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吃糖
*我生病了, 你有藥麽?
顧枝第二天照常去公司上班,只是慣常穿着的單薄衣衫換成了長袖,在大熱天裏怪引人注目的。沒辦法, 她皮膚嬌嫩, 昨天紅印子還不甚明顯,今早就已經青青紫紫的了。
雖然說不怎麽疼, 但看着屬實有點吓人。
裴兮竹昨天休息,今天到公司就聽說了赫赫有名的‘廁所大戰’,氣得直抓頭發——
“啊啊啊陳櫻她們幾個怎麽那麽不要臉啊!”裴兮竹氣呼呼的咆哮, 看着顧枝白嫩嫩的胳膊, 有點心疼的‘呼呼’了兩下,冷哼道:“就這德行的,被通報批評被開除都是活該。”
今天早上員工大會的時候,甘陸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公開對于陳櫻等三人的處分,公開的不留情面, 可以說讓環球樂團的員工都見識到了公司的清正廉潔剛正不阿。
可同時也讓大多人對于‘顧枝究竟多不好惹’有了一個更加鮮明的概念,明明是四個人的戰争卻只開除了三個人......不知道具體事件的長舌婦,心裏都更加認定了顧枝是個走後門有金主的這個想法。
只是認定歸認定,她們總歸是不敢再主動招惹挑釁她了,顧枝也懶得猜測其他人是怎麽想的, 就繼續當一只窩在殼裏的蝸牛——只專注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樂團去凡爾賽宮的時間初步定在五天後,顧枝和裴兮竹被調到了去大樂團集訓。大樂團的人不同于平時裏那些分組的小樂團, 是彙聚了各個小團體的頂尖精英的。
在這種憑借實力‘上位’的團體裏大家比較的都是實力, 日常的工作就是無邊無際的練習,還有沉默。
顧枝和裴兮竹身處這樣的環境裏,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是井底之蛙。
她們身上所謂的靈氣和努力,跟這些大前輩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作為樂團裏年紀資歷都是最淺且還‘緋聞’纏身的本身, 顧枝心知其他人心裏對自己肯定有意見,她也只能憑借更努力的練習來扭轉其他人的印象了。
下班出去後,顧枝還沒走到街邊,就被西裝革履的梁祁寧攔住。她一開始低着頭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擡頭才看到是梁祁寧,後者眉頭微蹙,看着她勉強微微笑了一下——
“夫人,少爺出差回來了。”梁祁寧頓了一下,溫和的問:“您今天還要去朋友家住麽?”
“......”這都過來接了就是不想讓她去的意思嘛,還假惺惺的問。顧枝內心默默腹诽了一下,順從的搖了搖頭跟着梁祁寧上了車。
路上的時候,顧枝問了句:“傅清許什麽時候回來的?”
梁祁寧握着方向盤的手指一頓,抿了抿唇:“夫人,少爺是下午的時候回來的。”
其實根本就沒走過,只是狀态不太好而已。
梁祁寧有些凝重的臉色讓顧枝覺得奇怪,眉頭輕蹙,想了想還是沒有多問——誰都有心煩的時候,或許梁祁寧有些自己的事情,她不該刨根問底的。
可直到回了傅宅,顧枝那并不算神經敏銳的大腦都能覺察出傅宅壓抑的氣氛時,她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傅宅內傭人來來往往,都是面色嚴肅,給人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梁叔。”顧枝站在原地納悶的看了半晌,忍不住走到管家梁志勇身邊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麽?”
她知道梁志勇是梁祁寧的父親,他們父子倆都是傅清許的手下,而傅宅一直是歸梁志勇料理的。
“回夫人,也沒什麽,就是......”梁志勇勉強笑了笑,輕聲說:“就是少爺今天下午出差回來,狀況不怎麽好。”
而每每傅清許狀況不怎麽好的時候,就是傅家狀況頻出的時候,從上到下都要繃成一根弦,草木皆兵。
“狀況不好?”顧枝心中‘咯噔’一聲,忙問:“怎麽回事?是身體不好麽?”
“是的。”梁志勇點了點頭,伸手指了下樓上:“夫人,您別擔心,有專業的私人醫生團隊在上面服務呢。”
廢話?怎麽可能不急?顧枝一聽,當即就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咚咚’的踩着樓梯跑上了樓。
因為太急,還差點在二樓拐角的時候撞到人,還是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幸虧光着腳,顧枝及時急剎車堪堪的後腿兩步,抓着醫生就問:“醫生醫生,他還好麽?”
“您是夫人吧?”穿着白大褂的宣楚連忙擡起修長的手指推了下差點被莽撞的顧枝撞掉下來的眼鏡,随後擡起頭,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放心,大少爺只是疲勞過度,沒什麽事情的。”
宜城大多數人都知道傅家的大少爺結婚了,但卻沒幾個人真的見過那個金貴的夫人,傅清許這個金屋藏嬌,藏的還真是好。
“這樣啊,你是他的醫生麽?”顧枝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宣楚——因為這男人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她還以為傅清許的私人醫生,或許會是那種德高望重老人家呢。
“是啊。”其實宣楚都知道顧枝在腦補什麽,但仍舊戲谑的問了句:“我看起來不像麽?”
“呃...也不是。”顧枝笑着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說:“您可以給我一個聯系方式麽?”
傅清許的私人醫生,聯系方式她是真的需要一個。
或許以後她還有事情......很嚴重的事情,來咨詢一下呢。
半晌後,要到宣楚聯系方式的顧枝堪稱稱心如意,輕手輕腳的推開卧室的門走了進去。
室內一片靜悄悄,半拉着窗簾的昏暗光線中,她清晰的看到床上躺着一道修長的身影。顧枝幾乎屏住呼吸,小腳踩在毛毯上的聲響靜寂無聲,比加菲貓牛奶都要安靜。
顧枝湊到床邊,附身近距離的打量傅清許。
男人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清隽的眉宇睡夢中也微皺着,薄薄的唇瓣毫無血色。
你皺眉?是因為痛麽?顧枝心頭微動,無意識的伸出纖細的指尖,就想撫平傅清許的眉頭——但手指剛剛觸上,甚至她還沒有感覺自己碰上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
就猶如暗夜裏劃過的一道閃電一樣,傅清許狹長的眼眶裏瞳孔是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盯着顧枝,就像是黑暗裏的野獸盯着自己的獵物。
“呀。”顧枝吓了一跳:“你怎麽醒了?”
她下意識的想把手縮回來,但不知道是她遲鈍還是傅清許的動作太快,下一秒手腕已經被一只修長的大手牢牢的握住,握的她生疼。
傅清許一個用力,顧枝本來就傾斜的小巧身子就側着滾到了床上——準确來說,是滾到了他的懷裏。
“你,你......”顧枝吓壞了,立刻手腳并用的掙紮了起來。
“別動。”然而耳邊的聲音低沉,溫熱的氣息打在她敏感的耳根,登時就讓人酥麻了半邊身子。
顧枝一怔,聽到傅清許含糊的說:“讓我抱一會兒。”
他環着她的腰,胸口貼着她的後背,牢牢的抱着她,就像孩子抱着自己的洋娃娃。顧枝後知後覺的發現,傅清許身上非常熱,像是在發燒。
而且他可能根本沒有醒,含含糊糊說的像是呓語,抱着她就像抱着救命稻草。
“傅清許?”顧枝沉默半晌,咬着自己的指關節不确定的問:“你哪裏難受麽?”
安靜的等了半晌,沒有回答。
“......”顧枝感覺自己就這麽被抱着的話,簡直得難受死。她試圖輕微動一動,結果背後的人像是有感應一樣,環在她腰間的手攬的更緊了。
傅清許身上熱,可顧枝無意中碰到他修長的手指,卻發現非常涼。
她心裏無聲的嘆了口氣,不死心的小幅度蹭着——直到蝸牛似的轉了個身,在傅清許懷裏和他面對面。
“真是,你真是個弱不禁風的男西施。”顧枝微微揚起頭,盯着傅清許線條精致優美的下巴小聲嘟囔:“生病的時候,倒像個普通人了。”
平時的傅清許,總像是一朵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嶺之花一樣,就好似......沒有人味。而現在的他脆弱,像個孩子。
傅清許長長的眼睫微微動了下,像是要轉醒。
“生病了應該要吃藥。”趁着他似醒非醒的半迷糊狀态,顧枝輕聲問:“你吃藥了麽?”
“我......”傅清許喉嚨裏溢出低沉的呓語,聽起來有些委屈:“不要吃藥。”
嗨,這怎麽真跟個孩子一樣,都不喜歡吃藥的?顧枝忍俊不禁,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酸。
“為什麽?”她問:“藥苦麽?”
傅清許‘嗯’了聲,含糊道:“難吃。”
顧枝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起來自己裙子口袋裏有糖。她愛吃糖,下午在食堂的時候特意買了一包的,沒想到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了。
“那你乖點。”她唇角抿起一絲笑:“我給你糖吃。”
她說着,擡手掀開身上纏着的被單——由于傅清許整個人纏着她,顧枝掀被子的時候,不可避免的也把他那邊掀開了一點。
傅清許不可示人的左腿暴露出來的時候,顧枝目光閃爍了一下,又立刻把被子蓋上了。
不是因為覺得可怕刻意逃避,而是她不忍心看。傅清許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是不會忍受把殘缺暴露在別人面前的,顧枝不是一個卑鄙偷看的人。
脊梁骨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忍着眼眶發酸的沖動,手指微顫的拿出一塊糖剝開糖皮,塞到傅清許的唇間。
他的人生太苦,能多一點甜是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九點更新~偶爾會雙更(看我有沒有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