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黃昏,夕陽将沉,公寓裏只亮着一盞橘色的落地燈。
虞出右剛剛左手端着粥,右手端着菜,近乎讨好地喂何慕。何慕絕食兩天,任勺子送到嘴邊也只是緊緊抿着,分毫不肯妥協。虞出右從來不是耐心充足的人,哄了幾次不奏效,就捏開他的嘴強塞,結果何慕半口沒有吃進去不算,反而連胃液膽汁都吐了出來。
這三天虞出右發了太多脾氣,到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脾氣了,只是抽了一整包紙巾蹲在地上,心力交瘁地把地上的嘔吐物一點點擦幹淨。
他自己也不舒服,昨天開始就肚子疼,一陣陣疼得厲害,吃了藥也不見好。胸口燥熱淤積,呼吸間夾雜着刺痛,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他沒當回事,就是受不了何慕對他不理不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跟個死人似的。
把髒掉的紙巾收進垃圾桶,虞出右上衛生間擰了塊毛巾,蹲在地上擦地板。心裏恨恨地想着,明天要讓蕭洛元送一個掃地機器人過來。
他擦啊擦,忽然把毛巾重重摔在地上,跳起來指着何慕罵道:“你再給我裝模作樣試試!”
吼聲落下,滿屋子的寂寥。
何慕仍舊一動不動,眼眸半睜半合,似醒似睡。
虞出右鼻腔裏鑽進一股熱意,走過去坐到床上把何慕抱起來,開始絮叨:“我生病了,我病了知道嗎?你不會關心我一下嗎?”
“白癡,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除了我誰會把你這個白癡當寶貝?你還以為袁楊那孫子拿你當回事呢,你看他現在都不想管你了,只有我會管你知不知道?”
他心裏煩,不知道何慕這次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奇怪。不就是操了他兩天嗎,何至于此?以前每次操完哭完不都好好的,這到底是怎麽了?
腹部又傳來一陣疼痛,虞出右冷汗都下來了。他抱着何慕,心想還是給醫生打個電話。又想不行,不能讓醫生來這裏,只好去醫院一趟。
可他不放心把何慕一個人丢下。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一個疏忽何慕就會消失不見。心裏有一絲莫名的,恐慌。
他把何慕抱到客廳沙發上,拿出手機關了飛行模式,果然有一大堆電話和短信湧進來,有簡夏的,有虞穗的,還有幾個合作夥伴的,最多的是蕭洛元。
他撥通蕭洛元的號碼,聽着“嘟嘟”的呼叫音,低下頭看懷裏的何慕。何慕的頭發睡得翹起一撮呆毛,正好撓在他下巴上,睫毛蝶翅一樣輕顫,腿從他大腿上落下去,纖細又蒼白。
【虞先生……】
電話接通,虞出右收回目光,不急不緩地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過來看着。”
【……虞先生,我已經在門外了。】
虞出右“嗯?”了聲,也沒多想,挂斷電話,把何慕輕輕地放在沙發上。何慕像被抽走了骨頭,軟綿綿陷進沙發裏,歪着脖子,看也不看他。
虞出右心裏冷哼一聲,轉去開門。
門外,站着三個人。
除了蕭洛元,竟然還有袁楊和宋賢知。
虞出右用身子擋在玄關,“你們怎麽會來?”眯着眼掃了蕭洛元一眼,蕭洛元立馬心虛地低下頭去。
宋賢知欲言又止地問:“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不待虞出右回答,肩膀忽然被大力沖撞。他“嘶”了聲,捂住肚子,卻見袁楊蠻橫地沖了進去。眼看袁楊彎腰要去抱沙發上的何慕,虞出右也顧不上疼,跑上去二話不說就給了袁楊腰上一腳。
“你他媽的私闖民宅啊,信不信老子送你去吃牢飯?”
袁楊從地上爬起來,揮手給了虞出右一拳。
眼看倆人又要打起來,宋賢知和蕭洛元連忙上來拉架,一人拉一個把他們分開。虞出右其實使不上多少力氣,随便一動就疼得難受,拿手肘撞了宋賢知一下,喘着氣說:“撒手,我現在沒心思打他,你拉我不如去把他拉好了。”
宋賢知看看沙發上的何慕,一把揪住虞出右的睡衣領子,“你瘋了?蕭洛元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阿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虞出右愣了一下。
袁楊忽然怒吼道:“他這是人身虐待!是非法囚禁!虞出右,我要告你!我要你身敗名裂!牢底坐穿!”
“宋少!宋少!我拉不住了!”蕭洛元求助地喊。
宋賢知放開虞出右跑去過幫忙,“袁楊,你先冷靜一點,別忘了來之前我們說好的!”
“我冷靜不了!我冷靜不了!”袁楊死命掙紮,蠻牛一樣,眼看着兩個人都快制不住了,“你看看他把何慕虐待成什麽樣了?狗東西,我要殺了他!虞出右!你他媽的死定了!”
聽着耳邊的歇斯底裏,虞出右布滿冷汗的臉上顯出一絲游離的迷茫。他捂着肚子坐到沙發上,把終于有了反應,這會兒正縮在角落裏的何慕摟進懷裏,哄孩子似地輕拍兩下,掌心裏傳來陣陣顫抖。虞出右忽然覺得難過,親了何慕額頭一下,“不怕。”然後被何慕推了幾下,但那軟綿綿的力道根本對他造成不了影響。
虞出右把何慕抱到腿上,護犢子一樣抱得密不透風,擡頭望向袁楊,滿是惡意的挑釁,“你他媽才是瘋了吧?何慕本來就是我的人,我們在這裏過幾天二人世界,怎麽到你嘴裏就成虐待,成非法囚禁了?袁楊,我知道我家何慕确實挺讨人喜歡不錯,你該不會是求而不得,心理扭曲得妄想症了吧?”
袁楊心痛不已地看着躲在虞出右懷裏的何慕,“虞出右你他媽無恥!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是你該管的嗎?”虞出右狹長的雙眼眯起,挑唇笑得愈發得意,“袁楊,你看看你自己,死纏爛打很難看知道嗎?你要是還不死心,那我就告訴你這幾天我和何慕都在做什麽。”
說完,他捏着何慕的下巴擡起,驚訝地發現何慕蒼白的臉上不知何時又沾滿了淚水。
何慕滿眼哀求,嘴唇微張,輕輕說了幾個只有虞出右才聽得到的字。
虞出右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身體裏到處疼,卻還是固執地吻了下去。霸道的,充滿占有欲,宣誓主權,甚至是炫耀的一個吻,手掌也從何慕的睡衣下擺鑽了進去。
“你不準碰他!”袁楊大喊一聲,趁宋賢知和蕭洛元看呆了,一下掙脫倆人沖了上去。
宋賢知眼尖地發現袁楊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駭然喊道:“閃開!他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