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何慕手機被沒收,一整天下來嘗試了好幾次開鎖,大冷天弄得滿身大汗也毫無成效。他又試着去開窗戶,同樣打不開。後來實在被逼急了,他不管不顧朝外頭喊救命,但隔音極好的玻璃連半點聲音都漏不進來,當然也傳不出去。
他走投無路,縮在沙發上嗚嗚哭。
以前不是沒有被虞出右關過。可那個時候,他一來是怕虞出右,二來,也很喜歡虞出右,被生生關出心理問題來也不曾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反而像株菟絲花一樣依附在他身上。
直到後來,他有了工作,有了關心他的朋友,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才曉得虞出右那樣是不對的,是違法的。而他那樣去依賴一個人,也是病态的,扭曲的。
正因為明白,何慕面對再次被關起來的處境,才真正感覺到痛苦。
晚上,有人送飯進來。
何慕看着被打開的門,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鞋都沒穿就跑過去。結果,來人是蕭洛元。
何慕怔怔地看着他,兩眼通紅,橫七豎八的淚痕布滿臉頰,看起來是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般的脆弱。
蕭洛元親眼看着何慕眼底的希望熄滅,不為所動地說:“吃飯吧。”
何慕不肯吃,抱着膝蓋哭,“你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蕭洛元面無表情地把飯菜一樣一樣在桌上擺好。
何慕抓住他胳膊,“我不會告訴虞先生是你放我走的,還有兩年前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嗚嗚……求求你了……”
蕭洛元閉上眼睛,蓋住眼底濃稠的倦意,“你求我也沒用,我沒有辦法。”說着,極為壓抑地嘆了口氣,“當初我不該找上你,更不該帶你來這裏。”
當初,只因為點了個外賣,看送外賣的小哥長得那麽像老板的心上人,半哄半騙就把人騙來了這裏。原以為按老板冷心冷情的性格,頂多玩上兩三個月就膩了,小哥看起來那麽單純,又那麽缺錢,而且不是圈子裏的人,到時候一拍兩散,各取所需,總比老板成天被公司裏那些妖精纏着強。
誰成想,竟鬧到如今這般田地。
老板瘋了。他沉痛地想,為了個何慕,已經瘋了。
虞出右可沒覺得自己瘋了。他覺得自己清醒得很,為了懲罰何慕屢次三番态度惡劣,甚至還刻意冷落了何慕一個星期。
坐在大廈頂層的辦公室裏,他對着電腦,正在欣賞何慕拿着一根鐵絲,在窗前探頭探腦,試圖把窗子打開的可可愛愛的模樣。
房子裏居然有鐵絲這種東西。虞出右冷着臉打電話給蕭洛元,把人臭罵了一頓。挂斷電話再看的時候,何慕已經放棄了開窗,盤腿坐在地板上,對着電視屏幕發呆。
虞出右起身點了支煙,站在落地窗前抽了幾口,改為拿手機繼續看。何慕從地板上起身,上衛生間尿了個尿,連怎麽對着馬桶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抽抽搭搭的可憐樣子,虞出右看笑了,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欺負他一頓。
原本的打算是晾足何慕一個星期,可虞出右等不下去了,當天晚上下班就開車去了公寓。
打開門,看到何慕一小團地縮在沙發上,抱着膝蓋望着某處發呆,連人進來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約摸是這些天蕭洛元照三餐來送飯,他還以為來的是蕭洛元。
虞出右心神一動,腦子裏忽然有個惡劣的念頭,于是把進門處的總閘一拉,偌大的房子很快陷入黑暗。
借着窗外投進來的稀薄光線,他看到何慕磕磕絆絆地站起來。
發現門口站着個一動不動的人,何慕警惕地從茶幾上抓起電視遙控器。
虞出右唇角彎起,即使看不清,也能想象出何慕現在怕得瑟瑟發抖的模樣。
很可愛。
心裏有種難耐的興奮,就像小時候和別的小朋友玩躲貓貓,努力藏好,卻還是被人發現,心髒都跟着撲通撲通亂跳的興奮。虞出右屏住呼吸,輕手輕腳靠近,何慕吓得一動不敢動的樣子,刺激得他渾身發熱,連毛孔承受不住,全部張開往外散發熱量。
“啊!!!”
虞出右猛地撲過去,吓得何慕驚叫出聲。
他把何慕牢牢鎖在懷裏,興奮而壓抑地說:“抓住了!”
何慕擡起頭,對上一雙閃着冷冽寒光的眼,只覺脊椎裏升起一股涼意,毛骨悚然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啊!!!”
虞出右愣了一下,聽着耳邊的尖叫聲,緊接着就被何慕的拳頭砸懵了。
“變态!魔鬼!啊!啊!啊!”何慕閉着眼睛,使出渾身力氣亂打一通。
虞出右氣得頭頂冒煙,咬牙切齒地說:“敢這麽說我?***!”
“啊!放開我!啊!我讨厭你!不要碰我!走開!啊!啊!啊!!!”
何慕竭盡全力掙紮,卻被攔腰抱起扛在肩上,憤怒和恐懼比無邊的黑暗還讓人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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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虞出右沒去上班。
都說虞總是個在事業上兢兢業業的人,大家不知道的是,大學畢業剛創業那幾年,虞出右靠自己勤工儉學的存款租了個三十平的地下室,沒日沒夜拼命。後來公司終于有起色,他卻病了一場。那時候,他身邊只有蕭洛元這麽一個大學同學。他當初跟父親鬧翻臉,決計不肯求助家裏,病中也到處去求人拓展業務。再後來,公司逐漸形成規模,他也落下了病根。
都以為虞大公子靠家裏才混得風生水起,卻鮮少有人知道這一段。
自己打拼出來的事業當然格外珍惜,翹班這種事,在虞出右身上幾乎是沒有的。真要說起來,也不過是兩年前翹了一早上而已。
那天早上,也是為了何慕。
不成想這次,他居然一連三天沒去公司,就跟忽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唯一知道他去向的只有蕭洛元。
蕭洛元一直打他電話,剛開始被拒接,到後來直接關機,愁得他頭發都薅掉了一大把。虞總沒來上班這事,這幾天他一直瞞着底下,生怕傳出什麽風言風語。誰知禍不單行。
下午,蕭洛元接到前臺的電話,說有位先生不報家門不登記,一臉來者不善地沖上去了。
通話還沒結束,袁楊已經滿身戾氣地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