點罷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商業出差考核場地,而是一次他刻意安排的旅行。
看着顧枝對這座島相當好奇的模樣,傅清許給了随行的梁祁寧一個眼神,示意他解說。
“夫人, 溱海岸是傅氏今年重點開發的項目。”于是梁祁寧就變身為導游,一本正經的解說起來:“這是出于海南邊緣的島嶼,占地面積大約21公頃,氣候适宜景色鬼斧神工,天然适合旅游,傅氏決定把它開發成......”
“行了。”梁祁寧這毫無浪漫感猶如房産介紹中心一樣的解說讓傅清許忍無可忍的打斷他,揮了揮手:“你先帶着宣楚他們回酒店吧。”
他出行須得帶着私人醫生,于是宣楚的醫療團隊也跟着一起來了,同行的還有‘真正’需要去考核的人員。
梁祁寧微訝,忍不住問:“少爺,您自己的話可以麽?”
傅清許不耐煩的攆人:“快走吧。”
梁祁寧走後,顧枝忍不住笑:“他怎麽這麽擔心你呀?”
她總感覺梁祁寧對于傅清許的操心程度,堪比老媽子......
傅清許輕笑了一聲,手臂看似漫不經心的擡起來搭在顧枝肩頭輕攬着她,不動聲色的把小姑娘帶的近了些,趁着她愣神的時候,傅清許就給她‘講故事’。
“祁寧八歲的時候就跟在我旁邊了,他習慣了。”
“啊,八歲?”顧枝有些驚訝,眨着大眼睛天真的問:“他是你親戚麽?”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什麽緣由能解釋梁祁寧八歲就在傅清許身邊這事兒。
“......”傅清許難得無語了一瞬間,忍不住失笑:“不,他是我撿來的。”
撿來的?顧枝錯愕,脫口而出:“梁秘書是孤兒麽?”
“傻瓜。”傅清許忍俊不禁:“你忘了他父親就在家裏當管家麽?”
哦,對,她聽到過梁祁寧管梁管家梁志勇叫爸來着,但他怎麽回事傅清許撿來的呢......顧枝腦子裏閃着八卦的光芒,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可傅清許卻不肯再說了,他結束了這個話題,就這麽吊着顧枝的胃口。
他牽着她的小手走到海岸邊上,海上的風徐徐吹來涼快極了,顧枝忍不住歡呼一聲脫掉腳上的微跟鞋,潔白的腳丫踩在綿軟的細沙上。
小姑娘有一段時間沒來海邊玩了,現在快活得很——尤其是這種無人幹淨的海岸,最爽了。
傅清許一手幫她提着鞋子,另一只手插兜,看着她蹦蹦跳跳模樣閑适的笑了笑。
“這麽喜歡這個島麽?”看了會兒,他忍不住問。
“喜歡呀!”顧枝已經走到了淺水區,腳丫被清水淺淺的浸泡着,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我去過好多海邊,這裏最美了?”
美到她覺得和傅清許走這一遭的決定簡直在正确不過了。
“既然這麽喜歡,就不對外開放了。”傅清許看着她,溫和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吓人:“送給你怎麽樣?”
“......開什麽玩笑?”顧枝慢了半拍才愣愣的問:“你要把這個島送給我?”
傅清許毫不猶豫的‘嗯’了一聲。
顧枝徹底無語了,心想着這難道就是有錢人的任性麽?出手闊綽到不是黃金地段的房子就是一整個海島!
但她要一個島幹什麽使啊?方圓幾十裏都沒人她在這兒當孤魂野鬼麽......
“不要啦。”顧枝幹笑着拒絕:“我也不怎麽來。”
傅清許可能是站久了腿有點酸麻,在身後的礁石上坐了下來,看她:“一年來一兩次也不是不行。”
艹,那也太奢侈了吧?顧枝覺得要真這樣的話世界首富也沒她奢侈。
她一臉嚴肅的說:“還是讓這個島賺錢吧!”
她不想一個人獨占!傅清許便也就笑笑不再說了,只是心裏多少有個想法——以後要給顧枝弄一個這樣的島,因為小姑娘剛剛說了,不喜歡人多的海邊。
反正他有的是錢,不給老婆花給誰花?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顧枝就低頭蹲在淺水區撿貝殼了,跟個小孩一樣。這片海島是純天然的,岸邊被沖刷上來的貝殼是未經污染的漂亮。
她忍不住就專心致志的挑挑揀揀,沒理傅清許,寂靜的海岸上靜悄悄的,兩個人無話倒也不覺得尴尬。
其實顧枝也不是故意不理傅清許的,就是......她還記得昨天傅清許在飯桌上的冷漠,很駭人。
也許傅清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男人了,顧枝默默的想着。
他有的時候對自己很好,好到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送給她一樣,對她的态度完全不像剛認識不久的‘沖喜’妻子,仿佛放到手心裏疼一樣。
有的時候卻又......很冷漠。
他在墓園打掉她的傘的時候很冷漠,連着出差十多天不理她的時候很冷漠,像是昨天在飯桌上對她的态度也很奇怪。
這種極致的反差,真的讓顧枝摸不到頭腦。
所以,傅清許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呢?從昨晚到現在過的兵荒馬亂,顧枝都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直到現在在安安靜靜的海邊才能系統性的想一想。
想着,顧枝就忍不住咬了咬唇。
初初說他喜歡自己,只是偶爾因為身體的自卑陰晴不定而已,那自己是不是應該自信一點,真的這麽想呢?就怕太自信......會忍不住受傷。
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又在海灘上呆了半個多小時,顧枝害怕傅清許身體受不住,撿了幾個貝殼就張羅着要回去。
果不其然,傅清許回去就休息了,說是要淺淺的休息一會兒。
顧枝洗了個澡就覺得有點餓,盤着濕漉漉的頭發出去覓食,剛走出門就正巧碰到梁祁寧——他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杯水和一瓶藥。
顧枝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他身後關上的那扇門:“梁秘書,傅清許他...怎麽又吃藥了?身體不舒服?”
“這個夫人不用擔心,這是少爺的常備藥。”梁祁寧笑了笑,寬慰她有些焦灼的心情:“剛剛宣醫生過來給少爺測過體溫了,是正常的。”
顧枝舒了口氣:“那就好。”
“夫人您這是?”梁祁寧看着顧枝沒有回房的意思,猜測着問道:“餓了麽?”
除了餓了,他想不出顧枝還有什麽別的理由還要出來了。顧枝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那我帶夫人去餐廳吧。”梁祁寧把托盤放到一邊,按下電梯。
電梯裏兩個人無話可說,氣氛有些沉悶,顧枝看了一眼梁祁寧清秀的側臉,不自覺的就想到傅清許剛剛說的話。
下意識多想了解一點傅清許的八卦之心催使着顧枝鬼使神差的問他:“梁秘書,你為什麽從小就跟着傅清許啊?”
梁祁寧微微有些詫異的側頭看了顧枝一眼。
“是傅清許告訴我的,我好奇嘛。”顧枝笑了笑:“他說你八歲就在他身邊了。”
一聽說是傅清許告訴的,梁祁寧神色很明顯的緩和了一下。
然後他毫不吝啬的就為顧枝答疑解惑了:“夫人,那是因為少爺是我的恩人啊。”
顧枝一愣:“恩人?”
“是的。”梁祁寧點了點頭,此時電梯剛好落到餐廳那一層,他伸手請顧枝先出去,自己跟在她身後。邊走,邊對她繼續說:“我八歲那年媽媽去世了,她生前是個賭徒,欠下了一大逼債,她酒精中毒去世了之後高利貸就找上了我和我爸。”
以前那些覺得黑暗的,感傷的時光,現在在提起來就猶如上輩子了的事情一樣,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在顧枝驚愕的眼神中,梁祁寧無所謂的笑了笑:“我和我爸差點被追債的高利貸打死,那年是冬天,我們不知道怎麽的跑到了傅氏開發樓盤的地盤。”
寒冰臘月的冬日裏,他和梁志勇衣服單薄,被凍的瑟瑟發抖只能跑,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都是血痕——高利貸只管追債,把人打死了他們都不負責。
“我當時驚慌的過馬路都是橫沖直撞的,差點被撞到,那車就是少爺的。”當時傅清許叫司機把車停下來看看發生什麽事,車後窗降下的一瞬間是梁祁寧第一次看到少爺——蒼白的皮膚淡漠的雙眼,分明是個十三歲的少年,但他就是能從傅清許身上看到那掩飾都掩飾不來的‘貴氣’。
他一定是個有錢人,他能救他們!
不知道出于什麽想法,當時剛剛八歲的梁祁寧腦子裏就閃過這個念頭,像是被這種瘋狂念頭趨勢了一樣,他做出了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他走過去跪在傅清許面前,哭着求他救救自己和父親——梁志勇已經被追上了,被高利貸按着打。
看着人瘦小膽子卻大的梁祁寧,少年玩味的笑了笑:“救你?你怎麽報答我呢?”
梁祁寧當時不懂事,只能想起來什麽說什麽,學着看過的電視劇裏的爛俗臺詞:“我可以給您當牛做馬來還錢!”
傅清許又笑了,搖了搖頭:“錢對我來說沒用,你讓我救你,就得當我的人,讓你幹什麽幹什麽,明白麽?”
梁祁寧其實當初并不明白,當他知道傅清許是救命稻草,于是堅定的點頭。
随後傅清許救了他們父子倆,幫他們還了債,好好培養——而梁祁寧最終也沒有讓他失望,成長成了他的心腹,可以獨當一面。
傅清許就是有這樣的人格魅力讓人可以為他生為他死,除了他,他還培養了許多這樣的分支。
“當時我就覺得少爺可以救我,想想也是奇怪。”兩個人坐在餐桌上面對面,梁祁寧看着顧枝聽呆了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微嘆:“抱着拼一把的心态就沖上去了。”
而幸虧傅清許真的救了他,否則......他也許在十幾年前就被打死了。十幾年前的事情,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現在說給顧枝聽,也是因為傅清許稍稍提到,意思就是可以說一些,但梁祁寧也沒有傻到把事情的全部細節都說給她聽——例如培養分支這些隐秘的暗線。
但就挑挑揀揀說的這些,已經足夠震撼顧枝了。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一層原因,不禁聽的有些呆了,忍不住追問:“可傅清許當時也才十三歲,他...他有權利救你麽?”
按理說十三歲只是一個剛剛上初中的孩子啊,他有權利救了梁祁寧父子麽?
梁祁寧微微笑了下,簡略的說:“夫人,少爺的權力,你想象不到的。”
甚至某些範圍......連傅葉龍都想象不到。這些都是傅清許十多年的韬光養晦,就等待着有朝一日,一舉反噬,而這過程是緩慢的,甚至艱難的。
顧枝沉默,看着眼前的烤羊排,剛剛饑腸辘辘的肚子好似都沒躁動了一樣。
透過梁祁寧的話,她似乎可以自行想象出來一個傅清許,她幻想出來一個單薄脆弱的蒼白少年,年紀輕輕就‘普度衆生’的做善事的模樣。
因為這段往事,顧枝思想詭異出現了一個分岔——她沒聽到傅清許對梁祁寧提出的條件,梁祁寧沒講這一段。所以她就理所當然的就把傅清許當成了一個不求回報的大善人,還心想着——怪不得梁秘書這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如果自己也遇到如此絕境,碰到了拉她一把的傅清許,自然也會九死不悔的跟着他。
從梁祁寧的描述中,顧枝覺得自己似乎又對傅清許了解了一些,比起之前只覺得他喜怒無常的片面印象,現在她了解了一些他的過去。
猶如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顧枝覺得自己變的貪心了。
她對傅清許有‘欲望’,情不自禁的就想了解他更多,越多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枝枝:我一個不小心,就把魔鬼當天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