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當是和他的第一次約會吧。
計劃沒有變化快,雖然沈依黎準備了漂亮衣服也畫了□□的妝,但是周五下午,她還是被突然出現的事故絆住了腳。
因為時至月底,所有分公司都在補錄數據,大概是網絡太擁擠還有數據量太龐大,總部服務器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癱瘓了,等到IT搶修完畢,郵件通知恢複正常,時間已經來到了17點26分,也就是說,離下班還有4分鐘時,服務器又修好了。
這就是現實,如果下班前沒有修好,那大家就可以表面無可奈何,內心狂喜欣慰的開心下班,可是這樣生生的在下班前恢複了正常,意味着倒黴的加班又要繼續進行了,已經連續工作兩周的商務同仁們再也控制不住痛苦的情緒,她們産生了強大的抗拒和抵觸心理,說什麽也不肯再加班了。
沈依黎耐着性子,一邊安撫着商務部的可憐孩子們,一邊在方肖華的辦公室積極斡旋,她努力解釋着目前的狀況,希望他可以法外開恩,把沒錄入的銷量放到下個月去。
“方總,其實我們這個月的業績目标,無論是實際量還是系統量都已經達成,而且從總部的考核指标看,還是以實際量為準的,所以,本月還沒有錄完的數據,放到下個月可以嗎?”
沈依黎充滿期待的看着辦公桌背後一臉嚴肅的方肖華。
“實際和系統差了多少啊?”方肖華平靜的問。
“大概5%的樣子。”沈依黎很肯定的回答。
“這個月考核指标确實完成了嗎?”方肖華的表情依然很難琢磨,他似乎不太滿意她的說法。
“真的完成了,這個我和總部确認過的。”
沈依黎連忙解釋,其實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大區總監早兩天前就打過電話來和他聊過這個事情,她在外面明明就聽到了,可是現在他又裝不知道,真是讓人心煩。
此刻的她,心急如焚,因為那場等待十三年的約會,她覺得自己快要到了承受的極限,她甚至想,如果方肖華說不行,必須加班補錄的話,她就甩他臉上一封辭職信,讓他愛找誰找誰去。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放下個月吧,商務部也辛苦了,連着兩周加班了是嗎?這個周末就休息下吧,也不能完全只工作不生活啊,是不是?”
方肖華看着沈依黎,語氣突然柔和起來,大概是業績好的原因,他最近脾氣收斂了很多,偶爾也會有個笑臉了,沈依黎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她微笑的看着方肖華,由衷地感謝道。
“謝謝方總,我這就去通知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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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吧。”方肖華點點頭,視線轉到了電腦上。
沈依黎從商務部回到辦公室,來不及照鏡子,來不及整理頭發,拿着包包和手機就奪門而出,她一邊快步往外走着,一邊擡手看時間,居然已經6點半了,自己已經盡可能的快了,還是耽誤了一個小時。
和覃傲韋約的是6點半,而為了方便他,她選擇了離他單位近又交通便利好停車的地方,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單獨吃飯,出于禮貌,出于私心,她是不願讓他等她的。
可是周五的下班高峰,堵車是個必然要面對的狀況,沈依黎無奈的拉起手剎,拿出鏡子和粉盒,開始補妝。
鏡子裏的她略顯憔悴,大概是被系統癱瘓這個無厘頭的事情急到了,本來她這周可是天天晚上都敷了面膜的,可是精神不濟,再好的面膜也撫平不了,她努力整理情緒,她必須回到一個正常平和的心理水平上,女人心平氣和才會氣質出衆,而她時刻在高壓下工作,性格本身又是急躁派,所以一遇到點煩心的事,眼神是怎麽都藏不住的。
終于,在比約定時間晚了那麽半小時的情況下,她到達了目的地。
直達電梯人很多,她果斷的走了樓梯,她踩着高跟鞋,清脆的響聲就像現在的心情,幹脆而輕快,她是愉悅的,她在經過一排有落地玻璃的商鋪時,特意歪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全身,幹練的職業套裝,還算精致的妝容,雖然眼神不算特別的神采奕奕,但總體還是可以打80分。
她走進那家環境優雅的中餐館時,心情既緊張又激動,她謝過了前來引路的服務員,慢慢走了進去,她想要自己找到他,那種放眼望去,一眼驚鴻的感覺是她所期待的,她愛他再久,這種如初見般的美好感覺始終猶在。
她看見他了,在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他正靜靜的看着手機,他低着頭,除了身上的衣着變了,其他一切一如從前,生活對他很殘酷,但時間卻對他很寬容,他身材不變,氣質不變,除了多了幾分穩重和成熟,更增加他的魅力外,他還是當年那個救她的英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無法接受的愛(2)
沈依黎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她對着他露出一個矜持又腼腆的笑容,在她坐下前的那一刻,他也擡起了頭,他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禮貌,客套,當然還有慣常的平靜。
“對不起,下班碰到一點事情耽誤了,又遇上堵車。”她有些難為情的解釋,“你等很久了嗎?”
“沒事,點菜吧。”他把菜單推到她面前,客氣的說着。
“還是你點吧,我點的菜大家都說不好吃。”
沈依黎看着他,臉紅的說着,這樣近距離看他更讓人心跳加速,她覺得自己臉燙的都可以煎雞蛋了。
覃傲韋看了她一眼,沒有再推辭,他拿過菜單,三下五除二的點了兩菜一湯外帶一份面點,點完後,他問她還有沒有補充,得到否定的答複後,他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你的車到底花了多少錢?”沈依黎拿着茶杯掩飾着窘迫,低聲問道。
“有保險,算了。”覃傲韋淡淡的回答。
“就是不想和我有瓜葛是嗎?”沈依黎幽幽的說着。
覃傲韋擡眼看了她幾秒,把視線移到了別處,“你那麽想賠錢給我嗎?”
連人都想賠給你呢,何止是錢,沈依黎雖然是這樣想着,卻不敢真的說出口,她努力裝着真誠又正經的樣子說。
“作為肇事方,賠錢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何況還麻煩你送我回家,又給我包紮,我真是無地自容到極點了。”
這到不假,看來她還有點理智,她今天看起來大方整潔又幹練漂亮,在500強工作的人和他所在的以男性為主的技術單位确實還是有氣質上的差異,不能說誰更好,但她的眼神看起來更明亮和有企圖心一些,或者,這份企圖心是沖着他來的,想到這兒,他又有些不安了。
“工作忙嗎?”他随口問着。
“挺忙的,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多少錢?”沈依黎實在忍不住,提高了一點聲音,她受不了他這份淡漠和愛理不理。
“今天這頓你請客就算抵了。”他對她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有些無奈的答道。
菜已經上齊了,覃傲韋示意她吃東西,她拿起筷子卻實在沒有胃口,所有的期待和激動被他充滿距離感的平靜表情洗刷的一點不剩。
“怎麽?不合胃口?就說讓你點菜的。”覃傲韋也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你現在真是一個人帶着孩子嗎?”沈依黎單刀直入的切入主題,她的眼神很堅毅,也很無畏。
覃傲韋定了一下,放下筷子,他直直的看着她,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
“你有女朋友嗎?”她再問。
“你要幹什麽?”他的眼神變的有些冷酷。
“作為一個老同學,關心一下不可以嗎?”她的聲音已經有些不穩。
“謝謝你的關心。”他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裏,自顧自的吃起來。
“你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不給任何人機會?”沈依黎的眼中波光閃動,但她還是強忍着。
覃傲韋拿紙擦了一下嘴,心情和食欲全無,他看到她閃動的淚花,他的腦子異常煩躁,但他沒有露出絲毫讓她窺破的線索。
“目前是這樣打算的,但是也不确定,一輩子那麽長。”他停頓了一秒,擡起頭,肯定又堅決并且語氣冰冷的給了她狠狠一擊。
“但很确定的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你。”說完,他靠在凳子上,神情嚴峻的看着某處。
沈依黎吸了一下鼻子,生生把快要決堤的眼淚給逼了回去,她看着眼前的菜湯,綠油油,清汪汪,身體和心都像待在冬天一樣,冰冷僵直。
自己到底是有多差才能來忍受這種打擊和侮辱,他已經二婚帶個孩子了,為什麽在她面前可以那麽理直氣壯,就因為自己喜歡他,就必須在他面前這麽委曲求全嗎?沈依黎啊沈依黎,這個地球上沒有男人了嗎?憑什麽你要這樣一次又一次忍受他的打擊和拒絕,他有那麽好麽?
這個世界什麽都缺少,就是不缺少兩個腿走路的人,仔細冷靜的想想,覃傲韋真有那麽好嗎?有那麽好,他老婆還會生孩子生死了嗎?他這種條件,真值得自己這樣想了又想,惦記了又惦記嗎?他有什麽資格對她那麽冷酷,想着這些,她心中的難受失望升華為了強烈的憤怒。
她拿起包,站起身,禮貌又客氣的對他說道。
“你點的菜你自己付錢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快速離去,眼淚在她走出餐廳時不争氣的落了下來,委屈,受傷的自尊心,頃刻全在身體裏抗議,她沒有坐電梯,而是走了安全通道,她步履不穩的下着樓梯,邊走邊哭。
愛為何會如此讓人神傷,覃傲韋,打擊我,可以彌補你人生不如意的缺憾嗎?活該你年紀輕輕死了老婆,但願你這輩子都沒人要,既然我沈依黎得不到,我就絕對不會祝福你得到幸福。
覃傲韋一個人食不知味的繼續吃着桌上的菜,他的心已經打上了一個結,他說那個話并非真心想傷害她,只是給不了的東西他不能吊胃口,比起暧昧不明的傷害,這樣的直截了當雖然痛,但過去就好。
她不年輕了,她需要一記猛藥,然後清醒的去找尋自己的幸福,他給不了她的幸福,因為她很好,所以值得更好的,不是他,一個帶着孩子的二婚男人,他注定此生要讓她流淚,既然前面流了那麽多,就不能白流,她只是過不去自己那道坎,沒有誰不可或缺,為他覃傲韋,一點不值得。
慶雲,希望你在天有靈,幫幫她,讓她度過這道劫,就像幫我一樣,覃傲韋依然平靜的吃着飯,他心中有萬般複雜的情緒,也有萬般歉意的心情,對沈依黎,對李慶雲,還有對自己。
李慶雲嚴格說來是他的青梅竹馬,他們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兩人的父母都是□□後第一批大學生,因為被白白耽誤了青春,他們在工作上都異常忘我拼命。覃傲韋從小就是奶奶帶大,所以膽子很大,無法無天,從小學起就常常打架鬥毆,和街頭少年鬼混,今天不打碎誰家玻璃,明天就打破誰家孩子的頭,李慶雲就是在這個時候緩緩走進他的人生的。
慶雲因為有先天性心髒病,小時候做過手術,所以她走路說話總是那麽慢條斯理,柔柔弱弱,小時候,一幫孩子瘋玩,她從來都是遠遠站一邊笑眯眯的看着,邀請她卻從不參與,大家都知道,李家的那個女孩,身體不好,不能跑,不能氣,更不能和大家玩。
這對一個少年來說不是個什麽緊要的事情,直到有一次,他打破了一個同院男孩的頭,那邊家長不依不饒,覃傲韋的父母百般道歉仍然無濟于事,李慶雲緩慢的走到四個大人面前,笑眯眯的闡述了一個事實,是被打男孩率先挑釁,并且先動的手,覃傲韋不過是正當防衛。
李慶雲的父親是高工,技術負責人,在單位很有分量,既然她那樣說了,再不滿的大人都只能忍住了氣,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從此,柔弱白淨但充滿正義感的李慶雲進入了覃傲韋的視野。
他俨然成了她的守護神,只要發現誰對她有一點點挑釁或者不敬,他都會過去把他掀翻在地,無論男女,年幼的少年腦海裏只有二元對立的對或不對,他可愛又笨拙的用這種粗暴的方式報答着她的幫助,她很感激,了然于心,兩人似乎有了默契。
有一天,他剛用一把沙懲罰了一個對李慶雲瞪眼睛的女孩後,慶雲無奈的對他說。
“覃傲韋,你是要讓所有人都不敢再接近我嗎?”
“她們敢?!”他一臉正氣和強硬。
“是啊,現在她們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了,我只有你這個朋友了。”李慶雲攤手卻不真的覺得特別遺憾,她很開心有這個保護神,或許朋友不在多,在精,她看着眼前虎頭虎腦的男孩,平靜但幸福的笑了。
随着年齡的增長,覃傲韋逐漸學會了約束自己,他在她細聲細氣的提醒和教育中,慢慢收斂着自己的脾氣和秉性,他學會了忍耐和判斷,學會了不沖動和不打架,上了初中以後,他和那幫街頭少年交往也漸漸變少,除了在初三時,頭腦發熱打了一場群架外,再沒有發生過什麽意外。
慢慢長大的李慶雲成了慢慢長大的覃傲韋的精神支柱,她總在他犯錯後給他溫柔的勸導和開解,她的聲音那麽溫和,說的話總那麽入情入理,她給他補習落下的功課,她成了那麽一個完美的存在進入了他的心靈。
成年後的他終于明白,沒有李慶雲就沒有今天的覃傲韋,而沒有今天的覃傲韋,又怎麽會有那個對沈依黎拔刀相助的俠士,既然有先來後到這個詞,那沈依黎就再沒可能和機會。
慶雲在他心中不可替代,她是他人生的燈塔,在黑夜裏給了他方向和指引,她又是他的朋友,給了他溫暖和友誼,她更是一個美麗的女孩,給了少年的他豆蔻年華最美的情誼,從孩童到少年,從少年到青年,李慶雲給了他一個女孩能給予男孩的一切美好與期望。
初戀,刻骨銘心,而她過早的離世,給了他無限的打擊和傷痛,每每看到可愛的小天,就會讓他念起年紀輕輕就離世的慶雲,而想起慶雲,就無法不懷念那段屬于青春年華的美好感情,本來一切可以很完美,他和她,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初戀結婚,相守一生,童話一般的故事,卻沒能有個童話一般的結局,從此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她的生命在小天來到那一刻戛然而止,他的感情在那一刻按下了暫停鍵,他愛不了別人了,或者說他給不了另一個人幸福了。
沈依黎,一個特別于愛情的存在,想起她,他的腦子就一團亂麻,他肯定是沒位置給她的,卻又趕不走她的存在,也不讨厭不起來她的存在,但是他真心希望她幸福,一個無法和慶雲達成的幸福承諾,希望能由她的幸福來圓滿。
覃傲韋吃光了所有的菜,結賬,付錢,走出了這家餐廳,他慢慢從樓梯上走下去,他的步伐很慢很穩,但他的心情很平靜,既然他這輩子給了一個女孩那麽多眼淚,他就必須堅持下去,負一個就夠了,絕不能再負了那個用生命給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再遇的尴尬
作為職業女性,把受傷的心藏起來寄情于工作說難也不難,有句話說的對,這個世界誰離了誰活不下去呢,想當年,她收到他結婚請柬的時候,不也是生生割下了那份愛戀,恸哭後轉身一猛子紮入職場這個沒有邊際的大海,盡情暢游。
難道說29歲的她還會不如23歲的她嗎?開什麽玩笑,既然當年能在覃傲韋這個錯誤的單戀上爬起來,那今天又怎麽不可以再度站起來呢,用積極的心态去擁抱明天的太陽,多麽簡單的事情,讓這個二手男人見鬼去吧,守着他那顆死了老婆寂寞的心到海枯石爛都可以。
她沈依黎再也不奉陪了,什麽都不可靠,只有工作最可靠,付出多少勞動,得到多少回報,然後,用這些回報想買什麽買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人生不就是這麽回事嗎?
沈依黎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着,腦袋高度的清醒,這幾個月公司業績蹭蹭往上漲,炸藥桶方肖華笑臉越來越多,對她也越來越和顏悅色,既然做不到愛□□業雙豐收,那就做個自信堅強的職場女漢子吧。
中午,和幾個同事在外面吃了好吃的泰式海鮮火鍋後,一堆人,飯飽神稀的慢慢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商務部的經理挽着沈依黎跟她倒着苦水,說什麽人難管,公司任務又緊,結婚兩年了,孩子也懷不上,總之工作生活都不順,沈依黎剛想安慰她幾句,手機響了起來。
她對商務經理露出一個抱歉的笑臉,接通了電話。
“喂?”
“親愛的,我啊。”董婧的聲音今天平靜而柔和。
“我幹閨女好嗎?”沈依黎開心的問候着。
“好的很,還是那麽活波好動,和她媽一個樣。”電話那頭和這頭都笑的異常開心。
“對了,和你說個事,劉浩結婚了,喜帖在我這裏,這個周六,到時一起去吧。”
得,又一張來自高中同學的派款單,沈依黎心情突然有些不好,倒不是怕送錢,就是覺得眼看着身邊的同學同事朋友一個個走進圍城,而自己還是這樣一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态有些心酸。
結婚請柬這種東西,除非是自己特別要好的朋友,否則拿到後心情都差不多,荷包裏又要白白的少掉一部分錢,如果近期有結婚打算的還好,這個錢還能收回。
如果是像沈依黎這種沒有男朋友,結婚更是連影都沒有的人,心情通常都是沉重大于開心,送錢不說,白白受個刺激,婚禮進行曲響起的那刻,沒來由的寂寞感會特別的強烈。
這首并不算特別動聽的歌曲總是那麽打動着還單身的人的心,特別是沈依黎這種立志嫁某人而終不能如願的人,聽起來真是異常的諷刺和凄涼。
在經歷了同學聚會那樣一個尴尬的事情後,再次要去面對那些相熟的臉,真是煎熬之又煎熬,她在心中打着退堂鼓。
“你說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沈依黎有些遲疑地對董婧說。
“為什麽不去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必須參加,不然人家真以為你大齡不結婚心理都不正常了,再說了,送了錢怎麽也該去吃一頓吧,一個班同學,沾點喜氣也挺好的。”董婧的話聽起來挺有道理,沈依黎嘆口氣,答應了。
挂掉電話,商務經理繼續她先前的話題,又開始給沈依黎大侃婚姻經,什麽家人催的緊,她和老公壓力巨大,雖然睡在一起,卻沒有任何欲望,所以,當生孩子變成一個任務和工作,連這件本來正常的事情都變得索然無味,單純為繁衍而進行的活塞運動,想想都覺得無趣。
沈依黎只能靜靜的聽着,偶爾不痛不癢的安慰兩句,關于婚姻生活,她給不了別人任何意見,她活了快三十年,連個正經戀愛都沒有談過的人,又能在婚姻上給別人什麽指點呢,或者這樣聽聽過來人的煩惱也挺好,這樣看來,結婚也并不是什麽特別快樂的事情,所以,單身有單身的美好,自己何苦自尋煩惱呢。
也許覃傲韋并不适合自己,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得不到的不甘心吧。工作已經那麽辛苦,她何必給自己增加無妄的煩惱呢,再說,一個帶着孩子的男人,想來也不是什麽絕佳的選擇,一個孩子,別人的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天哪,她是有多缺心眼才能執着的搶着當人家的後媽。
她走進辦公室,倒了一杯水,一口喝盡,她回到辦公桌上打開郵件,工作,當務之急還是工作要緊。
沈依黎挽着董婧,兩人談笑風生的走進宴會大廳,她們看了一圈,找到了高中同學那桌,雖然經歷了撞車的尴尬後,再見到同學時,沈依黎還是有些不自在,但是成年的好處就是大家不會當面聊起你的蠢事,所以話題依然圍繞着學生時代的趣事進行,大家不斷翻着陳年的舊賬,一桌人笑的人仰馬翻。
最近一周一直在吃火鍋之類的東西,沈依黎覺得肚子非常不舒服,她和董婧耳語了幾句就去了洗手間。
上了年紀的代價就是身體的好多部件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比如這腸胃,比起學生時代的百毒不侵,現在是只要稍稍一點點刺激就覺得異常的不适,或者是自己口味确實太重,吃辣太兇了,她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臉,下巴那裏似乎長了一個小小的暗瘡,不行了,果真是不能吃了。
她洗了手,剛出了衛生間的門,就被一個男孩子撞的打了一個轉,接着,一股水柱直沖向她的臉還有身上,片刻,她感到身上涼飕飕的,低頭一看,她窘迫地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因為是八月,天很熱,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雪紡襯衣,裏面是粉色的BRA,雪紡并不透明,只有隐隐的一點朦胧感,很飄逸,可是因為那股水柱,現在胸前那片全部濕透,緊緊的貼在BRA上,她的事業線如此的明顯誘人,沈依黎尴尬的想尖叫。
她上前抓住那個噴他一聲水的男孩,很嚴厲地呵斥。
“你這個熊孩子,有媽生沒媽教是吧,去把你家長找來,我要看看是什麽樣的熊家長帶出來的熊孩子。”
小男孩大概也被這樣的誤擊吓到了,他緊張害怕又茫然的看着一臉怒氣的沈依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概是有人通風報信,小男孩的家長很快走了過來,小男孩看到逐漸走近的父親,委屈還有害怕的情緒齊齊湧出,他嘴一撇,抽泣起來。
沈依黎看到越走越近的那個熟悉身影,還有旁邊這個做了錯事還好意思哭的孩子,臉從紅到黑,又從黑到綠。
覃傲韋走近他們,他看了一眼她被水濕透的上身,很尴尬地別開了視線,他拉過兒子,溫柔又沉穩對孩子說。
“為什麽那麽調皮?不是和你說了,水槍不能對着人打嗎?”
覃小天抱着爸爸的腿,恐懼的看着一臉愠色的沈依黎,委屈的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打其他地方的。”
“向阿姨道歉。”覃傲韋溫和卻嚴厲的命令兒子。
沈依黎覺得人類的語言已經無法安慰她此刻的難堪和窘迫,無奈還有氣憤,她不想再看到這個男人,更不想再看到這個孩子,他們的出現又再次讓她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她用手捂着濕透的胸口,快速跑進會場,她一把抓起包包,簡單的和董婧說了一下剛才的情景。
“我要走了,實在待不下去了。”沈依黎的臉色很難看,董婧也不好再勸她什麽。
“嗯,路上小心點。”
沈依黎已經顧不上和任何人打招呼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快點離開和覃傲韋有任何關聯的場合。
覃傲韋帶着孩子往他們這桌過來,他想道歉,可是沈依黎沒有任何心情聽任何的話,她背着包包快速和他插肩而過,她的臉看起來那麽蒼白和急切,第一次,看到她那麽憔悴和失落的一面,他站在原地,想說什麽,又吞了回去,他低頭對小天說,“走,我們去和那些叔叔阿姨打個招呼。”
沈依黎躺在床上,一邊啃着蘋果,一邊用平板看着電影,她看的是周星馳的《喜劇之王》,當年的張柏芝如此的水靈純真,沈依黎笑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她習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周星馳的電影,只有他的無厘頭才能拯救她受傷的身心,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很喜歡他電影中所傳達出的笑中有淚的情緒。
現實生活中,曾經美麗的女主角芳華漸消,而曾經的星仔已是星爺,作為看着他電影成長起來的一代已經逐漸成為社會的中堅,他們正經受着社會,家庭,生活的多重考驗,當他們偶爾拾遺,重新播放他的電影時,會驚然發現,當年讓他們笑的癫狂的劇情,看似無厘頭卻充滿着對生活的反諷和譏笑,而那笑容中泛着的淚光才是周星馳喜劇電影中的精髓。
星爺萬歲,向你致敬,向你的電影致敬,向我們的青春年華致敬,芳華不再,經典永存,感謝你給我們的歡樂,也感謝你給我們的啓迪。
沈依黎看着電影,眼淚不斷往下淌,電影屏幕上是年輕的張柏芝憑窗遠眺的動人畫面,當年,那幾幀經典的畫面驚豔了他們所有同看的男女同學,而今天再看,依然驚豔着她的心靈,或者說,打動人的不僅僅是張柏芝那完美的青春臉孔,而是美好年華中青澀的滋味和對年華一去不複返的失落。
眼淚肆意的流淌着,沈依黎依然在笑,一邊哭一邊笑,這樣的滋味,那麽酸澀,那麽無奈,她把最美好的青春和感情全給了一個人,可是卻是一個從來不在乎的人,她為她的青春落淚,為她的青春不值,更為她付出而無法收回的感情肝腸寸斷。
作者有話要說:
☆、對她的歉意
工作開始是新鮮和學習,再然後是提高和進步,到十年以後就是麻木和按部就班,沈依黎差不多快到按部就班的狀态了,因為上升,目前來看,沒有合适的位置,也沒有更好的平臺,所以她每天只能麻木但盡責的做着份內的事情。
她把高中同學微信群的發言屏蔽了,是時候收回自己那無厘頭的愛了,那麽多年,她也疲憊了,其實一個人過沒有什麽不好,雖然偶爾感到寂寞和空虛,但誰又能保證,結婚了就一定充實和美滿呢。
沈依黎坐在會議室裏,仔細聽着方肖華的四季度經營業績規劃,她不時的在本子上記錄着重點,或者把一些突然想到的緊急事項做了标注。手機屏幕閃爍起來,她看了一眼,電話有些熟悉,她想了一會兒,好像是覃傲韋的手機,從同學婚宴回來那天,她就把他的電話删掉了,所以此刻顯示的是一串數字。
他有什麽事情呢?道歉嗎?有必要嗎?甩你幾十個大耳光再塞顆糖,那滋味,只有挨的人才知道有多憋屈和痛苦。
她冷冷的看着那個號碼,無法接,也不願接,她擡頭看着投影儀,仔細聽着方肖華慷慨激昂的演說和動員,她其實很煩聽這些打雞血似的口號,她就喜歡實在的,完成任務給多少錢,給得多,沖鋒陷陣絕不含糊,給得少,洗頭洗腳努力往前,沒有獎勵,切,吃飽撐的吧,說那麽多廢話!
手機屏幕不再閃爍,系統提示有一個未接來電,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劃開屏幕回了一個短信過去。
“開會中,有什麽事嗎?”
電話沒有再響,短信也沒有回,沈依黎努力驅散心中隐約的失望,把思路重新回到會議上。
從會議室出來,沈依黎徑直往安全通道走,她還是忍不住給他撥了回去,放下東西很容易,放下感情卻很難,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小女人,還沒那麽強大的內心。
“喂,你找我嗎?” 沈依黎聲音很平靜,但心底還是泛着淡淡的委屈。
“嗯,開完會了?”覃傲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開完了。”
“那天很抱歉,孩子不懂事,希望你別往心裏去。”覃傲韋的聲音充滿了歉意,他眼前居然出現了她那傲人的事業線和粉色的BRA,他甩甩頭努力清除突然出現的場景。
“沒事,又不是沒受過你的打擊,現在多個你兒子,也算圓滿了。”她調侃着,無奈更心酸。
“你哪天有空?出來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了,雖然我有金剛不壞的身心,可是老被一個人摧殘,也遍體鱗傷了,消受不起。”沈依黎冷淡的說道,道什麽歉呢?如果有歉意為什麽不可以稍微給她點面子,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到底是給誰看呢?
“沈依黎……”覃傲韋的語氣很無奈但更多還是請求,他叫着她的名字,心又亂成了一團麻。
這一聲沈依黎再次摧毀了她本來建立起來的脆弱防線,她輕嘆口氣,輕聲說。
“周六中午吧,晚上你不是要帶孩子嗎,就中午随便吃點,也不耽誤你太多時間,地點就在你覺得方便的地方,我哪裏都行,我也不挑食,小吃米飯都可以。”
沈依黎是坐公交車來的,因為他約的地方離她家挺近,公交就兩站路,她沒有開車,覃傲韋态度很誠懇,她本來說随便吃點,但他堅持要吃中餐。
依然還是他點菜,不過這次,他每點一個都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見,三菜一湯,點完後,他辦玩笑半認真的對她說。
“這次別中途走掉,我實在吃不了那麽多菜,上次把我撐壞了。”
“帶孩子的男人多吃點才有力氣。”沈依黎冷淡的說着。
“是,帶孩子确實是力氣活,所以你趕快結婚生子吧,不然年紀越大越覺得累。”覃傲韋懇切地說着,今天,無論她如何不滿還有情緒化,他都包容到底。
沈